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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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萬象更新,估計指的就是眼前這個情況了。景帝不在了,可是日子得照過啊!按照習俗,理應披麻戴孝還有不得喝酒吃肉,要過過清苦的日子,活著的人要在這種情況下緬懷著逝去的親人!對了,還得披麻戴孝!

    隻不過,所有的規定到了特權階級麵前好像全得打對折……

    景帝算是蓋棺定論了,於是哭過了的眾人擦幹了眼淚,倒是對未來無限憧憬。因著新皇帝的登基,未央宮的所有權勢要進行一次全新的洗牌。除了竇太後仍舊住在她的長信殿以外,椒房殿,宣室殿全部都要換主人。

    說到底,景帝也算是阿嬌的親娘舅,而且在世的時候對她也很好,景帝過世了,阿嬌心情也很低落。就連搬宮的時候都是懶洋洋的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偶爾去寬慰寬慰還在傷心的竇太後,其餘的都在跟著館陶學習著怎麽治理後宮。

    說起來阿嬌的手段倒是頗為肆無忌憚的,當今長太主的嫡女兒、先皇的外甥女、太皇太後最寵愛的外孫女、這三重身份加身倒是真的沒什麽可以奈何得了阿嬌的。加上她的性子本身就比較厲害,後宮倒是真的一片安穩。

    當然,有人過得舒心就有人過的不舒心,不開心的那個自然就是榮升太後之位的王娡了。倒不是因為她心裏真的對景帝至死不渝什麽的傷心過度導致的,而是當了太後發現自己壓根沒什麽實權在手。按照自古以來的規矩,這後宮之主一直都是皇後,而且阿嬌也不是個吃素的,手段雷厲風行的讓王娡倒是一點兒手都插不上;想去學著當年景帝剛剛登基的時候竇太後把持朝政吧,但是竇太後就跟尊大佛一樣的穩坐長信殿,讓王娡沒有一點兒去朝堂上叫囂的膽子。再加上最近劉徹心情還是很鬱鬱寡歡的,分封外戚之類的事情一直就沒提上日程。況且雖說王娡搬到了長樂宮,但是竇太後還沒死呢,她是沒有資格入主正殿的,於是隻好憋著一口氣窩在偏殿裏。

    還好,整個皇宮現在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團,王娡這幅不服氣的樣子倒是還真沒幾個人留意。

    而鬧心的還有一個劉徹呢,新皇帝上位總是想要幹一番大事業的!於是這攻打匈奴之類的目前為止做不了,簡單的在朝堂上麵做點小改革還是可以的,隻不過等劉徹興衝衝的把自己的想法跟著朝堂裏的幾個老臣們說了一下後。老頑固們幾盆冷水澆了下來,給這位小皇帝澆了個透心涼……於是當整個未央宮都在鬧哄哄的搬宮裝修的時候,劉徹蹲在宣室殿裏生悶氣。

    “陛下……您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啊?”王公公戰戰兢兢的開了口問。順便推了推正在一旁裝雕像的春陀,冷不丁被推到前麵的春陀也尷尬的開口道:“是啊陛下,您從下了早朝回來就一直在生悶氣,連午膳都沒用……”順便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把自己推出去的王公公。

    王公公摸摸鼻子,望天兒。

    劉徹思索了一會兒,把手上的奏章狠狠的拍在了的桌案上,那一聲清脆的包含著巨大怒氣的“啪”的一聲,聽得兩個老頭子同時一蹦。

    春陀看了一眼王公公——以前覺得陛下挺和氣的啊,怎麽脾氣這麽大?

    王公公摸了摸鼻子——那都是表象,現在你看到的才是內涵。

    隻見劉徹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大殿裏轉圈圈,還惡狠狠的道:“用膳?現在朝堂上都沒人把朕當皇帝了還用膳?”

    王公公跟春陀對視一眼,王公公衝前麵努了努嘴:“你伺候過皇帝,你快去勸勸陛下。”

    春陀抽了抽眼角:“你怎麽不去?”

    王公公挺了挺胸脯——我是個普通的內侍,我什麽都不懂!

    春陀突然好想一個燈罩蓋過去砸扁正在努力裝草包的王公公。

    劉徹堵著氣又走了回去看了看那些苦口婆心的奏章,說實話,當一個人想大展宏圖的時候卻被一群老頑固束手束腳的綁住,這個滋味真心不好受。再加上景帝生前似乎是因為殺了恩師的那件事情生出了叛逆心思了,他並沒有教劉徹如何去做一個讓文武百官都舒心的皇帝,而是極力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是一名大刀闊斧能與始皇比肩的千古一帝,自己沒有達成的目標都交由自己的兒子來做,而這首先就要對上那些頑固分子。

    於是滿懷熱血的劉徹第一天上朝就被事實澆了個透心涼,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朝堂上各個大臣之間的交錯的關係網是那麽的緊密。一個出來提出異議,其餘的無論是不是真的反對都出來附議,自己這個皇帝貌似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聽他們的。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真是氣死朕了!”劉徹在桌案前跳腳,春陀趕緊端了一杯涼開水過去給劉徹壓壓火,這招以前給景帝用是百試百靈。劉徹沒好氣的接過了茶杯,順了順氣後倒是消了一點兒火氣,左右看了看道:“怎麽就你們倆?”

