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表明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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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業川委屈地低嗷一聲,身體白光一閃,巨獸頓時化作巴掌大小,黑漆漆的大眼咕嚕直轉,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了舔傷口,疼得渾身顫抖。

    鹿鳴輕歎一聲,將靈氣凝聚在手掌處,朝傷口處伸去,一道淡紫色的柔光輕灑在小業川身上,片刻後,傷口處的血止住了,口子也漸漸愈合。隻是身體收到方才致命一擊還十分虛弱,隻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鹿鳴伸手把小業川抱了起來放在石桌上,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個小瓶子,言簡意賅道:“毒液。”

    業川沒好氣地哼唧一聲,張開小口吞咽一番後,透明的液體便從口中滴入瓶內,不大一會兒,小瓶便已裝滿。

    鹿鳴嫌棄地看著桌上的透明液體,把業川抱到一旁的石凳上,從袋中拿出幾株紫草扔了過去,複又把小瓶推得遠遠的,表情顯得有些惡心。

    業川氣得用爪子狠狠撓身下的石凳,它的毒液可是價值連城!特別是純度如此高的毒液,縱觀整個大陸估計也找不到多少!這會兒竟被這個可惡的人類嫌棄成這樣,簡直是奇恥大辱。

    鹿鳴無視了一旁滿含怨氣的目光,看了看桌上的材料後,便開始製作起來。

    這次製作的法器名為“赤煉”,是一種聞名整個大陸的毒器。這毒便是取自業川的毒液,將毒液在煉器過程中融入法器內,赤煉便成功了。隻不過,掌握火候及材料比例需要非常精準的控製,多一分或是少一分,都會影響赤煉的最終效果,屆時整個法器都會毀於一旦。

    鹿鳴沉靜下來,開始著手製作。雖然赤煉法器曾聽說過,也看過書中記載的製作方法,但從未親手製作過的東西想要一次成功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鹿鳴煉製了近兩個時辰,終於製作完成。他抬眼看了看一旁正在打瞌睡的業川,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看上去倒也十分可愛。

    連續緊張工作四小時,鹿鳴感覺有些疲憊。看了看時間,剛過去將兩個時辰,還有六個時辰還要熬,鹿鳴於是開始糾結了。他其實是個挺無趣的人,這種時候反而不知道該幹什麽打發時間,隻好從空間裏取出軟榻,躺下舒服的歎了口氣。

    人一閑下來就喜歡胡思亂想,鹿鳴大腦有些混亂,忽然想到桑無笙就在他隔壁,也不知道他已經完成了沒有,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鹿鳴迷迷糊糊想著,眼皮越來越重,躺在軟榻上睡著了。業川看到鹿鳴睡著,眼珠一轉,殺氣頓現,正欲變身上前撲過去咬殺這個打傷自己的人,空間忽然一陣扭曲,業川還沒來得及變身,就被另外一股巨大的力量衝到了角落。

    業川受到的重創幾乎比第一次更甚,它猛吐幾口鮮血,癱倒在地嗷嗷直叫喚,聲音虛弱無力,顯然衝擊不小。

    “找死!”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忽然響起。

    業川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這股熟悉的氣味,讓它隻想不管不顧拔腿就逃,這分明是魔族帝王特有的氣味。隻是眼下這幅情形卻讓它不敢亂動,隻敢趴在地上裝死。

    鹿鳴被方才的動靜吵醒,慢悠悠地睜開眼睛朝前方望去,待看清楚前方的情景時差點沒跳起來。

    鹿鳴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穩住心神,努力鎮定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桑無笙立馬收回駭人的魔氣,手朝臉上一抹,那張刻意偽裝起來的漂亮臉蛋露了出來,立馬換上一副委屈的神色道:“哥哥,我在隔壁忽然感到一股殺氣,然而你的氣息又微弱幾近於無,我心下不安,便過來看看。”

    鹿鳴撇了地上不知死活的動物一眼,淡淡道:“這等蠢物怎會傷得了我,我早就在四周設下禁咒,若誰敢貿然上前來,必定立即被挫骨揚灰。”

    業川聽到這番話差點暈死過去,所以說,它是該慶幸這位有魔君氣味的男人一出手就把自己打得個半死,其實是變相救了自己嗎。他早該意識到這個人根本不是什麽善類。

    桑無笙知道哥哥口中這個貿然前來的“誰”大概也包括自己,心頭又好笑又氣憤,心念一動,趁著鹿鳴還沒反應過來,一股魔氣忽然從指尖飛出,直直的朝鹿鳴飛去。

    鹿鳴眼神一冷,抬手擋開那股魔氣,冷笑道:“當著我的麵也敢害我?你當你……你!”

    鹿鳴表情大變,身體忽然一陣麻軟,暗自運行靈氣,竟發現身體仿佛被捆住一樣動彈不得,抬手的力氣都幾乎沒有。他咬牙切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桑無笙伸手撚了一個訣,遮擋住鹿鳴的的保護結界便被輕易扯開。他迫不及待地朝鹿鳴跑去,伸手輕輕碰了碰鹿鳴的臉頰,手指來回摩擦,指尖溫熱的觸感幾乎讓桑無笙失神,他的表情又是迷戀又是哀傷地道:“哥哥,我好想你,你為什麽就是不願意搭理我呢?”

    鹿鳴羞惱萬分,卻無可奈何,桑無笙慣會用這些不入流的招式逼得他幾乎招架不住,眼下這幅全然受製的情形讓他無比慌亂,生怕這頭野獸又要對他做些什麽恐怖的事情,隻得努力壓下心底的怒火,冷冷道:“你又想逼我做什麽惡心的事?”

