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f市的這兩年裏，元秋水確實沒少夢見牧學謙，每一次她都會將夢境當真，可當牧學謙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她反而覺得這才是夢境。

    她以為牧學謙早就放棄尋找她了。

    看著那個眼眶微微下陷帶著黑眼圈眸色卻亮如琥珀的男人，元秋水幾乎脫口問他怎的這般消瘦。

    元秋水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倒是牧學謙，淡定得好似個遇見個多年未見的老友，雲淡風輕地彎了唇角，道了句，“好久不見。”

    元秋水忍住了想退回院子內關上大門的衝動，也學著牧學謙彎了唇角，回了句，“好久不見。”

    牧學謙忍著心裏的緊張，溫柔沉穩地問，“你現在要出去？”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現在要去哪裏呢？

    “嗯，你……有什麽事麽？”元秋水雙手不自覺地緊緊篡住手上的包。

    “你覺得，我能有什麽事？”牧學謙眼裏閃過一些什麽東西，一瞬即逝。

    元秋水微微一笑，剛剛受到驚嚇一下出走的理智漸漸回籠，“你既然能找到這裏，自然也能知道我已經跟別人訂婚了吧？”

    牧學謙的笑僵在唇角，忽而笑了笑，“知道。但是，那又怎樣？”

    什麽叫那又怎樣？

    元秋水隻覺一股氣血往上湧。難不成他還想著囚禁自己一回？

    感覺到了元秋水的內心變化，牧學謙也不願再糾結這個問題，伸手越過元秋水推開了她身後的院門，“我大老遠來一趟，不願意請我進去坐坐？”

    牧學謙這一番話說得好似是在尋求元秋水的同意，可卻在元秋水還來不及反應時推門進門一係列動作完成得行雲流水。

    人都已經進門了，元秋水也不好再拒絕，隻得跟著進了院子子。

    掏出鑰匙，開門，進門，泡茶。

    牧學謙看著元秋水假裝忙碌的背影，忽然冒出一句，“你走之後，我跟寧菲沒有訂婚。”

    元秋水拆茶葉的動作一滯，自嘲地勾了勾唇繼續完成手上的動作，“哦。”

    牧學謙像是早就料到元秋水會有這般反應，所以也沒有表現出失望的表情，依然說著，“我跟陸寧……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元秋水淡淡說著，轉過身遞給牧學謙一杯茶。

    “那這兩年，你為什麽沒有一點消息？”牧學謙質問著。

    “我為什麽要聯係你？”元秋水問。她還不知道楚向陽切斷了所有她跟元秋舞顧惜白她們的聯係。

    “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牧學謙眼睛貪婪地定在元秋水的臉上。

    “不是什麽原不原諒，是沒有必要。”

    牧學謙的眼神一下幽深了，“是沒有必要，還是因為楚向陽？”

    元秋水的臉色變了變，最後化成一抹微笑，“兩者都有吧。學謙，我現在在這裏過得挺好。”

    牧學謙白了臉色，問道，“那你喜歡他麽？”

    元秋水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看出了元秋水的猶豫，牧學謙雙眼緊緊盯著元秋水，“你現在還是愛我的，對吧？”

    “牧學謙，你哪來的自信？”元秋水怒極反笑。

    牧學謙勾了勾唇，“我知道，你還是沒能忘了我。”

    元秋水不屑一笑，“你現在問這些，有意義麽？”

    “有。”牧學謙堅定地說道，“明明你還是忘不了我，那我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我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牧學謙，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麽？”元秋水回視著牧學謙灼灼的目光，“我以為過了這麽久，你應該懂了。”

    “我不懂。”牧學謙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明明你還愛著我，我也……你知道我愛你。”

    “可是我對你的耐心磨完了。”元秋水說，“牧學謙，有時候愛跟不愛，並不是決定能不能在一起的唯一因素。”

    “那你告訴我什麽才是決定能不能在一起的因素？”牧學謙繃緊了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元秋水笑了，“很多。”

    很多，多到她沒有耐心一一去數。

    “你還是在介意著陸寧的事。你都知道了她是我姐姐。”牧學謙幽深的瞳孔中藏著難以表達的情緒。

    “是啊，我還是介意，可是我不僅是介意著這個。”元秋水苦澀地抿了下唇，“牧學謙，你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你什麽也不說，像看個小醜般看我因為陸寧的事介懷，因為陸寧的事傷懷。”

    如果他早點說了，那麽……那麽，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是不是就不會消失？

    牧學謙眸中閃過一絲複雜，“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我隻是……”

    “隻是什麽，隻是沒辦法信任我。”元秋水打斷牧學謙未說完的話，“牧學謙，你瞞了我太多太多，連跟寧菲的婚事，你也打算壓下來讓我稀裏糊塗地當一個見不得光的三兒。你總是這麽自私，你做什麽都隻考慮到你自己。”

