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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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由女官引致宴前燕坐處,惹得眾人矚目。

    豫王妃以目下無塵而著,前幾年進宮身邊隻帶長女潯陽郡主。潯陽郡主遠嫁江南後,她身邊就換成次女溧陽郡主,從未有“三人成行”的局麵。

    因而眾人非常好奇,這位水靈鮮嫩似小仙女般的女童,究竟是何來頭,能得豫王妃垂青。

    寒暄時出言探問。

    豫王妃大大方方地應了句“平陽王之女”。

    程敏不由地挑眉,卻沒有動靜。

    眾人登時暗暗驚異,平陽王的女兒跟著她來,那漆雕淑人今年不來嗎?

    漆雕淑人便是漆雕煙兒,“淑人”是她的誥命品級。

    平陽王在爵位上屬於從一品郡王,左相為正一品文臣,淑人則是三品誥命。

    許琦娶如襄時,僅為郡王世子,尚無實職,是以如襄從夫為正二品郡王世子妃。

    如襄生下許如淨後,許琦投身從戎,和北方羅刹國的毛子打了幾年仗,升至正三品的威海衛指揮使,累積了不少軍功。

    永和五年,老平陽王病重。又逢皇後遭毒流產,傷了身子,徹底絕育。

    許家遭遇重大變故,然二弟也在外投軍,三弟尚年幼,京中竟無人能為許家主持大局。

    許琦上表請回京。

    永和帝恩準。

    這一回,就沒再走成。

    後來如襄就懷上了第二胎。

    待許如涼呱呱墜地,永和帝大笑“琦舅如今也兒女雙全了,可喜可賀”,龍顏大悅,不僅以生育之功封如襄從一品,更破格直接蔭封許如涼為郡主。

    郡主在爵位上與郡王平起平坐。

    換言之,如襄越過了丈夫,許如涼越過了父親,與祖父平起平坐。

    永和帝此舉,弦外之音幾何,許家人焉有不明?

    老平陽王於是上表,以年邁為由請求退位,讓世子許琦繼承爵位。

    永和帝準奏,同時加封了個“世襲罔替”——外姓王爵,經過幾代之後,就要逐級遞減。平陽王府曆經二百年傳承,到許琦一代正是要開始遞減的時候。這時候追加“世襲罔替”,等於又封了個王爵。

    聖寵至此,縱然之前累積再多的軍功,也完全抵消了。

    而聖寵到頭,意味著什麽,許家人也明白。

    許琦於是請辭武職。

    永和帝又準奏,但也沒讓他完全賦閑,給了個同品級的文官。

    不幸的是,如襄剛剛成為王妃,就猝然離世。

    許琦以“女不可一日無母”為由,當即續娶漆雕煙兒。

    此時許琦已經受盡了隆恩,抵光了軍功,尚無績效,沒理由再給漆雕煙兒請封誥命。

    但不請封,又太損漆雕煙兒的臉麵。

    永和帝非常善解人意,再一次展現對許家的恩寵,主動授意禮部給封個三品淑人——私下同許琦開玩笑地說是“提前預支”。算是給足了許家麵子。

    以至於後來,許琦累官至一品,也沒給漆雕煙兒請過誥命。

    漆雕煙兒自己做著“王妃”美夢,但在別人眼中,始終隻是個三品淑人而已。

    許如涼從前沒注意過漆雕煙兒的品級,此刻明明白白聽別人喚她“淑人”,不禁起疑,毒婦現在還隻是淑人而已嗎?

    還以為早就已經是一品夫人了。

    思量間,人群又起了一陣騷動。

    宋王妃許沈攜女款款而來。

    當朝幾位在位的親王,以威望論,豫王最甚。

    首位豫王乃武宗皇帝之次子。

    武宗皇帝一生有七子,正值英年時意外駕崩,儲君未定,爆發三王奪位之亂。

    而這位豫王殿下卻兩袖清風,不參與爭位,反而攜家帶口到皇陵去給父皇守陵,一守就是二十年。

    後仁宗皇帝謁皇陵,感慨子嗣不興——年過四旬隻得兩個兒子。追悼昔日眾兄弟其樂融融情形,心生緬懷,親自將這位昔日的“二皇兄”接回京都奉養。

    豫王大孝,天地可鑒,為人正直不阿。皇族小輩有些糾紛,都請他出麵裁決,久而久之,便頗具威望了。

    現任豫王,是這位豫王殿下的嫡長子,出生在皇陵,住了十五年。子承父誌,很有威望——即使自家內院混亂,也被善良的人們認為是豫王妃不擅治家,與他無關。

    而論起親疏遠近,卻以宋王同永和帝一父所出,最為顯貴。

    自有人上前寒暄攀談。

    許沈一時被絆住。

    慕覺尋隙溜過來找許如涼,微微扯開外麵的藕荷色衣裳領子,露出裏麵的鵝黃色。不無得意地道:“我就知道母親不會允我穿這套,先提前穿在裏麵了,聰明吧?”

    “聰明。”許如涼含笑道。

    慕覺攤手,道:“我信守諾言,你也該兌現承諾了吧?我的東西呢?拿來。”

    早前許如涼密謀了一些計劃,旨在對付漆雕煙兒。漆雕煙兒臨時不來,計劃打了水漂,但她也沒必要為此失信於慕覺,便就遞上準備好的和田玉雕生肖蛇空白印章。

    這套雕生肖印章本來一套十二枚,慕覺屬蛇,要了這枚巳蛇。

    當下毫不客氣地收下。

    許如涼囑咐道:“等會兒不用做別的事了。”

    反正印章已經拿到手,慕覺巴不得安逸。隻是剛剛獲得心愛之物,得找個人炫耀一番才好,四處看了看,沒發現許凝。

    正要去找,人群又起了一陣騷動。

    被認為今天不會來了的“漆雕淑人”,步履匆匆,姍姍來遲。手上還牽著個女童,同樣一身紅裝,同樣五六歲身量,隻東張西望的神情,端比不上豫王妃帶來那位從容大氣。

    眾人皆好奇。

    自有與平陽王府通家之好的命婦上前寒暄契闊。

    漆雕煙兒也被絆住。

    慕覺眼尖,便就去找許凝,炫耀般地道:“看丹陽剛剛送我的生肖印章,空白的,回頭叫我王兄幫我刻上字,就是我的印鑒了……你有嗎?”

    兩個人同年,都是屬蛇的。

    許凝登時惱怒,“小矮子也來了?在哪裏?”

    她起得晚,到嘉裕堂的時候,許如涼已經出門。兩人沒碰麵,她就道許如涼沒來。

    慕覺遙遙一指。

    許如涼是跟豫王妃來的,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免得給豫王妃丟臉。便一直恭順地站在溧陽郡主身旁。

    許凝一眼看去,那明亮富麗的紅色深深地刺中了她的眼,怒氣似三花聚頂般匯集,衝向許如涼。邊叫囂“小矮子,你還敢穿紅色!上次教訓還不夠嗎!”邊伸手來揪扯許如涼。

    上次學騎馬,許如涼沒想到她會出現,失於防範,被她得手。

    這一次許如涼在看到她的刹那,渾身都已經處於警備狀態,見她衝過來,十分機敏地往溧陽郡主身後一躲。

    許凝不管不顧繼續往前衝。

    豫王妃輕輕一帶,將女兒拉開。

    程敏也將許如涼帶開。

    許凝收勢不及,摔了個狗吃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