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你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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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烈並沒有接。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晏西的手始終遞在半空,韓烈則保持著單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的姿勢,另外一隻手垂落在身側。

    佟羌羌看見他的視線在請帖上滯留了好幾秒,旋即緩緩地抬起眼皮子看她。她以為他起碼會詫異,然而沒有。幾分鍾前他對她的冷寒和銳利好像一下被抹平了似的,顯得異乎尋常地……平靜?

    不,不對,又好像不是平靜。

    佟羌羌實在形容不出他的表情,作罷。見他一點要接請帖的跡象都沒有,她把請帖從晏西手裏抽回來,打量了兩眼。

    簡單的一張正方形卡片,底色是白色,左上角是一棵清新的橄欖樹,正麵是羅馬字體印製的y&l,加了點和橄欖樹同色的綠意點綴,背麵則是關於婚禮的幾點基本訊息,邀請對象一欄上則還是空白的。

    整體設計簡潔大方、清新漂亮。

    “什麽時候做出來的?我都還沒見過呢。”佟羌羌笑著問晏西。

    晏西狐疑:“怎麽沒見過?我不是把設計師的定稿發過給你?”

    佟羌羌在腦子裏搜索許久。隱約想起貌似有一天晚上晏西確實在微信裏給她發了一張圖,她當時正在酒店的客房裏趕著打評測報告。

    佟羌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見狀,晏西心中了然,狀似無奈地搖搖頭,抬起手心在她的額上揉了揉:“你啊你,一定又是忙工作給忘了。”

    “羌羌姐……”石筱已經來了有兩分鍾,首先見到的就是佟羌羌和一個陌生男人十指交纏著站在韓烈麵前親昵地說著話,儼然旁若無人。

    她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氣氛很明顯不對勁。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韓烈莫測的神色,忍不住出聲喚佟羌羌。

    佟羌羌和晏西二人這才重新看回來。

    “你在澳洲呆幾天?”佟羌羌順手就將請帖轉而遞給石筱,“我下個禮拜三結婚,你如果還在,可以來觀禮。”

    石筱愣愣地接過。

    佟羌羌指了指晏西,對石筱介紹道:“這是我的未婚夫。”

    “這……”石筱驚異不已,“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就有未婚夫了?你和韓總不是”

    “不好意思。”佟羌羌斷然截住她的話,禮貌地微笑:“我需要再重新告訴你一次。我不是你們口中的佟羌羌。請叫我erica,或者梁音。”

    “梁音?”石筱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佟羌羌已然朝石筱微微頷首告辭,整個過程都在忽視韓烈,挽著晏西的臂彎就要離開。

    肩膀驀地一疼,卻是一隻有勁的手掌鉗了上來。

    佟羌羌被迫止住腳步,惱怒地瞪韓烈:“放開我!”

    “回來。”韓烈麵無表情地說著,手上隱隱在使力將她往回拉。

    佟羌羌緊緊地挽住晏西的手臂,晏西亦試圖護著佟羌羌,攬在佟羌羌腰上的手紋絲未動,韓烈則依舊冷毅堅持。

    站在兩人中間的佟羌羌隻覺肩膀越來越疼,腰上也被越箍越緊。

    少頃。晏西率先放開手,同時斂了斂瞳眸,少有地冷下了臉色:“我鬆手,不是因為同意小音跟你走,而是不想弄疼她。請韓先生也有點風度!”

    韓烈的神情應聲微微變幻。他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悄然攥成拳頭,青筋畢現。

    沒兩秒,來自肩上的壓力驟然消除,佟羌羌原本正用自身的力氣較勁韓烈,如此一來身形慣性地往後退了兩步,晏西及時扶住她。

    見她蹙著眉頭揉肩膀,晏西的眸底利光一閃而逝,連禮貌的稱呼都省去,毫不客氣地說:“不好意思,我收回對你的邀請。我們並不樂意在我們的婚禮上看到你。”

    佟羌羌扯了扯晏西的衣袖,聲音悶悶的:“不用和他再說了。我們走吧。”

    晏西柔聲應和:“好。”

    佟羌羌扭頭對石筱道:“麻煩你把我的行李還給我。謝謝。”

