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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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他麵上閃過含糊不明的笑容,繼而正色道:“想來母後那邊應當是快要完事,我就不多打擾,先走了。”
說罷離去。
寧景昭沒管他。
他走到寶昭身邊。離遠了還不覺得,站得近了,寶昭才發覺他的個子這麽高,足有種壓迫的氣勢。
寶昭還沒反應過來,寧景昭就半跪在地上,伸手握住了寶昭的腳腕。
“啊……”寶昭吃痛。
對方這舉動未免無禮又突兀。
寶昭暗惱,想要推開他,卻發現根本推不動。
寧景昭輕輕蹙眉。
他不過是在檢查傷勢,不明白她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寧景昭道:“你的腳受傷了。”
那語氣平靜,沒有多餘的情緒。
寶昭再好教養也忍不住了,
她格開寧景昭的手,一言不發。
寧景昭不明所以。
他抬眼,卻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正在吧嗒吧嗒掉著眼淚。
寧景昭一怔。
寶昭也不想在寧景昭麵前哭,這樣未免顯得太無能。
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
其實方前被人拿著劍架在脖子上的時候,她已經有點忍不住了。
寧景昭一言不發,隻靜靜陪在一邊。
直至寶昭稍稍平靜些,他才說道:“……我這裏有傷藥。你若是想用這雙受了傷的腳走回去,也許以後都不能走路了。”
也不知是不是寶昭的錯覺,他的聲音似是放緩了不少,隱約見帶著些許不熟練的溫和。
寶昭抬頭看他。
她的長睫上還掛著淚珠,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月光初現,映得她的眉梢眼角,出乎意料的好看。
寧景昭從袖間取出一個白瓷瓶,將它放到了寶昭手裏。
寶昭怔怔地盯著手裏的瓶子。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林子的另一頭就傳來了聲音,叫的是“四姑娘”,想來是因為她長久未歸,宋氏才派了人來找。
寧景昭看向她:“是來尋你的人?”
寶昭不想和他說話,僅點點頭。
寧景昭道:“這傷藥是軍中用的,對你的傷很有效。你回去一日三次擦抹,再尋個略懂醫理的人幫著矯正,不出兩日就會好。”
寶昭仍是不語。
寧景昭抬眼看了下不遠處。
他常年習武,聽力自是比常人好得多。
他就這樣等在寶昭身邊,聽到那些人走得近了,他道:“她們來了。”
說罷起身離去。
夜色深重,他隱沒於其間,很快沒了蹤影。
寶昭甚至看不清他的去路。
這時果真有侯府的兩個仆婦尋了來:“四姑娘!”
寶昭應聲,擦幹了眼淚,回道:“我在這兒。”
那兩個仆婦打著燈籠朝著聲音走來,見她坐在地上,俱是擔心:“姑娘這是怎麽了?有無大事?”
“無礙,是我貪玩,走得遠了些,正想回去時絆了一跤,因此崴了腳。”寶昭道。
仆婦不作他想,一個掌燈,另一個俯下身子將寶昭背了起來。
寶昭悄悄將白瓷瓶攥在手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回去的路上仆婦道:“姑娘也是,出來玩身邊也應當帶個人,你阿娘都快著急壞了,生怕出什麽意外。”
事實證明宋氏的想法是對的。
若不是今天遇到的人是寧景昭,隻怕寶昭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寶昭自覺羞愧,不再說什麽。
就近回了沈太夫人的院子,宋氏與春姑姑正在院中等著,見人安然無恙,不過是腳脖子崴到了,均是鬆了口氣。
宋氏正想訓斥寶昭貪玩誤事,裏間的沈太夫人像是醒了過來,聞說是寶昭回來了,派人叫她進去。
寶昭進了裏間,太夫人就像白天裏一樣,正靠在床榻上笑吟吟地望著她。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同這孩子單獨說說話。”沈太夫人對寶昭身後的宋氏她們說道。
宋氏稍稍有些遲疑。
春姑姑率先退下去,她也隻得跟在身後離開。
沒了旁人,沈太夫人將寶昭招到身邊,笑著同她說:“林子裏的風景好看嗎?”
寶昭沒想到太夫人說的是這個,回道:“好看。”
沈太夫人語氣溫和,眼神卻飄忽起來,像是想到了過去的事:“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不過十四五歲,也是無意中進了那林子,走了好遠,天黑還沒有回去,我阿娘也因此斥我貪玩,可是她們都不知道,那林子很神奇,至少在那裏,很多事情都不必再去考慮。”
寶昭一愣。
沈太夫人又看向寶昭,依舊是笑著的:“這次來,你同以前大不一樣了。總是心事重重的,像是在時刻擔心著將要發生的事,是我看錯了嗎?還是真的發生了什麽?”
