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葉書文一頭黑線的掀開了被子，低頭看著雙腿的中間，決定給昨天晚上的夢一個差評！

    絕對不想再做第二次的夢！

    因為夢太過荒誕，而且非常的扭曲，葉書文雖然一大早被惡心了一把，但是並沒往心裏去。

    直男就是這一點好，自欺欺人的本領很強，尤其是關於自己的性取向方麵，但凡可以模糊處理的，就絕不會去鑽牛角的非要求個真相結果。

    因為在他們心裏，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葉書文把內褲換了，髒了的內褲一時間也沒心思洗，再加上心情很不好，就幹脆將內褲團吧團吧塞在了枕頭底下。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理來說還應該休息的，可是初六就有一場比賽，這是他們簽約俱樂部後的首戰，事關重要，遠遠沒到放鬆的時候。

    昨天晚上的酒還有點沒醒，葉書文換好衣服歪歪斜斜的出門。隔壁魏汶的房間門已經打開了，同樣開燈的還有洗浴室，裏麵傳來刷牙漱口的聲音。

    “起來了？”葉書文走進洗浴間，就見魏汶轉過頭來看他，笑著說，“新年好。”

    “新年好。”葉書文揉了揉眼睛，懶洋洋的靠在門邊上，視線不自覺的落在魏汶的嘴唇上，有一瞬間的恍惚，但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外麵好像還在下雪，我們就在樓下練練吧。”

    “我起來的時候去開了設備，今天早上我們可以直接下水。”

    “你幾點起來的。”

    “比你早不了多少。”

    下雪天路況不好，從宿舍樓到遊泳館來回怎麽都要個十分鍾，再加上穿衣服和刷牙洗臉的時間，估計魏汶不到六點就醒了。

    看著魏汶的後背，葉書文不太確定，總覺得魏汶現在好像有些瘦，換上泳衣的時候就能看出來，身上的肌肉線條更加的明顯了。

    昨天忙忙碌碌的，事情很多，竟然被他忘記了魏汶在超市裏的反常：“昨天超市裏……”

    魏汶停下刷牙的動作轉頭看他，瞳孔收縮成了一個點，好像很緊張。

    葉書文斟酌了一下用詞：“其實我對電梯也有些恐懼的感的。大概是十二歲那年吧，我出去參加比賽，後來和劉陽一起逛商場，就經曆了你說的那件事，我的腿斷過。”

    “你……咳咳咳！”魏汶想要開口說話，但是似乎情緒太激動了，他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牙膏沫子噴得到處都是，還有幾滴沾在了葉書文的臉上。最後魏汶扶著洗漱台又咳嗽了幾聲，這才平複下來。

    葉書文擦了擦臉，幫他拍了拍後背，笑道：“至於嗎？嚇成這樣，我當事人都還沒害怕呢。”

    魏汶沉默著洗了洗臉，然後抬起了頭，潤了水的眼有些紅，看著像在哭一樣，可是他沒有，隻是笑道：“想說話，一個沒注意而已。對了，你傷的哪裏？嚴重嗎？現在還有傷口嗎？”

    葉書文在腿上比劃了一下：“這裏有個撕裂傷，而且還傷到了腳筋，傷口挺恐怖的，當時國內最好的醫院的醫生都表示不能治了，好在我家還有幾個錢，也有點門路，就把我送到了英國做手術，前前後後康複了大半年的時間呢，差點被宣判不能遊泳了。可是我現在還在遊，都遊退役了，所以也沒什麽大事。”

    魏汶低頭看著他比劃的地方，沉默的聽完：“你可以給我看看傷口嗎。”

    這是一個有些古怪的詢問。

    葉書文總覺得魏汶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知道魏汶應該對自己有些想法的，可是隻是一個過往的事故至於這樣嗎？他很不自在，又不能轉身就走，隻能扯高了褲管，露出了小腿肚子靠上的淺淺一道傷口。

    這傷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再加上當時他媽發了神經的非得要植皮，所以不仔細看了基本看不出來。這也是他一直在遊泳，卻沒有多少人知道這段往事的原因。

