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亞特拉斯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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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現場靜默了幾分鍾,除了偶爾經過的魚群帶來了些微的響動,眾神都像是被施了定神魔法,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和波塞冬。

    我非常不喜歡這種被探究目光注視的感覺。

    克製著自己心酸難捱的情緒,半蹲下小心地拾起摔碎的水晶,用神力將它們重新黏合在一起。自始自終,波塞冬都在我的身旁,一言不發。

    我深吸了一口氣,從容地站起來,打算把禮物重新送到他手中。

    這時,他卻忽然俯□,幾乎是麵貼麵地對我低語:“亞特拉斯不愧是我最驕傲的兒子,就連走出感情的痛苦都能比別人快一步。”

    我動了動幹涸的嘴皮,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就算是演戲,我也要你在我的身邊。隻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和亞特拉斯絕無可能!”

    波塞冬箍在我腰間的手猛地收緊,感覺像是想要活生生撕下我一整塊肌肉。我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抬起頭,冷靜地盯著他。他卻笑了起來,瀟灑地轉身,舉杯邀請眾神:“雖然亞特拉斯並不在這裏,但是我依然希望他新出生的孩子能夠得到在場眾神的祝福。”

    小愛神厄洛斯第一個回應:“我把我的金箭贈給小王子,希望他能獲得美滿的愛情。”

    青春女神赫柏舉起手中的甘露:“希望他能像我一樣永葆青春。”

    命運女神克羅托:“我會用最好的絲為他紡織長長的生命線。”

    火神赫準斯托斯:“我會為他鑄造一把最強悍的武器。”

    時序女神狄刻:“那我就把公正之心賜予他。”

    太陽神阿波羅:“我願賦予他永遠誠實的美德。”

    商神赫爾墨斯翹著腿坐在烏魚的兩根觸須上:“沒有什麽比聰慧的頭腦和巨額的財富更能打動人心,既然是波塞冬的孫子,那我就慷慨地把它們賜予小王子吧。”

    就在這時,菲拉蒙拉著他的同胞兄弟奧托呂科斯跳到我們麵前:“珀羅普斯殿下,您想要賜予新生的小王子什麽呢?”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能讓大殿中的眾神都聽見,並且再度安靜下來。

    “我,我並不知道該賜予他什麽……”我尷尬地苦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將來成為一個能夠拒絕宴會的邀請而不用提出理由的人。”

    眾神都很詫異地竊竊私語,個別的幾個,似乎尤其想在我臉上看出些什麽。

    沒錯,我承認我很痛苦。

    從那個人魚侍衛帶來這個消息以後,我沒有一分鍾正常過,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什麽才能表現得很“不在乎”,不知道為什麽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波塞冬在我身邊冷哼一聲。

    菲拉蒙滿眼疑惑地看著我和波塞冬:“我不明白,殿下,為什麽您希望他成為拒絕宴會的邀請而不用提出理由的人?”

    奧托呂科斯不滿地踹了他一腳。

    “因為,唯一真正自由的人是能夠拒絕宴會的邀請而不用提出理由的人。”1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沒有解釋更多。

    看樣子,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我和亞特拉斯曾經的關係——這個原因大概歸結於整個神界都對我曾經與亞特拉斯締結過永恒戀人的“醜聞”保持著高度的緘默。

    “看來你的生日宴會被一個小小的插曲打斷了。”為了及時阻止事態惡化,我故意抬高一點音調,朝波塞冬身邊靠了靠。

    波塞冬一隻手撐著座椅把手,表情冷冷的。

    腳踝被水晶割傷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我揚起手中黏合好的水晶:“你真不打算要我的禮物了?”

    “如果隻是一塊水晶,我拒絕!”

    “我發誓它並不是。”

    “那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波塞冬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但是說的話依然霸道專%製:“不然我今天晚上肯定饒不了你。”

    我把紫色水晶放在胸口位置,默念咒語。一瞬間,光芒大盛,我被籠罩在聖光中,不得不虛起眼睛。紫水晶脫離了掌心,懸浮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座島嶼的模樣——那是一座心形的小島,在大海的懷抱中輕輕蕩漾著,就像一個在母親繈褓中熟睡中的孩子。

    在座眾神都驚詫地呼出了聲。

    我傾身對波塞冬說:“這座島嶼是眾神沉睡之後出現在大西洋的,我從一個朋友那裏得到了它……”

    波塞冬愣了一下:“這座島才是我的生日禮物?”

