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與淩雅郡主說了開酒樓，若是什麽都不做閑待著怕會引起懷疑，且開個酒樓，做事還可以掩人耳目。

    是以手下人還真去籌備這件事去了，不但要做，而且要做到最大，不消幾日，喬桑便盤下了朝都地勢最好的一片地方，開始動工建造。

    而幕北容也開始設法接近北疆皇室，入手處便是五皇子皇甫印，與好戰的皇甫繼不同，皇甫印偏向喜歡文，而在北疆這個地方，才子文人又太少。

    所以他自己專門建造了一間茶社，隻供這些文人交流往來，他偶爾也會去一趟，聽聽，看看。

    這便是最好的接近機會，在喬桑得到今日皇甫印會去墨客茶社後，幕北容幾人便提早在等了。

    墨客茶社裝修高雅，茶水精致，可消費卻不高，隻是要進門的時候，要答上門童專門準備的詩詞對子，這個對他們自然是小菜一碟。

    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聽著一群文人口水橫飛的爭論，蕭清離卻一臉興致缺缺。

    姚姝好奇的看過去：“小舅，你之前不是還挺期待的嗎？”

    蕭清離微微搖頭：“如此地方聚集到的人，不是真正的才子，而是一群功利的酸腐之人，個個不是以討究學問為主，更多的是想引起五皇子的注意罷了。”

    說話間，剛才還唾沫橫飛的一群人，頓時停了下來，親近的朝上樓的一位男子迎了過去：“五皇子，好久不見！”

    姚姝頓時打量過去，來人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清俊秀氣，平常不知是何作風，但看的出來，對這些文人還是相對客氣的。

    隻有他們三人坐著未動，看著皇甫印一臉興致的與這些文人交談。

    皇甫印每次來，都會帶著問題來討論，聽著這些人各抒己見，這次也不例外，而這次的問題，似乎還有些敏感，是以皇甫印招呼小廝關了店門。

    皇甫印站在上位，聲音謙遜而溫和：“各位以為，一個國家想要強盛，必須要靠武力嗎？即，對於我北疆來說，到底是戰，還是和才最為明智？”

    “自然是戰！”有一位站起來：“國家強盛靠什麽？首先便是有吃的！百姓能不餓死！而我北疆，地皮貧瘠，天氣寒冷，所種糧食連吃都不夠！還談什麽強盛！”

    皇甫印抿唇點了點頭：“還有哪位有見解？”

    另一位站起來：“在下也認為必須要戰！這本就是強者的世界，誰有能力，就應該享得更多的東西！南境人弱小安逸，卻享受著最好的資源，自然是不公平的！”

    “說的沒錯。”

    “弱肉強食，本該如此。”

    姚姝分明看到皇甫印些些的憂鬱之色，北疆，連最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都如此主張打仗，看來的確已經是根深蒂固的思想，世世代代，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正在一群人討論的熱鬧非凡的時候，蕭清離忽然開口道：“幾百年的戰爭，為北疆帶來了什麽？”

    清潤淡然的聲音，就像衝破喧囂的泉水，一下子讓眾人靜了下來，齊齊回頭看向蕭清離。

    皇甫印的眼睛一亮，快步走過來：“這位公子看起來麵生。”

    “黎霄。”蕭清離緩緩站起身：“不知五皇子介不介意聽一些不同的意見？”

    皇甫印的神色，竟然是期待的：“公子請說。”

    蕭清離轉向那些文人：“可有哪位回答一下我這個問題？”

    剛才還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幾人麵麵相覬，竟不知如何接話。

    一位似乎很不服氣，梗著脖子問：“誠然，我北疆是沒得到太多東西，可若是不去戰，豈不是一點都得不到？”

    “可在我看來，北疆得到的，遠不如失去的多。”蕭清離離開座位：“北疆投入戰力，需要什麽？需要人，需要錢，需要糧食！可僅僅是這些嗎？這些隻是表麵而已。”

    “更深一點說，北疆失去的，是勞動力，是家家戶戶可以種地養家的男人！可如果不打仗呢？這些人創造的糧食，我相信遠遠比他們拚命流血耗時耗力的去打仗搶回來的那麽一點點要多得多！”

    “當然，這還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是一個國家的民心！常年動蕩，親人安危，食不果腹，如此下去，這個國家隻會越打越窮，越打越絕望。”

    皇甫印不自覺的拍手：“公子果然見解獨到！”

    蕭清離看向皇甫印：“五皇子能問出如此問題，就說明這個國家，還是有清醒人的，各位飽閱史書，可否說說看，有哪個國家，是靠戰爭富有的呢？”

