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探望潤芝,故弄玄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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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潤芝已經有好幾天未進食了?
看來,周世華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找上她的,若不是沒了法子,周家人也不會鬧到請她出馬的地步。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嚴重了一些。
原本以為周潤芝或許不願意進宮,會使些小性子,此時看來,她是拿命去拚了。
衝周夫人點了點頭,趙楠便將帶過來的禮物交到了周夫人的手上,隨著冷懷瑾一同進了周潤芝的院子。
院子裏頭寂靜得很,丫環婆子都輕手輕手的幹著自己的活,周潤芝身邊的丫頭蘭兒眼尖的瞧見有人進來了,忙欣喜的迎了上來,嗔怪道:“冷小姐,您快些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她這幾日都憔悴了!”
趙楠一把拉過蘭兒的手,指了指一旁的耳房,笑道:“走,咱們沏壺好茶去!”
冷懷瑾進到周潤芝房裏的時候,她還直挺挺的躺著,神情散漫,雙目呆滯,聽到有腳步聲,周潤芝本能的將枕頭砸了過去,嘴裏狂喝道:“我餓死算了,你們就送一具屍體進宮選秀吧!”
從商州來到京城,她以為,這不過是地點的轉換,卻也沒想到,竟轉換了她的身份。
選秀女進宮,便意味著,這一輩子都得封鎖在那個金絲牢籠裏,不能隨意的回家,不能隨意的見父母。
富貴榮華又有什麽用?她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
想到這裏,周潤芝幹脆轉過身去,懶得理這些前來勸解她的人。
“潤芝,我想就算是你餓死了,周大人也真的會送一俱屍體進宮去!”選秀的名單都已經公誅於世了,周青江若是反悔的話,便是欺君大罪了,整個周家都將受到牽連。
周潤芝一聽這個聲音,不禁驚喜的從床上跳了起來,未待冷懷瑾從她那難得憂鬱的情緒中反應過來,便覺得身上一沉,整個人已經被周潤芝抱了個嚴嚴實實。
“懷瑾,你怎麽知道我最想見你?你會幫我想辦法的對不對?”在她的心裏,冷懷瑾靈機善變,凡事到了她的身上,總能化險為夷。
因此,這一次,周潤芝也覺得隻有冷懷瑾能幫她的忙。
“就算要想辦法,你也得先養好了身子,如若不然,你哪裏有力氣去應付?”勾唇微微一笑,將粘在她身上的周潤芝拉了開來,兩人在桌邊坐了下來,冷懷瑾順手將桌子上未曾動過的飯菜推到了周潤芝的麵前。
摸著還有些溫熱,便動手,為她先剩了一碗湯。
“你的意思是說,養好了身子逃跑?”看著麵前那香氣四溢的湯水,周潤芝著實吞了一口唾沫,畢竟在府裏被人伺候慣了,這幾天未吃東西,不過是強撐著一口骨氣,這會兒聞到香氣,口中亦是唾沫翻騰。
恨不得狼吞虎咽一番,卻又想到自己正和家裏人較勁,因此,生生的將這份渴望給壓製住了。
湯雖沒喝,但周潤芝那饑渴的表情卻是沒能逃過冷懷瑾的雙眼。
她微微一笑,纖長的手指端起那碗仍舊冒著熱氣的湯水,遞到嘴邊輕輕的抿了一口:“聽聞這湯可是周夫人親自下廚熬製的,聞著香,喝在嘴裏更香呢!”
說罷,她閉上雙眼,陶醉般的呼了一口氣,又動手夾起那一道道精致的小菜來,嘴裏嘖嘖有聲,吃得可謂是津津有味呢。
今兒個中午,她也正巧沒用膳,肚子正餓著呢。
看著麵前的美味,不吃白不吃。
周潤芝雖然性子爽朗,腦袋卻也不笨,思量了一番,嘟著嘴道:“我知道你這是想勸我吃飯,可我跟父親說了,隻要他一天不撤下我秀女的名額,我就一天不吃飯,反正我不要進宮去!”
說什麽都沒用,即使將冷懷瑾請來做說客,也說服不了她。
這是周潤芝此時心中的想法,摸了摸餓到咕咕直叫的肚子,她還是一狠心,起身離開了桌子前,回到自己那張舒適的小床上躺著去了。
冷懷瑾吃飽了喝足了,差下人將飯菜都撤了下去,這才擦了擦嘴角,麵色清淡的挑眉望向周潤芝的方向,嘴角掛著幾絲調侃的笑意:“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麽,我今天就帶你出府吧,這出了府,你可得自己過日子了,身邊沒有人伺候,也沒有錦衣玉食了,你都想好了?”
出了周家,她可不再是什麽周大小姐了,手上沒銀子,腳下沒大宅子,身邊沒有丫環婆子。
那種日子,可不是周潤芝這樣的大小姐可以想象出來的。
但她畢竟處在衝動的年紀,哪裏想得到以後的艱辛?咬了咬牙,周潤芝的眼中泛起幾絲希翼之光,立馬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抓住冷懷瑾的手欣喜道:“懷瑾,我就知道你今兒個是來幫我的!”