沈太夫人常年在這裏過著與人世隔絕的清修生活,卻意外的有一雙洞察世事的眼。
寶昭內心被觸動,但有些話卻還是說不出口。
死去,再重生到過去。
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應當沒有人能理解吧。
沈太夫人看出寶昭的猶豫,也不著急,隻道:“來日方長,日後你覺得到了能說出來的時機,再來找我不遲。”
寶昭很是感激太夫人的通情達理。
她眼眶已是微微濕潤,重重地點了點頭。
沈太夫人摸了摸寶昭的頭,聲音輕柔:“回去吧,這樣晚了,用過膳早些休息。”
寶昭察覺沈太夫人已有了倦色,並不多留,隻叫人進來,扶著她退出去。
許是等了這麽長時間,怒氣消了不少,宋氏隻叮囑了寶昭幾句,並未再訓斥她,反倒看她腳傷嚴重,另讓人尋了大夫來。
大夫看過,矯正一番,隻說無大礙,開了些傷藥算罷。
折騰這一遭,寶昭方才回到禪房裏歇下。
夜裏依蘭守在帳子外頭,有一搭沒一搭替寶昭打著扇,那模樣顯然是困極了。
也不怪,這一天趕了有半天的路,應當是累的。
寶昭讓她停了手,命去外間休息了。
寶昭自己卻是睡意俱無。
她摩挲著枕邊的白瓷瓶,不覺想起林子裏的事。
寧景昭他們說的話,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還有……
一想到這裏,寶昭又是惱起來。
索性她合上眼睛,默念著心經,靜心凝神,這會兒才覺著困倦起來,很快沉沉睡去。
***
偌大庭院裏,竹影森森,沒有點燭具,隻見月輝清光。
苗圃旁的石桌前坐著一人,附近也並不見得有其他人在場。
趙初取了酒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又倒了一盞,放在自己對麵,方才道:“這裏沒有旁人,你出來吧。”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人從黑暗中現了身。
寧景昭走到近前來,自然而然地坐在趙初對麵。
“事情辦完了?那位姑娘……”
“她家人來尋她,已是回去了。”寧景昭淡漠道。
趙初“哦”了一聲,饒有意味地抬眼看向寧景昭,妄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隻他的希望到底不出所料地落空了。
寧景昭冷著一張臉,眸中神色冷寂,與往日並無不同。
趙初遺憾地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
“今日的事,被她聽了去,可無大礙?”
“她是沈家的四姑娘,且與阿怡交好,應當沒必要做出什麽不利的事。”說到這裏。寧景昭稍稍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況且這件事,就算被旁人知道了去,也沒什麽太大的影響。”
趙初聽出寧景昭話裏似有袒護的意味。
他笑起來,好整以暇地盯著寧景昭道:“阿昭,你也有這樣的時候。”
寧景昭不動聲色:“我說的是事實。”
趙初知道再爭辯下去也是沒什麽結果。
他擺擺手,索性不說這個話題了,聊起了旁的:“今日被那位姑娘打斷了,還沒來得及問你,你阿公可還好?”
“已是無事。”寧景昭回答得很簡略。
趙初不覺暗歎一聲。
他這位表弟什麽都好,隻一樣,許是之前將軍和公主去世對他造成的衝擊太大,自那以後他便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喜怒不形於色。好比現在,麵對著可能去世的至親,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脆弱,他往往會變得比平日還要愈加冷漠。不知情的人時常誤解他不近人情。隻有親近的人才會知道,其實他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趙初道:“事情過去那樣久,你還沒有釋懷嗎?”
寧景昭知道他說的是什麽,身子有一瞬間的緊繃。
不過片刻已恢複如常。
他沒有回答。
趙初執盞,仰頭看著毫無遮蔽的圓月:“姑父姑母在天之靈若是看到,也定然不希望你這樣吧。”
寧景昭沒有說話。
趙初笑了笑,像是想緩和下氣氛:“況且就算你不為了自己考量,也當為阿怡考慮。她日後可是要嫁人的,若是有你這麽個宛如羅刹的兄長,有幾戶好人家敢來提親?”
提起寧錦怡,寧景昭的麵色稍稍好轉。
他道:“不勞你費心。”
趙初哼了一聲:“好歹阿怡也是我的表妹,我如何能不為她著想。”
寧景昭不理會他。
閑話談到這裏,二人又說了些公事。
說畢時候已晚,趙初留寧景昭暫宿一夜,寧景昭趕著回汴州,便是推拒了。
臨走時,寧景昭忽然想起了什麽事。
他稍一遲疑,轉身問道:“我還有一事要問你。”
這倒是奇了怪了。
趙初摸摸下巴。
他這位表弟一向是個極有主意的,還有什麽事能讓他來請教的?
“問吧。”說罷趙初端起酒盞。
寧景昭躊躇一下,方才開口道:“女子……很介意旁人碰她們嗎?”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他不是高冷
他隻是不諳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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