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千凰在凰界九虛閣暫住，日常辦公和居住的地方處於凰界的地勢最高處，外麵是觀景台，從外麵看出去，整個凰界都在她眼下，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擁抱整個世界，讓居住在這裏的人憑空生出坐攬九天的豪氣。

    偶爾她辦公神思疲倦的時候，也會起身憑欄遠望，這些幼年時就再也沒見過的陌生而熟悉風景，如今再次回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主宰這裏的無上至尊。

    她的目光轉過祭壇轉過族長居處，轉過議事大廳，轉過凰界無數恢宏建築與塔樓，最後落在西南方那個視線無法穿透的黑暗禁區。

    那裏是凰淵，整個凰界有史記載以來最恐怖的地方，數萬年以來族裏無數羽人進入其中，成功活著出來的卻沒有幾個。而近千年間，最近一次有人從哪裏出來還是二十年前，年僅五歲的姬千凰。

    沒有人知道凰淵裏有什麽，進去的人大多死去，出來的人也守口如瓶，凰界裏的人大多隻能從虛無縹緲的傳說裏窺見凰淵的恐怖之處，當然，在凰界羽人的傳說裏，與凰淵的恐怖之處相對應的，是它的神奇。

    傳說從凰淵裏走出來的人類，將獲得屠神的力量。

    沈清嘉，這個倒黴孩子為了拯救祝哀，獲得與那白衣女子相抗衡的力量，進入了凰淵，到了今天已經差不多過去三個月了……如今還沒出來，該不會是被葬在裏麵了吧。

    這般有些沒心沒肺的想著的姬千凰，卻是歎了一口氣。

    高台上微風過，帶來些許清淡香氣，姬千凰向下看去，隻見姹紫嫣紅一片裏，凰羅花開得正盛，在這個萬花凋謝的季節裏，也隻有這種凰羅花才會開得這般肆無忌憚了。

    “城主大人，沈清嘉出凰淵了。”身後腳步聲響起來，鳳嫣輕聲稟報著。

    姬千凰放下手中的文件，伸了個懶腰走出了閣樓，“她現在在哪裏？”

    “在瀾池。”

    姬千凰點點頭。

    見到沈清嘉的時候，這個小姑娘隨意坐在瀾池的池子邊的怪石上，伸手抓起瓷碗裏的一些餌料，慢慢放入池子裏，水池裏的錦鯉在水中歡快遊動，圍向沈清嘉手中浸入水裏的餌料，把水池攪動得嘩啦啦作響。

    這錦鯉是凰界異種，被羽人馴服後飼養在這裏座位觀賞性魚類，雖然表麵看起來很溫順，但是性子卻是十分凶悍，若有弱小的羽人不小心掉入其中的話，都會被啃得隻剩下骨頭架子。

    姬千凰正要出聲提醒她，卻見那些凶厲的錦鯉並沒有張開猙獰的利齒，而是溫馴的在少女手邊遊來遊去，偶爾吞下餌食，然後用魚唇輕輕啄了一下少女纖細的手指，而後又仿佛是羞澀一般遊開。

    姬千凰站在原地，等她喂完了，才道：“看來你已經拿到凰淵裏的東西了。”

    沈清嘉拍拍手掌，回過頭來對看著不知為何臉色有些蒼白的姬千凰，微笑，“那裏麵的東西本來就是為我準備的，我拿到了也不奇怪。”

    “九階了？”

    沈清嘉點頭，“我已經拿到我缺失的本源了。”

    姬千凰沉默聽著，而後轉身，“走吧。”

    兩人一路回到了九虛閣，鳳嫣準備好了清茶和清淡的茶點，而後乖順的退了出去。

    沈清嘉有些奇怪，“她討厭我？”

    小茶幾上的茶和茶點，都隻準備了一份，鳳嫣顯然是不會慢待她的殿下的，那麽隻可能是針對沈清嘉了。

    ………隻是，這般小孩子氣的針對，讓人有些想笑呢。

    “她討不討厭你我不太清楚。”姬千凰笑道：“不過你現在對我很惱怒我卻是很清楚的。”

    沈清嘉目光平和的回望向她，“我在凰淵裏不僅取得了想要的東西，也看到了以前我不知道的事實……但是我並不是道這些事實是有人想讓我看到的，還是本來就是如此。”

    姬千凰拈了一塊茶點進口中，又嫌過於甜蜜，飲下一口清茶，抬頭瞥了沈清嘉一眼，笑了起來，“我以為你出來後會忍不住跳起來指著我大罵呢。”

    沈清嘉歎氣，“我雖然不聰明，去不至於如此糊塗……你從未害過我，這我是知道的。”

    “我卻不知我在你心中地位竟然如此高大。”姬千凰看見沈清嘉又皺眉，忙笑道：“罷了罷了，我不調笑於你了。”

