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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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鳶立在遠處瞧了一陣,這一次,倒沒有裝作視而不見,不多時,隻緩緩的朝著亭子走了去,遠遠的隻衝著菱兒的背影打趣道:“喲,瞧瞧,這是怎麽呢,這是被哪個給欺負了不成,怎麽一個人跑到這兒偷偷掉起金豆子來了···”

    菱兒哭得正委屈,一聽到紀鳶的聲音,隻背對著紀鳶立即手忙腳亂的摸出了帕子迅速的摸幹了眼淚,然後有些慌張的回過頭看著紀鳶道:“姑娘,您···您怎麽來了?”

    聲音一陣幹啞,分明還帶著濃重的哭聲。

    紀鳶當即便立馬走了過去,拉著菱兒的手細細打量著她,見她哭得雙眼發紅,像兩隻兔兒的眼睛似的,委屈又難過,紀鳶忙摸出了自己腰間的帕子親手替淩兒仔仔細細擦了又擦。

    菱兒雙眼有些躲閃,似乎有些不大自在。

    擦完了後,紀鳶又細細打量著菱兒,忽然噗呲笑了一聲。

    菱兒紅了紅臉,捧著臉嬌嗔了一聲:“姑娘···”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來來來,跟你家姑娘坐著好生說道說道,這到底是怎麽呢,方才不去廚房了嘛?怎麽去了這麽久,午膳沒帶回來,竟帶了一泡眼淚回來了?抱夏方才見你久不回來,便也跟著去了,你見著她人沒?怎麽一個人偷偷跑回來了,難不成是被抱夏欺負了不成?”

    菱兒忙道:“沒有,沒有的事兒,抱夏姐姐哪裏會欺負我,姑娘,您可別瞎說···”

    紀鳶挑眉道:“那這到底是怎麽呢?”

    菱兒低著頭,擰著眉,雙手一臉糾結的揪著手中的帕子,好半晌沒有吭聲。

    “得了,你不願意說便不說了,一會兒你家姑娘問你抱夏姐姐便什麽都曉得了···”

    說罷,走勢要起身。

    ***

    菱兒聞言,隻立馬扯住了紀鳶的袖子,她先是微微抿了抿嘴,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紀鳶拉著坐下了,自個反倒是嗖地一下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姑娘,您是不曉得,廚房裏的那幾個婆子丫頭一個比一個勢利眼,簡直是狗眼看人低,今兒個我去廚房給姑娘跟小少爺領膳食,廚房裏明明已經備好了,隻要揭開鍋蓋端了出來便是了,結果那二掌勺的薛家的婆子卻一個勁兒的磨磨蹭蹭,沒過一會兒,恰好碰到了表姑娘院子裏的小丫頭前來廚房,說表姑娘胃口不好,不想吃膩歪的,忽然想吃碗餛飩麵,結果那薛家的婆子應得那叫一個殷勤,當即二話沒說直接擀麵剁肉餡蹭蹭蹭的做了起來,連個正眼也沒掃給我,害我直直等了快小半個時辰,後來實在是怕小少爺餓著了,便忍不住催了一聲,沒想到那老婆子竟然···竟然···”

    那些話,菱兒當著紀鳶的麵還真有些說不出口。

    薛婆子的原話是:沒見著表姑娘屋子裏正等得急麽?你們是哪院哪屋的,怎麽連一點兒規矩都不懂,表姑娘這邊做好了後,後頭還有二姑娘、三姑娘的,你們院子裏的輪到最後,往後不要在這般早早的跑到廚房裏礙事兒,耽誤了府中幾位姑娘的膳食,你這小丫頭受得起麽?

