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矛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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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曉敏略略有些驚訝,她原本沒讓紅梅去打聽那芙蓉簪的事情,因此根本就不曉得那芙蓉簪竟然真是她獨有的。

    難不成真的被她猜中了,是賞賜她伺候的好?她自問每次都不算太熱情,假裝害羞也沒有,難不成秦進燁天生犯|賤就喜歡這一款兒?

    蔣氏的性子她本就不喜歡,因此本不願多說什麽,卻沒成想她竟然咄咄逼人。

    “楊妹妹年輕貌美,不知是用了甚術竟然迷得世子爺獨獨送了芙蓉花簪,這闔府上下誰人不知咱們世子爺最喜愛的花兒便是芙蓉。”

    楊曉敏驚,蔣氏細長的丹鳳眼冷冷的翻了翻,“不若楊妹妹教教我們這些沒有出息的,怎麽討得世子爺的好?也好叫我們姐妹都學學,你們說是不是?”

    這話說的實在是難聽,除了沒有明著罵楊曉敏是狐狸精,用了什麽不正當的手段,其他的也就差不離了,楊曉敏的臉色極其難堪。身邊捧了一束開了一半的紅梅的紅絡也皺起了眉頭。

    心道這蔣姨娘果真是出了名的難纏,甚話都能說得出來。才想替自家姨娘說幾句話,卻見蔣姨娘一雙丹鳳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家姨娘,就跟要在她臉上戳個洞似的。

    頓時被嚇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世子爺想送甚,我如何能夠左右?有本事你也使出來,求了人家送你芙蓉花簪?楊曉敏心裏的悶氣差點就要直接衝了出來,好歹她還要一絲清醒。

    暗中觀察了一番,這胡氏櫻桃小嘴兒抿地愈發緊了,臉色依舊如春風,看似完全不在意的模樣,隻是那嘴唇兒卻出賣了她。

    柯氏更加高明,根本就不往楊曉敏那處看,隻跟丫鬟指了不遠處的一株梅花兒,耳朵卻豎的高高的。生怕聽不見似的。

    楊曉敏心中冷笑。不過是額外送了花簪你們心裏就不舒服了?因此她原本還想真心與柯氏相交的心也淡了一些。

    這般虛偽做作況且表麵上還是一絲不漏的,她還真怕一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到時候就麻煩了。柯氏不曉得她不過是偽裝一下,卻一下子進了楊曉敏的往來黑名單了。

    這個胡氏也不是省油的燈。沒有想到她本沒有爭寵的心,不過是想要分一些寵,有一些寵,日子不至於過的太壞罷了。

    一不小心竟然就成了眾矢之的了,楊曉敏心裏不由一涼。如今她忽然之間想到了許氏,她是死的最早的,原本懷了身孕,還不知這些人背後究竟是怎麽詛咒她的。

    如今死了倒是清淨了,解脫了。

    楊曉敏靜了靜神兒,笑著說道:“各位姐姐難不成沒有嗎?我以為大家都有呢?若是隻我一人有,那實在是不敢要了。”

    說著對身邊的紅絡玩笑說道:“世子爺這樣厚愛,竟然惹得眾位姐姐醋缸子都打破了,不定要一群人追著我一人打了。不行,改明兒怎麽將那芙蓉花簪送回去吧。”

    若是楊曉敏生氣,那便是正中下懷,即便是按住不說,表麵上不快,將來指不定要被人說三道四,倒不如她坦然的承認,並且一番說笑,其他倒不好說她使了什麽手段。反而覺得她真誠。

    柯氏第一個笑了出來,“我原本瞧著那邊的花兒開得最好,哪裏知道還比不過楊妹妹的一張巧嘴兒。”

    說著指了指那支開得最好的花兒,對身邊的丫鬟雨兒說道:“快去摘了那支下來,我也學個楊妹妹附庸風雅。但願能得世子爺垂青。”

    除了蔣氏,其餘兩人都笑了起來,不得不說這柯氏的情商還是挺高的,這是楊曉敏給她最中肯的評價。

    “說起來,我也得了一對兒新雕的羊脂玉鐲子,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如今我哥哥在京城準備來年春闈,夫人還親自給準備了住處。”胡氏抿著嘴笑著說道,語氣中不免有些得意。胡氏的父親雖不是京城的知縣,卻是富庶之地江南揚州的知縣。

