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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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蘭派人一路尾隨著韓則。灌夫好歹是一位大將軍,灌蘭也從小還舞槍弄棒,身邊的人自然也是有些身手的,比起韓則這個被儒學蛀空了腦子的還病怏怏的木頭來說,跟蹤起來不被發現簡直太容易了。

    隻見韓則一路溜溜達達的去了一間看似低調的大宅,一路跟蹤的人還沒等看清楚門上的牌匾呢,就感覺後頸一痛,隨後眼前一黑。郭解站在那人身後,一揮手幾個家將手忙腳亂的把人抬到遠處去了,倒是沒傷他性命。

    郭解抱臂一歎氣心想——自己以前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挖墳掘墓的事情都幹過怎麽今天就對一個小廝手下留情了呢?可能是這人是弓高侯府的吧?郭解仰天眨了眨眼睛,一想到韓嫣那雙帶著些許精明算計可是卻又純真無害到極點的杏眼兒時,撇了撇嘴,怕他什麽才不是呢!一個小毛孩子而已,最多算是……怕麻煩,嗯怕麻煩!

    “阿嚏——”正在練劍的韓嫣冷不丁突然打了個噴嚏,握著劍的手一抖,一旁坐著看書的韓說就感覺眼前似乎白光一閃,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手裏的竹簡變成了兩截。

    韓說扔了書簡扁著嘴眯著眼抬頭看著韓嫣,韓嫣撓了撓腦袋裝作沒看見繼續練習。韓說端起一盤糕餅繼續啃,一邊啃一邊瞄自己哥哥。

    韓則去哪兒了?看到了郭解也就不難猜出韓則的目的地了。劉陵笑眯眯的親自出來迎接看起來垂頭喪氣的韓則,微微一行禮道:“韓公子你怎麽來了?快進來。”

    韓則一副垂頭喪腦的樣子,劉陵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以前在淮南的時候她曾經見過一群在江湖賣雜耍的人去淮南王府唱大戲,很是不解為什麽儒生總要被冠上小肚雞腸和不懂變通的名號,現在總算理解了。

    當然,劉陵雖然在心裏說說,但是也沒敢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隻是仍舊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關切著看著韓則問道:“韓公子怎麽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說罷,頗為溫婉的親自動手倒了一杯酒遞給韓則。

    韓則看也沒看直接喝掉了,仍舊是一副提不起興致的樣子。劉陵低垂著眼眸微微思索一下,複有問:“也不能跟劉陵說?韓公子既然把劉陵當做可以吐露心聲的知己,那麽劉陵自然要為知己分憂解難。韓公子如果不方便說,那麽劉陵猜猜?”

    韓則看了一眼劉陵,悶聲道:“其實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有些事情想左了而已。”

    劉陵撐著下巴問:“什麽事兒想左了?”

    “也沒什麽,就是想著我韓則也寒窗苦讀十餘載了,到現在仍舊是個在長安混日子的紈絝子弟罷了。”韓則一句話說的略有苦楚,劉陵心下冷笑,但是麵兒上是一派忍笑的樣子,寬慰道:“嗨,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我大漢朝自古實行任子治,讓侯爺在朝堂上舉薦一下不就好了麽?”

    “可是,任子製是隻許家中子弟一人入央郎署為郎,這韓府已經出了個韓嫣了……”韓則有些遲疑,而且他有一種屬於書生的高傲,那就是隻能別人來求自己,而自己有文采有學識憑什麽低人一頭去求人家?而且他韓則跟韓嫣不同,他是從小被當成爵位繼承人那麽養大的,大家隻教給他怎麽用下眼皮看人。長這麽大沒受過挫作的韓則心裏當然不平衡了。

    劉陵微微無奈的一歎氣,拿起自己的酒杯搖了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那麽劉陵可就不知道怎麽辦了。”

    “……”韓則沉默著繼續喝酒,韓嫣小時候可是全家最調皮的一個了,而且也是最能鬧騰的一個,雖然聰慧過人,但是沒什麽城府,可是……韓則微微皺眉,似乎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韓嫣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兒。自己在宮外的尚且偶爾還會被父親跟祖父說教,可是韓嫣在宮內從沒聽說過他冒犯了哪位貴人,卻經常得到讚賞。

    越想越心煩的韓則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劉陵眼珠一轉就知道韓則在想什麽,她多精明啊?按照韓嫣的話說,插上根尾巴就比狐狸都精了,左右這事兒離不開跟韓嫣那點兒事兒。說實話,按照韓嫣現在的官階完全可以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府邸,但是這老的仍舊建在,以孝為萬事之首的漢朝是絕對不會允許分家的。

    所以韓嫣即便身居高位,但是也隻能住在弓高侯府,這也難怪韓則看不上他。身為個庶子反而每天被全長安的權貴巴結,而宮裏的賞賜也是源源不斷,怎麽能不讓從小就覺得自己高人的一等的韓則不心塞呢?