她話剛說完,趙楠已經從外頭走了進來,她與冷懷瑾互望了一眼之後,點了點頭道:“小姐,奴婢準備好了!”
……
待安頓好了周潤芝,回到冷家,天色已經被黑暗籠罩,京都處處亮著忽明忽暗的燈火,而冷家院子裏的燈火卻尤為顯眼。
前廳裏幾乎是燈火通明。
冷昌修、肖梅姑,以及那個新納的小妾沉香,亦都靜坐等候。
前廳的院子裏,擺放著的,正是那輛失控的馬車,張全此時已經將馬廄的小廝抓到了院前,以及府裏上上下下所有的下人,都被請到了這裏。
若說今兒個坐上這馬車的不是冷懷瑾,而是其他人?試問,可是生還的可能?
想到這裏,肖梅姑不禁打了個冷顫,焦急的朝著廳前瞻望之際,卻聽到身旁的王媽媽喜道:“夫人,小姐回來了!”
馬車的事,張全已經如實向府中的兩位主子稟報了,因此,入府第一件事,便是封鎖了府中所有的下人,但凡有嫌疑的人,張全都是親自監視了起來。
“快看看小姐可有哪裏受傷了?”張全回來的時候可是渾身上下都擦破了皮的,冷懷瑾跟他一塊,總不能毫發無傷吧?
因此,肖梅姑趕緊迎了上去,拉著冷懷瑾的小手,便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待見到她臉色紅潤,眉宇溫淡之際,這擔憂了一整天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若不是張全攔著,隻怕她已經追到周府去接女兒了。
“娘,女兒沒事,隻是苦了張全了!”冷懷瑾勾唇一笑,眼角的餘光在張全的身上掃視了一遍,見他已經換了幹淨的衣裳,粗壯的手臂處也上了粉白色的藥粉,這才放下心來,與母親一道進了前廳。
馬車事件非同小可,她身邊有蕭一這樣的暗衛,才得以放心自己的安危,但爹娘的身邊卻是沒有人保護的,因此,這件事若是放到他們的身上,隻怕早已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裏,她不禁慶幸,好在是自己先要了這輛馬車出門去。
“既然小姐已經回來了,來人,將那馬廄的小廝押上來!”冷昌修也猶為擔憂,剛想上前,便接觸到冷懷瑾冰冷的目光,因此,腳步生生的頓了下來,神色有些尷尬的轉向門外的情形。
立即有人將那小廝押了上來,撲通一聲往冷昌修的麵前。
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生了一副老實人的麵孔,灰衣布帶,許是常年在馬廄工作的原固,身上帶著一股子腥臭味。
“老爺,這事不是我幹的,這馬兒昨兒個晚上還好好的,小的真的不知情啊……”那小廝一經審問,已經嚇得哆嗦了起來,衝著冷昌修直磕頭。
“不是你幹的?那你倒說說昨兒個夜裏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去過馬廄?”冷昌修自然也想到,那小廝管著馬廄,也不會笨到自己去下毒,被人輕易的抓住的下場,更何況,這小廝平日裏也算老實,是京都鄉下人,家裏就他一人,平日裏在生活上也沒什麽難處。
那小廝哆嗦了幾下之後,總算沉靜下來,細細的想了一番之後,緩然說道:“昨兒個晚上張護院來了一趟,除此之外,便是夫人身邊的王媽媽!”
若說張全去馬廄是為了冷懷瑾今兒個要出門的事,那麽……王媽媽去馬廄又是為了什麽呢?
眾人聽耳中,已經疑惑不已。
紛紛將目光投到了正陪著肖梅姑的王媽媽的身上。
冷懷瑾短暫的一愣之後,不免細想起來,這王媽媽自打到了冷府之後,便是服伺在肖梅姑身旁的,早前死了丈夫,想來,她定會安安心心的跟著肖梅姑,再說了,以前世,她對王媽媽的了解,此人是萬不可能背叛她家的。
“王媽媽,你昨兒個夜裏為什麽要去馬廄,你倒是說清楚!”話雖這樣說,但畢竟相隔了一世,她都能變,更何況其他人呢?