    最後,又一臉陰陽怪氣的叨叨道:白吃白喝還這麽事兒多···

    菱兒當即便被羞辱得紅了眼,然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受氣了,她幾乎是掐著大腿忍了又忍。

    結果,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後,待大姑娘、表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屋子依次派人將膳食取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那薛家婆子才慢吞吞的將竹奚小築的給端了來。

    菱兒定睛一瞧,登時隻氣得渾身的血液直往頭頂上湧。

    隻見那盤子裏的膳食就剩下零零散散的那麽幾樣了,三四個饅頭、一盅稀得隻剩下白水的稀飯,兩小碟青菜,一疊肉燉粉條,碟子全是粉條,卻連個肉沫星子都沒瞧見幾個,還有一疊早已經分不清什麽是什麽的大雜燴,這樣的膳食,連菱兒以往在洗垣院當個灑掃丫頭吃的都比這精細。

    那薛家婆子打發叫花子似的,她去的晚了,廚房裏的人說來晚了,廚房的膳食都被其它幾房挑走了,而這幾日,菱兒尋思著總去的早了吧,結果這才發覺壓根不是早不早的問題,人家存心對付你,便是去得再早,又如何?

    要不是抱夏趕了來,菱兒怕是早已忍不住不管不顧就當場懟了回去。

    想到這裏,菱兒臉上開始冒了火了,忍不住氣急敗壞的罵道:“那薛家老婆子是瞧準了咱們院好欺負,不敢將她怎麽樣,這才敢如此囂張跋扈的,這世道上怎麽會有這般爛心爛肺之人···”

    菱兒越說越激動,隻將方才在廚房受得氣給一股腦的宣泄了出來。

    ***

    紀鳶聽了,沉默了良久,其實,這些日子廚房所發生的這些,紀鳶早早便已經料到了,嬤嬤早早便已經提醒過她了。

    往後,怕也不僅僅是廚房吧。

    其實,剛入府時,她們也曾給廚房打點過,好過那麽一陣,打從上月月底起,便聽到抱夏道,廚房裏的人明裏暗裏的暗示過好幾遭了。

    隻是,無奈紀鳶本身家底不多,想當初紀家夫婦相繼病逝,光是看病都差點兒將整個紀家的家底給掏空了,又連著給兩個辦理後事兒,手中早已相形見絀,已經快要拿不出一分銀兩來了。

    還是後來來京整理小尹氏遺物時,在小尹氏給紀鳶攢的嫁妝裏無意發現了小尹氏悄悄給兩姐弟攢下來的兩千兩銀票,當初小尹氏病入膏肓都沒舍得拿出來的。

    這兩千兩銀票後來在來的路上花費了幾百兩,來到霍家時給府中幾位姑娘備禮打點下人花了幾百兩,現如今紀鳶全部的家當不過就隻剩下那麽一千來兩銀票、滿屋子書,還有一些小尹氏之前為紀鳶攢的嫁妝,然後在加上來到霍家時,尹氏、王氏及老夫人給她們姐弟二人的賞賜,零零總總加起來,最多也就兩千多兩吧。

    而這些全部體己,便是紀鳶姐弟倆未來所有的家當了,往後若是遇了事兒,隻有出沒有進的時候,嬤嬤說,這些是要留著當救命錢使的,說要一半留著給她做嫁妝,一般給鴻哥兒將來考試上打點之用。

    紀鳶將所有銀錢全部鎖了起來,交由嬤嬤保管。

    ***

    眼下,盡管早早便已經做好了十足準備,瞧著菱兒這幅氣得心肝膽顫的模樣,紀鳶心裏仍然有些堵得慌,過了好一陣,紀鳶隻拉著菱兒的手一臉認真道:“跟著我受委屈了···”

    頓了頓,隻認認真真的瞧了菱兒一陣道:“菱兒,可還想回洗垣院麽?”

