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見招拆招,拒絕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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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家的人都在做什麽?這是要趁著冷昌修帶給冷家的最給一絲榮耀,而好好利用起來麽?

    是不是沒有了冷昌修,冷家的子子孫孫便娶不了媳婦,嫁不了好的郎君?

    雖然誰都沒有點破這一點,但大家的心裏都是雪亮的。

    是啊,待冷昌修帶進來的光芒一散,整個冷家,又會變回原來那個冷冷清清的,無人問津的冷家。

    冷懷素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手腳在寒冬臘月時早已痛得麻木,如今,到了春天,天氣潮濕,更是如針刺骨,她忍著渾身的巨痛,悄悄的離了席。

    不,她不能任冷家安排,隨意的嫁個山野村夫,她原本就長了張天仙似的臉,小時候,李氏常說,她生的是富貴命,即使嫁不到官家,也必定是嫁到富貴人家享福的。

    但這一切,都隨著她那回被挑斷手筋腳筋之後,而徹底的粉碎了。

    她恨冷懷瑾,恨冷家所有人,同時,卻也恨極了將她養育成人的李氏。

    微紅的眼眶在四處環視了一圈之後,她慢慢的朝著院子外頭走去。

    肖三容正幫著冷懷瑾忙開了,眼看著門外又有客進來,便笑著讓哥哥肖子俊將其記下,卻是一轉身,卻不想,竟和冷逸真打了個照麵。

    如今,她的心裏早已清明一片,即使此時的冷逸真用灼熱的目光瞧著她,也未能讓她的心裏泛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如今,她已經十二了,早已不是十歲出頭的青澀小丫頭了。

    肖家搬到商州後,她也隨著父母見識了不少東西,卻也聽說了許許多多在宅院裏發生的或大或小的醜事。

    再回想自己當年那般莽撞的想要嫁給冷逸真的想法,卻是覺得有些無地自容起來。

    “三容,這一年來,你可好?”冷逸真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淡淡的哀愁,因長高了不少,因此,他和肖三容說話的時候,略微是低著頭的。

    他原以為,眼前的女孩,定是心裏如小鹿亂撞,滿麵通紅的不知所措,卻不想,肖三容竟大方的勾唇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子,言行舉止,早已如同大戶人家的小姐無異,輕道:“謝堂哥關心,三容一切都好!”

    說剛說完,那邊的冷懷瑾已經在喊她了,肖三容隻得抱歉一笑,轉而朝著冷懷瑾那邊過去了。

    與冷逸真擦肩而過之際,冷逸真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

    這不該是肖三容對他的態度,至少在冷逸真的心裏,肖三容不應該將他放下,即使是受了傷,也要記住對他的恨意啊。

    但是,那雙明媚的雙眼裏,卻是什麽也沒有,就好似在和一個初識的人寒喧談話一般。

    想到這裏,他的眼中透著濃濃的失望。

    看來不止是三房,連帶著肖家,都不會再與他們冷家人有任何的交集了。

    卻在肖三容轉身之際,肖子俊登記好名單,記下了賀禮,眼看著應該沒有什麽重要的人進來了,便伸了伸懶腰,準備趁著這個空檔稍作休息。

    一抬頭,卻瞧見冷懷素神情落沒有從冷家院子走了出去。

    他起身“哎……”了一聲,卻沒能將人叫住,正要回去問問發生了什麽事,一眨眼之間,冷懷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內。

    肖子俊心下一緊,冷家這堂妹該不會是看不得三房風光,如今受了刺激,而想不開吧?

    若說是想不開,卻也不是沒可能,以她那殘疾的身子,再加上冷家這兩年來的光景,隻怕在村子裏沒少被人笑話。

    心裏這般想著,肖子俊也顧不得其他,‘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衝著院子外頭便追了上去。

    卻不想,冷懷素,那已然殘疾的腿腳,竟也能這般靈辨,待他追上去的時候,冷懷素已經拐過了幾條小道,來到村子裏村一的一個小魚塘邊。

    因著冷家今日辦席,因此,整個村子的人都忙著道喜去了,就顯得村子裏頭格外的冷清。

    而冷懷素的身影,卻也越加的落沒起來。

    肖子俊剛停下腳步,卻見冷懷素朝著那魚塘慢慢的走了過去,腳下的汙泥打濕了她的繡花鞋,她卻是渾然未覺,身子在春季清冷的風中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會一頭栽進魚塘中。

