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大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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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曾好有點奇奇怪怪的。

    她不主動和佟羌羌講話,也不故意找佟羌羌的茬,然而佟羌羌卻總能感受到她落在她身上的充滿探究的目光。

    韓烈白天要去上班不在家,佟羌羌還在為找工作而傷腦筋,曾好則是個無業遊民,導致佟羌羌基本都在和曾好同處一個屋簷下。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正和一個無時無刻不在窺探自己的人住一起。雖然她並未對她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動作,但佟羌羌的心裏總是有點害怕。可她也不好跟韓烈抱怨什麽。

    自打和韓烈有了那實質性的一步,韓烈就自然而然地睡在她的房間裏。他總是很晚才回來,往往佟羌羌半夜正熟睡著,就發現身旁多了個人。大概是太累了,他倒是什麽都沒做,隻是抱著她睡。

    佟羌羌很享受。就像他們是老夫老妻一般。她有種被他需要的滿足感。

    第四天晚上,她因為口渴起床找水喝,打開房門時冷不丁發現一抹身影迅速地飄走,那方向,分明來自曾好的房間。反應過來曾好是在偷聽她和韓烈的牆角,佟羌羌的心底驟然一陣戰栗。

    隔天清晨,佟羌羌特意起了早。送韓烈去上班,給他壓襯衫領口時,踮起腳在他的唇邊落了個輕吻。

    韓烈有點意外,摟住她的腰將她的身體提起,加深了這個吻,臨末了在她的耳畔低語:“很快就結束了。”

    佟羌羌正被他吻得暈頭轉向,並未太留意。

    韓烈出門後,佟羌羌凝著眸子裏的盈盈水波轉過身,看到曾好站在過道上,臉色發青地瞪著她。

    佟羌羌一向是個羞澀保守的女人,不喜在人前與人過度親密。尤其如今還和曾好住在一起。畢竟睡在一張床上,韓烈什麽時候起來她一清二楚,可她也知道曾好總是瞅準韓烈去上班的點起床,所以佟羌羌總是繼續賴床,不願意出去和曾好爭什麽。

    所以佟羌羌承認,今天她是故意的。因為昨晚的那個發現。

    她心裏頭就是憋了股氣,感覺不刺激刺激曾好,她難以消解。當然,如果她夠膽量,應該故意讓曾好在房門外聽到她和韓烈做愛的動靜,才是真刺激。

    隔著過道兩端的距離,佟羌羌靜靜地與曾好對視著。

    少頃,曾好霍然轉身回房,嘭地用力甩上房門。

    佟羌羌有點心累地捂了捂臉,默默地也回了自己的房間,睡回籠覺。

    待她再醒來時,發現消失數天的阿花終於回來了,正在給五花肉清理便盆。

    她原本隻說請假三天的,後來一直沒消息,佟羌羌問過韓烈,才得知她延長了假期。

    佟羌羌近日獨自麵對曾好,是真心難受,眼下見到阿花,十分欣喜,連忙關心她家裏老人家是否已病愈。

    阿花怔了怔,似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當初請假的理由,回道:“已經無大礙了。”

    她的麵色不好,神情亦憔悴,佟羌羌蹙了蹙眉,提議道:“你要不要再多休息幾天?是不是照顧家裏人太操勞了?”

    “謝謝佟小姐。不用了。”阿花從水池前轉過身來,“我今天過來,其實是向佟小姐你道別的。”

    “道別?”佟羌羌愣怔,“怎麽了?”

    阿花的雙手交握在身前:“我要辭職了。以後不能再照顧佟小姐你了。”

    之前佟羌羌有猶豫過該問問阿花要不要考慮換工作,沒想到如今倒是阿花先提出辭職。佟羌羌略一頓,遲疑道:“你是自己另有打算,還是韓烈他說了什麽?”

