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夜探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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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顧雨濃停下腳步,回過頭去冷著聲道:“遇到你我就有恙!”
南宮少陽一笑,軒轅明昊十分尷尬,但他仍道:“顧姑娘,我那皇妹自幼被寵壞了,改日軒轅明昊一定親自到府上探望姑娘,不知姑娘可否看在在下的麵子上原諒她一次?”
“軒轅明昊,你以為你們一個太子一個公主,本姑娘就會退一步?臉皮還真厚,你送我一掌忘記了嗎?讓你那個被寵壞的妹妹收斂點,不然別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顧雨濃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黃昏中閃爍著琥珀色的光,但她神情低落,顯然甚是疲憊。
為什麽每次見到她,她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他隻見她笑過一次,便是惠王生辰那天。他很想知道她在想什麽,但因為自己的魯莽,他們兩人已經不再可能成為朋友,他不敢奢望其他!“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了,在下真心誠意向姑娘道歉。也為雅瑤的冒犯道歉,望姑娘海涵。”
顧雨濃看著軒轅明昊,便想到軍中的冷竹雲,難得的,她無情的眼升起柔和之氣,但說出的話仍舊無情:“這道歉我且收下,若令妹再想做出點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我不介意讓她做第二個樂正清燕。”說罷便與南宮少陽轉身離去。
樂正清燕什麽下場,軒轅明昊最是清楚,當初兵臨秀京城,他就混在啟軍之中,那時發生的一切,他至今難忘。顧雨濃這個女人善良時讓人感到心疼,可她發狠時卻又有如豺狼。當夜,軒轅明昊來到軒轅雅瑤的寢宮,隻見這個愚蠢的妹妹正在自己的手飾盒中挑挑揀揀,抱怨著沒有一樣是自己喜歡的。
軒轅明昊揮退宮女,坐在一邊,道:“皇妹,你已然不小,切不可再做傻事,緣份之事上天早已注定,強求不得。顧雨濃的狠絕,絕非你能想得到,無論是冷禦風或是冷竹雲,你該嫁給誰就嫁給誰,若再無端的惹出事非,皇兄也救不了你。何況你貴為公主,怎麽能像那些市井妒婦一般,淨做那貶低自己身份的事呢?”
軒轅雅瑤微怔,她從未見皇兄如此鎮重的對自己說話,心底不禁打了個突,可她仍是大著膽子將手中的梅花簪扔回手飾盒中,嘴硬道:“皇兄今日是怎麽了?不向著妹妹說話,盡漲他人威風。皇兄不也說了,我貴為一國公主,難道還怕她不成?”
軒轅明昊無奈的閉了閉眼,一絲鄙夷爬上他俊逸的臉孔。若非親妹,他真想一走了之。好生相勸她不聽,非要搞得敗得一踏糊塗才來哭鼻子嗎?“你到底是長沒長腦子?那顧雨濃說她是將帥之才,一點都不為過。她雖與你年紀相仿,但早已縱橫於三軍之中,若生為男子必是人中之龍。就你這點兒腦子還想跟她鬥?那魯國滅了才多久,樂正清燕的下場你可是不知?上次若不是你,顧雨濃又怎會摔下台階?她是哪裏招你了?怎麽就讓你變得如此蠻橫!我今日便給你攤個底,若你不是公主早就沒命了,無論將來你嫁給冷竹雲或是冷禦風,注定隻是個掛牌夫人,留你性命已然是冷禦風承了父王的麵子,你可別忘了自己的使命是什麽?若再任性,自己先去準備三尺白綾!”
“皇兄……”聽罷這一席話,軒轅雅瑤嚇壞了,她不知所措的坐在一邊,淚眼汪汪,臉孔蒼白的就像那白綾一般!“難道雅瑤一生的幸福都要因為這個顧雨濃而葬送掉嗎?”
