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這棵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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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子覺得,“活著”是件異常矛盾的事。
絕大多數人的高中生活誠如人生軌跡般大同小異,高考之前是三點一線刷題吃飯,高考一結束,等大家開始一邊抹眼淚告別一邊竊喜著想哭完之後去玩點什麽,也就差不多能跟自己純潔無暇思想單純的青春時光說拜拜了。
咬著筆,她在稿紙上寫:所以人生得意須盡歡,要趁著自己青春尚在,多搞點事,這樣等以後老了跟子子孫孫談起當年闖江湖的過往,才不會被他們嘲笑自家奶奶的人生經曆幹癟得宛如白紙。
課間一片喧鬧,沈稚子奮筆疾書。
盛苒從教室外風風火火跑進來,小指頭往她腰上戳:“三兒,三兒。”
沈稚子揮開她的手:“煩著呢,老陳說寫不夠三千字就不讓上學了。”
盛苒咚地一拍桌子:“我靠,有人找!”
沈稚子的筆頭一沉,在白紙上畫出長長的黑線。
“……”誰啊。
視線不耐煩地上移,她目光朝後門一掃,看見一個局促不安的人影。
……天呐,又來了。
沈稚子不動聲色地皺皺眉頭,闔上筆蓋,漫不經心地站起來。
她個子高,運動裝的校服尤其顯腿長,轉身時高馬尾從肩膀後掃過,看起來元氣十足。
走過去幾步,抱著手靠上門框,她歪著頭笑笑。
男生原本在後門徘徊,見她出來了,連忙迎上去,有些緊張地撓撓頭,耳根發紅:“稚……稚子。”
“你叫我什麽?”
男生聲音一緊:“三……三爺。”
沈稚子滿意地點點頭。
“我,我抄了一首詩,可不可以給你……”男生局促地脹紅臉,半晌才憋出後半句話,“給你看一看?”
說著,遞出一個信封。
白色外殼,簡單至極,理工男做派。
沈稚子的手頓了頓,還是接過來:“謝謝你。”
不等對方開口,她緊接著又道:“但是我說過,我抽屜小,沒有地方放。”
男生愣了愣。
“所以你以後別送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她旋即折身回教室。
盛苒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又是齊越?”
沈稚子腳尖勾出桌下的書箱,把信封原封不動塞到最底下:“嗯。”
“他怎麽這麽執著?”盛苒感慨,“給你送了那麽多情書,現在還沒寫膩?從入學追到現在,他該給你寫出一本史詩了吧?”
“……這我他媽怎麽知道。”沈稚子揪揪頭發,有點煩,“我太美了吧。”
“那怎麽不拒絕得幹脆一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吊著他。”
“老子又不是沒拒絕過他!”沈稚子咆哮,“我讓他不要再送了!說了很多遍好不好!讓他別來煩老……”
吼聲太大,一片喧鬧中,坐在她前麵幾排的靳餘生突然動了動。
眼神輕飄飄掃過來,淡漠一片,沒什麽情緒。
沈稚子一個激靈,一瞬間慫如鵪鶉,聲音陡然降下去:“……別送我這種東西。”
盛苒眨眨眼。
沈稚子擺出副三好學生的做派,一本正經:“畢竟我們還是高中生,要好好學習。”
“而且。”見靳餘生又轉了回去,她舔舔嘴唇,嚴肅地壓低聲音,“你們以後,不要再叫我沈三爺了。叫我……”
她想了想,“沈三好。”
盛苒愣了三秒鍾。
然後發出爆笑:“臥槽哈哈哈哈你沒毛病吧?”
“你有哪三好?清音體柔易推倒?”頓了頓,她用目光丈量沈稚子的身高,又指出,“不對,你這個身高,應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沒那麽容易被推倒。”
沈稚子懶得跟她理論。
靳餘生背脊筆直,周身氣場清冷,校服外套還帶著潮氣,像一根挺直的修竹。
有女生在細聲細氣地向他要聯係方式,隔著幾排她聽不大清楚,也不知道給了沒有。
她聳聳眉:“我說的是劉三好那個‘三好’。”
《宮心計》裏的白蓮花。
男生可能都喜歡那一款……
“別吧,聽起來酸臭得像追你的那個小文青。”
提到小文青,沈稚子又覺得煩了:“怎麽甩掉他?”
“你把他的小酸詩貼到公告欄上,鐵打的臉皮,他也不敢再來找你。”
“可是那樣,好像有點兒過分。”
“……你怎麽娘們兒唧唧的?”
沈稚子想了想,揉揉鼻子,“就是覺得……嘲笑別人的喜歡,不太好。”
如果有一天她喜歡上別人了,那個人也把她的心意放在腳底下踩的話……
沈稚子情不自禁,往靳餘生的方向看。
剛剛要聯係方式的女生已經走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給。要是給了的話,晚上會跟那個女生聊天嗎,會視頻嗎,會發語音嗎……
啊啊啊,沈稚子心煩意亂,想跳起來把靳餘生的手機扔出窗外。
如果有誰把她的心意放在腳底下踩……
她就綁架他!囚禁起來上了他!