    且胡氏是嫡女,蔣氏的父親雖然是從五品的知府,蔣氏卻是個妾生女,若是真計較起來,身份未必就比得過蔣氏。

    隻是蔣氏自詡父親的官位比胡氏高,並沒有將胡氏放在心上。

    “這麽說的話,令兄除夕是回不去了,怕是過年還要來府裏請安,胡妹妹就能見到令兄了。”柯氏似有所歎的說道。

    他們都是妾侍,若無大事,平時與娘家也不走動,因為妾侍的娘家沒有資格算是親戚,即便是柯氏娘家是太醫,就在京城也是如此。隻是若是得了恩惠上門致謝的自然不一樣。

    “我聽說胡姐姐是江南揚州人士,都說揚州出美人兒,瞧見了胡姐姐就知道傳聞不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雖說不要真的與這兩人結盟,隻是蔣氏也實在是太損了,要戳一戳她的銳氣。

    當真以為別人都應當聽著她那些酸話?

    胡氏聽了,果真笑的越發真誠一些,“楊妹妹果真是會取笑人,原先以為你是個老實的,看來是我眼拙了。”

    楊曉敏抿唇斯文的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兒,“姐姐謙虛了,都說揚州乃是富庶之地,姐姐那邊定有許多珍產吧。”

    “那是當然,說起我們揚州,你們可曾看過古籍《書經·禹貢》?裏麵便有”揚州貢瑤琨”的記述。寫的便是我們揚州的玉器,除此之外,還有做家具,屏風的漆器,咱們府裏就有不少。”

    胡氏看了一眼亭子裏供的點心,心下一動,“點心當屬十大名點,三丁包子、千層油糕、雙麻酥餅、翡翠燒賣、幹菜包子、野鴨菜包、糯米燒賣、蟹黃蒸餃、車螯燒賣、雞絲卷子……”

    胡氏張嘴就來,如數家珍。那一字一句的吳儂軟語,聽的人心裏暖烘烘軟綿綿的。楊曉敏前世最喜歡的也是吃的。不由對胡氏增加了幾分好感。

    瞧著她說起家鄉的事情,才像是將臉上的那層麵具給撕了下來。見蔣氏一臉不耐煩,柯氏心不在焉,唯有楊曉敏聽得認真,胡氏有些尷尬。語速不自覺慢了下來,話也漸少。

    見火候差不多了,楊曉敏立即笑著道:“胡姐姐見過這麽多的好東西,怕是等閑之物入不了你的眼了。不知道夫人還送了什麽?胡姐姐不要小氣,說與我們聽聽可好?若是一對羊脂玉鐲子就打發了姐姐,我可不信。”

    胡氏乃是揚州知縣的女兒,如今胡家的公子尚在京城,姚氏不定看得上揚州知縣,但是人家兄長在,這點體麵肯定是有的。姚氏素來周全。

    “本想著獨自賞玩的一塊暖玉,看來是不能了!楊妹妹這一張嘴呀!”許是先前楊曉敏聽得仔細,胡氏這次說起來倒是帶了幾分真意,笑著打趣。

    “哦?竟然是暖玉,我可沒有,羨慕死了,幾位姐姐也羨慕吧?”

    “說起來,我也得了一支步搖,雖然不是芙蓉花,卻是應景的梅花兒,我瞧著也不錯。可見世子爺是將咱們放在心上的。”

    柯氏溫柔的說道,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麽東西,若是楊曉敏與胡氏都有另外的賞賜,柯氏自然不能說自己沒有,這樣便顯得姚氏厚此薄彼,傳到姚氏耳朵裏麵,柯氏也是吃不消。況且誰不要個麵子?

    楊曉敏就是吃準了這一點,便將胡氏與柯氏暫時都拉到了自己的陣營裏麵。柯氏說完,望了楊曉敏一眼,不由關心的問道:“上回你手上的傷可好些了?可用了我送你的膏藥?”

