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都可以不要了。”

    “好，很好。”年欣然目光悲愴，語氣染上悲涼，伸手抵住胸口，疼痛慢慢地化開。

    “年欣然，我為了我自己有錯嗎？是你太傻太笨！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隻有你才傻啦吧唧地認為努力了、付出了就會有收獲。那不過是騙人的鬼話！這麽多年你一直在努力的賺錢，你看到的社會百態比我還多，你不懂嗎？很多時候，人離成功隻是一步之遙，我眼看著馬上就要成功了，馬上就要過上好生活了，我何樂而不為呢？同樣是付出，為什麽我就不選擇輕輕鬆鬆地付出，快快樂樂的享受呢？何必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日子呢？再說，和一個一事無成的窮小子在一起什麽都要擔心著，那我為什麽不選擇更好的呢？這世界沒有不變心的男人，窮的也好，富的也罷，同樣都要受委屈，我為什麽不選一個富的呢？最起碼我有物質，可以滿足我的一切。”

    年欣然安靜地聽著她的話，隻是手指頭快攥斷了，她聽完夏薇一番話後，不禁冷笑了一聲，沒想到這是夏薇心裏的想法，隻是這想法太過讓年欣然震驚了。

    街道人很少，偶爾有撐傘走過的人，看到兩人就這麽淋著雨，不禁好奇，但這雨勢是真的太大了，路人想駐足但也抵不過這咆哮的大雨。道路兩旁的大樹，伴隨著狂風的吹拂搖擺著身影，落得滿地是枯萎的葉子，整條大街顯得格外的淩亂，格外地消沉……

    “夏薇，你不是不知道我家境，我是我們宿舍最窮的那一個，每一年都靠著學校的助學金、獎學金才有錢交學費。你的想法，我懂。”頓了頓，曾經年欣然也這麽想過，但僅限於想，因為她做不出出賣自己的事情，她寧肯辛苦一點，至少她心裏會坦蕩，會過得心安理得。她看向夏薇，緊咬了下嘴唇，繼續道：“我做不到，哪怕我再缺錢，我也不會做出出賣自己的事情……”

    “你不懂！”夏薇打斷了她的話，狠狠地說了句，她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目光冷遂，“你懂我？你知道我的世界嗎？每一個男人都一樣，他們可以現在可以很愛你，愛到什麽山盟海誓都可以許下，可是時間長了，他們什麽都忘記了，許下什麽山盟海誓都統統忘記了。愛是什麽？在男人眼裏是沒有愛的，他們隻會朝三暮四，今天可以愛著你，可是明天就不是了！他們每一個都是這樣，說什麽一起到老，可是他們有兌現嗎？我落得個怎麽的結果？既然結果都會是一樣的，我為什麽就不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呢？現在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這樣有什麽不好的？”

    夏薇的話透著涼風，涼嗖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鋒利刀子射向年欣然。

    年欣然始終安靜地聽著她的話，她一直都沒有去過問夏薇的事，也沒有去八卦她的感情，可是聽她這麽一說，年欣然算是明白為什麽夏薇會變了，大概是她感情屢屢受挫，最後感情觀全毀了，導致三觀也跟著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年欣然懂，社會不但現實，更多的時候它在改變著一個人，運氣好你可能變得愈發的好、優秀，若是運氣不好就會像夏薇這樣，三觀全毀。

    但，畢竟這是她個人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

    “夏薇，我們認識快四年了，吃住在一起整整有四年的時間，你什麽樣的性格我難道不清楚嗎？你豪爽、你講義氣、你為了我們任何一個都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你不是一個壞姑娘，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不，我不回在過以前那種生活了。”

    “夏薇！”年欣然喝了一嗓子。

    “這個社會太現實了，我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是這個社會逼的我不得不去這麽做！我需要錢，我需要往上爬！”夏薇也攥緊了拳頭，眼眶紅紅的。

    “這個社會沒有逼你，隻是你不妥協，它又耐得你如何？別人做的事情，我不會去管，也無權去管、去評價。可是你是夏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有後悔的那一天。”

    “年欣然，不會每個人都像你這般幸運的。”

    “我幸運？”年欣然像是聽到了笑話般，好笑地看著她。

    “你不幸運嗎？學校的領導有什麽好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什麽獎學金、助學金、優秀學生都給你留了名額，甚至把雷氏實習的名額也給你了。你輕易地得到了我們想要的一切，你不幸運嗎？還有馬文斌，足足四年，他喜歡了你足足四年時間，對你鞍前馬後的，可是你卻怎麽一個態度對待他啊？但那傻逼還是一樣會對你好，為什麽我就沒有呢？你說你不幸運嗎？還有，雷氏的offer，那是多少學子夢寐以求的？可是你輕易得到了，還……”剩下的話夏薇沒再說下去了，斂了下眼眸。

    年欣然深吸了一口氣，心裏是五味雜陳，她沒想到這便是夏薇的想法，她怔愣了一下，才緩緩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對我早就有心存芥蒂。”

    “對，我羨慕你，明明我不比你差，可是為什麽我就得不到學校領導的青睞呢？甚至我比你長得漂亮，為什麽我就沒有一個真心對待我的男人呢？你告訴我，為什麽啊？”

