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真的？”葉媽媽有些驚訝。

    “是的。”魏汶點頭，“芝加哥就有一家這樣的機構，專門負責為運動員的身體進行恢複，雖然價錢貴了一點，據說效果不錯。我認識不少外國的朋友，他們已經在那家機構調養了很久，可能短期內效果不明顯，但是一年以上的，身體的數據都有明顯的回升。而且我說出來您可能也清楚，那家機構反而要求運動員在退役後必須保持一定量的訓練，據說隻有長期的保持運動，才會一直讓細胞活性化，甚至擁有更加健康的身體。”

    “……”葉媽媽眼眸閃爍，看起來想要找地方反駁，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比較好。

    魏汶則繼續笑道：“而且現在不比前幾年了，在平時就很注意個人的身體健康，你看我們隊裏有專門的理療師，營養師，甚至還有心理醫生，是從身到心的在調整我們的狀態。說實話，比起外麵的那些大學生，或者社會人士，我覺得我們的生活環境其實是非常的單純，以及高品質了。”

    葉書文狂點頭，這些他也對他媽媽說過，就是他媽媽一根筋，而且習慣性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隻希望這次換了個人，她能聽進去。

    “阿姨，咱們再說徹底不遊了這件事。”魏汶的語調平穩，咬字清晰，說的不疾不徐的，視線一直和葉媽媽對著，在那淡淡的笑容裏能看出百分百的誠摯，讓被他看著的人不得不把這些話聽進心裏，“我們長期在一個高運動量的水準上，胃口也不小，如果驟然不遊了，是肯定會發胖，相信您比我們還要清楚，肥胖代表了什麽。所以哪怕真不想遊了，也不能馬上就停下，循序漸進的調理身體機能，這個過程按照專家的說法，最起碼要五年的時間。所以在我看來去俱樂部再遊上兩年是非常合適的。那裏的訓練量比起國家隊肯定要少一些，但是又維持在一個較高的水準上，一邊調理身體，一邊賺點錢，也算是一石二鳥了，還是很合適的。”

    魏汶的話有著一種特殊的魔力，讓人不經意間就聽進了心裏，很踏實，讓人信服。哪怕是滿心不讚同的葉媽媽也無法在這個時候再說些什麽，畢竟那話裏將方方麵麵她擔心介意的細節都說了，再說點什麽，就顯得強詞奪理了。

    出去吃飯的路上，葉書文視線一直落在安靜下來的母親後背，直到母親回頭瞪了他一眼，他才知道魏汶應該還是沒有說服母親，後麵還有得鬧騰。

    得到真相，讓葉書文有些蔫蔫的，午飯也隻吃了三兩口。

    劉陽偷偷問他：“怎麽了？”

    他偷偷的回答：“一想著等會要和我媽單獨在一塊兒，我頭疼。”

    劉陽偷偷的笑。

    他偷偷的瞪劉陽。

    轉眼，劉陽直起腰，說道：“葉子，你不是說想要買筆記本電腦嗎？要不正好今天出去買一台，讓你媽幫你看看。”

    葉書文狠狠瞪了他一眼，明知道他害怕和他媽單獨在一起，竟然還把他和他媽放一塊，這就是“兄弟”！

    劉陽卻在頓了一頓後，看向了魏汶：“買筆記本電腦是去中關村吧？你不是說有認識的人？”

    魏汶點頭笑：“行，我現在打個電話，吃完飯咱們就去。”

    葉書文擠眉弄眼的偷偷笑，在桌子下麵給劉陽豎起了大拇指。

    話是這麽說，但是計劃不如變化快，這邊魏汶打完電話，那邊葉書文就接到了羅新華的電話，說是黃教練那邊有信兒了，讓他回泳隊一次。

    不過好在劉陽和魏汶都很關心這件事的進展，什麽也沒說的就跟著葉書文上了一輛車。

    葉媽媽坐在副駕，車後麵擠了三個大長腿，的哥隻覺得像是拉了一頭大象，油門踩到底了也跑不起來，葉書文還和劉陽擠來擠去的瞎鬧，有時候那兩隻鬧的狠了會碰上魏汶，轉頭看過去能看見魏汶臉上的笑。

    葉書文覺得魏汶的笑容別有意味，他看不懂，隻覺得老奸巨猾。

    劉陽卻覺得魏汶眼底都是羨慕，好似很想和他們滾一起玩一樣。

    到了泳隊，計程車開在門口停下，四個人下了車，就奔教練樓去了。

    這個時間不過午後，午休時間，教練樓靜悄悄，一路上了二樓，門大都關著，偶爾開著門的也大多裹著衣服仰在椅子上睡覺。大家腳步不覺間放輕，直到來到了羅新華的辦公室門前，才由葉書文輕輕的敲了幾下門。

    羅新華正在辦公室裏等著他們，旁邊還坐著個黃教練，兩個大煙槍抽的滿屋煙氣，就算開著窗戶也沒用。等見到了人，羅新華自然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葉媽媽，頓時從大老爺式的坐姿變成了正常人，起身迎了上去。

    一番寒暄，各自坐下，羅新華才繼續說道：“黃教已經確認過了，那邊很希望簽下葉書文，就連合同都發過來了，現在就看你的意思。”

