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嚶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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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烤爐裏的炭火漸漸熄滅,頭頂的星星一顆接一顆地亮起來。

    迎著滿天星鬥,山坡上的帳篷像一個個色彩各異的蘑菇燈,光線柔和地坐落在天文台下。

    沈湛搬個小凳子,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帳篷前。打了幾局遊戲,困意逐漸攀升起來:“沈稚子怎麽還不回來啊——”

    在他長長的哈欠裏,盛苒笑:“說不定他們浪跡天涯,趁機私奔了。”

    “真私奔倒省事了。”沈湛懶洋洋的,眼中蒙上一層生理水霧,“現在電話打不通,短信也沒人回……搞得我跟她爹似的。我以後肯定不養女兒,鬧心。”

    “說得輕鬆,萬一等你結婚了,妻子懷上的是女兒怎麽辦?”盛苒低著頭玩手機,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總不能打了吧?”

    “嗬,我不生孩子。”沈湛得意洋洋,“二人世界多好,幹嘛加個小的,煩人。”

    盛苒像是還想說什麽,未待開口,視野內闖入兩個人的身影。一高一矮,兩人之間隔著幾步路的距離,看起來並不親密。

    她提醒:“沈三回來了。”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眼前。

    沈稚子兩手插兜,情緒看起來很穩定。打底長袖外還穿著堂哥的外套,鬆鬆垮垮沒係扣子,白色風衣上畫滿五彩斑斕的塗鴉。

    “喲,您還知道回來。”看她沒什麽事,沈湛端出大家長的架勢,語氣涼涼,“兩個山頭跑完了?”

    “什麽兩個山頭?”沈稚子不知道這個梗,走過去,踢踢癱倒的堂哥,“商量個事。”

    沈湛:“放。”

    “我今晚不在你這兒睡了。”她雲淡風輕,“你不用等我。”

    沈湛&盛苒:“……???”

    “你們兩個……”沈湛有些懷疑人生,努力掂量措辭,“這個進展,是不是有點兒太……太風馳電掣了?”

    他都沒有這麽快啊。

    這是用放衛星的速度在戀愛嗎。

    怎麽他撩了那麽多年的妹,都沒有人告訴他,玩兒個國王遊戲就能本壘打?

    這個遊戲有這麽神奇嗎?他不會被詛咒吧?

    “有嗎?”沈稚子短暫地皺了一下眉頭,“我覺得沒有。”

    從頭到尾,跟靳餘生沒有眼神交流。

    於是靳餘生幾次三番欲言又止,還是選擇了閉嘴。

    “那……”沈湛一梗,“祝你們幸福。”

    沈稚子低低地嗯一聲,從帳篷裏撈出自己裝著洗漱用品的背包,轉身就走了。

    靳餘生沒有跟上去。

    他目送她離開,半晌,轉回來。對上沈湛探究的表情,他微微垂眸:“麻煩了。”

    沈湛:“……?”

    下一秒,他看著這個比他還高一丟丟的、一米八八的怪物,躬下身,鑽進了他的帳篷。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沈湛:“……???”

    下一刻反應過來,他“唰”地拉開帳篷,不敢置信:“不是,幾個意思,敢情她去你的帳篷睡,你來我這兒睡?”

    靳餘生回過頭,微微蹙眉,臉上寫滿“這有什麽問題嗎”。

    “費不費勁啊你們倆?”沈湛好氣又好笑,“圖什麽?交換睡袋體驗對方的氣息?”

    靳餘生飛快地皺了一下眉。

    旋即想到,他們倆的睡袋都是新買的,不存在“體驗對方氣息”這種說法。

    於是他冷靜地拉開睡袋,聲音清冷正直:“男女授受不親。”

    沈湛:“……”

    他痛苦地捂住臉。

    蒼天大地,他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

    ***

    夜深人靜,更深露重。

    沈稚子抱著睡袋,在靳餘生的帳篷裏打滾。

    他的帳篷是灰色的,睡袋也是灰色。

    從這頭滾到那頭,再慢慢地滾回來,滿心滿眼都是性冷淡的顏色。

    突然想到什麽,她猛地停下來。

    舔舔嘴唇,覺得自己像一條毛毛蟲……

    一條孤獨淒清又寂寞的毛毛蟲。

    [大苒苒,大苒苒。]慢吞吞地滑進睡袋,她掏出手機,[你睡了嗎?]