    “我沒有。”牧學謙提高了聲音。

    “你沒有？嗬……”元秋水冷笑一聲，“牧學謙，你是從什麽時候起知道自己的身世？”

    牧學謙說，“四年前。”

    四年前……

    元秋水一下子蒼白了臉色。

    如果牧學謙回答更早以前，她還不會覺得這麽難過，這麽難堪。

    四年前，牧學謙答應跟元秋水交往。

    那麽自己，是不是隻是陸寧的替身？是他無奈之下將就的自暴自棄的選擇……

    元秋水心裏生出一股難言的沒落感，細細碎碎爬滿她的全身，“那麽……你那時候跟我交往，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態？”

    元秋水這麽一問，牧學謙當然立馬明白她是誤會了。

    是，牧學謙一開始是對陸寧抱有朦朧的好感，可那並不是愛，要不也不會在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後很快就接受了陸寧這個姐姐。他當初答應跟元秋水交往時確實不愛她，可是……他當時是想好好跟她交往的。

    牧學謙死死盯著元秋水的臉，“你那時候那麽喜歡我，我不想失去這份喜歡。我希望你能好好呆在我的身邊，隻看著我一個人。”

    “牧學謙，你真是個自私的人。”元秋水笑了。

    “我自私，你狠絕，不正是絕配麽？”牧學謙也笑了。

    “可是我們不會在一起。”元秋水斂了神色。

    “那你會和誰在一起？楚向陽麽？你以為，你了解他嗎？”牧學謙終於呷了口杯子裏的茶。

    元秋水麵無表情地看著牧學謙，“我和誰在一起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元秋水你現在倒是撇得幹淨。”牧學謙本就昨夜一夜未眠，現在被元秋水一句話氣得眼中微微泛紅，“你以為楚向陽能給你幸福麽？你想要平淡你想要安寧你以為他能給你嗎？”

    “牧學謙你什麽意思？”元秋水衝牧學謙提高了音量。

    “我什麽意思？我的意思就是……”牧學謙頓了下，覺得還是將有些事藏好，“楚向陽，他並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樣簡單。”

    元秋水心中一動，想問些什麽，可話在喉間繞了一圈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元秋水一直知道楚向陽不簡單。當初jens的屍體被抬出來時，警方那邊就懷疑這不是簡單的失火事件。

    這兩年來元秋水不是沒有感覺的，可是……那也隻是感覺。

    元秋水一口飲盡杯子裏的茶，“他簡不簡單，都與你無關。你有什麽證據就這樣在我麵前說這些話？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卑鄙麽？”

    證據？

    牧學謙冷笑一聲，“楚向陽今天去了哪裏？”

    元秋水一怔，“他回家了。”

    “他是跟你說adolph叫他回去的吧？”牧學謙問。

    “嗯。”

    昨天晚上楚向陽就急急忙忙趕回了意大利，說是他的父親adolph病重。

    “嗬……”牧學謙勾唇，“你不知道，adolph早在去年就死了麽？”

    “不可能！”元秋水驚叫出來。

    如果adolph去年就死了，那麽年初那個逼楚向陽回家繼承家業的老人是誰？

    年初的時候，adolph找到了躲在丹麥的楚向陽，逼他要麽放棄畫家夢回家繼承公司，要麽就真如他說的想在丹麥先成家，跟元秋水訂婚。

    “不可能？”牧學謙挑了尾音，“你覺得我有必要撒這種低劣的謊？”

    當然沒必要。

    而且牧學謙從來都不是這種小人。

    這種隻要上下網就能查到真相的事情。

    元秋水身上忽然湧起一股冷意。

    牧學謙實在是不願意也不忍心看到元秋水現在的這副模樣，可是……他必須打破她對楚向陽還抱著的幻想。

    “我現在要去餐廳一趟，如果沒有什麽事，我就送你出去吧。”許久之後，元秋水下了逐客令。

    牧學謙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我求你，你現在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冷靜下？”元秋水祈求著。

    牧學謙縱使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最後也還是屈服了。

    牧學謙知道自從經曆了自己的事情後元秋水最討厭別人隱瞞她欺騙她。

    現在是先讓她對楚向陽產生芥蒂，接下來的，就慢慢來吧。

    踏出了院子們的牧學謙遲遲沒有離去，就這樣站在元秋水的家門外很久很久，就像是一塊雕塑般。

    直到口袋裏的手機響了，牧學謙才一手接起手機一手摁著胃部緩緩離開。

    牧學謙對著手機那端不帶感情地下著指令，“繼續查下楚燚的資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