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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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要從這樣的悲痛中走出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我重新回到那個和方井然一起租住的房間,在暖意融融的屋子裏度過了一整個冬季,那一夜的記憶卻仍時常如洪水般襲來讓我感到慌亂無措。

    即便這一個冬天,一直都有蘇戈陪著。

    窗外的冰雪已經消融幹淨,茵茵綠草破土而出,街道旁桐樹的嫩芽也在努力裝點著這個看似繁華實則傷痕累累的城市。

    我站在窗邊捧著水杯發呆,直到眼睛突然被人從身後蒙住。我無語道:“喂,蘇戈,這個把戲你打算玩兒多久?除了你就沒別人了啊……”

    蘇戈鬆開手轉到我旁邊的窗台坐下,手裏拿了個禮盒,他笑了笑,帶著一點無賴回道:“可是我覺得很有意思。”頓了頓,又道:“可能是沒人陪我玩兒過。”

    我抽了抽嘴角,看著他手裏的禮盒問他:“這是什麽?”

    蘇戈解開綁在上麵的絲帶,笑著打開盒蓋,拿出一件黑色的晚禮服。

    我挑眉看著他。

    蘇戈站起身,抖開這件長裙在我麵前比了比:“我一直覺得你穿黑色最好看。”

    我皺皺眉頭,繼續等著他的下文。

    蘇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道:“流劍不知從哪裏聽來了舞會的事,自己也想辦一個,就在今天晚上。”

    我別過頭去:“為什麽要告訴我,你以為我會去嗎?”

    蘇戈將禮服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聲道:“我知道,隻是莫川今晚也會帶莫茜出席,她說她想見見你……”

    傍晚,夕陽在林立的高樓間搖搖欲墜,我穿著蘇戈準備的禮服,披了一件如織錦般絢麗據說是傳說中鸞鳥鳥羽織就的披肩跟在蘇戈身後出了門。

    重新置身在外麵的世界時,眼前所有的景致都帶著撲麵而來的故人氣息。

    方井然坐在樓前等我回家的長椅,夏風常常將車停在一旁的路燈,還有莫茜買汽水的商店。所有的都在,卻抵不過一個物是人非。

    似乎察覺到了我又在發呆,蘇戈忽的拉住我的手,指了指樓前的那一叢花木:“喏,還記得你在這裏救過我嗎?”

    我點頭:“哪是救?即便你被抓到他們也不會將你怎樣吧。”

    蘇戈笑笑:“早知是今日這境況,我就跟夏風走了。”

    我抬頭看他:“為什麽?”

    蘇戈默了一會兒,小聲道:“那樣就沒有你和他的事了吧。”

    我慌了一下,試圖將手從他的手心裏抽出。

    蘇戈握的更緊,回頭看了我一眼:“井井,現在你是我的人。”

    “我不是……”另一隻手的指甲狠狠嵌進皮肉。

    蘇戈沉聲道:“在流劍眼裏你就是。”

    我低下頭,沒有再反駁他,任由蘇戈拉著我的手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是馬車,流劍不願一塵不變的過現在凡人的生活,他用他們與生俱來的魔力召喚著那曾在傳說中出現的一切。因此,除了開在街道上的汽車,還有可以禦風飛行由珍奇異獸駕馭的天車。他們用了一整個冬季向凡人表示著友好,大街之上無處不見魔族的影子,他們在餐廳用餐,去電影院看電影,逛商場,做雲霄飛車,他們不再輕易傷害凡人,甚至還有的魔族開辦了飛行體驗館,隻需一百元就可以擁有在空中飛行五分鍾的體驗……

    如此的和樂融融,甚至讓不少人已經接納了這樣一個嶄新的世界。“和平”的口號被重新提出,曾經與魔鬼鬥爭到底的標語也再也尋不到。然而流劍若真想要和平,又怎麽會明確劃分了等級製度,這看似和平的世界,哪一處不掛著魔族為尊的條款。

    我抬頭望了望偶爾從空中掠過的魔族,想起電視和網絡裏那鋪天蓋地的“美好”,心裏漫上無限的悲哀。流劍大概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慢慢磨去大家的鬥誌,然後成為凡界的真正主宰。

    蘇戈將我牽上天車,待我坐穩後對前麵駕車的一隻小魔道:“走吧。”

    那小魔恭敬的回了一聲是,然後抖開長鞭,駕著那隻頭部白色,尾巴卻是紅色,身上反而又長著老虎的斑紋的馬向空中飛去。

    見我對這隻神奇的馬感興趣,蘇戈在一旁輕聲道:“這叫鹿蜀,是一種神獸,對了,它的叫聲也很好聽,像在唱歌一樣。”言罷,那隻鹿蜀便立馬昂起頭來然後發出如天籟般悅耳的聲音,宛轉悠揚,似在哼唱著美妙的樂曲。

    我看的出了神,直到蘇戈為我攏了攏要滑掉的披肩才連忙回頭看他:“嗯,確實很神奇。”

    蘇戈笑笑:“你如果願意,我們可以去住城堡,那些珍奇異獸,都隨便你養。”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來算是回應,然後低頭看了眼那聚集在一個人工湖旁邊跳廣場舞的魔族的男女老少們。