    阿花搖搖頭:“不是不是,不是韓先生,是我自己。我……我在這裏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這幾年存了點積蓄,而且韓先生很厚待我,也補貼了我一筆錢,我打算和我丈夫做點小買賣。”

    自己做小買賣,確實比再去給別人當保姆要好,萬一沒遇到好的雇主,十有八九得受氣。佟羌羌舒了舒心,笑道:“那好。你自己有打算就好。”

    旋即她又道:“既然是來道別的,你不要再做這些事情,放著吧。”

    “謝謝佟小姐。”阿花盯著佟羌羌,似乎有點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沉默了兩秒,道,“那……我先走了……佟小姐保重。”

    “我更應該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阿花,你也保重。如果哪裏需要幫忙,你記得找我。你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對吧?常聯係。”佟羌羌輕輕抱了抱阿花,心裏頭是不舍的。

    她沒什麽朋友,阿花是陪伴在她身邊時間較久的一個。從鍾宅,到這裏。

    雖然不是永遠見不到麵,佟羌羌還是有點感傷,吸了吸齊子:“我送你下樓吧。”

    阿花連忙拒絕,又是擺手又是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我……我丈夫在等我。”

    想起那個單隻眼白的男人,佟羌羌確實生了退意。轉念又暗搓搓地不滿自己的以貌取人能來接阿花下班的男人,應該壞不到哪裏去吧。

    佟羌羌沒再堅持,便隻送阿花到電梯。

    等電梯門關上時,佟羌羌才猛地記起自己也該像韓烈一樣,臨別之際給點表示才對,連忙跑回房間裏,翻了點錢出來,急匆匆地追下去,追出小區門口。

    遠遠地見到阿花的背影,竟是還沒走掉。佟羌羌正慶幸著,卻見一個男人從樹底下走出來,把阿花推倒在地,動作煞是粗魯。

    那個男人,不是阿花的丈夫還是誰?

    佟羌羌急忙跑上前,扶著阿花幫她從地上起來。

    “佟小姐?你、你怎麽來了?”阿花意外之餘。

    “我如果不來是不是還看不到他打你?”佟羌羌蘊著怒意,看向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正在看佟羌羌,隻剩眼白的左眼依舊人,尤其此時此刻近距離地麵對麵之下,更是可怖。

    阿花很是緊張,立馬推搡佟羌羌:“我沒事,佟小姐,我是自己摔的,你快回去吧。”

    佟羌羌以為阿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反手握住阿花的手:“你先跟我走吧。既然被我看見了,我不會放心讓你跟著他走的。”

    阿花愈發著急:“不是不是,佟小姐,你真的誤會了。”

    那個男人緊緊地盯住佟羌羌,不知怎的,突然攥住佟羌羌的兩肩,頗為激動地晃動著她的身體。嘴裏“唔唔唔唔唔”地發出難聽的聲音,好像是個想說話但說不來的啞巴。

    佟羌羌完全被嚇壞了,胡亂揮動著手臂打他,喊著救命。

    一旁的阿花拉住男人的手:“阿財!阿財!鬆手!快鬆手!你別傷到佟小姐!阿財!”

    小區的保安反應得特別快,迅速就趕過來製服住了那男人。他被壓在地上時,還努力仰頭盯著佟羌羌。

    佟羌羌餘悸未定地閃躲在一旁,眼瞅著他居然在哭,不由怔忡。

    保安在打電話報警,阿花跪坐在地上試圖把那男人從保安的桎梏中扶起,也在哭。哭著跟佟羌羌說:“佟小姐,你真的誤會了。請你讓他們不要找警察!不要找警察!”

    阿花平日經常出入小區,保安是認得的。但聽見阿花在求情,怕佟羌羌心軟,提醒道:“這位女士,這女人是你家保姆吧?現在很流行熟人作案的。你不能掉以輕心。”

    阿花連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佟小姐,我們不是賊!”

