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喜歡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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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下了青石峽,直奔濃秀城,尋了家極豪華的酒樓住下,小二很快為天字號兩間客房送來熱水。

    林逸與蘇末同時站在天字一號客房門口大眼瞪小眼,他二人手中各執一套素雅的女裝,顯然這都是為顧雨濃準備的。看他二人這樣子,顯然是互不相讓。

    蘇末一貫滑頭,率先道:“林兄,顧姑娘失憶了,現在跟我家王爺,自然是該穿我家王爺送的衣服了。你瞧這淡紫色多適合我家姑娘!”說著還舉了舉手中的衣服。

    “什麽你家姑娘?在下隻知道姑娘是龍虎衛的主子,就算嫁了人也一樣!何況姑娘是被你家王爺騙到手的。”林逸仍為這件事感到鬱悶,自然不會相讓,他現在的感覺就像自家小妹被別的男人搶走一般的暢然若失。

    “這怎麽能說是騙呢?看姑娘與王爺的神色也知他二人是互相喜歡的。”

    “即是互相喜歡,何以你家王爺不告訴姑娘公子爺之事?”

    “不是……林兄,咱們都得與時俱進,你這樣不是隻會讓大家都不高興嗎?”說著他便要敲門。

    可林逸卻向前一步,阻止了他,蘇末無奈道:“喂,林兄,你也長點眼色好不好?如果王爺見到姑娘穿這套衣服,他會多高興,兩個人柔情蜜意的不是很好嗎?”

    “你討好你家主子關我什麽事?讓開!”

    “不讓!”

    “讓開!”

    突然房門打開了,顧雨濃冷著臉孔道:“你們這是幹什麽?”蘇末與林逸都沉默了。

    “我跟你認識嗎?”她問著蘇末,蘇末回想起她淩厲的手段,不禁吞了口口水道:“算……算認識。”

    顧雨濃轉頭問林逸:“我跟你也認識?”

    林逸坦然道:“姑娘是龍虎軍的主子,與龍虎衛名為主仆實為摯友,且同甘共苦。”

    她看了林逸一會兒後將他手中的衣服拿走,道:“我相信你。”而後嘩啦一聲關上房門。

    林逸牽起嘴角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他給蘇末送去一個輕蔑的眼神之後轉身走了,氣得蘇末直齜牙。直到他返回冷竹雲的房間為冷竹雲搓澡,還一直悶悶不樂的。

    冷竹雲笑著搖搖頭道:“何必跟龍虎衛爭長短,不過一件衣服而已。”

    “王爺,屬下可是為王爺爭。”

    “是本王的誰都搶不走,不過本王可要提醒你,你得罪龍虎衛就等於得罪雨濃,將來她恢複記憶來找你麻煩,本王可不罩你。”冷竹雲閉著眼睛同蘇末講著,心裏尋思著還是那峽穀底的溫泉泡著舒服。

    蘇末皺著臉道:“王爺,您怎麽這麽快就變了?”

    “本王真變了嗎?”冷竹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到蘇末委屈的點頭他才開心的笑起來:“變了好,本王高興變。”

    “王爺,那樂正熾深死了嗎?”

    冷竹雲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歎道:“死了,死得幹幹淨淨。”

    “這曆代君王老死的有,戰死的有,被毒死的也有,可這跳崖的還真是亙古未有。”蘇末搖著頭。

    “嗬,就你見多識廣。”

    蘇末道笑笑道:“屬下想到一件事,您當時在蕪嵐,命屬下去查的事,屬下已經查到一些眉目。”

    冷竹雲挑起長眉,瞬間嚴肅起來,隻聽蘇末又道:“皇上中毒前一日,冷剛曾在溫柔鄉過夜,但第二日就與顧姑娘由城外一起回城。顯然他在城外某外遇到了顧姑娘,自段塵在城外找到皇上後,騰龍玉佩就再沒有出現過。這兩者之間應該會有一些關聯,可是很難找到有力的線索。”

    冷竹雲皺起眉頭,但聰明異常的他已經想到必是那一夜冷禦風將玉佩交給顧雨濃,可他仍不明白,為什麽顧雨濃不知道那玉佩是打哪兒來的呢?還是刻意隱瞞他?若真如她所說那般不重要,為什麽又會戴於頸間呢?想到這裏他握緊拳頭,一股濃濃的妒意就要將他淹沒了。

