第八十章一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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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當時痛心不已,她將生死置於談笑間,那一刻她放棄了生命,連傅玉都不管了,竟要隨公子爺而去。也許她承受得太多了,也許她已經承受不了了。可林逸無法接受顧雨濃就這樣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不禁緊緊將抱在懷中,安慰著這個可憐的靈魂。
而冷禦風卻以輕功衝過來,沉痛而又酸楚的將自己懷中的她奪去,但卻是很小心的不觸動箭傷。林逸再度向冷禦風望去,隻見他的目光卻是緊緊盯著內室那扇門。
就在這時,大夫與他的夫人適時的走出來,那夫人道:“各位大人,這位姑娘的傷口已經包紮好。”那大夫對他夫人道:“你先下去。”之後又轉過身對冷禦風等人道:“這位姑娘身受箭傷,又失血過多,如果可以平安的度過今夜那便沒事了,可如果熬不過去,那小人也無能為力。”
冷禦風聽罷豁得站起身來,二話不說走入內室。小安子給大夫掏出一錠金子,大夫喜出望外的接了去,聲稱一定盡力而為。
大夫走後,小安子就守在內室門外,龍虎衛見此隻得離去。
楊楓在外麵尋來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給顧雨濃當婢女,他們都是一群大男人,照顧她著實不方便。這小丫頭看著機靈,問她家在哪,她說沒有家。也倒好,以後也省得再尋丫頭,他們到哪便將她也帶到哪就是了。
冷禦風走近床前,靜靜的坐在那裏,一如一年前的那個晚上,隻是那時她在守著另一個男人。
創傷藥濃重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她那滿是血跡的凱甲已經被整齊的疊放在一邊小幾上。昏迷中的她緊緊皺著眉頭,他憐惜的伸手去輕撫那蒼白的臉孔,輕得好像這樣也會讓她痛一般。那個在戰場上像地獄來的索命鬼一般的人物,現在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躺著。
白日裏當他趕到城下之時,城門已被扣啟,無數殘缺的屍體被踩踏著,無情的鋒刃四處飛舞,鮮血滿目。當時到處都是滾滾濃煙,他進不去也看不到她。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到她在前鋒拚命的樣子,胸膛裏的那顆心仿佛被一隻有力的手給緊緊握著一般難受。
直到啟軍全部湧進城門,他飛身而去,一邊斬殺著敵軍,一邊尋找著那個白色盔甲的身影。突然身邊的段塵道:“在那裏!”冷禦風激動的朝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終於見到了那個令人揪心的女人。隻見她渾身浴血,也不知那些血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但總之都讓他狠狠的擔心著。
他見顧雨濃帶著一隊龍虎衛一直向前衝,哪裏魯軍多,她就在哪裏,不要命的揮動著那把曾屬於冷剛的匕首,她動作靈巧,很少有敵軍可以與她過兩招。因為她用的都是不要命的打法,那陰森森的殺氣連他都能感覺到,冷禦風仿佛又看到了顧雨濃斬下樂正清燕雙手時的模樣。
難道真的隻有冷剛才能讓她放下屠刀?直至她中箭,他才醒悟,他不能再讓她上戰場了。這個女人並不想活著,她隻是在找一個死去的方法。當他看到林逸抱著她時,他已無法再無動於衷,終於衝上去將重傷的她奪入懷中。這是他第一次抱她,她卻要為別人去死!
冷禦風望著顧雨濃沉靜的臉長長呼了口氣,隻要她還活著就好,整整一夜,任蠟燭流幹了淚,他都沒有鬆開她的手……
第二日,冷禦風頒下聖旨,冷剛橫掃魯國中北部,並攻克蕪嵐,軍功卓著,揚我國威,特封其為撫遠大將軍。現有傷在身,命其先行休養,戰事仍由冷竹雲負責。
啟國 冷府
“婷婷姑娘,求求你,不要鎖,夫人會餓死的……”南宮尚雪趴在門邊哭訴著。去年楊大哥將她們安置在冷府後不久,便與龍虎衛全體離去,再無音信。
開始時,她們的待遇還好,可是沒過多久不知為什麽婷婷就經常來折磨她與夫人。寶叔還算好,並不來打罵,隻是當她們不存在。
這一年多裏她們經常吃不飽,南宮尚雪偶爾會偷偷出去用身上不多的首飾去當一些銀兩換食物,可是時間久了,首飾當完了,她便再也沒有辦法。如果被婷婷知道她偷溜出去還會罵她是小偷,偷了府中的東西去當。有時她由後花園的狗洞鑽出去,不料今日被寶叔抓住了,還被婷婷打了好幾下,她不知婷婷為什麽這樣,隻覺得她變了好多,與楊大哥在時完全不同。
婷婷站在門外,道:“餓死?那也是她活該,誰讓她生了那樣一個掃把星!”