    佟羌羌自然也是相信阿花的人品的,她猶豫的是阿花的丈夫。

    保安在她猶豫間繼續道:“其實我們前段時間就注意到這個男人老在小區附近徘徊,這幾天沒見到,以為他走了,沒想到今天又來,正好我們本來就打算報警處理他。保不齊是個有案底的慣犯,附近的小區可是出了不少的盜竊事件。”

    所以,就算佟羌羌求情,阿花的丈夫還是得去警察局走一趟。保安表達的無非是這個意思。

    聞言,佟羌羌隻能和阿花說:“沒關係的,警察不會冤枉好人的,過個場就好。”

    阿花坐在地上,流著眼淚。失神地低聲喃喃:“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懂……”

    她這話怎麽聽怎麽蹊蹺,佟羌羌掃了一樣男人流淚的猙獰的臉,然而未及佟羌羌追問什麽,保安抓起了阿花的丈夫要押他走。

    作為當事人,佟羌羌自然得一起去。做筆錄的時候,佟羌羌盡量和警察解釋說隻是她反應過度,阿花的丈夫並沒有對她怎樣。

    然而警察笑了一下:“佟小姐,你沒有出事,確實很幸運,不過家裏如果有小孩子。一定看緊點。我同事剛從資料庫裏調出那家夥的檔案,他從前幹的可是拐賣兒童的勾當。坐了好幾年牢,最近剛放出來的。”

    佟羌羌詫異不已。

    做完筆錄,佟羌羌在警察局長廊的凳子上找到阿花。

    那個男人,也就是阿花的丈夫,蔡宗財,要拘留幾個小時才能放出來,阿花看樣子是要坐在這裏等。

    佟羌羌總覺得愧疚,麵對阿花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倒是阿花先抬頭對她說:“佟小姐,你回去吧。”

    “阿花……”佟羌羌躊躇數秒。委婉地問:“你和你丈夫之間真的沒問題嗎?這裏是警察局,有什麽難言之隱盡管告訴警察,沒關係的。”

    她不好意思提蔡宗財的人販子身份。不過,她那會兒明明看見蔡宗財凶巴巴地推搡阿花的。

    阿花的眼睛紅紅的:“佟小姐,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我和我丈夫真的沒事。夫妻之間偶爾有口角是很正常的。”

    說到最後,她的口吻儼然蘊了些許不悅。

    佟羌羌想,阿花應該是給她留情麵,所以才沒有發火。

    既已如此,她在堅持多問就是狗拿耗子,還不識好歹。便咽下其餘的話,閉了嘴。她把口袋裏裝著錢的信封掏出來,塞進阿花的手裏:“我追下樓,原本是打算給你這個的。”

    阿花愣了愣,把信封還給佟羌羌:“佟小姐,我不能再收了。韓先生已經給過我超額的酬勞,你再拿,我於理不合也於心不安,受之有愧。”

    佟羌羌再度塞進阿花的懷裏,爾後迅速的縮回手:“你不收下。我也於心不安。錢不多,意思意思。有事再找我,我先走了。”

    說完,她立即退離阿花,快步離開警察局。

    回到公寓,恰巧碰上曾好也剛從外麵回來。

    這些天,佟羌羌還是第一回見曾好出門。不知道她是去幹什麽了,心情顯然十分愉悅。她似乎特別鍾愛戴假發,接連幾日,即便在家裏也每天不重樣地換。佟羌羌記得早上她還是假小子樣,現在卻是"bo bo"頭。

    混亂得佟羌羌懷疑曾好是否從未以自己的頭發示人。

    佟羌羌原本打算將今日所遇之事告訴韓烈的,不想,韓烈一夜未歸。

    而翌日,鋪天蓋地的全是鍾氏集團利用海外空殼公司逃稅避稅的新聞。

    一切都是外界流傳的各種小道消息,眾說紛紜間,佟羌羌也不曉得孰真孰假,看著隻覺心亂,焦慮地等著韓烈回來後能說個所以然。沒等到韓烈,倒是先接到鍾如臻邀請她一起去醫院的電話,才得知鍾遠山病重。

    一個多月不見。佟羌羌簡直要認不出床上的人。

    滿頭白發,像是一夜老了十歲,全身插滿管子,戴著氧氣罩都感覺他呼吸微弱。

    病房裏隻有朱錦華和胡小庭。佟羌羌和鍾如臻走進去時,她們瞥過來一眼,有氣無力的,再轉過頭去,不知是各自都無話可說,還是壓根沒精力說話。

    佟羌羌和鍾如臻皆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孫勰正好進來,佟羌羌和鍾如臻拉著他到外麵了解情況。

