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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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銘在心中擔憂著自家小徒弟,玄鉞卻並不知曉,發現對方的視線望向被阻隔在禁製之外的陸天羽後,頓時就有些不爽。

    隻可惜,就算再怎麽不爽,該做的也還是要做。先前蕭銘專心聽他講述,並未發覺陸天羽的到來,玄鉞自然也可故作不知,而如今他知曉了,再攔著不讓陸天羽入內,便顯得太過小氣刻意,上不得台麵。

    玄鉞抿唇,微一抬手,那令陸天羽憤恨不已、怒視良久的禁製便被瞬時間消去,直到他舉步入內才再次開啟。

    既然陸天羽這個大燈泡來了,玄鉞與蕭銘自然也不能繼續說什麽私.密的話題——似乎原本他們之間的對話也算不上私.密——轉而聊起了自己近一段時間在修行上的感悟與心得。時不時的,陸天羽也耐不住被忽視插.上幾句疑問,然後被蕭銘與玄鉞共同指點教導。

    雖然三人之中有兩者互看不爽,恨不得對方快點消失,但整體氛圍看上去倒是頗為融洽投契,而接下來的時日,也與此無甚差別。

    除了彼此切磋交流,教導教導徒弟以外,蕭銘也在玄鉞的陪同下走訪了先前關係較好的一眾人等,縱使洛水宗內整體氣氛總讓他覺得哪裏奇怪,但好歹諸位長老大能們大多都端著幾分仙風道骨架子,無論心中如何八卦好奇,也做不來當著當事者的麵誇誇其談、追問到底的事情。

    ——嗯,隻要忽視他們那些微妙的視線和曖昧的語氣就完全沒有問題了,起碼蕭銘覺得這樣一圈下來,他的臉皮又被磨得增厚了一層,簡直可以算得上臨泰山崩而不色變。

    這一次洛水宗之行雖然在蕭銘的計劃之外,但是總體而言收獲頗豐。一來,他終於將“蕭銘=趙涵”在洛水宗中過了明路,以免以後再出現什麽讓人啼笑皆非的誤解,二來也將自己以往以“蕭銘”的身份結下的關係網重新抓在手中,多了一層依仗,至於第三,則是他在玄鉞的帶領下進入藏書閣,尋到了不少有關器靈方麵頗為實用的劄記。

    雖然一直以來與淩霄宮的器靈相處融洽——除了對方的“愛情觀”太過奇葩完全無法溝通——但是蕭銘卻一直清清楚楚地記得這份融洽的前提。器靈順從他、幫助他,為的隻是認為他是曾經主人的轉世,而一旦這個前提錯了,那麽造成的後果可是蕭銘承受不來的。

    故而,他需要更為全麵的了解器靈這種存在,一方麵按照劄記中所說的努力刷好感,另一方麵也暗自研究一些能夠控製器靈心神、甚至抹殺對方存在的手段,以防萬一。

    當然,蕭銘不可能讓器靈知道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以他的解釋,借閱這些東西隻是為了更好得與淩兒相處,而器靈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全心全意信賴的主人正暗搓搓散發著的惡意,反倒對此越發感激涕零,對於蕭銘的詢問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雖然在洛水宗中度過了一段尚算不錯的時光,但是蕭銘卻仍舊謹記著自己目前歸屬天玄派。而當他終於向玄鉞提出辭行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舍,玄鉞也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無視洛水宗眾人千奇百怪的眼神,揮別默默目送的玄鉞,蕭銘帶著自己的小徒弟走得幹脆利落,甚至有幾分的迫不及待。

    ——在洛水宗這般詭異的氛圍內待得越久,他就越是懷念簡單溫馨的天玄派,簡直歸心似箭!

    蕭銘這廂歸心似箭,好不容易擺脫了玄鉞“欺壓”的陸天羽更不用多說,師徒二人沒有過多停留便從洛水宗回歸了天玄派,第一件事情當然是回稟掌門,並且詢問一下宗內近一段時間的大小事宜。

    自從狠狠反咬了璿璣門一口,又進一步得到洛水宗庇護後,天玄派的內憂外患終於得以平息,派內欣欣向榮,再度回歸了曾經平靜祥和的氛圍。

    與天玄派掌門閑話幾句,又選了瓶這次在幻冥境中得到的丹藥上繳宗門,確定沒有需要自己出麵處理的事宜之後,蕭銘表示自己需要閉關一段時間,以消化這次曆練的收獲。

    天玄派掌門自然幹脆的應了,蕭銘再度帶著小徒弟回到居住的院落,打開禁製後便落下臉上一直掛著的老好人笑容,嚴肅地轉身麵向陸天羽。

    陸天羽剛想要趁著獨處時機與自家師父好好撒撒嬌訴訴苦,一轉眼便看到師尊變臉,頓時愣了一下,不由自主跟著嚴肅起來:“師父?”