    王公公一躬身道:“回稟陛下,瑞喜去膳房那裏給您端午膳了。”

    劉徹張了張嘴,一甩袖子跑到了桌案後麵撐著下巴生悶氣去了。莫名其妙被甩了個冷臉子的春陀跟王公公無辜的退到一邊去了。

    ……

    人聲鼎沸的酒樓裏,二樓的樓梯口守衛頗為森嚴,幾個看似家將的人守在門邊,小二們端著茶水戰戰兢兢的路過。家將們無語的看了一眼正在裏麵侃大山的兩個主子,貌似最近來串門的人那麽多,你們就這麽把客人晾在了外麵好嗎?

    而裏麵的人是誰?正是榮升為小皇帝麵前紅人的李敢跟韓嫣。李敢笑嘻嘻的道:“今天是陛下第一天上朝,六百石以上的官員全部出席,可是那些老臣卻當眾駁了陛下的麵子,真是勇氣可嘉啊。”

    韓嫣端著酒杯懶懶道:“陛下的想法是好的,選賢舉能是能夠造福一方百姓,可是陛下做的有點兒太苛刻了,別光顧著從民間挑人啊,世家也有很多才俊,比如說你我……一碗水得端平麽。”曆史上因為這事兒劉徹可沒少受世家的氣,竇太後第一個蹦出來反對的,鬧得雞飛狗跳。

    “但是陛下好像不怎麽開心的樣子,咱倆跑來喝酒是不是……”有點兒不夠意思啊?李敢摸了摸鼻子,倒是沒把後半句話說明白。

    “反正現在我可不打算回侯府了,每天被一群人圍著我也夠鬧心了。”一想到最近借著各種理由來韓府套近乎的各個官員,韓嫣就止不住的頭痛,自己應付著費勁不說,連帶著韓則那一隊的看著自己愈發的不順眼了,真是哪兒哪兒都鬧心,忍不住發著牢騷道:“我還真想趕緊有個自己的家,想怎麽樣怎麽樣。”

    “那還不簡單,你娶個妻,納個妾不就完了?”李敢吊兒郎當的端著酒杯促狹的衝韓嫣眨了眨眼睛。韓嫣抽了抽嘴角:“不要帶壞未成年,你個猥瑣大叔!”

    李敢皺了皺眉,韓嫣說的幾個名詞拆開來他都認識,合到一起去他就聽不懂了,以李敢不算特別聰明的腦子來說,韓嫣的話總之不是什麽好話就對了!於是蔫蔫道:“你又變相損我。”

    不過韓嫣還倒是真的思索起來自己離開侯府自力更生的可行性!雖說這事兒在後世看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孩子長大了就該自己飛出去闖蕩,可是在講究承歡膝下和享受天倫之樂的古代這事兒貌似就比較難辦了。

    “唉,人生的愁人事兒真多。”韓嫣忍不住說了一句王公公時常掛在嘴邊的話來作為人生的感慨。

    李敢伸手戳了戳韓嫣的腦袋,半為調笑道:“年紀輕輕就是秩俸比一千石的太中大夫了,這還有什麽愁的啊?要知道有些人奮鬥一輩子可能連六百石都夠不上呢。”

    韓嫣抽了抽嘴角,拍掉了李敢的手:“但是比起身為羽林中郎將的李大人來說,韓嫣還真是個不足掛齒的小人物罷了。”

    李敢腆著臉嬉皮笑臉道:“嘖,沒事兒以後大哥罩著你!”

    “我還真是謝謝你了……”韓嫣端著酒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餘光無意中瞥向了路邊停靠的一輛馬車,韓嫣皺了皺眉覺得這馬車好熟悉的說,於是趕緊伸手拍了拍李敢道:“唉唉唉,那是不是田蚡家的馬車?”

    好懸一口酒被韓嫣拍出來的李敢擦了擦嘴角,咳嗽了幾聲後看了看:“咦,看家將貌似是田蚡上朝時候的那輛馬車啊……怎麽在這裏?”

    韓嫣跟李敢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絲疑惑。隻不過馬車打開,下來的人並不是那個一臉小人相的田蚡,而是一位妙齡少女。李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女的?”

    韓嫣眉頭有些沉重的皺了皺,這幾天光顧著忙到景帝身後的那些事兒和劉徹登基的事兒了,居然忘了還有劉陵這一茬。這是要趁亂搗亂嗎?不行,自己得想個對策出來才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