    孫勰神色沉重。像是不知從哪說起,斟酌片刻後道:“是很早的事情了。當時公司剛步入正軌,財務壓力大,手底下有人給老爺子出的主意。因為一直隱瞞得很好,從未出過狀況,老爺子便默認了這種‘稅務安排’。”

    “不過十多年前老爺子退休之後,就已經清理過了。不知道為什麽,被知"qing ren"重新翻了出來。老爺子發了病,文昊就被請去接受調查了。二爺和三爺正在想辦法。”

    佟羌羌和鍾如臻無聲地對視一眼。

    這是很嚴重的事情。

    首當其衝麵臨的就是公司形象的問題,稅務調查會給投資者帶來不確定性。一般來講。遇到這種情況,最和平的處理方式是利用人脈關係,盡快補稅,終止明麵上的調查造成的直接聲譽影響。

    可是補稅並非說補就能輕易補上的。特別對於鍾氏,大企業,而且逃了那麽多年,簡直是個無底洞。別說前段時間鍾氏才剛遭遇一次的資金周轉危機,就算處於齊盛時期,恐怕都無法一次性補上。

    如果無法如此處理,那麽不僅得接受金錢上的處罰,更是得有人出來承擔責任,接受法律的製裁。

    鍾氏這回,是真的遇到大坎了。

    鍾如臻低聲問了句:“你不是說老爺子當年已經清理過了嗎?假如處理幹淨了,即便調查也調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孫勰默了默,回道:“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舉報人是誰,手裏是否握有確鑿的證據。”

    這還隻是開始。

    鍾文昊被帶走的三天裏,鍾氏內部中有三位高層管理者被查出挪用公款,恰恰是正在進行中的三個重要項目的資金,而且無法追回。消息一經爆出,整個鍾氏的資金運轉能力再次受到質疑,所有的項目被迫叫停。

    整個鍾氏由此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

    而整個鍾家,也籠罩著濃重的霧霾。

    第五天,鍾遠山的意識總算恢複了大半的清醒,

    他中風的前兆特征已相當明顯,嘴巴有點歪,孫勰時不時就得用紙巾幫他把溢出嘴角的口水擦掉。

    韓烈和鍾傑、鍾遠山、孫勰四人在病房裏談話,其餘人在病房外等待的氣氛也異常凝重。佟羌羌瞅著朱錦華,似乎再窘迫的情況下都未顯露過狼狽,但這一次,緊張之色昭然。

    不知過了多久,韓烈和鍾傑終於出來了。

    這是多日來,佟羌羌第一次見到韓烈,目光不由緊緊黏在他身上。

    韓烈和鍾傑說了幾句話,隨即對朱錦華和胡小庭道了“辛苦照顧爸”之類的話。佟羌羌清楚地看見朱錦華張了張嘴似乎想問韓烈什麽,卻是又轉而去找鍾傑。

    佟羌羌猜測,她大概是想了解鍾文昊如今的情況吧。

    目光再旋回來時,正與韓烈充溢著血絲的眸子對個正著。

    對了一眼後,他邁步就朝外走。

    佟羌羌隻悄悄和鍾如臻道了別,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會開車嗎?”韓烈忽然問。

    佟羌羌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老老實實道:“拿到駕照後,隻實踐過三次。”

    “嗯。”韓烈淡淡地應著,從口袋裏掏出鑰匙,塞到佟羌羌手裏:“今天給你第四次上道實踐操作的機會。”

    佟羌羌:“……”確定嗎?會出人命的啊!

    然後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在韓烈的數次指導下,折騰了近二十分鍾,佟羌羌總算順利把車開出路麵了。

    她特別緊張,尤其副駕駛座上還載著韓烈,要是出了事。可就兩條人命啊。駛出醫院遇到的第一個十字路口,佟羌羌趁著等紅綠燈之際,向韓烈提議:“要不咱們還是把車留在這,打車回去吧?或者臨時找個代駕?”