    菱兒聽了紀鳶這話,小臉先是一愣,隨即隻一臉慌慌張張的跪到了紀鳶腳下,拉著紀鳶的裙擺道:“姑娘這是要趕菱兒走麽?我不走,我···我就要留在姑娘跟前伺候著,我我···我方才所說的那些全是胡言亂語的,姑娘,您···您可別聽我這些瞎話,千萬別趕走我,菱兒保管以後規規矩矩、任勞任怨,再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敢給咱們竹兮小築惹事了···”

    菱兒一聽紀鳶仿似有要趕她走的意思,一時嚇得方寸大亂,眼看了眼圈便又紅了,這一下,卻不是被氣紅的。

    而是被驚被嚇,又一臉委屈。

    紀鳶歎了口氣,隨即立即將菱兒給扶著起來了,隻一臉無奈道:“我怎麽會趕你走,隻是,跟著我待在這偏僻小院,將來怕是隻有受苦受累的份——”

    “菱兒不怕苦也不怕累!”紀鳶話還沒說完,便被菱兒一臉激動地給打斷了,她隻緊緊拽著紀鳶的手,激動連連道:“我···我以前在姨娘院子裏當差的時候可比這要苦累多了,那個時候還隻是個灑掃丫頭,每日卯時便要起床開始打掃院落,夏日倒還好,可每每到了冬日,每日外頭天還是黑的,北風呼呼的吹,凍得整個人直打哆嗦,偏偏那個時候年紀小,所有髒的累的活都是咱們做,我每日早起光是打掃院子都得掃上兩個時辰,一到冬日,手上凍裂的口子從未合起過,姑娘您瞧!”

    說到這裏,菱兒隻立即朝著紀鳶揚了揚手,尋常這個年紀的女娃娃的手都是青蔥白嫩的,譬如紀鳶的,十指如玉、像是由上等的羊脂玉打磨而成的似的,而菱兒的十個手指頭卻全都胖乎乎的,手指關節處微微凸起,瞧著並不是十分勻稱,一看便知是一雙操勞過的雙手。

    “我原先在洗垣院時,隻是個不受重用的灑掃丫頭,可是到了姑娘這裏,卻被提成了二等丫鬟,二等丫頭奉銀翻了翻不說,關鍵是,姑娘,您知道我爹我娘他們有多驕傲多得臉嗎,咱們一家隻是個霍家不受重用的下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那種,可是,自從我來了姑娘這兒,被提做了二等丫鬟,我爹彎了一輩子的腰杆子仿佛都快要直了起來了···”

    菱兒一邊說著,又笑著,眼中滿是心酸及···快樂。

    ***

    紀鳶聽了,心中一片複雜,原先父母離世時,隻覺得自己是這世間最為苦命之人,現如今卻忽然發覺,相比菱兒,相比這滿府上下的丫頭婢子,她應當算是打小泡在蜜罐中長大的吧。

    紀鳶心裏頭五味陳雜,嘴上卻笑著打趣道:“好啊,這般苦苦哀求,原來···竟是為了這翻倍的奉銀跟二等丫鬟的份位啊···”

    菱兒聽了後,圓臉霎時脹得通紅,連連擺手道:“當然不···不全是這些,最要緊的是···是到了這竹奚小院前來伺候姑娘的這段時日,是我入府這三年以來過的最為開心的日子,姑娘人好,待咱們幾個丫頭和善,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都惦記著咱們,甚至還教咱們幾個認字,我簡直開心得不得了,姑娘,您別趕我走,我要一輩子跟在您身邊伺候著···”

    紀鳶收起了打趣,難得一臉認真道:“你可想好呢?往後指不定受的委屈比這多了大了去了,可有你哭鼻子的時候···”

    菱兒立馬抹了抹眼淚道:“再也不哭了,再也不哭了,不就是受幾頓嘮叨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便是了,我不走,便是姑娘趕我也不走···”

    “嘿,還賴上了···”

    “嗯,一輩子都賴上姑娘了···”

    “那行吧,什麽時候受不住了,許你臨陣逃脫。”

    菱兒聽到紀鳶鬆口,頓時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又忽而一把彎下雙膝,直直跪倒在紀鳶跟前,歡天喜地的給她磕了個頭,這才作罷。

    剛磕完,抱夏捧著遲來的午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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