    桑無笙一僵,眼裏又怒又悲,他壓抑著洶湧的情緒,低聲哀求道:“哥哥,你就不能原諒我嗎?過去的事就算全都是我的錯,我們回到以前那樣難道不好嗎?你說要一輩子照顧我的,你為什麽不願意再管我?”

    鹿鳴握緊拳頭,怒聲道:“你謀害芙姝在先,騙我騙了十多年,之後又對我……做出那種事,我如何原諒你?我的弟弟從來隻有景陌一人,永遠不可能是桑無笙。”

    桑無笙閉了閉雙眼複又睜開,苦澀一笑道:“看來哥哥是決計不會原諒我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再也不當你是哥哥。”

    鹿鳴心頭猛地一顫,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人。

    桑無笙嘴角輕輕勾起笑容,嘴唇輕輕貼在鹿鳴眼角那顆紅痣上,低聲道:“年少時便知情這一關最是難過,上天偏又要讓我遇到哥哥。我隻當你是我此生無法避開的劫數,即便粉身碎骨,我也從來不曾怕過。我不願隻當你是哥哥,我隻願你是與我執手相伴一生的唯一一人。”

    鹿鳴聽到這番話,再看桑無笙眼裏濃烈到無法化開的情愫,千萬種情緒堵在胸口,隻覺得心髒都似乎快要停止跳動。他知道桑無笙對他已是孽緣深重,可這樣又如何?他們之間的溝壑絕無可能填平,又何談能相伴一生?

    桑無笙看到鹿鳴眸光波動,似乎有鬆動之意,便再接再厲,換上一副自嘲的表情道:“我知道哥哥怪我當年謀害芙姝,但彼時的我心性不堅,常被心魔所控,哥哥一直是我的心魔所在,那時我已全然被心魔控製,根本無法辨別對錯,殺芙姝的念頭一起便再也難以控製,若不殺她,隻怕走火入魔也不無可能。哥哥仔細想想,這麽多年來,若單憑邵戟一人之力如何能對抗眾多魔族能人?若非我刻意為之,芙姝與邵戟焉有命在?”

    鹿鳴心頭一震,嘴唇微動,想說什麽卻終究未說出口,隻是眼神黯然,睫毛輕顫,牙齒咬著嘴唇一語不發。

    桑無笙又接著道:“哥哥應該知我的身份,幼時我與母親相依為命,顛沛流離,這張臉太過招搖,我不得已隱藏了真麵目,我不想隱瞞哥哥,但哥哥曾對景陌時的我說過桑無笙,說此生隻願避開他……哥哥,我該如何向你坦白?自母親染病去世後,我隻有你了,你這樣排斥桑無笙這個身份,我怎敢冒著失去你的危險同你托盤而出?雖然母親曾告訴過我我爹不是魔族,而我也並非魔族後代,但我天生有魔族體質,想來母親也是騙我了,難道哥哥早就知道我的真身其實是魔族,這才嫌棄我嗎?”

    鹿鳴心頭一震,眼神飄忽起來,原來桑無笙還不知道自己是魔君沉暮的兒子,隻怕當時他的外公將自己女婿的真實身份隱瞞了下來,並流傳出此人隻是魔族幫凶這樣的言論,目的是為保護桑無笙不受修真界追殺。鹿鳴沉默許久,這才道:“我並非排斥你的真實身份,我……也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

    桑無笙苦澀道:“哥哥當知有些苦衷不能言明,為何還要苦苦糾結我隱瞞你之事?那日哥哥不管不顧要與我恩斷義絕,我,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鹿鳴的心扯著微疼,他深知自己深受原著影響太大,聽到景陌便是桑無笙時,理智已經全無,隻想著與他恩斷義絕,根本沒考慮過萬事變遷皆有原因,桑無笙與自己牽絆太深,造成此番結果的定然有自己一部分原因。當時沒有深思熟慮再做出決定來,的確也是自己太過草率。如今想想,事情也不該全都賴在他的頭上,這樣未免太過不公平。

    桑無笙伸手抱著鹿鳴,鹿鳴呼吸時緩時急,知道方才自己那番話他總算是聽進去了。桑無笙鬆了口氣,委屈地道:“對哥哥做出那種事,總歸是我錯了,我不該如此逼迫你,我明知哥哥臉皮薄,到底還是傷了你的心。小時候哥哥常教我謀事當徐徐圖之,不可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沒想到還是辜負了哥哥的教導,謀事過於心急了些。”

    鹿鳴立馬鐵青著臉道:“我是教過你這些話,但從沒說過要用在這方麵上。即便要用,也、也不可用在我身上!”

    桑無笙眉眼一彎,抱著鹿鳴的腰撒嬌道:“所以我並未用在哥哥身上,我隻管用我的方法,讓哥哥離不開我就行。”

    鹿鳴怒道:“你的方法是錯的,快放開我!”

    桑無笙耍無賴道:“不錯,也不放。”

    鹿鳴牙齒咬得咯吱響,“小時候怎麽不知道你竟是這幅德性!”

    桑無笙不答話,隻是把頭埋在鹿鳴懷裏輕輕嗅著。魔族向來對氣味敏感,鼻息間全是鹿鳴獨有氣味,心頭竟滿足到泛起酸澀之感,眼眶也漸漸微紅起來。

    桑無笙拉著鹿鳴的手哽咽道:“哥哥,我什麽都不想要了,我隻要你,你不許離開我。”

    鹿鳴久久不語,許久後才輕輕歎了口氣,手心處傳來的溫熱讓他身體不禁微顫。他都不敢亂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沉淪在這片深情中無法自拔。不知為何,多年前進入桑無笙夢境中看到兩人自相殘殺的場景,此時竟突兀地跳到腦中,那時候桑無笙麵無表情地用青離劍刺穿賀青辭的身體,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幾乎讓他不寒而栗,他隱約有種預感,未來的路並不會那麽平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