    “我不聰明，所以永遠也猜不到你們在想一些什麽。”沈清嘉看著姬千凰，道：“所以我來問你，問那些我看到的和沒看到的。”

    姬千凰定了定片刻，而後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就像以前我說的一樣，你想問的，我都知道。而我知道的，隻要你問起來，我都會告訴你。”

    “我以前告訴你，這世界這宇宙裏，是有著兩個神靈的，一個主宰生命，一個主宰死亡，這世上其他生靈和法則都得在她們麵前俯首，原本生命與死亡相依相存，這個世界也可以正好良好的運轉下去。但就像生命與死亡是一個輪回一樣，兩個神靈也要麽會在爭鬥中消亡，然後世界進入下一次輪回，或者兩個神靈互相吞噬，完成補完，這個世界也會變成無缺的世界。原來是該當如此，但萬萬沒想到，這兩個神靈居然……居然相愛了……”

    沈清嘉驚訝得“啊”了一聲。

    姬千凰繼續道：“單凡戀人，必然是寧願自己千刀萬剮也不願意讓對方受一丁點傷害的……後來主宰生命的神靈自願隕落，生前把自己的破碎生命神格留給了她的戀人，想要幫助她進行補完，進化成為萬劫不滅永生不死的存在。但她的戀人如何肯要，於是破碎的神格掉落大地，無盡歲月後演化成為萬千生靈。”

    “那主宰死亡的神袛在千萬年以前步下無數後手，留下不知多少棋子，於是無盡歲月裏這地球上曆經無數劫難，冰川時代、恐龍滅絕、滅世海水……這麽多生命的死去，到了這一世相比她已經收集夠了足夠多的生命印記，如今可以達到複活神袛的地步了。”

    沈清嘉呆呆聽著這千萬年以前的秘聞，心中不隻是什麽感覺，原來那對於地球上生靈一次次的滅世大劫，不過是一個神靈求之不得的孽……

    “而我呢，很久以前作為一顆棋子，也是想著要掙脫這天地棋局，進化成為能夠與神靈比肩的存在與那神靈爭鬥一番的，比如吞噬你的生命印記，或者煉化夏家姐妹什麽的，別懷疑，我真的想那麽做過哦～”她這麽說著，忽而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笑道：“但後來我又覺得，那樣做實在是太累太不快活了，而我不倍受折磨這麽多年，不就是想讓自己快活一點嗎？所以啊，這樣的苦差事，還是交給那些一腦袋熱血的笨蛋來做吧。”

    沈清嘉想了一下，“為什麽是我？”

    “你用吧自己想得很沒用，其實你要比很多人都要有優勢。”姬千凰道：“你算得上是那生命神袛保存在這世上最完好的靈魂了吧，如果說這世上有誰麵對真正的神靈，能夠有一點希望的話，那大概就是你了。”

    說著她拿出一個花紋精致的盒子出來，“這個也給你。”

    盒子打開，露出一個華光流轉，美麗無暇的水晶一般的東西。

    沈清嘉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大驚，幾乎把茶幾都要翻起來，“神丹？你的神丹？！！”

    這東西沈清嘉再熟悉不過，自從她在凰淵找到她缺失的本源力量，一舉進入九階後，自己體內的晶核也隨之成為神丹。神丹是九階強者一身力量之憑依，而這枚神丹光華內斂，仿佛有大道環繞其上，虛空中隱隱聽得綸音為其頌唱，顯然這神丹力量極為恐怖，已經進入了半神之境。

    “說好了這力量隻是借給你，等你活著回來的話不許不還哦～”姬千凰麵孔蒼白，卻依然淡定飲茶，風采依舊。

    沈清嘉猛的搖頭，正想說自己不要，卻看見姬千凰眼神瞥了過來。

    “不許說不要，我姬千凰手中遞出去的東西，不許別人拒絕。”

    沈清嘉眼中淚水不住的流下來，“姬千凰你總是這樣！每次坑我一把後又讓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你要我那你怎麽辦！！你說啊……”

    姬千凰撇撇嘴正想說些什麽，姬千凰卻一下子撲倒她懷裏大哭起來，這些日子她日日夜夜擔心祝哀，無盡的憂慮深藏在內心中，今天姬千凰被激發出來，卻是再也忍不住失態放聲大哭。

    姬千凰身體僵了一下，而後輕輕拍了拍沈清嘉的後背，“哭得這麽難看，像什麽樣子……”

    “虧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覺得你有點像我過世多年的母親呢，現在看來哪裏是母親，分明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兒。”

    “嗚嗚嗚，我才沒有你這樣壞心眼的娘親！！！”

    “是是是，我最壞心腸壞心肝壞心眼了。”

    舉手可摘星捉月的鳳凰城城主，行走在世間的無所不能現人神，她揉了揉額頭，無奈的笑起來，“一切都是我的錯……所以，不要哭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