    “夏薇，也許你隻知道我家裏窮的這一事實，但是很有很多事情我都沒有說。”年欣然目光變得遙遠，語氣有一絲疲累，“想當年我媽媽生病了，我爸爸全身心都去照顧媽媽了，家裏很多時候隻剩下我和四歲不夠的安然，那時我不但要學著去照顧自己，也要學會照顧別人。媽媽生病那段時間，是我飛速成長的時候，我不得不去成長，因為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媽媽生病了，家裏借下了很多錢，很多親戚看到我一家都會掉頭就走，他們都不願再借錢給我們了。後來媽媽去世了，我……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債主就找上門了，他們天天在家裏打鬧著，喊打喊殺的，最後家裏隻能又是砸鐵又是賣鍋的，還了那麽一點點，剩下的每個月慢慢還。而安然他……他因為當年這件事情受到了刺激，心理受挫，心智和……同齡人比起是有點差別，他現在雖然已經不用吃藥了，可是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去看醫生。我從來不對任何人說起安然的事情，因為在我眼裏安然和其他孩子無異，我不希望有人帶著有色眼鏡看待安然。”

    夏薇眸光一顫，她不知道，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

    雨，還在肆意著，似乎沒有減退的意思，肆意地拍打在兩人身上，甚至還伴隨著“呼呼”的狂風聲……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就算再光鮮亮麗的人，背後是什麽樣子外人都無法知曉的。談起貧苦的生活，誰都沒我更有資格來發言，我從十歲起就開始做各種活，每天雞還沒啼叫我就起*了，我一個小女孩的每天清晨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提著牛奶，給各家各戶送去，為的就是那麽一點點跑腿費。我做過形形色色的兼職，為了錢我可以再苦再累，我每天早上醒來都會對著鏡子笑，跟自己說一聲加油。對，我是學習好，因為我隻有學校好了才能減輕我爸爸的負擔，才能帶著我的家人過上好的生活。現在你也知道徹底我家是有多窮，也知道我都經曆過些什麽了，你還認為我幸運，你隻看到了結果，過程有多辛苦你知道嗎？”年欣然的聲線像是平靜的湖麵，曾經桑海再提及早就風輕雲淡了。“雷氏的offer，你以為我想去嗎？我有一個好賭的舅舅，他是我媽媽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媽媽過世時爸爸就答應了會好好照顧舅舅的。我舅舅欠下了高利貸兩百萬，高利貸來家裏鬧騰，我又要擔心安然，又要去解決這筆債務，所以我欠下了兩百萬的舉債。也許在你們眼裏看來我真的很幸運，可是我的苦你們都不懂，你說生活逼得你迫不得已，那我呢？我能說什麽呢？”

    夏薇咬著唇，臉色蒼白，她沒料到在年欣然身上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我沒有太多的朋友，你，梁佳佳，李依琳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們跟別人不一樣。別人就算是殺人放火與和我年欣然沒有半分錢的關係。但你是夏旅，是我最在乎的好友，我不想看到你有後悔的一天，也不想你這麽走下去。”

    年欣然哭了……

    夏薇也哭了……

    在這原本就不安的雨夜，一份友情正急轉之下，降到了一個冰點，似乎馬上就要破裂了。

    年欣然深呼吸了一口氣，使勁皺眉拚命將淚水忍回去，抬手飛快地拭去了眼角垂落的淚，這一段過去隻有他們一家和韓文洛知道，年欣然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隻言片語，包括雷冽，她也沒跟他提起過。

    她啞著嗓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每個人都會有他的苦衷，過著他迫不得已的生活，但每個人都有他的原則，也許你我不一樣，但我希望你不要錯下去。”

    到了此時此刻，年欣然隻希望夏薇能不要錯下去罷了，其他的她都不想再去細想了，她日子已經過得夠苦了，她也會有累的一天。

    夏薇她沉默了太久，直到這一刻才終於開口，“年欣然，我和你之間已經有了裂痕，不是想修補就能修補的，重點是也修補不了，你想怎樣就怎樣，你累了，我更累。”

    疼痛，像是鋒利的刀刃劃開血管，那是一種友情決裂的痛，年欣然的血液在肆意流淌、凝固，最後成了化不開的冰，寒得她快窒息。

    她是真的累了，對這一段友情，她今天看了個透徹，也深知她和夏薇是回不到以前了。

    年欣然屏住呼吸，強忍著淚水，字字清晰地說道：“我不想怎樣，夏薇，別做自己會後悔的事情。”

    夏薇微微怔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年欣然到這個時候還是為她著想的，她張嘴，道：“我不會後悔的。”

    “好，我記住你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了。”年欣然咬牙說道。

    夏薇沒再開口，淚水也沒了，目光是徹底涼下來了。

    她看向年欣然，友情都決裂了，她和她還這麽地站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她深呼吸了一口，既然都決裂了，也沒什麽話好說了，拉著箱子的手微微用力，抬起眼眸看了年欣然最後一眼，眼裏不是最美的那個她，而是她從未見過狼狽不堪的年欣然，這樣也好，她就有更好的借口來喝她道別了。

    “年欣然，無論今後如何，我都希望我們兩個不要再相見了。還有，我不會感謝你的，我沒欠你任何東西，就這樣吧。”

    “好。”年欣然輕輕地吐出一個字，心卻早已滄海桑田了。

    人生沒有不散之筵席，友情也是一樣，總有會散席的一天，隻是這沉痛的代價不是所有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痛？

    年欣然早已不痛了，她已經麻木了。

    風吹，雨打，夜空黑漆漆一片的，整個北京城染上了一份淒涼，一份悲愴。

    夏薇深呼吸了一口氣，拉著拉箱的手向上一提，準備轉身離去，可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那眸光一轉，語氣極為地輕柔，道——

    “年欣然，小心你自己的事情，別步我後塵了。”

    頭也不回地地，夏薇拉著箱子行走在雨中，那身影漸行漸遠，漸漸地消失在這雨夜中……

    ***親們，第二更4000字，今天7000更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