    便在這時,冷懷素腳下一滑,嘴裏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聲,緊接著,她整個人都猛的往魚塘裏栽了進去……

    肖子俊隻來得及喊了聲:“小心……”,便也沒想其他,便跨了過去,將險些摔進魚塘裏的冷懷素給一把撈住了。

    進而再將她整個人拖上了岸邊,嘴裏卻啐了起來:“好好的,你如何要尋死呢?隻要你們一家人勤勤懇懇的勞作,總不能將人餓死吧……”

    他一門心思以為冷懷素是因為家裏貧窮落沒,而眼下又受到三房所帶來的刺激,才會一時想不開。

    被肖子俊救上來的冷懷素,撇了撇嘴,幹脆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這在冷懷素活了十三年的歲月裏,卻還是頭一遭,以前的她心高氣傲,總覺得自己有一副好容貌,必定會有一個光明的前景。

    直到父親被抓,那些原本上門提親的人,如今見到她,卻都是避著走,像是怕惹上麻煩似的。

    眼下,莫說是嫁個官富之家了,就算是嫁個村子裏能扛能挑的小夥子,隻怕人家也看不上她。

    “你不會知道我心裏有多苦,若是這身傷給了你,你當如何?你便能好好的活著嗎?”冷懷素一邊哭,一邊沮喪的低喃著。

    這話,卻是沒錯,一個人最大的財富,便是身上的一切,若是連這個身子也毀了,那還能有什麽盼頭?

    如此一想,肖子俊也不禁同情起冷懷素來,卻又不知道安慰她什麽好,隻得幹巴巴的勸了幾句,便將她偷偷又扶回了冷家院子。

    方一將人安頓好,冷懷瑾便走了過來:“表哥,你方才上哪裏去了?舅母正到處找你呢!”

    這院子裏的一舉一動,她自然清楚,方才便在冷懷素出門後,肖子俊也跟著出了門,若是放到平日裏來說,或許是巧合,但今兒個,這麽多人在,肖子俊又負責登記賀禮,他定然不會隨便出門的。

    “沒什麽,我就是見客來得差不多了,便在門口轉了轉”肖子俊原本想如實相告的,但又想到冷懷素那哭得楚楚可憐的模樣,一個女孩,傷了手腳,原本就夠慘了,若是冷懷瑾今兒個對她趕盡殺絕,將她要自殺的事抖了出來,隻怕冷懷素就真的是活不成了。

    因此,他最後還是兜了個話題,決定將這事給瞞了下來。

    那一頭,冷家大房的一兒一女,已經在冷昌修以及裏正和鄉紳的大力搓和下,談好了親事,許的都是村子裏的小戶人家,沒有任何的家庭背景,世世代代從事農耕。

    這樣的人家,在早前冷家是看不上的,但經曆了這些日子的這些事,他們也再沒有挑剔的能力了,因此,許下之後,便立即談了彩禮,待算了八字估摸著,就要早早將婚事給辦了。

    冷逸林也總算鬆了一口氣,早前,因著和三房鬧翻,他功名也沒考成,最後連媳婦也沒談好,雖說他眼下說的這門親事,隻是個相貌平凡的農家姑娘,但也總好過自己一直單身下去,因此,也是歡喜的。

    而冷懷敏,卻也說了門村子裏的親事,和裏正家裏還帶著親,因此,也算是和冷香蘭嫁到了同一家,心裏也歡喜著。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李氏也不得不放下身段,為兩個兒子都說了門親事。

    唯獨自己最小的女兒,冷懷素,她是如何也放心不下。

    冷懷素手腳不便,因此,也做不了農活,這要是真嫁到農家,隻怕遲早要被人疑棄的。

    想到這裏,李氏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冷懷素一眼,卻見她正從屋子裏緩緩走來,臉上並未帶半分的不悅,整個人反倒像是如沐春風一般。

    她正狐疑發生了什麽事,那一邊卻有人尖叫了起來:“肖二少爺,你別著的這個荷包繡得如此精致,必定是哪家的姑娘給送的,虧我還想替你說媒呢,這回是省了事了!”