    眾人臉色難看，有的深思，有的不服：“就算你這麽說，難道不打仗就真能解決問題了？就算各家有了男人，有了勞動力，可北疆就是北疆！沒有地，產量少，照樣吃不飽！”

    “可北疆有其他東西。”姚姝輕聲道：“並非隻有糧食才可以吃。”

    “這位姑娘？”皇甫印訝然看著姚姝。

    姚姝輕輕一笑：“民女疏瑤，剛剛這位問，吃不飽怎麽辦？我承認，北疆確實產量少，氣候惡劣，就算人回來了，依然吃不飽，可北疆並非像各位所說的什麽都沒有吧？”

    “至少在我看來，北疆的手工業就不錯，北疆的牛羊也不少。”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可能看姚姝是位嬌滴滴女子，語氣也溫和了些：“這些是有，那又能怎麽樣？”

    “並不是隻有糧食才可以吃。”姚姝摘下自己這幾天在北疆買的一串手珠：“比如這個東西，我就很喜歡，看著像是牛角製成，而這東西，南境就沒有。”

    皇甫印驀地提高聲音：“姑娘想說什麽？”

    “貿易！”姚姝雖對這方麵不精通，但現代耳渲目染下，也知道大致意思：“用我有的，換你有的！就是這麽簡單。”

    有人不可置信道：“這東西有什麽稀罕？不過是用不能吃的牛羊角做成的！”

    “對於你們是不稀罕，不稀罕是因為有，滿大街都是這個東西，自然覺得很普通，可眼光不要太局限。”姚姝看著這珠手串：“對於沒有的人來說，這就是好東西！”

    看到有人又要說話，姚姝一抬手：“你要說，這不能吃不能穿是不是？”

    那人愣了下，點點頭：“是。”

    “可我買了。”姚姝一笑：“我為什麽買？如果我很窮，我吃都吃不飽，我當然不會買！可南境不同，南境不敢說家家富裕，但最起碼，大部分還是有餘糧的，不愁吃喝的問題，那心思放在其他地方不是很正常嗎？你明明不餓，還每時每刻都想著吃的，這可能嗎？”

    一群人啞口無言，愣愣的看著姚姝。

    “當然，北疆還不止這些東西吧？南境沒有的，都是北疆可以賺錢的機會！可以互換，可以賣出去，這些你們瞧不上的東西，都可以變成你們稀罕的糧食。”

    “反過來說，戰爭不能給！除非北疆強大到可以一舉吞了南境，可是可能嗎？不可能！所以再打多少年，除了疲憊，犧牲，最後的結果，隻會是一直吃不飽！”

    “姑娘睿智！”皇甫印哈哈一笑：“今日這趟沒有白來！幾位真是讓我耳目一新！”

    “讓五皇子見笑了，一點拙見而已。”姚姝一笑，還悄悄衝著幕北容眨了眨眼。

    皇甫印重回台上：“我的想法，正與這幾位一樣，北疆，不能再一直打下去了，今日找到了這幾位，這間茶社，便沒白開，隻是，以後我恐怕很少抽空來，大家以後再聚，怕隻能找其他地方了。”

    眾人嘩然：“五皇子！”

    皇甫印一笑，對著蕭清離幾人道：“可否有興趣到府裏一敘？”

    幕北容笑著站起身：“求之不得。”

    皇甫印的府宅也如他的人一般清雅寧靜，並不奢華，卻舒服，皇甫印隨幾人坐下，抿口茶道：“貿然請幾位來，還不知幾位的身份。”

    幕北容將幾人的名字介紹一次：“我們是幕城來經商的生意人。”

    “幕城人？”皇甫印微皺了皺眉：“生意人為何去文人會客的地方？”

    姚姝插話道：“我們夫妻二人是生意人，而我小舅是讀書人，聽說北疆有這麽一處地方，才好奇想去見識一番。”

    皇甫印顯然有了些戒心：“是嗎？”

    “難道有哪裏不對？”幕北容毫不慌張：“小舅是讀書人，所以說的都是大道理，而我們是生意人，所以我夫人，說的都是生意事！這次來到北疆，她就對這些飾品很感興趣，覺得去南境賣，一定生意紅火，所以她才能想到這些。”

    皇甫印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雖然是從生意的角度出發，但幕夫人的見解的確有可行性！實在讓人佩服。”

    “五皇子過獎了，在商言商，我們也是覺得這是條掙錢的路子罷了。”

    皇甫印是讀書人，蕭清離更不用說，兩人居然聊得很是投機，幕北容和姚姝偶爾說幾句，便能讓皇甫印讚同點頭，氣氛很是熱烈，皇甫印也漸漸忘記他們的身份，幕城人又如何，在他看來，誌同道合便是最難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