軒轅明昊再度搖頭,目光中盡是失望,若他這個妹妹有顧雨濃三分的悟性,那他就放心了,可偏偏事實不是這樣的!“雅瑤,每個人的幸福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若你不懂得把握,將來會後悔的,現在聖旨已下。若沒什麽變故,你必嫁於冷竹雲,上天注定你會介入顧雨濃與冷竹雲之間,若你聰明就安分守已的做自己的王妃,不要多生事端,這是皇兄對你的忠告。”
軒轅雅瑤紅著眼眶道:“可是皇兄,雅瑤喜歡的人是……”
軒轅明昊舉起一手將她的話語打斷,道:“身為皇家之人,隻需記得自己生來的使命是什麽,其他的都得放下。”說罷,他看了一眼這個可憐的妹妹,轉身走出房門,身後傳來清晰的,悲怨的,絕望的哭聲……
卻說那冷竹雲,這場苦肉計當真使得恰到好處,顧雨濃當時的驚慌他自然看得清楚,看來他的處境還不至於太壞。
隻是這胸口可真疼!冷竹雲捂著胸口躺下來,蘇末擔憂的道:“王爺,您好端端的幹嘛這樣作踐自己呢?瞧您這臉色!”他為冷竹雲蓋好被子,又擦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行了,瞧你那樣子,本王雖然受了點傷,可心裏舒服。”他說完輕輕合上眼睛。
“心裏是舒服了,可這身上呢?不想說話您就先躺躺,蘇末煎藥去。”
冷竹雲微一點頭,當真不再說話。
蘇末歎口氣,出去帶上房門,手裏提著太醫臨去時留下的藥,他們家王爺就是癡情,姑娘這會子估計也是難以入眠吧!為什麽明明互相愛著的兩個人就得鬧個沒完呢?
待蘇末離去後,冷竹雲又睜開眼睛,今日他在宜幽園說出那些言不由衷的話,也不知那個傻女人會不會放在心上,其實他自己也懊惱不已。這些日子他特別想念她,一直在思索著如何去見她,如何道歉,如何取得她的原諒,可一見麵卻見她竟投入別人的懷抱!這簡直是對自己一廂情願的最大諷刺。如果她沒有恢複記憶就好了,此時此刻說不準他二人正在花前月下,也或許他可以讓她為自己孕育一個孩兒,可如今呢?白日裏他說過的那些決裂的話以及她堅決的神情,任何一樣都可以輕易的打碎他的幻想。
造成這一切的都是那個叫作軒轅雅瑤的女人!冷竹雲陰鷙的牽起自己的嘴角,如果他必須娶她,那他就拉著她下地獄,永遠的折磨她!至於軒轅明昊,他也隻能說一句對不住了。如果他一定要摻和進來,他一定奉陪到底!還有什麽能比失去心上人更加痛苦的事嗎?隻是進宮……她會走那條路嗎?不,希望她不會……她應該不會吧?
正想著房門輕輕被打開了,冷竹雲閉上了眼睛。可來人並沒有說話,而且腳步輕盈,他的心髒加速跳起來,是她!是他的雨濃!她到底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冷竹雲受傷的心終於在此刻得到一絲安慰。
來人確是顧雨濃,她回到傅宅一直難以入睡,躺下後又穿上衣衫,在屋裏走來走去。然後猶豫著跨出房門,頓了一頓又退回屋中,一番掙紮後又走出去,一直走到惠王府大門前才清醒自己在幹什麽。可是都走到這裏了,再返回去不是騙自己嗎?於是她翻過府牆,輕手輕腳的來到冷竹雲的臥房,在外麵聽一聽後輕手輕腳的開門進去,走到床邊發現他真的睡著了。
屋內的蠟燭沒有滅,昏黃的光照著他的側臉,在床內側的牆上留下一個迷人的輪廓,其實今日在宜幽園她已經發現他消瘦了一些。
顧雨濃坐於床邊握著他修長的手,輕輕摸索著,小聲道:“傻瓜,你讓我又愛你,又恨你,你說我該怎麽辦?你怎麽就傻到故意受傷讓我心疼呢?其實……其實你不用試探我,我一直愛著你,很愛你!已經遠遠超過對冷剛的愛。當初我將冷剛誤認為冷禦風,那是一種先入為主的思想,我讓自己愛上他。他對我好,我便對他好,我們之間有一種情義,更像是親人。很多時候我對冷剛的執念來自對他的歉疚,這份歉疚讓我無法原諒自己,無法原諒你!對不起,真不對不起!我無法跨過這個檻,也就不能接受你。”
她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孔,輕聲道:“照顧好自己,以後別再犯傻的折騰自己,我會難過的。”
冷竹雲這時才明白原來她當初是誤認,而且她說什麽?她一直愛著自己!她最愛的是自己啊!這真是太好了,早知道受這麽點傷能夠聽到她的真心話,他早幹了!