“婷婷姑娘,夫人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我求求你,隻要一點。或者……或者讓我出去找吃的也行,我去做奴婢,求求你,不要把門鎖上!”南宮尚雪拍打著被鎖的門。
“想吃東西啊,明天吧,或許明天府中的狗會剩一點兒。”
聽到這樣的話,南宮尚雪沉默了,她不再去求婷婷,怔怔的坐在門邊發呆。她看到傅玉抓著自己的衣服嚼著,便將那衣角由她嘴中抽出來,傅玉卻哭了:“不要,我餓我餓……”
“夫人,這是衣服,不能吃,再等等,等等就有東西吃了。”說著南宮尚雪哭出來,為什麽這裏也像像南宮府一樣?她不知道姐姐去哪了,但她知道姐姐一定會回來的,她一定要和夫人活下去。總有一天她們會離開這裏,一如離開南宮府。隻要姐姐回來就好!
屋外的婷婷聽到屋中的哭聲滿意的笑了,公子爺都去了,她們不多哭哭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公子爺呢?最好她們都死了才好,她一定會讓顧雨濃後悔的!
東魯 秀京皇宮
樂正熾深接到奏報失神的跌坐在龍椅上,蕪嵐淪陷了,蕪嵐真的淪陷了!冷剛!這個搶走他妃子的男人,他一定要宰了他!蕪嵐是秀京的最後一道門檻,這以後啟軍不是要長驅直入了嗎?
樂正清燕站在他身邊道:“皇兄?你還好吧?”
“好?朕有什麽好的?蕪嵐失守了。”樂正熾深感到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仿佛有一股激流要將他衝入汪洋,葬入深淵。
從出生到現在樂正清燕從未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她害怕失去皇兄,害怕失去家園,更害怕顧雨濃闖入秀京宮像捏一隻螞蟻一般將她捏在手中掐死。
“皇兄,清燕害怕。”她深深埋入樂正熾深的懷中。
“別害怕,還有墨將軍。”其實他心中也是不確定的,他隱隱感到東魯國的氣數盡了。今日早朝時,有十幾位大臣告病在家。這就是他的天下?這就是他的臣子?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既然做了孤家寡人還怕什麽呢?
“皇兄,這個時候你還在想著她?”
“是,朕想著她,但是朕也恨著她。”
“皇兄還是忘了她吧,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清燕會永遠陪著皇兄!”樂正清燕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吧,或者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在做什麽。
樂正熾深定定的望著桌上的奏報,久久無話。此時的顧雨濃仍在昏迷中,冷竹雲則在去往蕪嵐的半道上接到聖旨,他如星的雙目泛著後悔的神色,那個該死的女人受傷了,他真不該讓她穿上那一身盔甲!冷竹雲迅速寫下密令由親信交於何勁灃,西部的戰事由他指揮,一切隻需匯報即可。而自己則撇下馬車,翻身上馬,在疾奔了兩日後抵達蕪嵐。他不禁想著顧雨濃就是個瘋子,為救冷剛而連奔八日,而如今自己也得了這瘋病。
今天注定是個大日子,冷禦風拔給顧雨濃的兩萬兵馬駐進蕪嵐,魯國東南軍莊曉陽率軍八萬抵達距離蕪嵐三十裏遠的石河鎮,在這裏遇到蕪嵐一戰出逃的殘軍敗將,僅僅百餘人。何勁灃方麵情況還好,他已將宣州與奉原守得牢不可破。墨華城率餘軍取小道南下,轉而東行,終於啟國又向東擴展兩百餘裏。
冷禦風本想守著顧雨濃,可他收到京中密報,無奈之下,隻好迅速返回。段塵心中默歎,無論是好女人或是壞女人都能要人命,顧雨濃雖無心卻讓冷剛送了命。而他見到皇上收到的密報是藍色,說明那是由皇上的密探發來的,皇上走之前也隻留了一個任務給密探,就是監視榮妃。而榮妃當初又是吳彥君獻進宮的,可見吳彥君有動作了。隻希望一切不要太亂才好!