    說話的是村子裏出了名的王媒婆,亦是冷懷玲的婆婆,她眉眼輕浮的瞧著肖子俊,掩著嘴,卻又有些鄙夷起來。

    肖子鬆今年不過十四,無論在哪一方麵,都未有造樹,在這樣的青蔥年紀裏,除非是一些風流浪子,如若不然,一般的富家子弟,是絕不會輕易在外頭問柳留情的,也顯少有未婚的公子將姑娘家送的荷包堂而皇之的別在腰上的。

    因此,那王婆子才會驚訝的尖叫起來。

    被她這麽一叫,眾人也都紛紛轉過頭來,帶著幾分好奇的將視線落在肖子俊的身上,卻發現,那王婆子說的並不假,肖子俊的腰間此時真的掛著一個色彩鮮豔的荷包,與他今兒個著的這身青色衣裳,便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注意也難。

    冷懷瑾的眉心微微一擰,側頭問身旁的張全:“我如何沒有發現表哥竟戴著這麽一個荷包?”

    這麽顯眼的東西,她沒有理由沒瞧見啊。

    “小姐,屬下沒有注意!”張全的嘴角微微一抽,俯下身子,壓低了聲音湊到冷懷瑾的耳邊輕道。

    他一個大佬粗,怎的會去注意別人的著裝?因此,那肖子俊身上的荷包是不是一早就別在腰上的,他還真沒有注意,想必在場的人和他的想法大相徑庭,畢竟,今兒個的主角是冷昌修,而不是肖子俊啊。

    劉氏的臉色一變,麵上尷尬了起來,自打肖睿封了品階之後,她生怕自己給肖家抹黑,因此,對兩個兒子的管教也是極嚴的。

    平日裏,都是差下人將他們的行蹤報給她聽的,卻也沒發現肖子俊這段時日有什麽不妥!

    都說母子連心,若是肖子俊真有什麽詭異,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理由感覺不到!

    “想來,肖家二位少爺的喜酒也迫在眉劫了!”村民們都紛紛起哄,吆喝著要罰肖子俊酒。

    “這……”而在這時候,肖子俊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個帶著香味的精致荷包。

    這是如何回事?他身邊可從來沒有這種東西,再說了,他也答應了母親,在未有成就之前,是不會談婚論嫁的。

    人群的熱潮將他一時之間的驚愣淹沒了起來,肖子俊大聲嚷道:“這東西不是我的!”說罷,便孩子氣的將腰間的荷包給扯了下來,正要丟掉,卻被人搶去一瞧。

    這不瞧還好,一瞧,真真是嚇了眾人一跳,那荷包上赫然的繡著一個‘素’字,在場所有人中,名字中有個‘素’字的,卻隻有冷懷素一人。

    因此,那人看清了上頭的字後,不禁回轉頭去看坐在李氏身旁的冷懷素。

    此時的冷懷素,卻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般,茫然的望了過來。

    “想來肖二少爺這是相中了冷家三姑娘啊,這是好事啊!”好事人又嚷嚷了起來,原本圍著肖子俊的隊伍,卻往著沈氏那一桌湧了過去。

    現場一時之間混亂不堪,加上幾分酒勁作遂,就連裏正也喝斥不住了。

    “這是如何回事?冷懷素的荷包怎的會在二表哥的身上?”靜立一旁的冷懷瑾此時已經將整件事的搞了個清楚。

    這整件事,分明就是冷懷素的手段。

    她不甘嫁給村子裏的那些莽夫,因此,刻意在庭廣眾之下製造了這麽一出郎情妾意的假戲。

    冷懷素啊冷懷素,比起當年冷懷玲汙蔑肖子俊的手法,可是高超了不少啊。

    如此一來,即使肖子俊如何同眾人解釋,這罪名也是洗脫不掉了。

    若是他不承認,肖子俊便是頂著一頂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的帽子,而以肖睿如今的名望,定不會容別人在背後議論,如此一來,冷懷素,要嫁進肖家,便等同於氈板上的肉,不切不行了。

    “小姐,會不會是他們你情我願……在私底下……”張全吞吞吐吐了半天,話雖沒說全,但這意思,卻是帶到了。

    連張全的心裏也這般認為,別人又會如何想呢?

    “不是這樣的,這荷包根本不是我的,你們別誤會了,三堂妹,你倒是出來說句話啊,我和你清清白白的!”