    別人不問，他也不願意說，被別人同情的看著，沒意思。

    露出傷口位置的時候，魏汶蹲下了身子，歪著頭，看的很仔細。

    洗漱間裏的燈光有些暗，就在他們的頭頂上，光照在魏汶的身上遮擋出大片的陰影，明和暗的強烈對比，有著一種扭曲的心慌。

    葉書文低頭看著魏汶，有種感覺，魏汶下一秒就會摸上自己的腳。

    不過，最後魏汶也沒有伸出手來。

    魏汶再次站起了身，頭卻沒有抬起來，他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洗漱用具，一邊吸了吸鼻子說：“看不出來受過傷，恢複的挺好的。”

    葉書文“嗯”了一聲，他已經決定劃清自己和魏汶的距離了。

    自己不喜歡男人，這一點是肯定的。不管魏汶是什麽心思，隻要沒過那跳底線，一切都好說，否則他也隻能有多遠躲多遠，絕不會給對方一點希望。

    再觀察兩天看看吧。

    葉書文不想那麽輕易的下決定。

    洗漱完，換好了衣服，姚燁也起床了，讓他們先去，晚點自己也會下水遊兩圈。

    兩個人一起往遊泳館走的時候，魏汶的情緒好像已經整理好了，和他站的距離不遠不近，話題也很稀鬆平常，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給葉書文的感覺很舒服。

    葉書文又有點懷疑自己的想法，可是這次懷疑的時間很短，主要是最近魏汶暴露的地方太多了，足以引起他的警惕。好在魏汶看起來也沒打算進一步，就這樣相處著也不錯。

    不過到了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葉書文稍微避開了一點。

    他是不介意劉陽和姚燁看自己什麽，是因為他知道同性戀也不是男人就上，除了心裏的那一個，看別的男人不會生出什麽想法。可是放在魏汶這裏就不行了，魏汶是不是同性戀他不管，可是喜歡別人和喜歡他的差別就大了。

    而且，做出一些適當回避的動作，應該也能向魏汶傳遞一些拒絕的意思吧？

    換好衣服下了水，初初有些冷，但是遊起來就暖和了，是平時習慣了的溫度，很合適。

    這溫度絕對不是提前十分鍾開的。

    不過葉書文沒有問魏汶，他不知道怎麽問。難道問你不睡覺起來那麽早幹什麽嗎？魏汶會怎麽回答？睡不著？還是什麽？

    總之沒意義。

    遊了兩圈，姚燁也來了。

    別看姚燁快三十歲，但是身材還保持的很好，遊泳成績也一直不錯，去年在全美的獎金賽上還拿了個兩百米自由泳的冠軍。

    不過姚燁也承認自己現在遊著有些費勁，不是說退步，或者遊不動了之類的，而是想要再突破自己幾乎不可能，那麽剩下就是為了錢而遊泳，時間長了，總會覺得疲憊，會覺得沒意思。

    姚燁的家庭環境不錯，他爸爸退休前可是體育總局的正局長，雖然隻有三年，可也是國家體育部的部長，官大的嚇死人，姚燁也算是個資格的官二代了。所以姚燁要說缺錢肯定不至於，他爸平安退休，多多少少都有些錢的，就他一個獨生子，不留給他留給誰。姚燁遊泳是因為他有天賦，遊到現在是因為和劉陽的感情，否則早就不知道和哪個當官家的千金結婚，說不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在麵對感情這方麵，姚燁一直做得不錯，沒有給劉陽一點不安，也是讓葉書文祝福他們的關鍵。

    作為男人，對自己的愛情都無法把握，還有什麽意思？

    姚燁來了就遊了四圈熱身，說了會兒話，又遊了四圈，然後三個人比了比混合泳。

    這一次，葉書文遊了第一，姚燁第二，魏汶在最後麵。

    最近沒有測試，其實葉書文覺得魏汶的成績可能有些退步，他最近心思太重了，有些影響到他的遊泳成績，這絕不是每天按時訓練能夠彌補的。

    遊泳比賽也需要一個心態。

    姚燁最近單獨超習慣了，對魏汶的狀態不熟悉，也沒覺得奇怪，還笑眯眯的要和魏汶比自由泳。

    葉書文說：“你們比，我給你們掐表。”