這時屋外響起腳步聲,顧雨濃立刻站起來躲至一旁屏風後,蘇末端著藥碗走進來,他走到床邊輕聲道:“王爺,您醒醒,藥熬好了。王爺?王爺?”蘇末推了推冷竹雲,冷竹雲輕咳一聲,裝模作樣的緩緩睜開眼睛,沉重的道:“蘇末啊!剛才本王睡著了嗎?”
“睡著了,您喝藥吧。”說著他將冷竹雲扶起來,將藥碗湊至他嘴邊。一邊喂他喝藥一邊道:“您說這姑娘也真是的,王爺您這麽癡情一個人她看不見,怎麽就那麽惦記那冷剛?”
冷竹雲抬起頭來道:“閉嘴!”
“唉喲,王爺您就喝藥吧,都傷成這樣了還說話。屬下說的也是事實,您就說打從您認識了姑娘,為她是受了多少傷,她知道嗎?”蘇末並不知曉顧雨濃在屋內,自是一個勁的打抱不平。
“閉嘴!冷剛為她付出了生命,一般人做不到的。”
看冷竹雲喝完藥,蘇末將他扶著躺下,道:“您不是做到了嗎?當初您為什麽跳崖?還有,在秀京,那陰險狡詐的樂正熾深曾兩度派出高手追殺咱們,每次都是十幾個人,咱們主仆二人可是差點沒能活著走出秀京啊!還有,龍祥夜市巷您為她擋下一掌,那傷可不比今日輕。還有……”
“住口!”冷竹雲一手捂上胸口,他可不要顧雨濃聽到這些,她聽到了一定會更加自責,也會難過。所以他壓抑著胸口的疼痛阻止蘇末繼續說下去,“別說了,本王要休息。”
蘇末鬱悶的歎著氣,“好好好,是屬下多嘴了。屬下這就走!”
待他端著空藥碗走出房間,冷竹雲輕撫著胸口,暗暗調息,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下來,沒多久就傳來平緩的呼吸聲。
顧雨濃由屏風後走出來,她站在床邊看著這個已經睡著的男人,捂著自己的嘴巴無聲的哭著,後來慢慢蹲下。沒錯,蘇末說得沒錯,他為自己付出的太多了,當日龍祥夜市巷她知道他因為自己而受傷,可是她並不知道他傷得那麽重。這個傻瓜!這個傻瓜!
床上閉著眼睛的冷竹雲聽到這隱隱的哭聲,隻覺胸中氣血翻湧,疼痛不已。可他仍是拚命忍著,他心疼著她,可她就是哭個沒完,這個傻女人!這個傻女人啊!他付出這麽多都是自己願意的,難道她還不明白嗎?
很久之後,顧雨濃為冷竹雲蓋好錦被,又凝視良久,終於傾身在他寬闊的額頭印下一吻,才離開房間。她剛踏出房門,冷竹雲一口鮮血便湧上來,他忙捂著嘴巴,任鮮血由指縫中滲出來,因為他深怕她聽到再度返回。
有時候,傷心比傷身更可怕!
次日,顧雨濃還在熟睡就被雙喜吵醒,她昨夜很晚才睡,今日更是頭疼不已。那微微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埋怨:“雙喜,這大清早的,你到底在嚷嚷什麽?”