    肖子俊急得直撓頭,隨便抓了個人便焦躁想要澄清,卻是說來說去,連自己都信服不了,隻得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冷懷素。

    但此時的冷懷素,隻顧得掩麵低泣,哪裏還有空理會他。

    “大家停一停,這個荷包,能不能讓我看看,若真是亂點了鴛鴦,對大家都不好!”冷懷瑾的聲音並不大,但卻是成功的將混亂的現場給製服住了。

    也不知道是她身上渾然天成的貴族小姐氣質,還是她從骨子裏湧出來的從容自信,使得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要去服從她,聽從她的指揮。

    這荷包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要冷懷素不開口澄清,那麽,肖子俊的罪名便坐定了。

    張全從劉氏的手裏接過那個荷包,恭敬的遞到冷懷瑾的手上。

    這場麵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一名高高在上的王者,在禮賢下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冷懷瑾的手裏,仿佛隻要她一點頭,真相就肯定了,隻要她一搖頭,真相就否決了。

    握在手裏,湊到鼻間,卻是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野菊花的香氣,聞起來使人神清氣爽,想必是用來壓驚的,再觀這荷包下頭,確確實實有個清晰的‘素’字,看來,真的是冷懷素的荷包,這一點也毫無疑問了。

    “懷瑾,這荷包到底是不是你三姐的,你倒是和眾人說說啊!”沈氏有些著急的站了起來,她親切的稱呼冷懷瑾為‘懷瑾’又稱冷懷素為‘你三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將他們幾家的關係給拉在了一塊了。

    這話聽著,卻不覺得有何不妥,但眾人的心裏,卻又將他們的關係給推進了一步。

    是啊,畢意是冷家的人,即使斷了情,但‘親’還在呀。

    “奶,雖說我們三房去管二房的事不合理,但二表哥的事,我還是要管的,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壞冷懷素的名聲不是?”她不著痕跡的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望向沈氏那桌,目光卻落在李氏母女的身上。

    一番維護的話,聽在眾人耳中,卻又生生的將冷家三房和二房的關係給隔離了開來。

    是啊,斷絕書都寫下了,還談什麽‘親’和‘情’呢?

    沈氏的臉上一番不自在,連帶著聶氏和李氏都陰沉了幾分,不自覺的便將頭低了下去。

    這一晚上,大房和二房的二個男人始終沒有開聲,這會,聽了冷懷瑾這樣說,卻也不免要維護自家人,生怕冷懷瑾將這樁婚給破壞了去。

    “懷瑾,你一個未婚的姑娘家,還是少管這些事好!”哪有未婚的女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去管人家情情愛愛的事。

    上一回冷逸真的那事,便是被這丫頭給攪黃的,她這是不希望冷家的其他兩房沾了肖家和三房的光去。

    說到這裏,冷昌修臉上也一陣尷尬,剛想出來製止冷懷瑾,卻聞她噗哧一笑,揚聲道:“二伯也別急著撇開我,我這不是在為三姐討個清白麽?你要想想,若是三姐真的在私底下亂送男人荷包,這傳出去,她這輩子也休想嫁人了啊!”

    是啊,即使她倒貼上去,但總歸為了一個名聲,人家也不肯要啊。

    冷昌達被冷懷瑾嗆得胸口發悶,險些一口血吐了出來,心裏卻又畏懼她的手段和本事,因此,隻得硬生生的將這口氣咽了下去,別過臉,不再作聲。

    李氏見此,亦知道有這丫頭在場,黑的能說成白的,死的能說成是活的,但她如何也不相信,鐵證在此,冷懷瑾還能翻了天去。

    “沒錯,正因為懷素手腳不便,我便幫著她一塊繡起來的,但花樣子和屬名可是她自己花了好幾晚上給繡出來的!”李氏一拍桌子,也站了起來,與冷懷瑾隔空相對,眼中皆是對彼此的憎恨和冷漠。

    連李氏都說了,這荷包是她幫著冷懷素繡的,便也排除了是別人送的可能了。

    “二伯娘,如若沒有猜錯的話,這荷包裏放了寧神靜氣的花草,我家二哥吃得好,睡得暖,平日裏可從沒有用過這種東西!”

    既然從繡工上作不了文章,沒關係,突破點可不止一個!