    “你剛才說冷剛在城外某處遇到顧雨濃是什麽意思?”冷竹雲心底有個疑問,也許很快就能解開了。

    “聽冷府的下人說,顧姑娘那日是第一次進冷府,也就是王爺進宮的前一日,估計冷侍衛那時與姑娘還是初識。”蘇末不明白冷竹雲的意思,隻是將他打聽到的據實說出來。

    冷竹雲已經想清楚了,冷剛曾中過毒,如果那時他與顧雨濃是初識,那麽他們之間還真是清清白白的。冷剛對她倒是真心愛護,那麽得到顧雨濃的那個人會是冷禦風嗎?

    次日清晨,林逸命林瀟先行返回印京稟告冷禦風已經尋到冷竹雲與顧雨濃一事。又命秦書攔住虎狼軍,免得他們跋山涉水徒增勞頓,如今這二人已找到,虎狼軍自然不必趕往青石峽。

    顧雨濃一夜好眠,她二人在峽穀底時總吃魚和野果,如今是一點兒都不想聞那魚味兒了。早餐時她一個人吃了八個小籠包,外加一張香蔥煎餅一碗瘦肉粥。吃完笑眯眯的對一旁的冷竹雲道:“雲,好飽哦。”然後還很不客氣的打了一個飽嗝。

    冷竹雲為她順順背微笑著:“別吃撐,小心胃疼。”

    “聽你的。”她向他展現了一個大大的甜美笑容。

    林逸等人麵麵相覷,南宮少陽默不作聲,他們真的無法適應這個突變。顧雨濃曾經是什麽樣的人物?雷厲風行,手腕高明,言辭犀利,膽大包天,那可是撫遠大將軍啊!一聲呼喝,幾萬將士皆變色,可如今呢?哪還有昔日的一點影子?無論走著坐著吃著,她都與冷竹雲膩在一起,兩人好的蜜裏調油。

    這不,剛才蘇末都找了兩團棉花塞進耳朵裏圖清靜,他們又怎能受得了?姑娘現在還不清楚狀況,如果她恢複了記憶又該怎麽辦呢?她能忘得了公子爺嗎?與曾經幾乎是對立的惠王好上,這糾葛又該怎麽解決?姑娘會不會怪他們不將事情說清楚呢?他們到底要不要說呢?可現在她能聽得進去嗎?

    林逸愁容滿麵的放下筷子,楊楓心不在焉的吞著粥,南宮少陽有禮的起身退席,白旋與陳初早就飽了,索性上樓回房去,來個眼不見為淨。唯有那兩個人還旁若無人的膩膩歪歪著。

    楊楓向林逸使了個眼色,率先走出酒樓,隔一會兒後林逸也隨之而去。

    初夏的陽光還不很辣,小販們趁上午涼快出來做會兒子生意,中午便收攤。成婚的婦女們為了準備午飯與小販們商量著菜價,身後的孩子圍著她們轉圈的跑,一轉眼便不見了蹤影,女人們買完菜發現孩子已經跑遠,便追去教訓那些頑皮的孩子。有一些老人也出來做點小買賣,比如油燈繩,竹筷什麽的,這個新皇帝免了三年的稅,又打破了五大世家壟斷商業的局麵,所以他們才有機會做一些曾經永遠也不會賺錢的小買賣。雖然戰後城市的複蘇仍需要時間,但如今已經很好了,沒有暴亂,沒有餘孽,連曾經忠心耿耿的傅家也銷聲匿跡。老百姓們其實不管誰做皇帝,隻要他們有口吃的,能照常過日子就行,這如今不也很太平嗎?

    隻是律法比從前更嚴明了,街道上不再見官宦子弟強搶民女的畫麵,連偷盜都會受到很嚴厲的刑法,所以大家是願意過現在這樣的日子的,隻不過偶樂會有一些個例。

    林逸與楊楓並肩走在大街上,看人來人往,玩童嬉戲。

    楊楓道:“林哥,姑娘這事可如何是好?若她將來恢複記憶會不會與惠王反目成仇?咱們到底該不該說?如果姑娘永遠不會恢複記憶,而咱們卻說出來了,是否又讓她陷入曾經的痛苦中了呢?”

