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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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天晚上,青山摸黑離了窩棚,悄悄摸到村裏頭。七繞八拐地,就翻院牆進了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不是別個,正是張家口村小混混二賴子的家。
二賴子剛十八.九歲的年紀,個子卻比一般小子們高出半頭。平日裏就是個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主兒。因為經常打架,倒成了鐵牛、孬蛋兒、大狗這幫小混子的頭頭。
柱子跟著滿囤做買賣以前,有段日子也跟在二賴子後頭,跟他們稱兄道弟。
這幫人整日在村裏頭東遊西蕩,偷雞摸狗。凡是在村裏提起二賴子這個名字來,村裏人個個都搖頭。
青山跳進院牆以後,徑直向著二賴子睡的西屋裏摸去。
西屋裏的炕貼著窗。二賴子這會兒打著赤膊,正躺在他家炕頭上睡得香甜。青山悄沒聲兒地摸到他枕頭邊兒上,從牆上摘了條擦汗的白毛巾,就手打了個活扣,鬆鬆地套在這小混子的脖子上,然後又退了出去。
二賴子打著呼嚕,仍在酣睡之中,連被人近了身都不曉得。
突然,一顆柴火星子從窗口飛了進來,不遠不近,正掉到他汗毛濃密的肚皮上。
哎喲一聲,二賴子被那點燙痛給驚醒過來,立刻直起身來,就要察看自己肚子上是怎麽回事兒。這麽一動作,脖子上的活扣就勒緊了。
一勒之下,二賴子不明就理,就跟條離水的魚一樣胡亂掙紮。然而活扣就是這樣,人不動還好,人越是掙紮,扣索收得就越緊。
二賴子平日裏壞事做的多,心裏也虛,到這會兒都還沒反應過來倒底是哪處不對,隻覺得一口氣就憋在肺裏,硬生生地把他急出一頭大汗。
掙紮間,突然就聽到窗戶外頭有個頂頂陌生的聲音,壓著嗓門兒,在院子裏跟人說悄悄話:
“金子不能放手裏,”
“去後山找個地方埋了,免得夜長夢多。”
“埋地裏也行。咱們先躲躲風聲……”
二賴子這邊兒還在納悶兒這是誰的聲音,他可從沒聽過。然而就在他來回掙脫不開,正準備喊人救命的時候,後腦勺突然就挨了一下重的,倆白眼珠子一翻,又軟綿綿地倒回炕席上。
再醒過來時,天還透黑。二賴子慌忙去摸自己脖子。可這會兒,脖子上光不溜丟的,啥也沒有。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肚皮上幹幹淨淨,跟平時一個模樣。
二賴子抓抓腮幫,這可真是活見鬼了,弄了半天,感情是自己做了個惡夢。
可在夢裏,他可真真地聽著幾句關鍵的話。
“邪門,誰能在後山田裏埋金子?”
可話又說回來,他做的這是個惡夢。
老一輩兒人不是常嘮叨,人要是做了惡夢,夢裏聽著的好事兒那可都是真的。
二賴子就琢磨著,這種事兒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就是村兒後山王家的地麽,走一圈可不就都知道了。
想到這兒,他就翻身去找褂子穿。
黑燈瞎火的,二賴子跑到門口的時候,一不留神,踢翻了個板凳,把他老子娘給吵醒了。
他娘就在屋裏問:
“誰?”
“我。”
“栓兒,你咋又要半夜跑出去?”
“娘,我上茅房,上茅房。”
……
第二天一早,滿囤吃罷早飯,繼續跑到自家地頭。按著他的計劃,他今天得把家裏十五畝田給劃分成三塊兒來,也就是劃成三個分區。一個分區五畝地左右。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十天的功夫差不多可以完成一個區——也就是五畝地的改造。
結果離著老遠,他就發現自己家地裏的情況不對。好端端的地裏頭,突然冒出來三個一米見方,半人來深的大坑。大坑邊兒上還有零零散散幾個小的。
滿囤嚇了一跳,也顧不著察看坑是怎麽回事兒,先一路小跑著去察看自己家的小半畝花生田。見著花生田,他才鬆口氣。田裏即沒有被人□□的植株,地上也沒有被剝開的花生殼,所有的花生,一株不倒,一株不少,全都安然無恙。滿囤這才安下心。
轉頭又爬到坡上,去看他的六畝菜地。菜地邊兒上還封著荊棘牆,進去一看,裏頭完好如初,瞧不出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動靜。
咦?咋個回事兒?滿囤心說有古怪,又重新下到大田裏,圍著三個坑,來回轉了幾圈兒。
難不成是青山幹的?
他記著昨天動員青山墾新田的時候,青山一副很不積極的樣子。難道青山一聽說自己要動這塊兒地,結果提前跑來挖了幾個陷坑,準備抓野兔子?