    石筱這才從方才無聲的刀光劍影中晃回神,然而對於佟羌羌的要求,她根本無法做主。

    便聽沉默許久的韓烈在這時開了口:“給她。”

    聲音又沉又冷漠,卻隱約繃著什麽似的。

    撂完話他轉身就走人。毫不停滯。

    佟羌羌目送他的離開,眼神平淡。

    ***

    石筱很快就把佟羌羌的行李還給她,爾後匆匆忙忙地跑去找韓烈。

    韓烈在餐廳,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早飯,乍看之下毫無異樣,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石筱盯著韓烈的背影。

    這絕非她第一次看見他一個人。

    很早之前她就說過,對比麥總的平易近人,這位韓總著實給人濃濃的矜貴疏離之感。她早已習慣敬而遠之。

    可回想起佟羌羌和她未婚夫的肩並肩,石筱突然覺得,韓烈特別地孤單和落寞。而且講真,雖然她能夠理解,但剛剛在大堂的那一出,韓烈確實多少失了風度。韓總居然失了風度啊……

    “什麽事?”韓烈驀地開口,明明沒轉過身,背上卻像是長了眼睛一般。

    石筱收起思緒,躊躇著問:“韓總,我們一會兒是否還出發去珀斯?”

    “去。為什麽不去?”韓烈嗓音冷沉。

    石筱一個激靈,連忙道:“好的。”

    ***

    從石筱手中要回行李,確認沒有遺漏後,佟羌羌和晏西離開了希悅庭,離開了匹隆島,坐上回獵人穀的大巴。

    昨天一整天,身體被痛經折磨,精神被韓烈摧殘,如今總算全部都擺脫了,佟羌羌閉上眼,努力將腦海裏的紛亂都揮開,很快睡著了。入睡雖快,睡得卻很淺,而且一直做夢。

    夢裏,韓烈在追趕著她。她心惶惶,一路沿著階梯奔跑,不敢回頭,她知道隻要自己停下腳步就會被他歹住,再也逃不了。可是階梯好像沒個盡頭,韓烈的距離卻越來越近。

    她奮力向前,奮力向前,奮力向前,終於看見一扇門,急慌慌地拉開,跑了出去,整個人卻瞬間站在了天台的邊緣。她的半隻腳掌已經踩空,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身後,韓烈一臉冷漠地慢慢朝她走來。

    她的心特別地疼也特別地恐懼。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身體刹那失了重心。

    “啊!”

    遽然驚醒,佟羌羌感覺世界好像在不停晃動、旋轉,讓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

    “小音?小音?小音?看著我,看著我。看得見嗎?”

    一雙溫熱的手掌捧在她的臉頰上,伴著熟悉的潤朗嗓音,在她耳畔呼喚。

    佟羌羌努力地睜大眼睛,凝定自己的視線,漸漸地,她看清楚了晏西難掩焦色的麵容。

    佟羌羌慌亂地抱住晏西的頸子。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截求生的浮木。

    晏西回抱住她:“做噩夢了?”

    “嗯……”佟羌羌聲音幹澀,輕輕地顫抖。她尚未完全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心神恍惚,蓄滿淚水的雙眼波光湛湛。

    “沒關係。沒事的。我在這。別怕。別怕……”晏西溫聲安撫,細碎的吻落在她的眉梢眼角。他的手指從她的麵龐滑到她的下巴,又從下巴滑到脖頸,一點點滑到她冰涼的手心。

    佟羌羌立即纏緊了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扣。

    “夢見恐怖的東西?要不要和我分享一下,嗯?”晏西摟著她的肩頭。像是哄孩子一般口吻。

    “我夢見……”佟羌羌喉頭凝滯,閉了閉眼,抽噎幾聲,淚珠滾落,“我夢見韓烈在追趕我。我從天台上掉下去了。”

    說著,她不安地在晏西的懷裏瑟縮。

    晏西揩去她眼角的淚,輕笑:“你在酒店時,不是表現得很好嗎?”

