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卻感覺側方有巨大的能量攻擊過來。還未等沈清嘉動手，一旁的女子輕描淡寫伸手，一個龐大的透明防護罩出現，擋住了來人的攻擊。

    能量爆炸四濺，雖然大祭司進行了緊急退散，但不少羽人因此喪命。

    大祭司握緊了手中的手杖，臉色陰沉，鳳凰一族如今與姬千凰相連，她的確是不可能看著鳳凰一族滅族。不過以她對鳳凰一族的厭憎程度，除了滅族，想必死去多少羽人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能量衝擊波激蕩開來，袍袖飛揚，姬千凰腳尖點地，輕輕落在地上，麵上微笑不減，“你該走了。”

    女子沉默片刻，“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啊……這副模樣真是叫我厭惡透了。”

    姬千凰輕輕笑著：“毫無疑問，我對你的感覺也是一模一樣的厭惡。”

    “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目光轉向了沈清嘉，那人連聲音裏都帶了笑意，“最的最後後，等到那時，我再一點一點吃掉你，我的小寶貝～”

    沈清嘉心中毛骨悚然，她聽得出來，這可不是什麽曖昧的情話，她是要真真正正的吃自己，血液血肉筋骨脊髓……全部的，啃食幹淨！

    就像曾經的昌昌吃了祝穢那樣……

    女子周身散發出耀眼光芒，這光芒似乎無法遮蔽，沈清嘉眯了眯眼睛，下一秒就看見那女子消失在自己麵前。

    沈清嘉握緊長刀，麵容蒼白，片刻後轉頭望向姬千凰，“你什麽都知道，對吧。”

    那麵容像是刻畫上去一般精美的女子，笑容燦爛永恒不變，“你想問的，我都知道。”

    姬千凰傾斜木雕茶壺，淺色的茶湯安分的落入茶杯，清淡的茶香逸散開來。

    沈清嘉麵色毫無波瀾，伸手接過一杯茶湯，完全看不出之前如同瘋魔幾乎要和姬千凰對砍的模樣。茶香幽幽，她輕吹一口茶水，漂浮在茶水上的茶葉輕輕散開，淺啜一口，味道香醇。

    雖然不懂茶，沈清嘉也感覺到這茶湯入口肺腑生津，滿身清爽，蒼白的臉也恢複了一些血色。不僅茶好，水佳，這泡茶的人也同樣心明意靜，恣意清雅。

    “你還記得《山海經》裏盤古開天辟地的傳說嗎？”

    沈清嘉頓時想起《山海經》裏，關於盤古開天辟地的傳說。

    天氣蒙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啟陰感陽，分布元氣，乃孕中和，是為人也。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裏，肌肉為田土，發髭為星辰，皮毛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氓。

    沈清嘉思索片刻，“這和祝哀有什麽關係？”

    姬千凰輕輕笑了起來，“鳳凰一族可以說是這個世上最接近神靈的存在，而我是鳳凰一族放養在外界的羽人，自小就接觸得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她輕輕拍了拍手，門外進來一個麵容秀美的年輕女性羽人，她手捧這一盤什麽東西，走到兩人麵前放下。

    這名女子輕輕抬起頭來，沈清嘉才認出她是那日初來凰界的鳳嫣。

    “殿下，您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現在的姬千凰不僅是【行走於世間的現人神】，還是鳳凰一族的族長大人，按照祖製，鳳嫣應當的確稱呼她為殿下，不過姬千凰心中卻總是有幾分不自在，尤其是在沈清嘉烏黑沉靜的眼睛注視下……喂喂喂快夠啊！這種看封建地主老財的表情是在鬧哪樣！！

    “咳咳，我的本職工作依然是鳳凰城城主，以後你叫我城主就好。”

    鳳嫣抬頭看了姬千凰一眼，而後深深的低下頭去，退步走出房間，“是。”

    沈清嘉抬眼看去，隻見托盤上的是一張尋常的紙張，隻是上麵多了一些古怪的圖案，似乎是從什麽地方拓印下來。

    姬千凰端起竹杯，輕抿一口，“這上麵的幾幅圖案，是鳳凰一族的無數先輩拚了性命留下的東西，據說其中包含有神靈的秘密。”

    沈清嘉並不應答她，見到第一幅圖，是一片葉子和一把利刃，葉子和利刃互銜頭尾，組成了一個圓環。

    第二幅圖上，葉子破碎，掉落下來變成了無數顆大樹。而同時，圓環也因此破碎。

    第三幅圖上空無一物，無論是葉子利刃還是大樹都消失不見。

    “我三歲就被送出凰界，此後一直幽居於姬家禁地。我的母親告訴我，這世上有比蓮花還要好看的花朵，有比蓮池還要廣闊的海洋，如果想要親眼去看一看的話，但那時陪伴我的隻有無數書籍……姬家是鳳凰一族的旁支，有不少關於鳳凰一族與神靈的記載，我從小看這些東西，也有過許多猜測，不過我覺得最靠譜的，還是從這幾副圖裏隱喻的答案。”