    嗬,還真是把凡界生活過的多姿多彩啊……

    **

    流劍的舞會可謂是極盡奢靡。凡人能置辦的東西舞會上一個也不少,凡界不能置辦的東西這裏更是數不勝數。比如大大小小靠魔力浮在半空中忽明忽暗的蓮花燈,比如代替保安鎮守在舞會各個角落的神獸,又比如安靜坐在角落裏唱歌的鮫人。

    這一切神奇如幻境般的存在讓有幸被邀請參加舞會的凡人們大開眼界。

    蘇戈挽著我的手,帶著疏離客氣的笑穿過一應給他打招呼的魔族們然後帶著我進了一間套房。

    莫茜背對著我們站在陽台上,當察覺到我們進門後她連忙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由擔憂一瞬間轉為驚喜,她二話沒說,衝過來緊緊的抱住我。

    我身子一僵,這熟悉而陌生的擁抱一下將我從與世隔離的自我世界中狠狠拉了回來,我呆了兩秒鍾,輕輕喚了她一聲:“莫茜……”

    蘇戈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房間,我和莫茜窩在沙發裏一直聊到舞會結束。莫茜像從前一樣靠在我的肩膀上絮叨:“我的日子相比其他人好過了許多,我哥現在在流劍麵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是為數不多的上古魔族,除了流劍和蘇戈那幾個,大概就屬莫川厲害了吧。我沒想到他對我們一家還挺有情有義,什麽事都罩著我們,所以我們家也沒被招惹過。這個冬天我也見識了不少新奇的事兒,似乎看起來這樣的世界也蠻好,但是井井,我總覺得不踏實啊,我覺得流劍根本沒有看起來那麽好……”

    我點頭:“是,都是假象。”

    莫茜沉默了一下,忽的問我:“對了井井,夏風呢?”

    我說:“不知道……”

    自從那天我醒來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蘇戈在一旁陪著我,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人。我問他夏風在哪兒,蘇戈卻隻說不知道,連帶著整個a市都再也尋不到獵魔隊的任何消息。

    莫茜頓了頓,說:“石岩也聯係不上了,他們仿佛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莫茜突然問道:“井井,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就這樣等著什麽神胎來救嗎?”

    我笑了笑:“當然不。”

    莫茜離開我的肩膀,睜大眼睛看向我。

    我說:“莫茜,現在知道真相的沒有幾個,所以大家才願意接納魔族,如果我們讓流劍的用心曝光,號召所有人團結起來進行反抗,即便不能對流劍造成什麽傷害,也要讓他懼怕起來。讓他知道,我們不是為他服務的奴隸,更不是任他宰割的牲畜。”

    莫茜皺皺眉:“可是井井,怎麽讓他的用心曝光?”

    我深吸一口氣,從包裏摸出一隻錄音筆:“看,就是這麽簡單而粗暴。”

    蘇戈再次進來的時候已臨近舞會的尾聲,他悄無聲息的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然後俯身在我耳畔悄聲道:“你在密謀什麽?”

    我嚇的心差點就跳了出來,當發現是蘇戈時,“啊”了一聲然後狠狠的一拳砸到他身上。

    當然,對他而言是不痛不癢的一拳。蘇戈笑的都彎起了眼睛,他拍了拍我的後腦勺,昧著良心的對這一拳進行了評價:“簡單而粗暴?不錯的形容詞。”

    我卻慌了一下:“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你還聽到什麽了?”

    蘇戈直起身:“就這一句。”

    我想了想,覺得他沒說謊,不然他哪裏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

    和莫茜分開後再次經過舞會現場時,我便四處尋找著流劍,然後在舞會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端著香檳酒卻穿著一身黑袍的他。

    蘇戈似乎不打算去和他打招呼,他的立場和子盾長弓一樣,雖不認可卻依然保持了沉默。

    我鬆開挽著蘇戈的手,大步向流劍走去,然後悄悄打開了那支錄音筆。

    當我站到流劍麵前的時候,流劍臉上有一瞬間的吃驚。他眯了眯眼睛,沉聲道:“方……井井?”

    我冷笑一聲:“蒙魔王大人操著一肚子怎麽奴化凡人的心還能記得小人我的名字,是不是得說一聲三生有幸?”

    流劍揚揚嘴角:“蘇戈是不是太寵你了?”

    我繼續將話題引向正軌:“流劍,別以為我們會任你宰割,當你野心暴露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起來反抗!你妄想把我們變成你的奴隸!”

    蘇戈已經拉住了我的手試圖帶我走。我甩開蘇戈怒視著流劍,流劍似乎被我不自量力的行為逗樂了,他開始低聲笑了起來:“反抗?你見過哪隻牲畜的反抗會有用?是雞?是牛?還是豬?你們這群不自量力的凡人,能有幾天的甜頭嚐嚐就學會感恩戴德吧,將來能當上奴隸那才叫三生有幸,連奴隸都沒資格當的,就老老實實的做盤中餐吧……”

    說完,流劍瞥了一眼蘇戈:“管好你自己的寵物,不要隨便放出來咬人。”

    蘇戈攬住我的腰,對流劍笑了笑:“你說反了,我才是她的寵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