    韓烈揉著眉骨,睨過來一眼,摸了摸她的後腦勺:“你可以的。”

    佟羌羌:“……”

    運氣好的是,沒有遇上高峰期,一路的車流量都不大。佟羌羌心驚膽戰慢慢悠悠地開著,把二十多年來積攢的注意力全都灌注在這場車程中。

    好不容易順利開入小區的停車場,熄火之後,佟羌羌緊繃的神經鬆了鬆,成就感十足地偏頭看韓烈,發現他早就睡著了。

    瞅著他的滿麵倦容,佟羌羌不忍心叫醒他。默默地注視他少頃,抬起手,朝他的臉漸漸靠近。

    指尖剛剛觸上他的下頷,韓烈的手掌被將她的手抓個正著,貼著他下頷的胡茬,握得緊緊的。

    佟羌羌被紮得刺刺的又癢癢的。

    他明明闔著眼,唇角卻勾著笑容。佟羌羌哪裏還不知他已經醒來,攥起另一隻手的小拳頭,輕輕砸了砸韓烈的肩膀:“還裝睡!”

    韓烈這才睜眼,含著笑意,抓著她的手轉而放到他的唇上潤了潤:“不裝睡,怎麽把你逮個正著。”

    佟羌羌紅著臉抽離自己的手,解安全帶:“都累成這樣了,還開玩笑。趕緊上去休息。”

    韓烈伸了個懶腰,抬腕看了看表:“唔……一個小時,和我預期得差不多,正好夠我睡飽一覺。”

    佟羌羌:“……”敢情他讓她開車的目的就是因為她車速慢夠時間讓他在車上補覺……

    照理韓烈一回來,曾好總能很快出現。今天她貌似又出門了,並無動靜。

    韓烈貌似也不在意曾好的去向,徑直走進佟羌羌的房間,進她的浴室前,不忘叮囑她去他的房間幫他拿一套換洗衣物。

    佟羌羌就奇了怪了:“你回你自己房間洗澡不是更方便嗎?”

    韓烈輕描淡寫地回答:“我最近發現你房間的浴室更好用。”

    佟羌羌:“……”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麽她感覺,韓烈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她以為如今鍾家烏雲壓頂,他的壓力應該很大才對。

    韓烈衣櫃裏的衣物分類得特別清楚,佟羌羌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家居服,然後回自己的房間。敲了敲浴室的門:“給你拿來了。”

    “進來吧,門沒鎖。”韓烈的嗓音沉沉的,攜著濃重的倦意。

    佟羌羌略一頓,轉開門把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韓烈的大半身體沒在浴缸裏,他闔著眼睛,頭向後仰麵靠著,兩隻手臂分開兩邊攤放在浴缸邊緣,臂上的肌肉因為這個姿勢微微齊起,沾著水珠,很是性感。

    佟羌羌不敢打擾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踮起腳,把他的衣服放到格架上,眼角的餘光恰恰瞥見他沒在水麵以下的下半身,臉上微微一紅,急慌慌地就想馬上跑出去。

    腳底卻是一滑,她短促的“啊”一聲,小腿撞到浴缸邊緣,整個人將將向前撲倒。

    浴缸裏的韓烈及時坐起。張開雙臂,撐在她的胳肢窩下將她扶住。

    “對、對不起!”佟羌羌連忙想要起身,韓烈的一隻手臂倏然伸出來攬住她的兩條小腿,一下將她整個人抱進浴缸裏,濺得她渾身是水,一臉狼狽。

    韓烈抬起手捋了捋貼在她臉上的濕噠噠的發絲,胸腔起伏著勾唇笑:“不要浪費你的投懷送抱。”

    佟羌羌就坐在他的腿上。他身上光溜溜的,她的視線不敢亂瞟,憋紅臉盯著他含笑的眸子,掙紮著要起來。

    韓烈不鬆手,反而攬緊了兩分,滾熱的手掌自她的背後輕輕下滑,摩挲上她軟滑的腰。佟羌羌很怕癢,他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撓得她耐不住,難受地扭動兩下,試圖躲避他的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地拜托道:“別,手別放那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