冷禦風前腳離開,冷竹雲後腳就踏入蕪嵐城,已經足足兩日了,城內的屍體還沒有清理完。如今天氣炎熱,這些屍首再不處理就要臭了,他下令後麵的人馬與虎狼軍共同收拾殘局。而自己則在尋問了龍虎衛後馬不停蹄的向著顧雨濃療傷的醫館奔去。
他滿頭大汗的踏入醫館前廳,果然秦書與白昊在這裏,這兩人一個永遠板著臉,一個不會說話,空長了一副漂亮的皮囊。他哪裏等得及這二人行禮,隻道一聲免禮就匆匆進入內室。
秦書與白昊不悅的皺著眉頭,怎麽他們家姑娘休息的內室這兩兄弟想怎麽進就怎麽進!這也太隨便了。可是人家一個是皇上,一個是惠王,他們有說話的份嗎?
冷竹雲進屋後,見到一個小婢女正在為顧雨濃蓋被子,床邊放著一件染血的裏衣。小婢女見到來人異常驚訝,她不明白這位小姐的身邊怎麽會有這麽多長相俊美的公子呢?她手足無措,喃喃道:“公子……您是?”
冷竹雲沒理會小婢女的癡樣,隻是貪婪的望著顧雨濃問道:“都兩日了,還沒有止血嗎?”
小婢女乖順的離開床邊站於一旁回話:“大夫說箭羽穿透右肩,很嚴重,一時半刻不易好的。”
“穿透右肩?”冷竹雲心痛了,他怎舍得她忍受這種疼痛?
小婢女點點頭。
“下去吧。”冷竹雲摒退小婢女,輕輕的順著她額前的發,修長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臉頰。也才一年不見,怎麽就瘦成這個樣子了呢?昔日紅潤的唇此刻蒼白無比,那靈動的大眼也不再閃爍光芒,一片陰影遮住了她的下眼瞼。
他注意到她露在被外的手,手背上有一道嚇人的疤痕。天!她到底是受了多少傷!冷竹雲悔不當初,他真該將她困在自己身邊的。
冷竹雲俯下身去,輕輕吻在她的唇畔,再輾轉到她的耳際,低語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本王拚命拖住墨華城,讓你打個痛快,你卻不要命了!還不快點醒來?”說罷再次吻下去,腦海中浮現的是與她相遇的一幕幕:承乾宮內她囂張無比的毀了自己多時的計劃,琉璃大殿之上她瀟灑的揮刀炫耀,不顧世俗的拉著冷剛宣布冷剛大婚,後來她被冷澈幾近脫光的送到自己王府,再後來就是逢源樓相遇了,其實他早立於樓上,待她上樓時才匆匆躲避。還有她在南宮府鞭笞下人,他就躲在不遠處的牆上,還記得自己被下成了雪人。當他與何勁灃在酒樓內提及此事時,他仍在心中疼惜著她……他們有太多的交集,他為她傾入了太多的感情,估計是再也收不回了。
冷竹雲將一隻手臂穿過顧雨濃頸下,但他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弄疼了她。他的吻落在她潔白而纖細的頸,久久不停,隻覺無論怎樣都無法消減他這一年的思念。
驀然間他看到一截紅繩露在裏衣外,他很想知顧雨濃戴了什麽,於是伸出右手一指輕輕一挑,那騰龍玉佩便出人意料的暴露於空氣中。冷竹雲瞬間僵硬了,竟然是騰龍玉佩!冷禦風的騰龍玉佩!他與顧雨濃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除非是皇後人選,而且必須是生下皇子的皇後人選才配擁有這騰龍玉佩吧。
難道冷禦風在蕪嵐的這些日子與她有所牽扯?可是她為冷剛的事傷心欲絕,又怎麽會與冷禦風扯上關係?難道是之前?冷竹雲在腦海中搜尋著相關的信息,他記得蘇末向他回稟過,說冷剛與顧雨濃一直以禮相待,到了夜間也各安於室,那時他還不信,難道她與冷剛之間真的沒什麽?那顧雨濃沒有守宮砂又如何解釋?難道與冷禦風有關?也不可能啊!顧雨濃對冷禦風的態度是一直是敬而遠之的,看來,他得讓蘇末好好查查了。
冷竹雲雙目中閃過疑慮,當他看向顧雨濃時又展現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姿態,他輕而易舉的摘下她頸間的騰龍玉佩並收入自己懷中。伏下身在她耳邊道:“無論那個人是誰,本王都可以不在乎,但你以後的人生隻有本王一人可以主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