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進燁出了舒雲閣，正不知道去哪裏，就見柳玉兒身邊的綺雲跟綺月來尋了，綺雲一張嘴巧，張嘴就來：“世子爺，我們姨娘聽說您回來了。擺了酒席，隻等著爺過去呢。”說著偷偷瞧了秦進燁的臉色，見沒有甚不妥。接著說道：

    “往年爺拜完年總去攬玉閣與姨娘小聚，今年怎地不來了，莫不是奴婢們伺候的不好？若是請不動爺，我們姨娘怕是要傷心。”

    秦進燁這才想到每年過年，玉兒總會在他拜完年回來擺一桌酒席，兩人共飲，也算是一場一場團圓。如今他的心思不管如何總是分了一些出來，難怪玉兒多心。他想了想，提了酒壺就過去。

    綺雲綺月不由一喜，如今她們跟柳玉兒綁在一起，柳玉兒本就不受府裏眾人喜歡，若是還失了世子爺的寵愛，那日子必然會更加艱難，況且今日還有一場好戲要演。

    綺雲想起柳玉兒與她說的話，她的目光轉向前麵的男子，矯健的身姿，寬厚的背影，想象著那張俊美的臉，不由臉上一紅。

    她停下腳步，往後看了看，舒雲閣那位當真是好手段，如今府裏的姨娘少了兩位，因為五姑娘的事情，夫人多少遷怒了楊氏，可楊氏卻愈發得寵。這不是手段是什麽？

    “綺雲姐姐，咱們不快些走嗎？”綺雲正發愣，綺月怯怯的推了推她。綺雲回過神來。

    “我自是要去的。”說著也不管綺月，轉身就走。

    那綺雲是柳氏從花樓帶來的，在柳氏麵前自是比自己體麵，為此背後也不知占了多少好處，綺月不是不恨。可奈何她也不過是世子爺從外頭買來的。

    綺雲跟柳氏尚且有以前的主仆情分，她什麽都沒有，在這府裏，伺候柳氏的都被排擠，如今也隻能憋著一口氣。她漲地滿臉通紅。忙快步跟上去。卻不敢露出半分不滿來。

    往日裏秦進燁根本就不用尋，自己就會去攬玉閣。如今卻要她們兩人出來尋。看來姨娘說得對，不籠絡不成了。人都以為柳氏是朵嬌怯怯的花朵兒，隻有綺雲知道，樓子裏的姑娘，不管是嬌媚，風|騷，還是聖潔，不過是手段罷了。

    畢竟她也是那裏出來的。如今即便是柳玉兒不急，她也急。柳玉兒不好，她一個丫鬟能得甚好處？原以為跟著柳玉兒出來便是吃香的喝辣的，說不得還能入了世子爺的眼，沒成想柳玉兒防的緊，她還沒得手，柳玉兒這邊就失火了。且看她的手段。綺雲冷冷笑了一聲。這邊忙加快了腳步，可還是跟不上秦進燁。

    秦進燁才到攬玉閣，就瞧見柳玉兒一身月白色的長裙，倚在門口兒，身上本就單薄，如今更顯得有幾分憔悴，即便是脂粉也掩蓋不住。瞧見他這才有幾分神采。

    “妾隻盼著爺能來，聽說爺家來了，便一直在這兒等著。”未說兩句話，氣兒先喘三口，秦進燁果真是有幾分心疼，玉兒素來嬌弱，隻是住進侯府之後身體不僅沒好，反而越發的憔悴。

    到底是他關心太少的緣故。念著舊情，心裏越發有些舍不得。秦進燁想起了以前在樓裏，玉兒也是這般，每日倚門等著他。心裏不由一熱，手上的酒壺自有下人拿去，便一把將柳玉兒攬進懷裏。

    美人斜斜的靠在身上，低頭聞到她身上的脂粉香味兒，秦進燁卻猛然想起楊氏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兒，似乎並不是脂粉。他記得楊氏不喜歡用脂粉。玉兒卻喜歡。

    “咱們進去吧，莫要凍壞了身體。”秦進燁親自扶著柳氏進去，兩個丫鬟才趕到就看見這一幕。相視一眼，俱是有些歡喜。

    綺雲推了推綺月，“你去招呼下麵的多燒些熱水來。”綺月疑惑，卻被綺雲催促著去了。綺雲整了整衣服，扭著腰就跟了進去。

    桌上準備了好些秦進燁喜歡的吃食，柳氏自己喜歡的卻沒有。秦進燁心裏不由有些過意不去，這些日子確實冷落了她。

    大步坐下來，對柳氏招了招手，“到爺身邊來。”柳氏猶豫了一會兒，卻未動，秦進燁皺眉，卻聽柳氏戚戚道：“妾還以為是妾伺候的不好，爺不來了。”一雙妙目緊緊的盯著秦進燁。