    林逸摸索著自己腰間的佩劍,每次遇到為難之事他總是這樣。“先不要說什麽,待到了印京找個大夫瞧瞧,總不能一直這樣子。”

    楊楓默認,他轉移話題道:“姑娘對公子爺情深似海,沒想到倒讓惠王撿了個大便宜,而且他這般隱瞞姑娘,依姑娘的性子將來必輕饒不了他。”

    林逸道:“那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咱們龍虎軍雖然沒有惠王那樣的勢力,但是自作孽不可活,那也是他自找的。可反過來想,惠王對姑娘的情意咱們都看得到,若不是愛到深處也不會隨她跳下崖去。咱們奉公子爺遺命追隨姑娘,卻無一人做到此處,心中不免生出許多愧疚。”

    “姑娘現在平安無事就是最大的幸運,林哥不必為此事再耿耿於懷了。”楊楓看看他欲言又止道:“林哥,兄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都是兄弟,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咱們下一步自然是回京了,姑娘如今什麽事都不記得,肯定不會回冷府,況且寶叔與婷婷他們又那樣的……姑娘必會隨惠王去惠王府,可這樣一來,傅玉又該怎麽辦?咱們照顧傅夫人自然是沒什麽問題,可她對林哥似乎……”楊楓兩度停頓,他確實不知該如何表達才能將自己的意思講明白,但林逸已然明了。

    他輕咳一聲道:“她對為兄自然十分信賴,為兄亦疼惜她孤苦癡傻,當初在南宮府第一次相見,她的一切便已牽住為兄一顆心,日後相處也隻是越係越緊而已。無論姑娘將來會不會回憶起往昔之事,為兄都會一直照顧她。你別看她外表癡傻,其實她內心純淨,是懂得疼惜人的。”

    楊楓首次聽林逸講出這些,心底不免生出一股濃濃的詫異與震憾。“林哥,傅玉長你五歲,況且你怎麽知道你不是因為同情與憐憫而疼惜她呢?如果將來有更好的姑娘出現,你又將如何?”

    林逸停下腳步,一手搭在楊楓肩頭道:“怎麽總是嬉皮笑臉視規矩禮教如無物的你今日卻如此迂腐呢?大家兄弟們都覺著你與姑娘最像。”他放下手來繼續走著,“為兄今年二十有九,換作在普通人家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當然分得清什麽是同情什麽是真心。”

    “林哥……”

    林逸抬一抬手道:“況且當日傅玉身中毒針,為兄為她解毒也不得不做出一些逾矩的行為,想必姑娘也是知曉的。”

    楊楓好奇,他總以為姑娘不知曉呢,“姑娘什麽態度?”

    “什麽都沒說。”

    其實楊楓不知曉,傅玉偶爾會有清醒的一刻,估計是姑娘曾經為傅玉服用的一些藥物起作用了,所以林逸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她能康複。

    這事林逸也是偶然得知,他們龍虎軍一直守在傅宅,畢竟傅宅內都是女子,林逸與傅玉相處的機會也多。記得那是一個初春的午後,他帶著傅玉在花園裏玩,春日的花園陽光明媚,空氣中飄蕩著花草的香味。白玉蘭與紫玉蘭還有瓊花爭香鬥豔,開得好不熱鬧。偶有微風拂過,片片花瓣像跳舞的姑娘一般旋轉落地,還有的落於多"qing ren"的肩頭。

    傅玉采來很多花,然後在他身邊數來數去,挑出一朵最漂亮的道:“這朵送給我家藍兒。”

    聽到這話林逸被嚇了一大跳,他仔細觀察著傅玉,隻見她停止了數花的動作,目光中一片迷茫:“林逸,誰是藍兒?”

    林逸十分欣喜她能擁有這種潛意識的思念,也許時間久了,她自然會恢複。還有一日傅玉玩累了,吵著林逸要抱抱,林逸寵溺的將她抱上床後,她又不鬆手。林逸隻得守在她身旁,待她睡到半睡半醒之間,竟不自覺的暗暗哭泣,林逸沒有喚醒她,靜靜的觀察著看她是否會想起些什麽。沒想到睡夢中的傅玉越來越激動,喃喃道:“放開我……放開我,不要……求求你們,不要……藍兒,走!不要看……走!”

