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川簡單同她解釋了兩句。

    原來逃走那人是他們正在奉命追捕的朝廷欽犯，一直躲在寺中，顧玉川之所以會跟著顧夫人來進香，也是為著這事。卻不想計劃中途出了破綻，其餘人被俘，偏漏了最重要的一個，還讓他趁亂入了沈家所在的禪院中。

    這樣湊巧的事她也能撞見。

    寶昭略感無奈。

    等寶昭緩過神來，兩人才往回走。

    顧玉川擔心她：“四姑娘可以自己走嗎？”

    寶昭點頭：“方才雖是凶險，卻未受什麽大傷，不勞煩公子了。”

    顧玉川未再言語。

    行了許久，寶昭已是走得有些累了。

    顧玉川一直注意著她的情況，見狀提議暫且歇息一下。

    就著林邊的樹蔭，兩人坐下來。

    寶昭抬頭看了眼日光，已是西落：“來的時候還不覺著，現在看來，這裏應當與寺中有一段距離。”

    顧玉川“嗯”了聲，也隨著寶昭的目光看去：“吳欽是學武之人，腳程自然要比常人快得多。”

    寶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顧玉川所說的“吳欽”就是剛才擄走她的少年。

    兩人均是沉默起來，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怪異。

    最後還是顧玉川先開了口：“……有一個問題困擾我有些時日了，同四姑娘有關，不知當講不當講。”

    寶昭心裏當然想回答“那還是不要講了”。

    但她麵上到底要自持著身份，隻能客氣道：“公子但說無妨。”

    顧玉川垂眸看向她。

    點漆黑眸之中深不可測，他臉上的笑容也與平日裏的溫柔無害略有不同。

    他道：“四姑娘可是討厭我？”

    寶昭沒想到他問的竟然是這個。

    “沒有。”寶昭回得幹脆。

    顧玉川盯著她看了很久，卻一點也看不出她的心思究竟如何。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唇邊的笑意之間隱約帶了分苦澀。

    兩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歇夠了，寶昭與顧玉川繼續往寺裏走去。

    臨近善化寺，寺中靜悄悄的，與往常一般無二。

    寶昭腳步微微一頓。

    照理說沈家的四姑娘被人擄了去，少說也要鬧出些動靜，如今寺中清寂，倒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顧玉川看出寶昭的遲疑，低頭看她：“怎麽了？”

    寶昭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到了老夫人那院，院裏的仆婦丫鬟仍如平日一般，該做什麽做什麽，看見寶昭也隻是規規矩矩行了禮，像是並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

    就連顧玉川也看出了不對勁。

    進了中堂，老夫人正與太夫人喝茶，見他們一起進了門，太夫人打趣道：“檀郎謝女，倒是一對璧人。”

    老夫人淡淡地掃了寶昭一眼，才看向了顧玉川，笑道：“有勞你替我叫寶昭來，我正有事尋她。”

    顧玉川幾不可聞地蹙了下眉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才道：“……怎會，順手之勞罷了。”

    老夫人又瞥向寶昭：“你阿弟給你帶了東西來，就在隔壁，去看看罷。”

    寶昭有些拿捏不清現在的情況，隻得隨機應變。

    她應下老夫人的話，跟著老夫人身邊的秋菊去了隔壁。

    進了屋，秋菊將其他隨著的人打發出去，這才問道：“姑娘沒事吧？”

    寶昭心下隱約有幾分明了。

    她問：“怎麽……”

    秋菊有些回避寶昭的視線，支吾著道：“有些話一時也說不清楚，姑娘隻需清楚老夫人……是為了姑娘好就是……”

    這話說得隻怕是秋菊自己都沒什麽底氣。

    寶昭心涼了半截：“如意姐姐呢？她沒回來？”

    秋菊正愁不知該怎麽說，身後已是有人替她開了口：“如意撞了邪，滿嘴胡言亂語，我已讓人將她看關在後院柴房，等著大夫來看。”

    寶昭與秋菊俱是向著門口看去。

    沈老夫人正站在門外，身邊僅留著顧玉川一人。

    沈老夫人由顧玉川扶著進屋來。

    “你也莫怪我心狠，堂堂侯府的姑娘被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帶了去，這事若是傳出去隻言片語，不光是你，就連你姐姐妹妹怕也要跟著清譽不保。”

    沈老夫人像是看出寶昭心中所想，一點也不加掩飾，坦率地說道。

    寶昭不語。

    前世她就清楚，老夫人不喜宋氏更不喜她，卻沒想到竟是心狠到這一步。

    沈老夫人見她未加反駁，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語氣也緩和下來：“你沒事吧？可有傷到什麽地方？”