    盛苒:[還沒。]

    沈稚子:[在幹嘛。]

    盛苒:[在嘲笑男女授受不親。]

    沈稚子:……

    沈稚子:[友誼的小狗死了.jpg]

    [不過說真的,唉,好愁人。]打了個滾,她憂心忡忡,[你說,他為什麽這麽嬌羞。]

    [他就像一個活在封建社會裏的良家婦女。]沈稚子想了想,[洗腳時不小心被家裏下人看到了腳踝,第二天都要上吊自盡自證清白的那種。]

    盛苒:[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苒:[這樣不是很好?至少不用擔心被渣男騙炮。]

    [可是按照這個速度……]沈稚子不甘心,[我可能高中畢業都摸不到他的手。]

    盛苒:[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嗎,今天晚上,我就那麽輕輕地,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真的很輕!我一點兒別的意思都沒有!我當時甚至都沒意識到我在碰他!……然後,你知道他是怎麽跟我說的嗎!]

    沈稚子劈裏啪啦打完字,憤怒地發了段語音,“他——‘沈稚子,站好!跟我保持距離!’”

    盛苒笑到抽搐:[哈哈哈哈哈您學得還挺像?]

    沈稚子覺得不好笑。

    她被巨大的惆悵包裹著。

    她覺得自己跟靳餘生之間隔著一道鴻溝,每次眼見著要靠到一起了,又在下一刻遠遠地分開,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無解的漸近線。

    唉,這無情的命運。

    攥緊睡袋,她悶悶不樂:[算了,不跟你逼逼了,後半夜還要起床。]

    想了想,她又補充:[我睡得死,你記得叫我。]

    觀星分前後半夜,她想先睡一會兒,等著銀河升起來。

    滿天星辰如蓋,光芒如銀瓶瀉漿。周遭一片寂靜,林間燈火闌珊。

    晚上跑來跑去,沈稚子也被折騰困了,不知不覺進入夢鄉。可昏昏沉沉的,還沒睡熟,就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

    是個女生,聲音陰柔婉轉,距離不遠不近,聽著很輕和。

    本以為是在做夢,沒去搭理,結果說著說著,對方竟然哽咽起來。斷斷續續地,她聽見零星幾個字眼:“你說……是不是在怪我……可我就是這個樣子……我也知道我不該鬧小脾氣,但是……嚶嚶嚶……”

    ……臥槽!半夜鬼敲門!

    沈稚子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

    她熄了燈,光線昏暗,隻能看到帳篷上投射出一個人影,被拉得老長。

    沈稚子遲疑著舔舔唇。

    ……有影子,應該不是鬼。

    帳篷的隔音效果幾乎為零,那聲音的來源像是在門口,她小心翼翼地豎起耳朵,偷偷摸摸地湊過去。

    離得近了,聲音一時間清晰很多,沈稚子皺皺眉頭,覺得有點兒耳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她是誰。

    這嚶嚶怪,是誰呢……

    結果下一秒,就被她點了名:“我不是沈稚子那樣的人,沒有她那麽強大的神經,我當然需要人安慰……但正常的女生,不都是我這樣的嗎?”

    沈稚子愣了一下,遲緩地舔舔嘴角。

    她知道這是誰了。

    ——許時萱。

    對於小白花,沈稚子的理念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她們是兩類人,互不幹涉就好。

    可她好像一直看不慣自己,毫無道理,也沒有緣由。以前沈稚子懶得管,也就由著她去。

    可是眼下,嚶嚶怪不停叨逼叨,沈稚子就有點煩。

    就在她想要掀開簾子,告訴對方靳餘生根本不在這兒的時候,許時萱壓低聲音,放了個大招:“而且你不知道吧?沈稚子以前交過好多任男朋友,別看她現在黏你黏得這麽緊,她對每個男生都是這樣的……真的,連套路都一樣,你別上她的當……”

    沈稚子的火氣蹭地竄上來。

    臥了個大槽,她什麽時候交過很多任男朋友!嚶嚶嚶不是病,但詆毀別人、無中生有就該治腦子了吧!

    冷靜,冷靜,不要打女人。

    沈稚子連做三個深呼吸,氣鼓鼓地思考兩秒鍾,飛快地把自己的頭發揉亂。

    然後深吸一口氣,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慵懶地掀開帳篷——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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