    佟羌羌緩緩地調整自己因夢靨而錯亂的呼吸,籲一口氣:“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

    “所以你更值得誇讚。”晏西揉了揉她的額頭。

    佟羌羌舒服地蹭了蹭,淡淡地翹了翹唇。

    是啊,她確實表現得很好。三年了,她以為自己和韓烈再無見麵的可能,卻會如此突然地相遇。而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能夠如此鎮定自若地麵對。

    靠在晏西的懷裏,佟羌羌的心緒慢慢地平複,半晌之後她倏地坐直身體,翻自己的包,“差點忘了。我得發個郵件請婚假。接下來一個月可都別給我安排工作了……”

    晏西愉悅地眯著眼揶揄:“我的新娘子終於肯把結婚排第一位了。”

    佟羌羌訕訕都摸了摸默子,一邊在文檔裏輸入草稿,想起來問:“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該換一份工作?”

    “梁阿姨又嘮叨你了?”晏西一猜即中。

    佟羌羌略一點頭:“所以你的意見呢?”

    晏西笑:“你問我的意見幹什麽?”

    “媽不是埋怨我陪在他們身邊的時間太少嘛。而且她說這樣一來影響我們兩個”話到一半,佟羌羌突然止了口。晏西沒等到下文,狐疑,“影響我們兩個什麽?”

    “沒什麽,我說岔了。”佟羌羌感覺耳根有點燙,扭回重點。“爸媽就我這麽一個女兒,我丟掉的這十多年,根本沒有盡到孝道。現在好不容易認回來了,我沒陪他們兩年,又因為工作的原因跑東跑西,你說我是不是特別不孝?”

    還有一點她沒提。雖然她被梁道森和莊以柔認回來了,但她十一歲以前的記憶,卻沒能找回來。她專門去醫院對大腦做了檢查,醫生懷疑是她長水痘那次未能及時退燒造成了記憶缺失的後遺症。

    剛來澳洲的那陣子,莊以柔常常翻著她過去的照片,跟她說她的糗事,或者翻出家裏的某樣舊物,說是她以前最喜歡的玩具。所有的所有,佟羌羌皆沒有印象,莊以柔難免落寞。包括晏西偶爾提起兩人的小時候,也是如此。

    後來大家倒是都釋懷了,他們依舊說他們的,她樂嗬嗬地當作故事聽,細節處多加追問,時不時自我調侃原來自己小時候是個熊孩子,也算其樂融融。

    可佟羌羌的內心深處因此對他們愧疚更深。

    “你的思緒是不是又飛了?”晏西察覺她的出神。

    佟羌羌嘿嘿地咧開一口白牙此地無銀地加以掩飾,小小地撒了個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我是不是該換份工作嘛?”

    晏西淡笑,反問:“你不是很喜歡嗎?”

    “我是喜歡,但是”

    “那就夠了。。”晏西截住她後麵的話,道:“追根究底,梁叔叔梁阿姨擔心的不是你沒空陪他們,而是擔心你太辛苦。隻要你自己把握分寸,平衡好工作與休息,他們還能不放心嗎?”

    佟羌羌若有所思兩秒,問:“你考慮的都是我爸媽。你呢?就說一說你心裏的想法。”

    “我說過了,隻要你喜歡就好。”晏西幫她把頭發撩至耳後避免擋住她打字的視線,眼底滿是寵溺,“想怎麽飛就怎麽飛,不要覺得有負擔。我一直都會在你身後。”

    佟羌羌的心裏又是軟甜軟甜的,收起,一頭紮進晏西的懷裏:“謝謝你。”

    晏西摟緊她。微側著腦袋,臉頰貼上她的頭發:“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還活著。謝謝你回來。”

    佟羌羌閉上眼,心裏無比安寧。

    這一覺,佟羌羌睡得十分安穩,直到抵達獵人穀,晏西才不得已叫醒了她。兩人走了一小段路,等到了前來接他們的人晏嘉。

    這個準小姑子就和當年留給她的第一印象一樣,有點高冷,尤其是對待陌生人,容易給人性格差的錯覺,但其實並不是。隻是和晏嘉來澳洲前的生活環境有關,導致性格偏於孤僻,不喜也不善與人打交道。

    晏西曾告訴她熟悉之後晏嘉是特別好相處的。然而,晏嘉和身邊的其他人確實都相處得好好的,唯獨對待佟羌羌……算是也好好的,隻是佟羌羌能夠隱隱察覺到晏嘉對她存著一絲不滿。

    僅僅是不滿,而不是敵意。

    佟羌羌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隻能暗暗猜測。大概是在晏嘉眼裏,她配不上晏西吧……

    車子開進梁家的大莊園,遠遠的就看見羅馬柱頂起的門廊下等待著兩抹身影。

    推開車門寒氣撲麵,佟羌羌搓著手小跑向莊以柔:“不是說了不要等我嘛。外麵這麽冷。”繼而有點埋怨梁道森,“爸你怎麽也不勸勸媽?”