    冷懷瑾的唇瓣再度勾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毫不示弱的與李氏對望。

    但凡懂得一些醫理的人,都明白,除非是夜裏常做噩夢,平日裏經常心神不寧的人,否則正常人是不會用這種香料佩戴在身邊的。

    說到這個,向大夫也忍不住上前聞了聞,斷定道:“這荷包裏還配有幾味寧神藥材,非常人佩戴之物啊!”

    既然有藥材,便是大夫給開的,試問一個正常人,如何會把這種東西時刻放在身邊。

    反觀冷懷素便不同了,她被人挑斷手腳筋,行動不便,等同於廢人,因此,夜裏常做噩夢也是正常的事。

    她若是神智清醒,便不會強把自己佩戴的東西,贈給一個男子;而一個同樣神智清醒的男子,自然也不會拿人家用來治病的香包啊!

    話說到這裏,原先起哄的一眾人都冷靜了下來,也都議論紛紛,覺得這事中間是不是有所誤會。

    李氏自然不肯罷休,正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肖子俊亦冷靜了下來,他並不傻,此時經達冷懷瑾的一番提點,也想到了,這荷包或許就是方才他救冷懷素的時候,她偷偷塞到他身上的。

    如此一來,卻是想不到他一番好意,人家卻將他當成了墊腳石,也難怪冷懷瑾會常說人心叵測之類的話。

    “三堂妹,你方才去小河邊,險些落水,我拉了你一把,許是那時你不小心落下的,好在沒給你帶來麻煩,如若不然,我這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即使知道了冷懷素的企圖,但總歸是存一絲善心,肖子俊還是將故意說的婉轉而隨意。

    刻意將她尋死的那一段給切去了。

    便以為,冷家二房會就此收手,卻是錯了,李氏絲毫沒給人思考的餘地,便拍了桌子道:“懷素根本沒去過什麽小河邊,肖家二少爺這是要推禦責任了麽?”

    劉氏見兒子手足無措,急得不知如何再解釋好,亦站了出來:“她二伯娘,你何不問問你女兒,隻要她肯說句什麽,不就真相大白了麽?”

    到這個時候了,劉氏的心裏也清明的很。

    這冷家分明就是借機要將人往她肖家送,肖子俊正房的位置,如今可是個香餑餑,哪家的小姐不是如狼似虎的盯著?

    李氏推了冷懷素一肘子,拉著女兒站了起來,隻見冷懷素一副受了驚的小白兔模樣,麵對眾人顫顫道:“我沒有去過小河邊,我一直跟娘呆在一塊!”

    這話說出來,肖子俊簡直是瞠目結舌了。

    睜著眼說瞎話這種事,他一直以為,隻有市井無賴才做得出來,卻不想,如此幹淨漂亮的一個女孩子,竟能做出這種事來。

    今兒個,也給肖子俊上了一課人心與道德課。

    “小河邊都是泥,若是去了小河邊,這鞋子部歸要染上泥的!”沈氏瞥了一眼自家孫女兒的繡花鞋,見其是幹淨的,因此,也插上了這麽一句。

    眾人瞧著,卻也沒錯啊,那麽到底是誰說了謊呢?

    肖子俊已以氣得沉不住氣來,呼喝道:“她的鞋子定是換過了,隻要一搜她房裏,肯定還有一對染了泥的鞋子!”

    話剛說完,冷懷瑾已經揚手,在他的頭上重重的敲了一記,人家打好算盤要算計你,自然藏得天衣無縫,哪裏還會給我找到證據的機會?

    正在這時,蕭一挪到冷懷瑾的身邊,低聲湊到她耳邊說道:“小姐,您吩咐的事已經辦好了……”

    冷懷瑾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

    也懶得再與這些人急論什麽,卻在蕭一的身影方才離去,便聽到王媒婆的聲音再次乍響:“呀……怎的今兒個人人都戴了荷包了?亦都繡了‘素’字,這冷家三姑娘是廣送荷包麽?”

    這麽一說,隻見幾名年輕的小夥子都尷尬的立了起來,手裏亦都捧著一個香氣和質地與肖子俊相差無幾的荷包。

    李氏氣得臉都綠了,冷懷素驚叫了一聲,轉身便跑進了屋子。

    她不甘……她不甘……每一次就要達成目的之際,冷懷瑾都會從中插上一腳,她的人生是徹底的毀了。

    富家夫人的夢,坐享其成的後半生,都是騙人的!