    想通了來龍去脈的劉陵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小聲感歎一句:“唉,或許不是韓公子您不優秀,而是陛下瞧不上啊。”

    “翁主什麽意思?”韓則抬頭看了一眼劉陵,隻見劉陵微微一搖頭:“劉陵偶爾進宮的時候經常能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隨後欲言又止的皺了皺眉道:“算了算了,這宮裏的話什麽時候對過,都是以訛傳訛的。”

    “不是,是什麽風言風語?”韓則隱隱覺得,這事兒八成跟韓嫣脫不了幹係。

    劉陵咬了咬豐盈的下唇,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韓則道:“呐,劉陵說了,韓公子可不許生氣呀。”

    “翁主但說無妨。”

    劉陵用手指攪著一旁的碎發,小聲道:“說陛下寵愛韓大人,比之前朝鄧通……”

    “什麽?”韓則瞬間蹦了起來:“怎麽可能,誰這麽胡說八道編排我弓高侯府?”劉陵趕緊低頭道:“都是劉陵胡說八道,韓公子您可別往心裏去啊。”

    “這是真的是假的?”韓則微微皺眉,劉陵捂著嘴笑的開心道:“怎麽可能?”然後小聲嘟囔一句:“雖然陛下對韓大人是不錯……”

    “阿嚏……”韓嫣揉了揉鼻子,怎麽今天總打噴嚏?韓說護著自己的糕餅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家哥哥:“生病了找郎中去!”

    韓嫣沒有搭理韓說,隻是微微覺得似乎有什麽大事兒要發生了,為什麽突然會有種奇怪的感覺?雖然自己不是什麽感情細膩的小姑娘信奉什麽第六感,但是這次,他的第六感卻告訴他,風雨欲來風滿樓。

    於是等韓則渾渾噩噩的離開了劉陵的府邸的後,走在路上一直在尋思著劉陵的話。雖說自古餘桃之說就已經流傳許久,可是這種事兒說出去還是很丟人的好麽?韓則雖然經常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韓嫣,但是這事兒可是非同小可。說不定還會連累整個侯府的聲譽,於是韓則就這麽胡思亂想的回了侯府,站在門口仰頭看了看寫著“弓高侯府”幾個大字的牌匾,猶豫了一下後還是走了進去。

    灌蘭站在院子的門前觀望著,看到了韓則似乎心事更加重了的樣子,問:“你去哪兒了?怎麽……”

    韓則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似乎覺得灌蘭煩人,預期不散的說:“婦道人家少管這些事兒。”

    灌蘭瞪大了一雙眼睛,本來想發飆的頂回去的,可是想到那日自家娘苦口婆心的勸慰後,想了想還是憋了回去。甩甩袖子走了出去,念叨著什麽“好心當成驢肝肺。”

    “那邊又怎麽了?”韓說蹲在一個石頭柱子上嘴裏叼著塊兒糕餅指了指灌蘭的背景。韓嫣看了一眼後敲了一下韓說的腦袋:“少管閑事兒。”

    “你說的要尊敬長嫂。”韓說嚼著糕餅口齒不清的嘟囔著,韓嫣被氣笑了,抱著胳膊問:“我還說過要你好好學習呢,你怎麽沒聽進去?”

    “唔……”韓說錘著胸口,被糕餅噎到了。

    這邊還算是其樂融融,但是皇宮那邊倒是氣氛壓抑。劉徹青著一張臉拳頭握的青筋暴出,王公公跟春陀小聲的問了一聲:“……陛下?”

    “她真這麽說?”劉徹語氣低沉的問著,隨著這幾年劉徹越來越有帝王的氣質了後,王公公等人就更加摸不準劉徹的心性了。

    王公公看了一眼春陀,春陀到底是伺候過皇帝的人,於是便實話實話說道:“太皇太後娘娘不許陛下擴充軍營,還問陛下是不是有揮兵北上的意思?”

    王公公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春陀,那意思——你還真的敢說啊,不會委婉點啊?

    春陀無奈的看了一眼王公公——你不說實話才會死的更慘好麽?沒見陛下在氣頭上啊?

    隻不過在氣頭上的劉徹沒注意這頭王公公跟春陀的“眉來眼去”,狠狠的一捶桌麵。好歹是練過武的皇帝,這桌子上差點被砸出個大坑。驚得還在眼神交流的兩個老頭趕緊立正站好。

    “該死,到底朕是皇帝還是她是皇帝?這個天下是姓劉還是姓竇?”劉徹一句話吼完,驚得倆老頭膝蓋一軟,撲騰一聲跪地上了,趕緊拉住還在冒火氣的劉徹道:“陛下陛下,小心隔牆有耳啊,這話不能亂說啊。”

    “嗬?亂說?這天下朕都不能做主,想弄支自己的親衛隊還要她們特批,朕這皇帝做著還有什麽意思?怪不得曾經趙綰曾經說——”劉徹火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了,驚得倆老頭也顧不得什麽禮儀尊卑了趕緊捂住劉徹的嘴,乖乖,在胡說八道下去後宮就又亂套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