    未及梁道森說話,莊以柔反嗆佟羌羌:“讓你要注意勞逸結合,你不聽。你這樣,醫生再怎麽給你調理,你都好不過來。還好意思打電話跟晏西哭訴肚子疼,我都替你臊得慌,辛苦晏西連夜趕去接你,就怕你一個人照顧不好你自己。”

    “媽……”佟羌羌真是被教訓得臊得慌了,怎麽全家人都知道她多耽誤了一天是因為痛經?她不禁嗔了晏西一眼。

    晏西有點無辜,還是梁道森解釋道:“原本以為你昨晚上回來的,所以大家都在一起等你。晏西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們都在旁邊。”

    佟羌羌:“……”

    晏西提醒大家:“快進去吧,別凍著了。”

    “對對對!走走走!快進去!先進去再慢慢說!飯菜都熱著,就等你們回來!”

    莊以柔包住佟羌羌涼涼的手。母女倆最先往裏走,晏嘉緊隨其後。

    晏西特意慢了一步,和梁道森並肩,低聲道:“韓烈來了。”

    梁道森的步伐當即一滯,眼底有愕然一閃而逝,下意識地瞟了一眼佟羌羌的背影,問:“見到麵了?”

    晏西點頭:“在酒店不小心碰上的。我趕去的時候,他正打算帶走小音。小音被他嚇到了。”

    梁道森沉吟數秒:“先進去,別讓她們等。之後再細說。”

    晏西微微頷首,表情略為凝重。

    ***

    韓烈從悉尼飛去珀斯後的第二天晚上,麥修澤就風塵仆仆地趕來了,一把將佟羌羌的各種證件甩到韓烈麵前,第一句話就問:“小侄媳人呢?”

    韓烈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抬起,對麥修澤皺了皺眉,不答反問:“你來幹什麽?”

    麥修澤恨鐵不成鋼地冷哼,“石筱都已經告訴我了!”

    韓烈沒搭理麥修澤,重新垂下視線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表格。

    “我問你,小侄媳怎麽就變了身份不是小侄媳了?還多了個什麽快要結婚的未婚夫?什麽來頭啊?”麥修澤連發炮珠。

    “不知道。”韓烈表情冷淡。

    “什麽不知道?怎麽又不知道?我問你小侄媳怎麽來的澳洲你也不知道?不知道你怎麽不去查?”麥修澤氣急敗壞地滿口教訓。“我還聽說你沒爭過人家未婚夫,小侄媳二話不說屁顛屁顛地就跟人家走了?你不是和小侄媳二人世界了嗎?都幹什麽了?怎麽連個人都拴不住?”

    韓烈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麥修澤冷笑,把一方請帖“啪”地拍到韓烈麵前:“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裝裝裝!”

    韓烈盯了請帖一眼,挪開視線看向麥修澤,眸光凜冽:“我裝什麽了?”

    “裝冷靜!裝淡定!裝不在乎!”麥修澤簡直要把口水全噴韓烈臉上了。

    韓烈在一秒鍾內麵無表情下來:“我沒有在裝。也沒什麽好裝的。”

    “佟羌羌要結婚了啊?!她要和其他男人結婚了啊!”麥修澤覺得皇上不急急死太監說的估計就是他吧?

    韓烈正從桌子前站起,走過去衣架拿外套,聞言轉過身來,無波無瀾地說:“我知道。她要結婚就結婚,關我什麽事?”

