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沙發裏的吸血鬼站起身，他個頭並不高，也不算太強壯。吸血鬼的外表隨著經曆的事情，也許能有細微的局部改變，但大體上無論過去幾百年都能保持一致。

    吸血鬼優雅的弓身，掛著得體的淺笑麵具：“布萊克，請先不要激動。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羅馬尼亞族群的史蒂芬？

    常青和雅各布一眼就認出了吸血鬼的身份。雅各布渾身肌肉緊繃，東歐紳士史蒂芬的禮貌並沒有化解他的敵意。

    史蒂芬散發著濃厚的血腥味，他的眼睛似血般殷紅。現實中的史蒂芬比女巫記憶裏更加滄桑和謹慎，羅馬尼亞族群的毀滅令他展現出隱忍的品德。活了成百上千年的他遠沒有羅馬尼亞族群統治東歐時期的張狂和尖銳。

    “我親愛的們，這位是羅馬尼亞族群的優秀紳士，史蒂芬先生。”女巫好似不知道常青和雅各布在夢境中見過史蒂芬一樣，按照初見的流程介紹道：“史蒂芬先生希望見見你們，他對你們非常感興趣。”

    史蒂芬餘光掃過款款而談的女巫，尋常人無法察覺他有瞬間的停頓。過去的辛德拉隻是個匍匐在吸血鬼光輝下的螻蟻，隨著時間無法阻止的流逝，如今的辛德拉卻是史蒂芬都要在某方麵倚靠的強大女巫。

    時光真是可怕的東西。

    史蒂芬不由想到了埃列娜，那個在當時有些特立獨行的女性領袖。事實證明埃列娜看人的眼光比其他十一個領袖都好，她看中的小女孩成長的太驚人了。

    “也許你們需要一杯熱紅茶。”女巫加深了笑容，她的態度高深莫測：“你們請便。”

    常青能夠肯定女巫認識史蒂芬，甚至他對女巫存有一定信任度。羅馬尼亞族群被沃爾圖裏取代已久，按照阿羅的性格肯定不會讓史蒂芬輕鬆。阿羅不會立刻殺死史蒂芬，隻會派人接連不斷的追殺他，以達到貓捉老鼠的娛樂性。

    被連續追殺的史蒂芬很難信任別人，他敢於進入女巫的大本營，隻能說明女巫算是他為數不多信任的熟人。

    “我聽說了你們在沃爾圖裏的壯舉。”史蒂芬的態度格外友善，他不在乎雅各布的冷淡。他端起麵前的紅茶杯，向兩人致敬：“從那之後我一直想要見到你們，為此我輾轉難眠。當然，這隻是個比喻，我相信你們知道，我們並不需要睡眠。”

    雅各布不認為他與殺人凶手有交流的必要，他雙臂環胸冷冷的打量史蒂芬。

    女巫的會客室有足夠大的空間，足夠雅各布變成巨狼。

    常青拿不準女巫到底屬於哪邊，她試探性的問道：“你認識女巫？”

    “在她很小時我們就認識了，我的家人欣賞她，因為一些原因她沒有變成我們的新家人。”特地拉近與女巫的關係，史蒂芬含糊的解釋道：“我們有著共同的愛好。辛德拉聽說我很推崇你們，特地幫我見你們一麵，希望你們不要責怪我的冒失。”

    如果不知道過去的真相，常青或許會被史蒂芬故意模糊重點的說法蒙蔽。

    看過了女巫的記憶，常青認為女巫並沒有對史蒂芬存有善意。能夠引起辛德拉善意的羅馬尼亞成員，恐怕隻有早已死去的埃列娜。

    辛德拉不喜歡史蒂芬，女巫更不在乎他的死活。

    恐怕女巫早就知道史蒂芬想要找雅各布和常青，在那之前她故意以實驗新藥劑的名義，讓兩個人看到了屬於辛德拉的部分記憶。女巫沒有告訴史蒂芬，兩個人因為發現他進食的原因，對他存有敵意。

    許許多多的線索證明了，女巫並不喜歡這個老熟人，她樂於看到他陷入危機。

    雅各布是不打算和史蒂芬說話了。如果不是雅各布了解常青追根究底的癖好，他立刻就能變化成巨狼撲上去，將凶手史蒂芬就地正法。

    “我讓我猜猜，你想做什麽。”

    常青阻止史蒂芬繼續說話，她一向喜歡動腦筋的解密遊戲，這可比無奈的事實吸引人多了。常青享受從瑣碎線索中發現真相的過程，就如同她享受研究一切不同尋常的非凡事物。可惜作為一個學生的她，根本接觸不到多少高科技的產品。

    常青今後想做個研究員，偵探也不錯。她需要和雅各布商量。

    能讓女巫忍耐一個人的理由很簡單，史蒂芬的確和女巫有著共同的“愛好”，或者說是仇人。女巫需要向沃爾圖裏複仇，羅馬尼亞家族的餘孽同樣也需要。

    能夠闖入沃爾圖裏大本營且全身而退的雅各布和常青，給了仇恨者們希望的曙光。

    為此，女巫不介意出賣她原本的盟友，肆意妄為的吸血鬼史蒂芬。女巫正在用無聲的行動告訴常青，她站在奎魯特狼族那邊。當然，女巫也不介意順便給史蒂芬牽個線，讓他見見對他沒有好感的狼人們。