滿囤踢了踢坑邊兒的浮土,搖了搖頭。瞧這坑挖得潦草樣,一看就不像是獵人布下的陷阱。
再者說了,青山打了那麽些日子的獵物,自己幾時也不曾見他用過陷坑啊。
滿囤琢磨著,這可能是別人幹的事兒。
可這坑要不是青山挖的,那可就蹊蹺了。
後山挨著林子,向來不見有人過來,更別說又拐了個彎兒跑到他家地裏來。他家這地不過是產量極低的瘦田,沒事兒誰會跑這兒來挖坑取土?
更何況,挖出來的土,壓根兒也沒帶走,這不全都在這兒堆著呢,村裏有誰會專門跑過來為了挖坑而挖坑?
既然挖了坑,那就說明這地裏肯定埋了什麽東西。滿囤一數,大大小小的坑足有十二三個之多。
不逮著一個坑來挖,就說明埋東西的地點挖坑的人也不明確。
滿囤取出鐵掀,選了最深的大坑,跳了下去,來來回回挖了十來下。土全收到空間裏,無論這坑裏埋了什麽玩意兒,隻要一過空間,立刻就看得清楚。
果然,往空間裏一瞧,滿囤就發現空間自動篩出四片兒亮閃閃的東西來。
取到手心再這麽一看,滿囤笑了,心說,我大概知道這挖坑的人是來幹什麽了。
他手上托的是一塊米粒大小的金燦燦的小碎片,像是從什麽裝飾品上扣下來的,雖說猛地一看,像是黃金,但是分量不對,頂多是表麵電鍍了一層。
而且吧,這玩意兒出現在他地裏,滿囤摸了摸下巴,心想,這就耐人尋味了。
很明顯,這小玩意兒是才丟下不久的,要是以前就留在地裏,鍍金層底下的金屬早就露出鏽痕了。
想到這裏,滿囤嘿嘿一樂,非但沒有把土坑複原,反而利用他的空間,把小坑挖大,大坑挖深。又把手心裏這幾塊兒碎片分散開來,隔幾個淺坑就丟一片兒,最後一片直接丟進最深的坑底,連埋也不埋。
完事兒拍拍手,滿囤就扛著鋤頭哼著小曲兒回家去了。
至於劃出來五個區麽,咳,現在著什麽急呀。
結果才走到他們家附近,好巧不巧地,就碰上了二賴子。
二賴子老遠地見著滿囤過來,立刻熱絡地過來打招呼:
“呦,巧了,是滿囤兄弟呀。我就跟他們說,今天我上後山挖野葛根,可能會碰著你,誰知道可真就叫我遇上了。來,來,捎兩塊兒,清熱去火。”
若是換成別人,這麽熱情地跟自己打招呼,滿囤定然不會多想什麽。可換成是這二賴子麽,滿囤一笑,心說換成你二賴子,這裏麵兒可就有些門道了。
半個月前,他就跟二賴子打過幾回交道。印象最深的,還是曬穀場那回。
當時,他跟冬子兩個拉著板兒車,往打穀場上晾曬玉米。正巧二賴子也在,看著樣子,是已經曬好了,正往他家板兒車上收玉米。結果二賴子見著滿囤過來曬玉米,非但沒離開,反而又把玉米重新攤回到打穀場,冷著臉兒地攆他們:
“去去去,那邊兒去,那邊兒去,這地盤兒已經有人占了!”
滿囤看看自家車上才兩袋玉米,就沒跟他計較,隻遠遠地重揀了塊兒平地,攤晾起來了事。
等回頭去收的時候,一共才不到二百斤的玉米就莫名其妙地少了二十六斤。
當時沒有證據指明是這小子幹的,滿囤隻得作罷。
但打穀場中午那會兒本來就沒什麽人,認真論起來的話,這二賴子難逃幹係。
還有一次……滿囤回想了一下,那時候柱子還沒參軍:
有一天,柱子背來的蠶蛹突然少了小半袋。問起來的時候,柱子隻是吱吱唔唔含混過去。然而過了幾天,等蠶蛹供應又恢複正常,柱子有一回就狀似無意地提醒他提防著二賴子這個人。
當時滿囤還取笑柱子做生意做得六親不認,以前的好哥們兒都不念著點兒舊情。柱子隻是幹笑兩聲,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
“上後山好,後山好東西多,遍地都能挖。”滿囤背上背著個打豬草的蔞子,裝成剛打回豬草的樣子,衝二賴子一點頭,跟他擦肩而過,心裏卻在冷笑:
這挖坑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你小子了。真是瞌睡有人遞枕頭,自己剛打算墾地,這不,人就自己送上門了。
滿囤回家衝洗了手腳,然後就興衝衝地去找老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