    說完他不疾不徐地穿上外套走出房間:“你太吵了。要睡這個房間留給你,我另外開房。”

    “……”麥修澤頓時一口老血卡在胸口。

    緊接著的兩天,麥修澤倒是突然安靜下來,不再衝韓烈發火,好像自己在忙著什麽事。韓烈辦完珀斯的事情,又飛去墨爾本。麥修澤也跟著他一起飛。韓烈並不管他到底想幹嘛。

    第四天晚上,這次來澳洲的行程總算全部結束,隔天上午的飛機可以從墨爾本直接回中國。

    韓烈沒什麽事情可以忙,坐在沙發上不小心發了會兒呆,反應過來時不禁擰眉這種感覺特別不好。他起身走進浴室衝了澡。難得地打算早點睡覺。

    房門被敲響,麥修澤拎著一瓶酒走了進來,去吧台取了兩隻杯子,再走回沙發,“喝兩杯。”

    韓烈沒有拒絕。他今天剛好也挺想喝點酒的。

    兩人很少這樣單獨在一起喝酒,大概因為各懷心事,所以氣氛很沉悶,前半場彼此沉默,後半場才斷斷續續地聊了點匹隆島那家希悅庭的情況。

    麥修澤誌得意滿:“我看過報表,我設計的那兩層樓的情趣房,試營期間幾乎是客滿的。”

    韓烈瞥了麥修澤一眼,不願意麥修澤太驕傲,所以不予置評。

    麥修澤的兩隻手臂攤開分置在沙發後背上,姿態恣意地說:“雖然你比我長幾歲,但要說男女感情的經驗,我可是比你豐富。”

    韓烈麵露不屑。

    “你敢說你談的女人比我多?”麥修澤輕輕踹了韓烈一腳,“光你心裏的那顆朱砂痣,就能把你熬死吧?累不累啊你。那女人都死多久了。”

    冷不丁被他提及故人,韓烈的表情霎時有點不好看,起身,驅逐道:“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趕飛機,回去睡覺吧。”

    麥修澤坐定在沙發裏不起來:“你趕飛機,你睡你的覺,我又不趕飛機,我繼續喝我的酒。”

    韓烈略一怔:“你明天不回國?”

    “不回啊,回去幹嗎?”麥修澤悠哉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後天小侄媳結婚,我明天當然要去獵人穀。別浪費了好好的請帖。而且我的酒還沒買到,小侄媳她未婚夫可是y&l酒莊的那位y先生,借著小侄媳的關係,我這次大概可以多淘到幾瓶好酒。”

    韓烈的眼波微動,默了默,冷臉道:“要喝回你自己房間喝去。”

    麥修澤勾著唇,兀自道:“梁音,25歲,梁道森和莊以柔的獨生女,十一歲那年被人販子拐走,失蹤十一年後被找回後,一直居住新西蘭,一年前入職p.d旅遊集團,開始從事酒店試睡員的工作。晏西,29歲,釀酒師,獨自經營y&l酒莊,父母雙亡,有個小他5歲的妹妹。”

    頓了頓,麥修澤攤攤手:“不好意思,你的情敵的資料有限,我暫時隻能查到這些。以後再給你補充。”

    韓烈沒什麽特殊表情:“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麽?”

    “我說我的,你可以不聽。”麥修澤的口吻有點無賴,從沙發上站起,踱步到韓烈麵前,倏地問:“你今年幾歲了?”

    韓烈輕輕蹙眉,不明白他莫名其妙地是想幹嘛。

    “36?37?”麥修澤摸著下巴猜測,上上下下打量韓烈,隨即道:“我不清楚曾希當年是怎麽死的,所以無法了解她的死給你帶來的傷。我隻能說我很敬佩你能夠對一個女人念念不忘這麽多年。很久之前我以為你這一輩子大概就守著個死掉的女人過了。但是我很高興,小侄媳出現了。”

    麥修澤刻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不管你承不承認,反正在我看來,你明明就是對她動了心。韓烈,你已經不年輕了。男人到了這個年齡,已經沒了像毛頭小子那樣對愛情的衝動,所以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有多不容易?你還非得用理智和冷靜來克製?”

    “還記得三年前我說過你一定會後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答案。”麥修澤譏誚:“現在我要再說一遍,這一次你如果不去爭取,一定會後悔!”

    “老光棍!你就等著孤獨終老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