    “圖？”沈清嘉目光注視著手中紙張上的拓印圖案，葉子與利刃，這究竟代表了什麽東西。

    “上古之年，天地混沌，誕生了兩個神靈，一個司管生長繁育，一個執掌死亡殺伐。而這兩個擁有相逆相反神力的神靈終於爆發了戰爭，經過漫長的戰爭歲月，最後代表生命的神靈落敗，浩瀚的神力消散後化作萬物生長。雖然代表死亡的神靈獲得最後的勝利，但這世界生命與死亡本就相克相生，無法剝離，生命崩毀之後，死亡也失去了誕生與存在的可能性。”

    沈清嘉有些訝異，“神靈不僅有一個，居然還會自相殘殺？”

    姬千凰略一點頭，“我猜測神靈這種奇特的生物，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就像如今占據了祝哀身體的那位，她執掌死亡殺伐，如今我得到消息，那個‘祝哀’如今出現在歐洲大肆殺伐，吞噬生靈，歐洲人稱她是魔王是撒旦，是不可戰神的戰神……生命與死亡相生相克不可剝離，想必她從上古年間那次雖勝尤敗的戰鬥中得了教訓，以死亡之軀吞噬生靈，是想要把自己變成一個不會崩毀單一存在的神靈了。”

    沈清嘉道：“那為什麽……她說她最後才要吃掉我？作為普通人類的我，對於如今的她而言應該是並無奇特之處的。”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清嘉。”姬千凰搖搖頭，把碧綠的小小竹杯放到桌上，“作為普通人類的你，靈魂強度是不足予穿越時空的堅固屏障的。”

    沈清嘉飲茶的動作頓了一下，“你知道了？”

    對於自己從未來重生回來這件事情，沈清嘉對任何人都沒有透露一絲半點，哪怕是祝哀她也沒有告訴。一來以她們的能力，在不久以後這一點早晚會知道，二來，她總覺得這件事情與傳說中的神靈有太多關聯。沈清嘉不想讓祝哀擔心，更不想她牽扯到這件事情裏來，沒想到千防萬防，現在卻是祝哀第一個掉進了神靈的陷阱……

    “嘛嘛，畢竟現人神也算是半個神了，看得到的事情也更多。”姬千凰微笑道。“靈魂穿越時空的屏障，即使是現在的我也無法做到，那是神靈的專屬。所以，我猜測你即使不是上古年間那個生命神靈的靈魂殘留，也與神靈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姬千凰黑暗深邃的眼睛看著沈清嘉，“你是她最後也是最好的補品，清嘉。”

    沈清嘉的聲音輕輕的，有些飄忽，“那你呢？成為了現人神的你，可以阻止那個……那個‘祝哀’麽？”

    “你不用打我的注意。”姬千凰道：“我傳承來的這份神力，本就是從上古年間就準備好了要飼養在我身體裏的，如今的我對上她，亦不敢輕言說有一半勝利的可能。。”

    沈清嘉沉默下來。

    “充滿了死亡力量的喪屍和變異生物，充滿了生命力量的人類和其他生靈。原來數億年時光長河以及整個地球在神靈的眼裏，不過都是飼養歲月過後，終於到了分手季節的食物……”姬千凰輕笑一聲，似乎無意道：“你說，會不會一些人與人之間的相遇，也是被神靈早有安排？”

    “這個時候你開什麽玩笑！”沈清嘉霍的一下從席子上起來，“黃泉城特異隊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你這麽著急著是要去做什麽？把自己喂給那個家夥？求她釋放祝哀？”姬千凰慢條斯理收拾好桌上精致的木製茶具，“你把她喂得越飽，隻會讓她越發強大，而在那具身體裏不斷苦苦支撐的祝哀靈魂，也會徹底消散。”

    沈清嘉像一截枯死的樹木一樣，僵直在原地。

    層層疊疊樓閣之外，波光粼粼之上，夏晗斜坐於十分狹窄的欄杆，手中執著一卷古書觀看。而二十四孝好妹妹夏幽則靠在欄杆上，端著下巴認真看著自己的姐姐。

    這張臉長在姐姐身上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看啊……打住！不要露出這種癡漢臉！！夏幽你是來和姐姐探討有文化有思想有深度的問題啊！！！

    “咳咳……”夏幽正了正臉色，撓了撓自己頭發，發現自己在自家姐姐麵前根本深度不起來，“……那個，城主一從祭台下來就又忙了起來的樣子，姐姐你知道她又在忙著幹什麽了？”

    夏晗手中又翻過去一頁紙張，“騙人唄。”

    “呃……這麽說也沒錯啦。”不知想起了什麽，夏幽突然沮喪起來，“其實，我好想姐姐和我說話，哪怕隻是騙騙我也好啊……”

    夏晗翻動書頁的手指停滯下來，她看向遠方，不遠處湖中土嶼水草從裏，水鳥受驚一般高聲鳴叫著，撲棱棱著翅膀飛向遠方高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