    綺雲連忙殷勤地給她們熱酒，倒酒。柳氏心中暗恨，卻不敢在秦進燁麵前流露出對綺雲的不滿。畢竟柳玉兒雖然想留住秦進燁，可是太醫說了她不能，她也隻能忍著，總不能為了一時歡愉丟了後續的打算。

    她這身子，從小服食過虎狼之藥，縱然跟了世子爺的時候還是幹淨的，那藥卻是從小服下的。因此生育艱難。柳氏想起許氏那流出來的孩子，據說還是個男嬰，不由攥緊了拳頭。總歸是個孩子罷了，養在她的跟前兒也是一樣的。

    想著暗中狠狠的盯了綺雲一眼。這丫頭從小就跟著她，也學了些手段，如今卻是不得不啟用她。綺雲被柳氏盯得嚇了一跳，忙低下頭。

    柳氏想起前些日子的傳聞，爺對舒雲閣的那位頗為上心，對她也沒有往日體貼，再加上不能同房，看來媽媽說得對，要管住男人的心，那事物兒必得抓牢了。

    如今秦進燁好容易來了，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手段把人給攏住。可是她自小就是作頭牌□□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負有幾分才氣，瞧得多了，自然也知道容易得手的男人不珍惜。

    “可是誰說了什麽？”哪知秦進燁是個粗心的，根本就沒瞧見美人的哀怨，張嘴便喝斥道。

    柳氏嚇了一跳，急忙睜大了一雙水汪汪的妙目忙搖了搖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越發慘白，秦進燁卻篤定了定然是那起子多嘴的婆子說了什麽。他氣得一把摔了茶碗，下人們更是戰戰噤噤，柳氏身邊的婆子忙接口：“碎碎平安！”

    “爺不是生你的氣。”柳氏嚇得不輕，一張小臉越發慘白，秦進燁有些尷尬的解釋道，當年闔府上下都沒人理解他的時候，隻有玉兒陪著他。好不容易如今能長相廝守，如今竟然有小人膽敢在她跟前兒碎嘴挑撥，看他不饒了她！這樣一想，不由氣上心頭，他謔的一聲站起來，一邊大喝：

    “來人，把攬玉閣的下人們都給爺叫進來。”柳玉兒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爺心裏有她。麵色卻依舊憔悴，綺雲見了，便知道柳氏這一計得償，下麵的大戲就要她們接著唱了。

    “可是你們這些碎嘴的在姨娘麵前說甚不該說的了？如今爺在這裏，若是不說，日後查不出來，總有你們好看。”秦進燁皺著眉頭厲聲喝道。原先也是上過戰場的，他這一喝，倒是十分威嚴，下麵的丫鬟婆子們不由嚇地手腳發軟。

    柳氏了解秦進燁，她越是不願意說，他就越認為是她受了委屈，連忙小聲道：“爺，不要為難她們，不是她們說了什麽，隻是妾福薄。”

    “哼！莫以為爺沒有日日在這攬玉閣，你們就能欺負玉兒。快些說。”秦進燁看了下麵跪著的一群人，份例照著姨娘的份例來，在這上麵，秦進燁倒是沒有給柳玉兒開小灶。一個婆子，兩個一等，兩個二等，還有兩個粗使的丫鬟，一個粗使的婆子。

    “爺，老奴冤枉啊！我們攬玉閣的都是爺親自挑選的人手，無一不是對姨娘忠心耿耿，便是外麵的說些難聽的，我們也為姨娘抱打不平。可胳膊拗不過大腿……”

    柳氏依偎在秦進燁懷裏，半低著頭，眼中卻閃過怨毒的神色，那婆子是攬玉閣粗使婆子陳婆子。她生的五大三粗的，原本是外廚房燒灶的，隻因為好吃懶做，才被姚氏譴到柳氏屋裏來。

    可是姚氏的人，柳氏自然也不敢用，原先還想討好著姚氏才好生待著，這婆子對她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跟綺雲還起了幾次齟齬，後來也算是識時務，知道世子爺向著攬玉閣，這才好一些。