    不知道這份生日禮物能不能得到他的歡心,在眾神注視下,我無措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被波塞冬拉入懷中。

    他俯□親吻我,這是近百年來他第一次主動吻我。那一瞬間的感覺非常奇怪,明明他的嘴唇就貼在我的嘴唇上,但是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就像是,就像是在和幽靈接吻。

    究竟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還打算主動去回應這個吻,以確定自己在這一刻的感覺是否完全真實。

    但他卻在這個時候鬆開了我。

    一向唯我獨尊的海皇竟像個孩子般低聲呢喃:“寶貝兒,我今天真的很開心,你終於又肯對我用心了……”他臉上掛著微笑,就像夕光中完全盛開的紅薔薇,冶豔到讓人完全不能直視。

    呼吸一窒,那個瞬間,我發現千百年過去,原來自己依然是一個懦夫。

    不敢對他說實話……

    不敢剖析自己的心……

    不敢問他“又”是什麽意思……

    不敢深思他蘇醒後的種種變化……

    不敢去想從前,更不敢想未來……

    …………

    ……

    生日宴會結束,波塞冬並沒有強行要求我陪他過夜,大概就是因為這份體貼,我也沒有跟隨眾神立即回奧林匹斯,而是留在珊瑚殿,這曾囚禁我兩百多年的海底寢殿。

    躺在巨大的扇貝床上,本以為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想他,肆無忌憚地難過,結果人魚侍從進來通報:有客來訪。

    我隻好收拾停當,去了宴會廳。

    萬萬沒有想到,來的客人居然安弗雷斯,美斯托,還有迦爾和奧蘭斯。熱情的老朋友們相見擁抱,我吩咐人魚侍從去取酒神狄俄尼索斯新釀的美酒。

    “好久不見,普……珀羅普斯殿下。”安弗雷斯率先與我攀談,雖然久未謀麵情誼不減,但想必他們對我的新身份都有點別扭。

    我努力顯得輕鬆愉悅,同他們說笑:“前段時間,我還在珀羅普納索斯遇見了埃澤斯,他花大價錢買了一對鏤空琉璃瓶,估計拿回去賺了不少錢。”

    安弗雷斯無奈地揉額頭:“他一向為了錢無所不能。”

    “還不是珀羅普斯殿下給慣的。”美斯托努了努嘴:“你可不要忘記了,當初你送給他的見麵禮就是派朗。”

    迦爾在一旁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對,這段故事都被記載到亞特蘭蒂斯的史書裏了。”他邊說邊用胳膊肘撞了撞奧蘭斯,“這事還是你來證實比較靠譜。”

    奧蘭斯溫柔地對我微笑:“是的。”

    迦爾用拳頭捶了一下掌心:“我就說嘛,珀羅普斯殿下是咱們派朗幣的創始人。所以後來得知普瑞爾那個不靠譜的海馬居然是……”美斯托不客氣地抬腿踢了迦爾一腳。

    迦爾哀嚎一聲,揉著腿肚子,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普瑞爾……他確實和我本人不太一樣。”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感覺,明明他就是你,但你卻再也不是他。“說實話,剛開始我也很不適應。”

    我給他們每人的酒杯裏都斟滿酒:“如果你們怨我……我能理解。”

    奧蘭斯搖搖頭:“剛開始的確不適應,尤其是得知普瑞爾竟然就是珀羅普斯的時候,這個新聞簡直太爆炸性了。”

    “很多事情你也是身不由己。”

    安弗雷斯挪到我身邊,扶著我的肩膀輕聲寬慰:“好朋友的字典裏沒有怨恨,隻有相信。更何況從前你就一直把我們當作弟弟來愛護,所以不管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們永遠相信你。”

    美斯托也跟著坐過來:“其實我早知道你就是珀羅普斯,隻不過沒想到……”在他猶豫的空檔,迦爾立刻接道:“對!就是沒想到你居然會選擇奧林匹斯,離開亞特拉斯陛下……”

    奧蘭斯扯了扯迦爾的衣袖,美斯托非常幹脆地又踢了他一腳。

    迦爾隻好悻悻地收聲。

    氣氛忽然間變得很低沉,就像無論如何都嚼不動的奶酪。

    除了迦爾憋著嘴巴揉腿以外,其餘人都麵麵相覷,擔憂地看著我。

    我對他們笑了笑,一口氣喝光杯中酒,搖晃著酒杯站起來:“看來這些酒不夠咱們暢飲到天亮,我再去拿一點。”

    起身,邁步,推門,離開,動作一氣嗬成。

    在殿門合上的一瞬間,所有偽裝出來的堅強才全部土崩瓦解。

    屋內傳來他們刻意壓低的對話聲:

    安弗雷斯:“這種時候你怎麽還能在他麵前提國王陛下?”