    “多謝柯姐姐關心,自然是用了,瞧瞧,連一點痕跡都不留,柯姐姐果真是出自神醫世家。”

    “楊妹妹倒是慣會拍馬屁。柯妹妹的父親不過是個普通的太醫,若真是醫術超群,早就成了提點大人。”蔣氏方才見楊曉敏與胡氏聊得歡快,這會兒又討好柯氏,早就不舒服了,頓時不陰不陽的說道。

    這句話卻將柯氏一道得罪了。柯氏咬了咬唇,強忍著才沒讓自己臉上的笑容僵掉,“家父醫術不佳,實難與提點大人相提並論,即便是沒能坐上提點的位置也是應當的。”

    楊曉敏倒是沒什麽,她的父親楊秀才沒了,如今家裏算是白丁,哥哥重考了多日都沒有考中,如今還是個童生,還得靠她接濟,隻是她得了姚氏的喜歡,才沒有被人在身世上麵說三道四。

    隻是從今日蔣氏這番說法,楊曉敏就知道怕是蔣氏也從心裏麵瞧不起她,隻是一個白丁家的女兒,當年不過是因為有個做秀才的老父親,就來了這秦府與她平起平坐?

    原來楊曉敏沒有甚特長,更是無寵,她自然不會說她,隻是如今卻不同了。因此明知道蔣氏要拿身份說事兒,她也沒有那麽在意了。要說是不平,你蔣氏怎麽不去算柳氏,人家出身最低,卻是最得寵愛。

    因此楊曉敏實在是覺得這個蔣氏其實也沒什麽。

    柯氏這番謙虛,蔣氏沒能打擊到她,心裏更是不舒服,轉而就將矛頭又指向了楊曉敏。

    “胡妹妹方才說了家裏的哥哥來京準備春闈,怕是有一定的信心吧,我聽說今年的春闈可是聖上親自下旨加大了難度,胡妹妹可有問過你哥哥,有沒有信心?”

    “不過是努力罷了。”楊曉敏眉心一跳,就聽蔣氏說道:“我聽說楊妹妹,孟妹妹,還有崔妹妹家裏都有人參加來年秋闈?可都開始準備了,也是,秋闈還早。其餘的倒不用擔心,隻是楊妹妹,令兄考了數次都沒能考上,當真是遺憾。”

    楊曉敏強忍住心裏的怒意,“哥哥他若是這次還考不上,大不了便不考了,我家裏倒是還有兩個弟弟,據說都是讀書的材料,隻是這些就不敢勞蔣姐姐憂心了。”

    語氣有些生硬,蔣氏冷笑了一聲,心裏這才舒服了,就跟不膈應楊曉敏就渾身不舒服似的。

    “我聽說蔣姐姐的弟弟從小神智便不大清楚,已經上京求醫許多次了,還沒有好嗎?不若我讓我爹爹求了提點大人去瞧瞧?大家知道我爹爹雖然醫術不佳,卻是提點大人親手帶出來的,情分自是不同一些。許是能幫上一點忙。”

    柯氏這是在報之前的仇,你蔣氏不是嘲笑我爹爹的醫術差嗎?但是若是你想要讓提點大人給你弟弟看病就必須要求我。

    蔣氏的麵色頓時難看起來,這一次卻是惱羞成怒了,隻見她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身後的丫鬟忙追了上去。

    “瞧瞧,蔣姐姐怎麽走了?”胡氏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楊曉敏與柯氏卻是對視一笑,“怕是嫌這天氣冷了,回去添衣裳去了。”

    胡氏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這個理由,“似乎是有些冷了,咱們也回去吧,柯姐姐,楊妹妹,你們不若也回去添件衣裳,莫要得了風寒。”

    “多謝胡姐姐/妹妹關心。”胡氏轉身離去,楊曉敏與柯氏也算是結成了暫時的聯盟,但是這個聯盟也隻是暫時的,兩人客氣的告別之後也分別離開了。

    到了晚上,雪園掌燈,會更加好看,因而楊曉敏決定晚些時候穿上厚衣服再來,雖然說以後也不是不能見,隻是她來這鎮南侯府見這雪園的白梅,卻是第一次,因此有些特殊意義。

    有些遺憾的是,梅園竟去不成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