    史蒂芬能夠說服常青和雅各布那最好，他如果做不到，女巫也不會為了隻知道逃命和躲藏的前盟友，得罪能夠幫她對抗沃爾圖裏的希望。

    史蒂芬紳士的做出請便的動作，他打算拿常青作為突破口。

    “你想利用我們。”明白雅各布糟糕心情的常青，毫不客氣：“利用我們對抗沃爾圖裏，恢複你羅馬尼亞族群的榮光。”

    史蒂芬微微吃驚，他很快反應過來並收斂了多餘的表情，苦笑道：“辛德拉告訴你的？幾百年前我也許這麽想，可現在我隻想為我可憐的族人報仇。它是我活著的唯一動力。”史蒂芬格外悲傷：“最後一戰，我們糾集了上百名成員與沃爾圖裏開戰。我們以為我們一定會贏，但是……”

    史蒂芬難以啟齒，他聲音顫抖：“我以為我們會贏，我和另一個家人埋伏在其它地方，那是沃爾圖裏潰逃的必經之路。我們滿懷期待，然後……”

    雅各布閉上眼，隻有常青還在觀察史蒂芬。

    “我們經曆了一場大潰敗，沃爾圖裏用兩個孩子般的吸血鬼作為攻擊的核心。”史蒂芬露出極端恐懼的神情：“我甚至懷疑過那對雙胞胎是否能控製他們的行為。我們像喪家犬一樣的逃跑，我們知道，曾經強大輝煌的羅馬尼亞隻剩下我們了。”

    “阿羅知道你們還活著？”

    “他知道，他是個惡棍。他樂於看到曾經的對手像老鼠一樣的躲藏，他沒有派人認真的追蹤我們。你們可能不知道，他有個叫做德米特裏的好獵犬。如果阿羅願意，他早就能找到我們。”

    “你把自己形容的真無辜。”

    “我隻希望我們能夠結盟，我帶著誠意而來。”史蒂芬嚐試辯解：“沃爾圖裏令所有吸血鬼懼怕，他們強大且危險。相對他們而言，帶著善意的我並不會威脅到你們狼族。相信我，我是個誠懇可靠的盟友。”

    殺人凶手在眼前的表演，再次點燃了雅各布的怒火。被雅各布注視的常青後退了半步，把直麵史蒂芬的位置讓給了他。

    “那請問那些被你吸光血液的女孩呢？！她們是沃爾圖裏家族的崇拜者，還是傷害你的施暴者？”雅各布氣勢咄咄逼人，他素來很少發怒，但往往這樣的人發起怒更可怕：“別告訴我天使巷最近三起殺人案件不是你的傑作！”

    史蒂芬無言以對，他正在腦海裏搜索如何應對目前的場麵。

    “還是說，你認為天使巷是女巫的地盤，不屬於奎魯特狼族的領地。你認為在這裏捕獵，並不算冒犯你想拜訪的人。”常青語氣溫和，見史蒂芬麵露釋然和讚同，她曬然而笑：“很可惜，你骨子裏的為所欲為，比沃爾圖裏更加讓人厭惡。”

    雅各布和常青都清楚羅馬尼亞族群的模樣。

    他們把人類當牲口放羊，利用部分人類成立教會和遵守秩序的貴族階層。他們作為畜牧者，為了金錢權利和生存去加害底層的人民。

    漢斯講過許多關於羅馬尼亞族群的惡習，那群肌肉發達的食.人者們，甚至默許部分領地的領主開設人.肉養殖場。領主們把鮮活的生命供養起來，喂那群可憐人最好的蔬菜和肉食，定期給他們做疾病檢查，甚至要求他們進行一定量的運動。

    然後？

    然後那群天真的人類被打扮的漂亮得體，打包送進吸血鬼的巢穴。

    談不上貢獻祭品的人類和享用祭品的吸血鬼兩者，哪個更可惡。生命隻不過區區百年的人類作惡者早化為枯骨粉塵，而促成他們的吸血鬼尚且活著。

    “我承認，我不喜歡沃爾圖裏。”

    常青兩側聚集著大片冰錐，指著緊繃肌肉的史蒂芬，防備他猛然撲過來發動攻擊。雅各布不再顧忌衣服和空間，隨著被撐破的布料碎屑漫天飛舞，化作了褐紅色的巨狼。

    占據了四分之一空間的巨狼抖了抖毛，呲出森白的獠牙。

    舒望也想要找沃爾圖裏討說法。為了捕捉切爾西解決狼人烙印的問題，他上一次生生忍住了仇恨促使的衝動。

    從某些方麵來說，常青和沃爾圖裏的關係並不算太好。

    可這不意味著常青毫無底線。為了複仇與惡棍或殺人犯同流合汙，同樣值得人不齒。就像雅各布堅持的那樣，作為理智的生物，他們總要有些不能去突破的原則。

    “史蒂芬先生，抱歉了。”常青的手骨覆蓋上了堅冰形成的拳套，她表情淡漠：“有個叫做安德森的先生教給過我——”

    感覺到危險的史蒂芬低聲嘶吼：“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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