***
日暮西沉,陽光漸稀。
入秋之後天黑得早,大多住校生也在周五回家了,走廊上空蕩蕩。
沈稚子上交了長長的檢討書,打過電話才知道,家裏的司機先去機場接沈湛了。她百無聊賴地在辦公室門口站了會兒,打算回教室坐著等。
“三爺。”值日生正在收尾擦黑板,見她進來,笑著打招呼,“你還不走?”
沈稚子嗯了一聲:“要幫忙嗎?”
“馬上好了。”這意思是不用。
她點點頭,目光隨意一掃,又定住。
靳餘生還沒走。
一片空蕩的桌椅間,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校服袖子稍稍向上挽起,露出一截手臂。
筆直而靜默,像一棵顯瘦的樹。
沈稚子頓了頓。
抓緊書包帶,她笑吟吟地朝他走過去:“靳餘生同學,今天星期五,你怎麽還不回家呀?”
靳餘生寫字的手一滯。
抬起頭,他清清淡淡睨她一眼,重又默然地低下去。
“你別聽老陳亂說,他那人心眼小得很,一直看我不順眼,就愛往我身上潑髒水。”沈稚子跨過桌椅,親切地在他身旁坐下來。
她歪著頭,去看燈光在他側臉打下的陰影,“我這人心好,對待新同學一向是很友善的,比如你看,你今天一整個下午都坐在座位上沒挪窩,就隻有我注意到了吧?”
他還是不說話。
但沈稚子並不氣餒:“這樣不行的呀靳同學,你知道嗎,人的脊柱是很脆弱的,年輕人就更要保護腰椎和尾椎骨,課間沒事就該多出去走動走動,跟同學們聯絡一下感情,做做廣播操跳跳廣場舞……”
“沈稚子。”他筆尖一停,打斷她,“你很得意嗎?”
沈稚子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擺擺手:“也不是,主要我吧,平時就樂於助人,而且還……”
不待說完,耳畔卷過一陣疾風。
他一拳擊到她背後的牆麵上,手臂青筋爆裂,牆麵上白色的浮粉齏灰漱漱而落。
沈稚子蒙了一下。
一瞬間滿腦子波濤洶湧的都是,完了完了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要打死我了我這條命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可是……
她被逼迫抬頭與他對視,少年的五官棱角分明,眼瞳深不見底,如同淺褐色的琉璃。
離得這樣近,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就一下一下地,打在她臉上。
……就算他要打她,她還是覺得,他好好看啊!
沈稚子飛快地眨眨眼,餘光看到他有力的小臂,燈光之下,肌肉線條流暢結實。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地位有多不利。
這樣被人圈在一隅,都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反擊。
美色當前,沈稚子遲鈍地咽咽嗓子:“你……你要幹什……”
靳餘生不置一語。
他斜斜瞥了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另一隻手向下,開始慢慢地拉褲鏈。
沈稚子:“……???”
等等,不是這個玩法吧?!
她一下子慌了,兩隻手竟然扒不開擋在自己麵前的手臂,被嚇得冷汗倒流,幾乎要撲上去咬他:“靳靳靳……靳餘生,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別別……別衝動……”
他看也不看她,自顧自把褲子脫了下來。
沈稚子下意識地尖叫一聲。
耳畔靜默許久。
半晌,她顫巍巍地撩起眼皮。
白色的燈光下,靳餘生不知何時收回了擋在她眼前的手臂,他微微垂著眼,低頭去看自己手上那片蔥翠的落葉。
腰杆挺得筆直,眼睫密如蟬翼。
沈稚子一愣,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頭。
……是剛才去辦公室的路上,蹭到的嗎。
不過……
她的視線偷偷向下,看清他剛剛脫下的褲子,怔了半天,整張臉都燙起來:“你……你……”
也太狡猾了。
仿佛早就猜到會有人在他座位上塗強力膠,他的校服褲子裏……竟然還穿著一條牛仔褲!
沈稚子人生頭一回,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哪有這種人,連耍流氓都不耍全套!
逗她玩嗎!
見她“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靳餘生默了一陣,緩緩開口:“如果有下一次,我不介意把裏麵那條也脫掉。”
“初次見麵——”他轉過來,流轉到脖頸間的白色燈光被入夜的涼意一點一點地暈開,照出眼底一片涼薄寒氣,“請不要招惹我。”
沈稚子望著他,半天,遲疑地……舔舔嘴角。
燈光流瀉到他的發端,蕩開墨色的水汽。
這個樣子,真的超級……性感。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盛苒那句話。
——你這個身高,應該沒那麽容易被推倒。
誰說推不倒……
誰、說、推、不、倒!
這棵巨人怪白菜,她拱,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靳餘生同學的日記:
我也會寫史詩。
我寫得比齊越好,
還比他長。
你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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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逼逼,因為沒有存稿……所以)更新時間我暫時還固定不了,不如就先……零點前日三千吧 tut
大佬們不要等我啦,先睡先睡~~隔日來看~
謝謝你們請我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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