    魏汶不置可否的點頭，和姚燁一前一後起了水。

    館裏的池水暖和，但是外麵冷，要是起了水不趕快添衣服，能凍哆嗦。

    葉書文見他們都站在了跳台上，就急急忙忙的在櫃子裏翻出了秒表，在他們身後站著，喊：“預備，走！”

    魏汶和姚燁一起跳向水中，還沒等葉書文確定誰的入水更標準的時候，魏汶就從水裏浮了起來，他的泳鏡卡在了下巴上。這種失誤，對於遊泳運動員來說太少見了。而且，作為職業的運動員，隻要在比賽，泳鏡掉了根本就不是問題，就算閉眼也要遊完全程，更何況他們已經習慣了在水裏睜眼睛。

    姚燁悶著頭還在遊，速度很快，就像是一把劈開大海的利劍。

    葉書文疑惑的看著魏汶。

    魏汶抹了把臉，笑了一下，沒有解釋。

    葉書文不再問了，卻有些擔心的看他，如果情況已經嚴重到影響魏汶的遊泳，他覺得就應該找個時間好好談談了。有時候，拒絕也是一種幫助。

    姚燁遊回來，一臉的茫然：“怎麽了？”

    “我泳鏡掉了。”魏汶解釋。

    “掉了就掉了。”

    “還有點暈。可能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對了，我昨天晚上見你總在翻身，而且一大早就醒了，怎麽？屋裏有個人不習慣。”

    “應該不是，過年了嘛，我習慣守歲了，在國外也要堅持。”

    姚燁調侃道：“規矩還挺多，你小時候不是還說初一要撿柴火嗎？怎麽沒去撿？”

    魏汶也不回答，就一個勁地笑。

    笑夠了，魏汶問：“還比嗎？”

    “算了，我看你今天精神真的不怎麽樣，就隨便遊遊吧。”

    “也好。”

    葉書文見他們又遊了起來，於是把秒表放回到櫃子裏，也跳進了水裏。

    他冷的打顫。

    急急忙忙的遊了起來。

    一時間，三個人也沒說話，各遊各的，轉眼就過去了半個小時。

    葉書文遊完一圈回來，身體正熱乎著呢，就見魏汶起了水。他趴在岸邊問：“怎麽，不泳了？”

    “嗯，昨天晚上沒睡好。”魏汶拿起浴衣穿在身上，好像也沒有換衣服的準備，但是確實不打算遊了。

    “你最近睡好了嗎？”葉書文開口，問出了一個他自己都沒有想過的問題。

    魏汶疑惑的看他。

    既然開口了，葉書文幹脆就說了：“你最近臉色和精神好像都不太好，過兩天就要比賽了，你沒問題吧。”

    魏汶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嗎？”

    葉書文揚眉。

    魏汶笑了：“謝謝，我知道了，今天我就不遊了，好好調整一下，比賽應該沒問題。”

    葉書文聽他這麽說，也不好再問，給了一個你好自為之的眼神之後，就又遊了出去。

    這天下午，葉書文收到了許晴的年貨，裏麵有春聯、窗花和大紅色的中國結，還有臘肉臘腸以及一些鹹菜，還有香辣的老幹媽，竟然給他寄了一箱子。

    葉書文高興極了。

    當初就是聊天的時候那麽一說，沒想到許晴就記在了心裏，真是個不錯的女孩。

    所以當即葉書文就給許晴去了電話，感謝之後問她有什麽代購的東西，許晴也沒客氣，說是自己有個親戚生孩子了，想從國外買奶粉，讓他給帶一箱。

    吃過晚飯，葉書文就讓魏汶開車帶他去買奶粉，姚燁自然也跟著一起去了。他承認自己就是故意的，對女孩子殷勤一點，說不定會讓魏汶知難而退，也免得拖到最後撕破臉皮。

    魏汶沒什麽反應，看起來還挺熱情，一路都在討論國內外奶粉的問題。差不多就是去年初，國內一家大品牌的奶粉暴露出了質量問題，哪怕他們全心備戰奧運會，也多多少少關注過這類的新聞，自然能上個一兩句。