    李氏追了進去,卻見冷懷素神情瘋顛,一頭秀發被自己抓得亂蓬蓬的,雙眼瞪得滾圓:“娘,我不甘心,您曾說過,我後半世定是富家夫人的命,一切怎麽會變成這樣?”

    李氏低歎了一聲,亦是淚流滿麵,勸道:“我已將你許給村頭的陳家,若不是你三叔保的媒,人家還不同意呢,你往後也別多想了,就好好的過日子吧!”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陳家還肯要她,已是給了冷昌修天大的麵子了。

    冷懷素一聽這話,整個人都尖叫了起來,死死的抓住李氏的手,雙眼血紅:“娘,你說的可是陳家的那個瘸子?”

    說這話的時候,冷懷素卻是沒想到她自己這個身體,比瘸子更沒用呢。

    李氏點了點頭,不忍的別開眼去。

    冷懷素愣愣的跌坐在地上:“完了,我的一生就這麽完了!”

    這場酒宴卻是沒有因為冷家二房的這一出戲而早早的散去,相反,而是喝到月上柳梢頭,人人盡了興才散場的。

    冷昌修給每個送了禮的村民都回了三兩銀子的禮,一時之間,鬧得人聲頂沸,個個捧著那白花花的銀子是連聲道謝。

    要說他們勞作一年,也就二、三兩銀子,可人家冷昌修,一個回禮就發了三兩啊。

    將一眾村民送走了,冷昌修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氏了,京城那邊已經催他過去報道了,因此,擺完這場宴,明天再去果園裏交待好事宜,後天一早,冷家三房,便會舉家遷往京城了。

    這便意味著,沈氏再想要見他,就是難事了。

    雖說之前鬧了那麽多的不痛快,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娘,冷昌修此時也不禁哽咽了起來,扶著沈氏的手說了好些體己話,臨走前,又偷偷給了她五十兩銀子的生活費用,並囑咐她這一回,可不能讓大房和二房知道了。

    沈氏扶著院子門,背脊已經佝僂了,眼中含了晶瑩的淚花,揮著手,與冷昌修道別,心裏卻是五味陳雜。

    摸到懷中那沉甸甸的銀子,再想想自己早前做的那些事,隻覺得心裏愧疚難堪,不配做一個舉人的母親啊。

    馬車輪子滾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累了一天了,冷懷瑾故意支開了其他人,想著和張全以及墨殤先行到酒樓那邊看上一眼,卻不想,被肖子鬆劫足先蹬了上來。

    張全和墨殤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見冷懷瑾向他們使了個眼色,淡淡道:“你們到後頭去吧,我同表哥還有話要說!”

    肖子鬆一聽這話,心裏不禁欣喜起來,隻覺得累了一天的身體也飄飄然的放鬆了,整個人像神清氣爽的,跳上馬車便樂嗬嗬的說道:“表妹,那些荷包是你讓人做的吧?你快快告訴我,你是從哪裏弄來那麽多荷包的?”

    “隻要是姑娘家,身邊總會有一個,我便讓人去偷來,再備好針線,請人一改,既簡單又便捷!”早前,與李氏對質,隻不過在拖延時間罷了。

    蕭一便是趁著那個時候,將村子裏姑娘家的閨房偷了個遍,因此,才出現了最後那一幕。

    聽了冷懷瑾的話,肖子鬆一拍腦袋,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種事情,就算是十張嘴也說不清,若不是冷懷瑾那個法子,他們家二弟,就要娶那個冷懷素過門了。

    想起來,心裏都是驚得可怕。

    那樣的一個女子,手腳不靈便,莫說是肖子俊不喜歡她,即使是喜歡她,也萬不能娶回家做妻的。

    “表妹真是機智過人,將來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有這個福份能得表妹這樣的賢內助!”肖子鬆這話,是發自肺腑的,一張俊臉也紅成了豬肝色,雙眼卻灼灼的盯著冷懷瑾瞧,哪怕她能給他一丁點兒提示,想必肖子鬆也要欣喜若狂了。

    他正等著,卻不想,冷懷瑾卻是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抬頭看向他,那眼裏含了幾分溫意,含了幾分親情,道:“表哥,將來你一定會有一個比我出色一百倍的賢內助,我也渴望你早些將我的表嫂領回家來!”