    打量了一下自家徒弟近一段時間出落地越發豔麗的麵孔,蕭銘輕歎一聲:“天羽,你可知你的父親是誰?”

    聽到這句詢問,陸天羽頓時什麽心思都沒有了,臉色猛地沉了下來,帶上了幾分戾氣:“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知道就能夠逃避的。”蕭銘抬手撫了撫自家小徒弟的頭頂,“為了你自己的安危,也需早做準備才是。”

    陸天羽心中一慌,很快意識到了蕭銘語中未盡的含義:“師父……您是知道了什麽嗎?”

    “隻是猜測。”蕭銘並未否認,也沒有確切地下什麽定論,隻是將自己從玄鉞口中知道的關於妖界赤翼鳥赤王的訊息轉述給了陸天羽,“按理說,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我不應當直接告訴你,但是我相信你的判斷力和手段、心性,你不同於一般的小孩子,應當懂得為自己負責,而我雖然是你的師父,也不能代替你做出如此重要的決定。”

    “妖界和人界……會出現衝突嗎?”陸天羽雙眸閃爍,咬了咬嘴唇。

    “妖界和人界,從來都不存在和平。”蕭銘輕哂。

    陸天羽沉默良久,試探性地伸出手,扯住蕭銘的衣袖:“倘若……倘若我當真是那赤王的骨血,倘若那赤王當真突破結界為禍人間,師父你會不要我嗎?”

    “說什麽蠢話。”蕭銘皺了皺眉,卻並未甩開陸天羽的手,“我對人類無愛,對妖族也無恨,隻要你不背叛我、傷害我,那麽自然一直都是為師的弟子。”

    “這樣就足夠了!”陸天羽心中一鬆,展顏而笑,“隻要師父不拋棄我,那我什麽都不怕!父親?嗬,我才沒有那種東西!”

    “話雖如此,早些確信,也可早做準備。”蕭銘點了點陸天羽的眉心,“否則到時候就算你不認那赤王,人族這邊也討不到什麽好處。”

    “我明白。”陸天羽重重點頭,眼眸堅定,“我準備去陸家看看,如果有人知道我的出身往事,那除了陸家不做第二猜想——再說,師父外出曆練的這一段時間,我已然邁入築基高階,也是時候清算一下曾經的仇怨了。”

    “如果你這樣想,那就去做吧。”蕭銘微微一笑,點頭應允。

    主意已決,陸天羽頓時有些坐立難安,被蕭銘塞了些符咒丹藥後便迫不及待離開了天玄派,隻引得那些聽聞兩人歸來後便立刻跑過來見情郎的少女們心碎了一地。

    蕭銘摸了摸鼻子,眼不見心不煩地轉身閉關,心中萬分慶幸洛水宗劍銘峰大多都是男弟子,否則以自家小徒弟引桃花的水準,還不知會多出來多少朵。

    打發了小徒弟,無事一身輕的蕭銘終於進入了淩霄宮,開始清算幻冥境一行的收獲。

    雖然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但是暗傷也留下了不少,需要仔細閉關調養,在傷勢痊愈後配上幻冥境所獲的丹藥,衝上金丹大圓滿應當沒有太大的問題,隻是結嬰那還要兩說。

    蕭銘規劃著自己此番閉關的計劃,器靈淩兒也沒有悠閑,正甩著兩根馬尾在玄鉞贈與的那堆“回禮”中扒翻,倒是當真被它找出不少的好東西。

    縱使蕭銘不識貨,淩兒卻隨著它的前主人在妖界觀光過數回,見多識廣,在分門別類歸置好後,捧著其中幾樣飛到蕭銘麵前。

    “這幾件東西目前對主人極有用處,可以與主人目前手頭的法器共同祭煉,倒是算那玄鉞有幾分良心!”器靈目光灼灼,一副“快來誇我”的炫耀表情,“這幻蜃與晗光鏡頗為契合,可以增幅其致幻的效力,而這幾根茛羽是茛鳥身上最寶貝的東西,可以大幅提升聲音的感染力,正適合主人雙月環上的鈴鐺……”

    器靈絮絮叨叨地講著,蕭銘自然也毫不客氣的笑納,在計劃中添上了祭煉法器的內容。

    接下來的閉關時光便如流水般劃過,蕭銘打打坐、煉煉器,偶爾也在淩霄宮中走動一番,表麵上參觀參觀被淩兒打理地緊緊有條的淩霄宮,實際上則按照器靈劄記中所言,為了自己萬一與器靈翻臉留下退路。