    迦爾:“我不是故意的。”

    美斯托:“三哥,你也別責備迦爾了——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選擇離開大哥。”

    奧蘭斯:“普瑞爾忽然成為蘇醒的珀羅普斯,百年前那段日子,我們是陪著陛下一起熬過來的,怎麽能做到隻字不提……”

    迦爾:“唔,就是就是……”

    後麵的話我沒有聽下去。

    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到地上。我用一隻手臂擋住眼睛,仿佛這樣就可以掩飾那克製了一整晚的絕望……

    “亞特拉斯陛下的長子在今日淩晨平安誕生了。”

    “亞特拉斯不愧是我最驕傲的兒子,就連走出感情的痛苦都能比別人快一步。”

    你,有兒子了……

    你,過得很好……

    可是,亞特拉斯,你知道嗎?這一百年,我離開你,似乎每一天都在退步。我變得脆弱,脆弱到隻要有人不經意提到你的名字,就能令我失聲痛哭……

    他們說,無論如何無堅不摧的人都有一個不經意想起就忍不住會哭的秘密。

    而我的秘密,就是你。

    這些年的歲月,宛如一隻橡木塞,封住了所有過往的故事,慢慢醞釀成我一個人的苦酒。

    隻有在無眠的深夜,我才敢將它取出來,獨飲獨酌。然後拚命告訴自己:亞特拉斯,我並不害怕與你分別,我怕的,是永別。

    …………

    ……

    眾人散去後,我獨自坐在月光裏,膝上是亞特拉斯當年留給我的結締信物。

    這是一本泛黃的日記本,封皮上有點點血跡。

    一百年來,我始終記得它從心底滑出時的那種疼痛,卻一直沒有勇氣打開它。

    大概是今夜星光格外明亮,又或許是喝多了酒,我緩緩地翻開了第一頁:

    【親愛的珀羅普斯,當你的日記本回到我手中,亞特蘭蒂斯正好進入雨季。

    轉眼間,已經快到九月了,西風帶來的涼意漸漸滲透在波塞多尼亞的每一個角落。

    我由衷地感謝這樣的季節,因為它適合回憶。】

    ……

    【親愛的珀羅普斯,如今的你肯定不會知道,就在生日宴會上,我已經回想起了千年前的所有,因為你的一滴血。——千年來,我第一次懈怠政務,把自己關在繁星殿整整七天不吃不喝,滿腦子都是關於你:千年前的你,如今的你……

    種種少年時候才有的情緒湧上心頭。

    應該怎麽描述這種心情呢?

    珀羅普斯,我其實真的應該恨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隨意篡改我的記憶。你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忘記,然後若無其事地出現在我麵前。卻可以讓同樣什麽都忘記的我再度愛上你。

    睿智如你,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麽做?

    眾神沉睡的時候,我曾在眾位兄弟麵前發誓,一定要想盡辦法喚醒父神。可是這樣,我就會再一次失去你。】

    當年的文字,仿佛瞬間將我拉回到繁星殿外。普瑞爾傻乎乎站在那裏,大雨把他淋成了落湯雞,可是繁星殿的大門始終關閉著。

    原來,當時,門裏和門外的人一樣,為一個得不到的戀人傷心絕望……

    【“在困境中,能幫助你的隻有你自己。”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知道是在鼓勵你,還是鼓勵我自己。

    就像冥冥中注定的命運,我追溯著從前的記憶回到水晶書塔,卻沒想到會在那裏偶遇你。你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四目交接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你的樣貌變了很多,但清澈的雙眼沒變。

    就是因為注視著你的雙眼,我懦弱地猶豫了。

    是的,我也會懦弱。

    在你說出想離開歐奈羅宮的時候,明知道這對你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我答應了,但又立刻反悔。

    珀羅普斯,即使不能擁抱你,原諒我,也隻想自私地把你禁錮在我身邊。】

    我輕輕摩挲著日記本的紙頁,還記得那個漫天繁星的夜晚,你和我穿梭過審判學院極高的廊柱,穿梭過無數星芒,寂靜的校園中,我們一路劈開月色,像兩個微茫的光點在浩瀚的宇宙中緩緩移動。

    那個時候,想與他靜默相處的時光,哪怕隻有一秒鍾,都奢侈萬分……

    【“你是群星之中,指導著我的生命通過不可知黑暗的那一顆。”

    大概是一種奇怪的心靈感應,看見這句話的時候,強烈的直覺告訴我:它一定出自你之手。本來想放棄,可是隻要一想起你眼中可能會湧起的失望,我伸出一半的手又縮了回來:“就是他了。”

    伊菲蒙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大哥,您確定要選寫這句話的人?”