其餘人自然也不太相信這事是王媽媽做的,特別是肖梅姑,與王媽媽相處了這麽些時日,兩人又年紀相當,可謂是無話不談,在她心中,自然也將王媽媽當成了心腹的好姐妹。
“懷瑾,這事絕不可能是王媽媽做的,我相信她的為人!”肖梅姑第一時間便站了出來,維護起王媽媽。
冷昌修自然也覺得這事不可能是王媽媽,倘若不是王媽媽,便隻有張全入過馬廄。
以冷懷瑾對張全的信任,他亦絕對不會是那動手之人。
纖手一抬,趙楠已經會意的將昨晚曾接觸過馬車的三個人都帶上了大廳,冷懷瑾眉眼一挑,眼中的冷意驟然釋放,打在他們的身上,就好似一柄殺人於無形的利箭。
看得眾人隻覺得無地自容,卻又不明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因此,人人心中餘顫,小心謹慎了起來。
那刀子,下人已經從馬腹中抽了出來,刀子上擦了麻藥,因此,那馬車才會在出府前感覺不到疼痛,而出府後,因為馬兒受了驚,那麻藥的藥效一過,腹間便傳來一波接一波的疼痛,因此,馬兒才會發狂發躁。
這個下刀子的人,必定是馴馬師,或是跟這馬兒極為熟悉,因為,養在冷府的這匹馬,並不是世麵上的曾通馬,而是一匹極為有靈性的北方棗馬,平日裏烈性難馴,是來到京城後,周府送的。
經過了馬廄小廝數十日的訓化,這才逐漸溫順了一些。
但這馬,隻認人,平日裏,除卻冷府幾個主子,它是不會拉其他人,亦不會輕易讓生人靠近。
由此,這下手的人,必定就是府中的熟人,而且極有可能跟那馬廄小廝很熟悉。
“你們三人中,有一人在撒謊,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若是現在出來招認,我饒他一命,但若是被我揪出來,我便會將其送官,這牢獄之災是坐定了,你們自己想想清楚!”輕緩有序的腳步在三人的麵前繞了一圈。
似乎是沒料到冷懷瑾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三人同時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互相猜測起來。
“老爺,妾看這事會不會是外頭人做的?府裏的奴才可都是老實人,不像會做這種事啊”一直靜坐在冷昌修身旁的沉香,似乎是不甘被冷落,於是,假裝無意的輕輕扯了扯冷昌修的袖子,湊到冷昌修的耳邊輕言細語。
從肖梅姑的角度看來,沉香與冷昌修就好似在眉目傳情,大秀恩受一般。
她心裏一痛,急忙將目光轉移開來。
這話,雖說的極為小聲,卻是被冷懷瑾聽了個正著去,她不禁冷笑了一聲,走到沉香的麵前,毫不留情道:“這府裏的人老不老實,便看柳姨娘便知!”
沉香的臉色立即一變,咬著下唇,極為不甘的瞪著冷懷瑾,修剪的尖細的指尖深深的陷進肉裏,卻又礙於在這種場麵,因此,隻得將這"kou huo"氣生生的往肚子裏吞。
被冷懷瑾這麽一嗆,她是不敢再作聲了。
這丫頭伶牙俐齒,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了,但在人前如此不留情麵,還真是頭一遭,冷昌修濃眉微微一蹙,有些不悅的低聲道了句:“畢竟是姨娘,說話還是留幾分情麵的好!”
他原本也不是想幫著沉香,不過是不想家中生事端,但這話聽在肖梅姑和眾人的耳中,便覺得這是在替沉香撐腰了。
沉香一聽冷昌修這話,原本已經咽下去的氣卻又騰升了起來,抽了帕子,掩著小嘴兒,便嬌滴滴的哭了起來。
“小姐說的是,妾不過是個姨娘,她想如何教訓我就如何教訓我,妾都忍了,可是……妾好夕也是老爺身邊的人,小姐這不是連老爺都不放在眼中了麽?”
她倒是個能耍嘴皮子的,一番話下來,反倒替冷懷瑾安了個目無尊長的罪名了。
肖梅姑看著自己女兒被這賤蹄子欺負了去,心中更是不憤,上前便指著沉香罵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指責我女兒,今兒個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我是不會允許你坐在這裏的!”
這話說的真是暢快。
冷懷瑾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笑意,看來,母親的心裏亦是通透的,不過是需要時間接受罷了。
待冷昌修的官路通暢之際,這樣的事,便會接腫而至,到時候,她的氣是堵也堵不完的,倒不如,提前利用沉香,給母親先上一課。
沉香被肖梅姑這麽一喝,臉上的淚珠子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的直往下掉,好不委屈的扯著冷昌修的袖口。
‘啪’的一聲,案台上的茶盞被冷昌修重重的擲下,眼看著這場麵混亂成這樣,他的心裏一陣煩躁,口氣自然加重了幾分:“好了,都給我閉嘴!”
若說方才所有人都隻是在看這一場妻妾之爭的笑話,那麽,便有那麽幾個人卻是絲毫未被吸引過來。
而這一切,卻都沒能逃過冷懷瑾的雙眼。
沒錯,方才,她是故意與沉香吵起來,亦是故意製造出混亂。
都說做賊心虛,方才她一番故弄玄虛,那賊人已經是提心吊膽,以為冷懷瑾定是發現了什麽,眼下,正好一場混亂,那賊人還不趁機將罪證往旁人身上抹去?
場麵漸漸的鎮定了下來,冷懷瑾的目光也從沉香的身上移到了那跪在前廳中的三人身上。
嘴角漸漸勾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很好……這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