    如今給了一些好處叫她做戲，沒成想她竟也配合，柳氏明了，這婆子貪婪，這樣的人也最是好拿捏，倒是真心對她好起來。

    總歸是個能利用的。“你說誰說些難聽的？”秦進燁一聽，俊臉立時黑了，果真是有人背後碎嘴，隻是不是這攬玉閣的。

    怪道玉兒成日裏不出門，就是那些長舌婦害得她不願意出去。“這，這……”

    “有何說不得？有爺做主。”秦進燁一掌拍在案上，竟將那案拍出了一道裂痕。

    那婆子嚇得縮了一下，用一雙被肥肉夾扁的眼睛偷瞄了秦進燁一眼，再看了一眼柳姨娘身邊的綺雲，見她點頭，這才戰戰噤噤說道：“奴婢跟舒雲閣的王婆子乃是同鄉，那日她吃醉了酒跟奴婢說……”

    一聽是舒雲閣，秦進燁麵色微變，柳玉兒敏感的察覺到秦進燁的變化，忙嬌弱的說道：“你這婆子，世子爺將你給了我，豈是叫你說楊妹妹的壞話的？還不閉嘴！”說著氣兒就要喘不過來。

    秦進燁摟著她的手微微一緊，柳玉兒暗中對綺雲使眼色，那婆子半個肥碩的身體都伏在了地上。被肥肉夾成一道線的眼睛卻是機靈，立即就瞧見了綺雲的眼色。

    “王婆子說，楊氏看不起咱們姨娘，說不過是個樓子裏麵出來的。有甚了不得，還不是一隻不下蛋的母雞，還要纏著爺不放……”

    這王婆子口無遮攔，這話倒是確實說過，可卻不是陳婆子說的楊氏說的，而是王婆子自己看不上柳氏，還曾勸這陳婆子趕緊想法子謀別的生路，莫要在這攬玉閣待著。

    不想柳玉兒想給秦進燁上眼藥的時候那陳婆子想多要賞錢自己說的，當時可把柳玉兒給氣慘了。

    “爺，想必是楊妹妹一時口快，必然不是故意的。”秦進燁皺著眉頭，柳氏忙又加大火力。“左右楊妹妹說得對，妾身福薄，不能為爺綿延子嗣。”卻聽秦進燁大喝一聲：“把這碎嘴的婆子拉下去！”那婆子以為柳氏不過是在做戲，隻幹嚎了幾聲，卻不想是真的被捂嘴拉了出去，柳氏心裏不由一陣抽痛。

    心裏卻得意了，如今夫人也不護著楊氏了，一會兒爺定會為她做主。然而那婆子被捂了嘴綁了過了許久，卻不見秦進燁接下來的動作。

    不由抬起頭，卻見他皺著兩道俊眉，對楊氏的事情絲毫不提，而是望著她說道：“你受委屈了，隻是楊氏她不是這樣的人，爺倒是覺得她與你最是相像，並不是那起子俗人。若是你與她多多接觸，就會發現她是個頂好的人。”

    柳氏一口老血險些吐出來，幾乎要將案下手裏的裙子捏碎。可她一貫嬌弱，秦進燁這般說，她自然不會反對，隻知道這次謀劃卻是失敗了。

    終究是她將自己看得太重。許久，她才僵白著一張小臉兒，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來。“是，玉兒相信爺的眼光。”

    既然一時之間扳不倒楊氏，齊氏那邊總歸是有個說法。她往秦進燁懷裏縮了縮。“妾聽說夫人又病了，可惜妾身份卑微，入不得夫人的院子。爺當去看看才是。”

    “哼，她是爺的妾侍，自是她的姐妹，既然她不願意你去看她，那爺去了有何用？爺又不是大夫。”柳氏低著頭麵上一喜，卻是不再說什麽了。

    男人喜歡溫柔小意的女子，齊氏善妒，一開始並沒有把這位爺放在眼裏，如若不然如何會有她使了手段入府來？如今齊氏後悔了，隻是已經來不及了。

    柳氏目光一轉，“妾聽說柯妹妹的父親乃是太醫，柯妹妹也會些醫術，若是柯妹妹能常在姐姐身邊伺候著，下人們也能周全一些。”秦進燁哼了一聲，想到楊曉敏與他說過的給齊氏臉麵的事情。語氣緩和了一點。“爺知曉了，你身子不好，不必操心。”

    “是，妾聽爺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