    葉書文眼睛星亮，想說這還用考慮的！可是轉眼就蔫了，偷偷的刷了他母親好幾眼，眼神哀怨的連羅新華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羅新華對隊員的家長還是比較了解的，葉書文他父母其實還算是配合，尤其是葉爸爸，對兒子學遊泳非常的支持，葉媽媽雖然有些微詞，也從來沒給他過任何的麻煩。但正是因為了解，所以知道葉媽媽其實不支持兒子繼續遊泳，現在又是在討論出國遊泳的事情，場麵實在是難看。

    這樣想著，羅新華也覺得自己還是該和葉媽媽再談一下，所以幹脆就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這樣吧，我一會要去遊泳館，等我把訓練任務安排完了，咱們再聊。”

    說完，羅新華和黃教練一前一後的站起身，告了辭，將辦公室留給了他們。

    當兩個教練離開後，辦公室陷入了一片寂靜。

    葉書文眼珠子轉來轉去的，一會看看母親的臉色，一會又想要找外援，可是又覺得這種事情還是自己和母親好好說說才行。一時間也決定不下來。

    魏汶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對葉媽媽說道：“阿姨，我回來正好有點事，我去忙下，很快就過來。”

    葉媽媽捋了捋耳邊的發絲，點頭笑道：“你去忙吧，謝謝你了啊。”

    “阿姨，您太客氣了，葉書文是好兄弟，您就是我媽，接待您是應該的。您要是不急著回去，我這幾天可以帶您在北京到處玩玩，到時候我找輛車，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千萬別和我客氣。”

    葉書文聽的直打冷顫，誰是你兄弟誰是你媽啊！可是葉媽媽卻吃這套，被魏汶一張嘴說的心裏舒服，滿肚子的怨氣霎時間就去了一半。

    眼見著魏汶說完後，劉陽也很沒兄弟愛的站起了身，先對著葉書文說：“我也先出去了。你和阿姨好好談談，這事是大事，躲是躲不掉的。”

    然後轉身，對著葉媽媽又說：“阿姨，我先出去了。”

    眼見著劉陽和魏汶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麵，葉書文突然很想伸出自己的爾康手，求打包帶走！

    好不容易收了自己期期艾艾的目光，轉眼就看見自家皇太後不怒自威的一張臉。

    “媽~”葉書文壓著聲音，挎著嘴角，軟軟的喊了一聲。

    “跟我回成都。”葉媽媽冷著張臉說。

    “不……”葉書文低著頭，牛高馬大的小夥子，委屈的像個小媳婦兒，“我都二十五歲了，您得尊重我的意見。我又不是出去玩，我去賺錢，你沒聽羅教說嗎？一年八十萬呢，美金！折過來人民幣得五百萬呢！這還不算得獎牌的錢，一年賺的錢不少了，有比這劃算的嗎？”

    “咱家缺這點錢？”葉媽媽財大氣粗的說，“不就是一千萬，你跟我回去，我馬上劃你賬上。”

    “……”葉書文心塞，“你這就是資本家對老百姓的壓迫！”

    葉媽媽氣笑了：“給你錢是壓迫你？”

    “我勞動我光榮！我遊泳我自豪！我賺錢我驕傲！”

    葉媽媽氣的一連串的巴掌拍在葉書文的後背上，毫不手軟，拍的“啪啪”作響。葉書文故意“啊啊”的叫喚，身子卻沒動半分，任由他媽媽打個痛快，還時不時的偷看他媽媽的表情。葉媽媽打著打著就“噗嗤”笑了，對這兒子她真是又愛又恨，複雜極了。

    收了手，葉媽媽吐出一口氣，用著特別不願意的語氣說道：“算了，隨便你吧。”

    葉書文笑開了牙齒：“媽，您果然是最好的媽。”

    葉媽媽斜睨他一眼：“你現在這麽大一個，我還真能管住你啊？就是生氣！當初誰說的退役就好好讀書來著？說話像放屁，轉眼就變了！”

    “我隻是覺得這條路更好。”

    “好什麽？有當富二代好嗎？”

    “富二代有什麽好的？吃用都是父母給的，囂張的都是父母的麵子，精神生活簡直貧乏！有我這種生活過的充實嗎？而且我要是真當啃老族富二代，你怕是也不樂意吧？”

    “養你一個啃老族也養不垮我。”

    “但是看著我在家裏閑晃就鬧心。”

    “……”葉媽媽閉嘴不說話了。

    葉書文摟著母親的肩膀，笑道：“媽，我覺得我特別的棒！您不覺得嗎？”

    “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我會注意的。”

    “出了國天高皇帝遠的，有什麽事，我又不能馬上過去。”

    “不會出事的。”

    “那地方氣候溫度你還不一定適應，生病感冒的，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有魏汶啊，我們互相照顧。”

    “就是有他，要是沒他，你看我讓你去不。”

    “好好好，您放心，我肯定跟他捆綁在一起，絕對不分開！”

    “……”葉媽媽不說話，斜眼看葉書文，抬手推了他腦門一下，然後又抬手抱住了他，悶在胸口的聲音朦朦朧朧的，“遊不動就不要逞強，回家，媽養著你。”

    葉書文眼眶有點熱，笑著在母親耳邊低語：“哪有你這種母親啊，不給兒子鼓勁兒，老是拖後腿。”

    葉媽媽沒說話，將頭埋在兒子的胸口許久許久……

    出國的事就這麽定了，在詳細問過那家俱樂部的情況後，葉書文拿走了那份傳真過來的合同。這份合同將會跟著他再回到芝加哥，當對方落下親筆簽名後，他就要開始異國他鄉的遊泳征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