    唯一讓蕭銘稍稍掛心的是一直未歸的陸天羽,不過蕭銘留在陸天羽身上的神念一直安安靜靜,大約便意味著對方沒什麽危險,久不歸來也許是又有什麽奇遇。

    當蕭銘終於從淩霄宮內出來,結束閉關之後,已然將自己的境界穩定在了金丹大圓滿,雖然化嬰的契機還不知在哪裏,但也算得上半步元嬰的大能了。

    蕭銘曾無比欣羨於玄鉞天靈根堪稱飛一般的修煉速度,如今有了淩霄宮那閉關室內的精純靈氣,他也終於能夠擺脫自身體質的桎梏,大有作為了。聯想到自己在築基期掙紮了近百年才成功結丹,再對比現在不過寥寥數年便摸到元嬰的門檻,蕭銘當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當然,更重要的是,有一種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吐氣揚眉。

    境界提升,再加上心情愉快,蕭銘自然想要到外麵去浪一浪。不過蕭銘的“浪”可不是無組織無紀律的浪,他首先要找一個得罪過他,尚未報複卻也不能放任不管的目標,其次,修為也不能過差,得充當一個好對手,讓他在實戰中習慣一下金丹大圓滿的戰鬥方式,試探出自己的極限。

    理所應當的,蕭銘暗搓搓盯上了最近相當老實消停的璿璣門。

    縱使璿璣門如今表現得再無害,蕭銘也絕對不相信他們當真會一直無害下去,無非就是折損了一名元嬰中階的大能,又逢遭洛水宗護短,故而不得不韜光養晦、臥薪嚐膽罷了。但凡有朝一日璿璣門恢複過來,必然會對天玄派施加報複——且不論璿璣門本身是怎麽想的,反正在蕭銘的“小人之心”中是這樣認定的。

    既然是仇人,不趁對手虛弱打死了幹淨,反倒放任其修養生息,當真是蠢貨才會做的事情。

    先前璿璣門與天玄派衝突白熱化,不好明目張膽的出手報複,以免被“正義人生”口誅筆伐,再加上幻冥境開啟在即,蕭銘便暫時將其丟開不管,如今修為提升,又沒有其他事情要做,璿璣門自然又被小心眼的蕭銘重新惦記上了。

    璿璣門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安分守己,但囂張多年的本性仍在,特別是那些被長輩驕縱慣了的小輩們,縱使如何被長輩叮囑,一旦被激起火氣,十有八.九會原形畢露。

    當然,蕭銘真正的的目的可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輩,而是借由小輩引來的長輩。璿璣門先前張揚跋扈無非便是仗著自己門派有兩位元嬰修者,先前被玄鉞斬了一名,倘若蕭銘再弄死另一名,看它還有何猖狂的餘地。

    一旦兩名元嬰真君全部隕落,璿璣門失了最大依仗,以往它得罪過的小宗門沒有了顧及,少不得要咬上幾口報仇雪恨。到時候蕭銘趁機在其間挑唆一番,便不怕這璿璣門不會牆倒眾人推,而一旦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璿璣門自然也不可能再威脅到天玄派了。

    既然蕭銘打得一手好算盤,必定不會允許自己陰溝裏翻船。以他金丹大圓滿的境界去挑釁璿璣門元嬰初階的真君,就算耍手段偷襲,萬一出現意外那可當真難以全身而退。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蕭銘思索再三後傳訊給了玄鉞,道明情況後索要一兩道劍氣,一旦情況有變便放上一放,別說不過是元嬰低階,就算元嬰高階或大圓滿,大約也抵抗不了。

    劍修的劍氣向來隻送最為信賴之人,否則萬一被人拿去誣陷,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所幸,蕭銘這種試探的小手段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很快,他便接到了足足五道劍氣,足夠他在修真界橫行無忌。

    蕭銘將劍氣收好,嘴角止不住上揚,而當他與天玄派掌門話別,表示要外出曆練一番後,卻在剛一出天玄派大門的時候便看到了那道素白的身影。

    “玄鉞……?”蕭銘訝然瞪大了眼睛,望向轉向他、一臉淡然的青年,“你怎生在此?”

    玄鉞目光柔和:“我不放心。”

    蕭銘心跳驟然加快,掩飾著調笑:“不放心?害怕我拿著你那幾道劍氣亂用不成?”

    “你知道我不放心什麽。”玄鉞安靜地看著蕭銘,絲毫不為所動,“你的對手已然元嬰,即使有劍氣護身,我也不放心你獨行。”

    蕭銘最招架不住的便是玄鉞的直白,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就算我拒絕,也沒用吧?罷了,要跟的話隨你,但我們要約法三章,不許妄言、妄動,凡事聽從於我。”

    “好。”玄鉞唇角輕勾,迅速應道,隨後跟在蕭銘身後,宛若一道影子。

    ——終於等到自家前(?)道侶出關,還傳訊與他,不趁機跟過來刷存在感,絕對要單身一萬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