    倒是姚燁，這兩年一直在國外遊泳，對國內的事情不夠了解，奶粉這個話題離他的世界實在太遠了，自然是插不上話的。而且姚燁心情複雜，一邊覺得葉書文主動追女孩挺好的，一邊又怕魏汶受到傷害，所以臉上神情實在算不上好，話題落在他身上的時候總是慢半拍，心裏的念頭實在太多了。

    姚燁有張的會員卡，大家自然往那裏去，這個點正是人多的時候，而且以下班後的年輕人居多。

    三個大男人一路問到了孕嬰區，看見那一排排的奶粉，眼睛都瞪圓了，簡直無從下手。最後隻能急急忙忙給許晴去了電話，許晴又給她的親戚打電話，兜兜轉轉的，一個小時候才買到奶粉。

    他們抱著奶粉去結賬的時候，許晴挺感動的說：“我就是那麽一說，你馬上就去買了，你人真好。”

    葉書文嗬嗬的笑：“答應你了，我肯定要去做，光點頭不去幹，算什麽？”

    “所以說你人好呢。”

    “之前還不覺得，你這麽說，我就覺得了。”

    “別太得意了。”

    “不會不會，拿金牌我都不得意呢，這有什麽得意的。”

    ……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等回過神的時候，姚燁和魏汶都轉頭看著他，魏汶的目光看得他心裏發毛，好像做了多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讓葉書文有種炸毛的衝動。

    這都什麽都沒什麽呢，自己和女孩打電話就不樂意了，以後真有什麽……啊呸呸！能有什麽啊！老子是直男！

    一共買了一箱，也就是六罐，錢還真不少。

    葉書文付錢的時候咂舌：“這東西沒研究過還真貴啊，孩子都生不起了。”

    “確實。”姚燁接話。

    “不過你不用擔心了，反正也生不了。”葉書文沒過腦子的說了一句，然後驟然反應了過來，先是去看姚燁，又看魏汶。見兩個人神情沒什麽變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既然魏汶都疑似彎了，那麽他知道姚燁和劉陽的事情就太正常了。話說……那個千古之謎是不是可以解開了？

    奶粉郵走又是一通麻煩，郵費都夠再買兩桶的了。

    不過用許晴的話說，就這價錢都比國內便宜，最重要的是安全放心。

    葉書文不懂，隻能嗯嗯的附和。

    回去的路上顯得有些沉默，姚燁不說話，魏汶默默的開著車，有時候對麵的燈光晃過來，能夠看見魏汶沉下的臉，讓葉書文有種自己正坐在死亡轎車上的感覺。

    話說，魏汶不會求愛不成，帶著自己一起死吧？

    嗬嗬嗬……

    當然不會。

    他們平安的回到了俱樂部，還在葉書文的寢室裏聊了一會天。

    魏汶的表情再次恢複了正常，還一起打了鬥地主，玩到中途葉書文和姚燁去上廁所，魏汶一時間無聊就躺在了葉書文的床上休息，然後手就在枕頭下麵拽出了一團皺皺巴巴的藍色布團。

    魏汶不太在意的抖了抖，就打算塞回去，但是下一秒，臉色微變，手上的動作就停止了。

    這是一條內褲。

    一條還有些潮濕的內褲。

    潮濕的邊緣有著可疑的白色痕跡的內褲。

    而且……他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雄性麝香味。

    魏汶：“……………………………………………………………………”

    葉書文和姚燁很快回來，魏汶盤膝坐在床上，低頭洗著手裏的牌，他的表情平靜，姿態從容，壓根不像撞破了一樁尷尬秘密之後的表現。

    “快十點了，有點困了。”抬頭，魏汶對著兩個人笑了笑。

    “也好，早點睡吧。”姚燁也點了頭。

    葉書文自然不會反對。

    魏汶起身離開的時候，葉書文突然說道：“你今天晚上好好睡，別再東想西想的，沒多少時間了。”

    魏汶正在準備和姚燁說話，聞言轉頭看他，眼眸彎彎的笑：“好的。祝你也有個好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