    若說早前她一直以為肖子鬆對她隻是表哥對表妹的疼愛,但上一回,她是真真切切的聽了舅母的話,因此,心裏再也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了。

    早早與肖子鬆說了,她的心裏反倒輕鬆了一些。

    肖子鬆許是沒料到冷懷瑾居然會如此回答他,一時之間,臉上的潮紅驟然散去,臉色‘刷’的一下,全白了,也顧不得其他,他猛的就抓住了冷懷瑾的手,情急道:“我便是喜歡表妹這樣的,這世上便沒有人比表妹更好了!”

    話竟然已經說明白了,再來裝糊塗了,也就沒有意思了。

    冷懷瑾麵色一變,未加半分的猶豫便將手從他的手裏抽了回來,帶了幾分內疚之色道:“表哥,征北大將軍家的千金才是你正確的選擇,你別再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對表哥隻有親情,沒有其他的想法!”

    “不……表妹,你不是說過,喜歡跟我在一起嗎?”肖子鬆慌了,滿腔的熱血,像是被人狠狠的潑了一盆子冷水,直涼得他渾身發抖。

    他寧願相信這一刻是在夢境中,但是……當他接觸到冷懷瑾滿含愧疚的目光時,他終是醒悟了過來……

    “表哥,我乏了,你到後麵的馬車去吧!”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冷懷瑾是最清楚的,因此,她一咬牙,狠心的閉上了雙眼,身子一斜,靠了軟榻上的迎枕上,手指一動,蕭一已經從暗處走了出來,神不知鬼不覺的上了馬車。

    見此情形,肖子鬆雖有不甘,卻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隻得落沒的下了這輛馬車。

    馬車內終究恢複了寧靜,冷懷瑾緩緩的睜開雙眼,看著靜立在馬車一旁,無聲無息的蕭一,道:“蕭一,你可有喜歡的人?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

    上一世,她死心踏地的喜歡過一個人,可得到的結果,卻是欺騙和利用。

    赫連城利用她的機智,換取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成功。

    因此,這一世,她反倒對感情遲頓了起來,她一次又一次的試探著赫驚鴻,生怕自己再在感情的遊戲裏受盡傷害。

    想到那個人,她下意識的去摸懷中的琥珀玉佩,拿在手裏細細的查看,離別……已經二個月了。

    算起來,他們足足二個月未曾見過。

    黑暗的角落裏傳來蕭一冰冷低沉的嗓音:“沒有,蕭一的世界裏隻有使命!”

    作為一個暗衛,他自小受到特殊訓練,此生無情無愛,亦不會懂得冷懷瑾此時的感受,但是……他卻看清了冷懷瑾手中的那個東西。

    原本淡漠無起伏的眼中竟騰升起一絲驚訝,那塊玉,可是懷南王的兵符,世上僅有兩塊,一塊在赫驚鴻手裏,一塊在懷南王手裏。

    而赫驚鴻居然能將這種重要到等同於生命的東西交到冷懷瑾的手時,便意味著,他這是將自己的一條命,都交到了她的手裏!

    “沒有感情,反倒清靜了……”她苦苦一笑,將玉握在手心。

    赫驚鴻,你現在在哪裏,你可有想念我?

    而在天熹國的另一片天空,妖嬈如玉的男子,正撫琴輕歎,卻不想,琴斷人殤,他一手將那名貴的琴撫到地上,望著不遠處,正急步走來的中年男子。

    “你可知道婦人之仁的後果麽?”來人四十開外,生得卻是分外好看,一雙眼睛與赫驚鴻十分的相似,微微向上挑起,乍上一上去,妖嬈萬分,這位便是懷南王赫權起。

    他看上去十分的憤怒,指著赫驚鴻怒目以對。

    “父王,太後的壽宴,兒臣定會親自前去,但賜婚的事,恕兒臣萬萬不能同意!”他怎麽能娶了別的女子呢?

    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是清楚的很,這顆心,這個腦袋,裏麵裝著的,滿滿的都是冷懷瑾的影子……

    他此生,最想娶的人,便隻有這一人!

    “混帳,這事輪不到你同不同意,到時候太後下旨,你隻需領旨便可,難不成,你要壞我大事?”赫權起一拂袖,帶起一陣袖風,‘啪’的一下打在赫驚鴻的臉上,震得他頭皮發麻,嘴裏已經流出了些許血滴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