    我平靜地點了點頭。

    他又說:“您知道這句詩是誰寫的嗎?”

    我知道,但是,我搖了搖頭。

    我朝人群中走去,所有人都戴著麵具,但是我知道你就在那個方向。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嗎?珀羅普斯,我想麵對著所有人把你擁入懷中,就像千年前在高哥島的美杜莎山洞那樣。

    僅僅一步之遙……

    我的理智把我拉了回來:如果沒有全然的把握保護你,我情願和你保持一定距離。

    我掀開了三十二號的麵具。

    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你回來了,如果不是那個叫凱希的少年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

    他不會是你,你的笑容就像陽光照射在清冽的泉水上,永遠給別人帶來希望。

    我在全場雀躍的歡呼中將凱希擁入懷,就像安弗雷斯後來詢問時,我回答的那樣:“雖然明知道是假的,但能放在身邊看一看也好。”】

    我攥緊拳頭,指甲陷入了肉中,隻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眼淚不奪眶而出。

    【親愛的珀羅普斯,還記得第一次十王會議嗎?

    你拿著一顆珍珠對年少的我們侃侃而談:“應該合理分布資源,將剩下九個都城也分別打造成各具特色和優勢的城市,廣泛建設港口,大力發展與希臘等其他城邦的貿易往來,貨物流通,互利互惠。那樣即便作為首都的波塞多尼亞如何輝煌,也不再是一方獨大。”

    雖然這麽多年過去,我被抹掉了有你的記憶,但冥冥中依然按照你的思路來建設了整個亞特蘭蒂斯。如今十座城市就像耀眼的十顆珍珠分布在亞特蘭蒂斯四方——親愛的珀羅普斯,如果現在的你沒有失憶的話,看著如此美麗且繁華的海音斯,會不會有絲毫欣慰?

    伊菲蒙今天來找過我,請求我把凱希讓給他。

    我第一次拒絕了他的請求。

    是時候讓他清醒了,這麽多年,他孜孜不倦地收集你的翻版,妄圖從那些根本不像你的人身上找到一絲你的影子。我不能看著他陷入和我一樣的困境而無動於衷。凱希雖然長得酷似你,但那是一個法術帶來的幻象。真正的你明明就在我們眼前,卻比隔著千山萬水還遙遠。

    那個揮之不去的詛咒一直是懸在我們頭頂的一把刀刃。

    伊菲蒙終於看出了端倪:“大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忘記了什麽嗎?”

    他籲了一口氣,誇張地拍著胸脯:“沒有,沒有!你要是真喜歡凱希大美人的話就留著好了,我可不會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

    親愛的珀羅普斯,你看,伊菲蒙和我是不是都變了?】

    ……

    【親愛的珀羅普斯,祭司大選已經順利閉幕了,和我預想的結局一樣,我很欣慰。

    現在的亞特蘭蒂斯已和千年前你所見的亞特蘭蒂斯截然不同,準確的說,帝國漸漸分離成兩派:一派是以我為中心,主張改革創新的維新派;另一派是以聖安德烈斯為中心,主張遵從舊典的守舊派。

    還記得我跟你談論過的話題嗎?

    無法預測未來的人類並不知道哪一種製度最適合的,任何一種製度都有利又有弊,關鍵在於是否能及時地變更調整,適應社會的發展。

    我想,愛情也是同樣道理。】

    【親愛的珀羅普斯,亞特蘭蒂斯漫長的的雨季終於要結束了。

    在這個秋天最後一場傾盆大雨裏,我緊緊拉住你的手,發誓神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看著此刻在我枕邊熟睡的你,很多年後的今天我終於能夠明白,當你還是珀羅普斯的時候,為什麽我們沒能在一起。

    因為愛情是一場瓢潑大雨,你想為我撐傘,我卻隻想和你一起淋雨。】

    淚水終於止不住漫溢,我用手背使勁地擦,可是怎麽也擦不幹……

    雙手就像風中顫抖的枯葉,我拚命控製著它們,翻開了最後一頁:

    【親愛的珀羅普斯,又或者是普瑞爾。

    這是我們結締永恒戀人的前一夜,你已沉沉睡著了,而我點著一盞床燈偷偷地看你,一邊寫下這最後一篇日記。

    明天,我將把它作為結締的信物,放在你心裏。

    此時此刻,如果說還有什麽期望,那麽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看到這些話——因為那就表示我們永遠維持著永恒戀人的關係。

    即便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是如何的深愛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

    1“唯一真正自由的人是能夠拒絕宴會的邀請而不用提出理由的人。”朱爾·勒納爾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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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亞的深情告白……

    10月的最後一天,祝福大家幸福,快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