    林逸的心仿佛被挖出來再度扔進胸膛一般的難受,他一邊擦去她臉上滂沱的淚雨,一邊輕聲將她喚醒。

    清醒後的傅玉在迷茫了半刻後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道:“林逸真好,陪玉兒睡。”說罷竟鑽入他懷中,林逸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可心裏卻有股說不出的恨,南宮遠被一箭射死真是太便宜他了。想這傅玉在南宮府被軟禁的漫長歲月裏,大概也曾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夢吧,夢醒後她又是怎樣度過的呢?

    正說著兩人聽到前方一陣喧鬧與哭叫,他們尋聲望去,前方正是濃秀城有名的煙花地“撫香閣”。難道這大白天的就上演逼良為娼的戲碼嗎?他二人走過去,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竟是南宮遠的六房大紅,隻見她穿著一件大紅棉布衫,頭發鬆鬆亂亂的盤著。與在南宮府時的樣子相比,氣質無二,隻是更加邋遢了一些。

    隻聽她哭罵道:“南宮鵬飛,我是你六娘,你怎麽能賣了我?小賤種,你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樣的狠毒。當初南宮瑩藍怎的沒宰了你,留下你這個小賤種作惡多端,你不得好死!”

    她對麵站著一個翩翩小公子,長相俊美,隻是眉眼間有絲邪氣,好像看每個人都不會正眼看似的,就那麽邪裏邪氣的睨著。隻聽他道:“你就是再罵也沒用了,你還別提南宮瑩藍,有本事你也找個將軍啊!你跟著我爹吃了那麽多白食,還偷偷養著你那個戲子娘,如今也該回報南宮家了吧。”

    “小賤種,你爹那個沒良心的,死都記著那狐狸精傅玉。你們全家都該死,南宮瑩藍怎麽沒將你南宮家滅幹淨了呢!”

    南宮鵬飛眯了眯眼睛,好像想著什麽,又聽他道:“哼,待有朝一日本公子定將那個賤人也賣進來給你作伴。老鴇子,帳清了吧?”

    那撫香閣的白媽媽扭著肥臀走出來,她年紀不太大,但已有一股濃濃的風塵味覆蓋全身,由頭發絲到腳尖都流露著妓子的信號,“小公子啊,你欠了白媽媽不少錢,雖然你是姓南宮的,但現在誰不知道南宮這兩個字已經不可信了,你拿這麽個二手貨來抵債恐怕不妥吧?”

    “哪裏不妥?”南宮鵬飛有點不懂了。

    “自然不妥,你瞧瞧,她都這把年紀了,還生過孩子吧?”說著那白媽媽伸手向大紅胸口抓了一把。

    南宮鵬飛笑了,圍觀的百姓們也笑了。

    白媽媽像買牲口一樣的嘖嘖搖頭道:“還算湊合吧,但隻能抵五成的債。”她張開一手,露出了五個鮮紅嚇人的指甲。

    大紅大叫一聲捂著胸口罵道:“臭婆娘,你別碰老娘!老娘就是死了也不進你這萬人坑!”

    南宮鵬飛哧笑一聲後對白媽媽道:“五成就五成,剩下的就請白媽媽寬限些日子了。”而後轉頭對大紅道:“六娘,沒我爹的日子你一定很難熬吧?放心,打從今兒起,你可享福嘍。”說罷也不聽大紅的哭罵瀟灑的轉身而去。

    那白媽媽對兩個押著大紅的魁梧手下道:“拖進去。”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無論大紅怎麽掙紮都沒用,最終她是進了撫香閣,門外隻剩下一縷哀怨的哭叫,最後就連這縷哀怨也消逝了。

    林逸與楊楓對望一眼,搖搖頭返回酒樓。算起來他們也有兩年多未見那南宮鵬飛了,那小子雖然長高不少,沒想到的是他竟越發的混帳了,竟然將自己的六娘賣入妓院。再過幾年也不知要弄出什麽亂子來,他爹娘作孽沒有好下場,這個兒子也算是完了。如今就這樣不務正業荒廢人生,將來左不過是個頑劣的廢材。而且他說什麽?將來要將姑娘也賣進妓院?他們能由著他這麽放肆嗎?

    林逸與楊楓同時停下腳步,他們朝南宮鵬飛消失的方向追去,但無論他們怎麽搜尋都沒有找到那廝的蹤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