雙喜帶著愧疚小聲道:“姑娘,奴婢也想讓您好好休息,可咱們宅子裏來客人了,人家都等了那麽久,尚雪姑娘已經陪著客人喝了三盞茶,您看……您是不是該起床了?”
聽到“客人”,顧雨濃皺起了眉頭,她現在什麽人都不想見,這幾天發生了好多事,她是一個頭兩個大,哪有功夫應付什麽客人。
“去,告訴尚雪,不論是誰讓她打發了便是。”
“姑娘,是段侍衛,您真的不去見見嗎?”雙喜的話語中透著一絲別的什麽意味。
段塵?估計是那個**oss派來的吧,段塵與自己相識已久,她倒是不能將他趕出去。不管怎樣,看他會說些什麽。
沒多久,她來到前廳,廳中站著一位高大的男子,他聽到腳步聲立刻回頭,“姑娘,在下打擾了。”
“沒有,段大哥請坐。”顧雨濃讓著坐。
她剛落坐,一旁紅著臉的南宮尚雪便站起來,不自在的道:“姐姐既然來了,妹妹就先回房了。”說著她向段塵一福,便匆匆走進後堂。
顧雨濃十分不解,這南宮尚雪怎麽無端端的這般害羞,難道是因為這段塵?他們兩個?看來自己失憶的這段時間倒是發生不少事。於是她不客氣的開著玩笑:“段大哥閑來無事專程來看我家妹子呀?”
聽到這話段塵好看的雙眼一瞬間便直了,愣了一下他輕咳一聲道:“不,在下……在下是專程來找姑娘的。”
“上次段大哥找林逸,今日找我,明兒不會是找雙喜吧?”
這段塵總算聽明白顧雨濃是故意的,所以他倒是聰明的沒接話。其實他與顧雨濃相識已久,雖然兩人之間沒有太多交集,但她的事他幾乎了如執掌,冷禦風知道的他都知道,畢竟那些跟蹤調查顧雨濃的人都是他的手下。對於這個女人他無法不佩服,也無法不憐惜,隻能說紅顏多薄命。今日他來到傅宅倒不是專程來看南宮尚雪,而是身受皇命,這實在是有違自己本意。
隻聽他笨嘴拙舌的道:“在下今日前來確實是為了姑娘,宜幽園那日多謝姑娘體諒。”
顧雨濃知道他終於要回到正題上了,看來確實是冷禦風要他到這兒來當說客,“這算不了什麽,段大哥客氣了。”
“今日來之前,我在宮中遇到劉太醫,他正要去為惠王診脈,於是就問了問。劉太醫說惠王的身體底子好,這傷沒什麽大礙,一兩個月就康複了。”段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些,如果讓皇上聽到,非得拍死自己不可。可是他就是知道顧雨濃最在乎的是什麽,過去是冷剛,現在是惠王。所以他暫時忘記自己的來意將這一小插曲告訴她。
聽到這個消息,顧雨濃也不知是什麽心情,她轉移話題道:“段大哥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皇上希望顧姑娘可以……可以……”看著她真誠的雙目,段塵發現他真的說不出違背自己本意的話。於是他轉了個彎道:“在下希望姑娘可以拋開過去,好好生活,你為冷兄弟做的已經夠多了,若他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傷心費神。”
顧雨濃道:“冷剛自幼便失去雙親,段大哥與他親如兄弟,陪伴良久,也算彌補了一些缺憾。昔日雨濃聽冷剛講過盤龍灣一役,那是新皇登基,地方叛亂的事兒吧?段大哥曾舍身相救於冷剛,否則冷剛輕則殘廢,重則送命。”
段塵道:“這已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沒想到冷兄弟一直記在心上。”
“不光冷剛記得,顧雨濃亦是畢生不忘,冷剛一生孤苦,死得冤枉。我隻盼他能投生在一戶好人家,不要再像今生這般多災多難。段大哥,你的這份情雨濃一定報答,若今生沒有機會,也盼來生結草銜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