    寶昭還沒說話，顧玉川就先替她回答：“我與阿昭去的及時，四姑娘並無大礙。”

    寶昭這才反應過來沈老夫人話裏有話，問的是另一層意思。

    沈老夫人鬆了口氣：“這就好。這事就此打住，凡是知道些內情的我已打點過，你自己也當安分些，免得有什麽風言風語傳出來，無論對你還是對其他人都不好。”

    寶昭自來與沈老夫人就不多親近，也知沈老夫人對她沒有多少感情，但眼前的狀況還是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被人擄走，老夫人心裏想著的念著的卻隻有府裏其他姑娘的名聲，別說派人去找她，隻怕是有消息傳出來都要嚴防死守。

    可萬一她真的丟了命呢？或者她雖然無恙回來卻失了貞潔，又會被如何對待？

    這話不必問，也沒法問。

    寶昭心冷意灰，對沈老夫人的話未置可否，隻朝著她行罷一禮，就甩手出門離去。

    顧玉川一直注視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外拐角處，方才收回目光。

    他的動作早已入了旁邊沈老夫人的眼

    沈老夫人道：“此番多謝了你了，若不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才如意來報信，顧玉川正好在沈老夫人這裏，若不然也不能到的那樣及時。

    顧玉川回道：“四姑娘此劫也多是我們看顧不周，放了那賊人入院的緣故。本該是我等失職，倒連累四姑娘擔驚受怕。”

    沈老夫人沒再接這話，隻道：“你可也怪我對那孩子太無情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些？”

    顧玉川沉默了一瞬，才道：“老夫人自有考量。”

    言下之意不語自明。

    沈老夫人笑了笑：“你們到底是年輕，心高氣傲的，卻不想想家裏大人的難處。侯府並非隻有她四姑娘一個，西府那幾個暫且不論，東府還有個寶珠，若有什麽差池，我怎能對得起她們。若是這事放在你們顧家，隻怕顧老夫人也與我一般無二。”

    顧玉川沒有說話。

    沈老夫人也不再說什麽，瞥了眼秋菊。

    秋菊會意，從一旁取來個箱籠，遞給了顧玉川。

    顧玉川不明所以。

    沈老夫人道：“這是她阿弟專程讓人送來給她的，都是些小玩意兒，許是怕她在山上無聊悶著。你幫我再送一趟給她吧，也好順便叮囑她一句，別讓她把話透給身邊人，免得惹出什麽是非來。”

    知道寶昭被拐走的也就這幾個人，顧玉川又有救了她的恩情在，由他去做說客自是再好不過。

    顧玉川隻得答應下來。

    他取過箱籠來了寶昭那院，到時寶昭已先回來了，正在院子裏教小寶芸寫字，麵色如常，絲毫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就連她身邊人也與往常一般。

    可見寶昭並沒有同她們講什麽。

    丁香見過顧玉川，清楚他的身份，忙是讓人上了茶。

    寶昭卻是頭也不抬，專心地抓著小寶芸的手寫完最後一撇，才停下來。

    “你來做什麽？”她的語氣不是很好。

    顧玉川並不受影響：“四姑娘忘了東西，老夫人讓我幫著過來送一趟。”

    寶昭冷哼一聲，對小寶芸道：“我同這位公子有話要說，你先去裏邊玩一會兒，好嗎？”

    小寶芸乖巧地點點頭，由依蘭領著進去了。

    等人走後，寶昭斂去笑容：“現已無事，我自也是沒有必要向旁人提起，你不必再說什麽。”

    她已猜到顧玉川來意。

    顧玉川並不意外。

    他讓人收了那箱籠，說道：“這箱子是阿瑞讓人送來的。”

    提起沈瑞，寶昭表情倒是稍稍好了些。

    顧玉川見寶昭沒有什麽大礙，才放了心。

    他先前還擔心寶昭覺得委屈會做出什麽事，看樣子她與他記憶裏的模樣已是有了出入。

    兩人沒什麽好說的了，寶昭讓人將顧玉川送走，顧玉川也不多留，告辭離去。

    是夜。

    顧玉川在後院等到晚歸的寧景昭。

    他問：“找到了嗎？”

    寧景昭搖搖頭。

    看來還是跟丟了。

    顧玉川倒不意外：“讓那人逃了出去，隻怕以後更難抓到。”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寧景昭不語。

    顧玉川不再打擾他。

    他正要起身離去，卻聽見身後寧景昭同他問道：

    “你是故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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