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別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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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無力地歎息:“她除了身上的傷嚴重之外,心上的創傷更加嚴重,此生,難以修複。如果想她活下去,隻能尋找高明的心理醫生試著用別人的記憶將她原本的記憶掩蓋,這樣,或許她還有機會活下去。”
“別人的記憶?”馮紹華麵上一片痛楚,“這意味著她將以別人的身份活下去?”
醫生點頭:“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否則再這樣下去,她……必死無疑。”
“讓我想想。”想讓愛了多年的愛人變成另外一個人,他始終不忍。醫生離去後,他慢慢地走進了林洛黛的病房。
房裏,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被麵上,染滿了新鮮的血水,紅得耀眼。林洛黛如死人般躺在床上,隻那麽一小點,早已瘦弱到剩下骨頭。她的腹部,綁著的紗帶早就拉開,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傷口。
傷口幾乎每天都要縫,卻每天被她撕開。傷口還在流血,馮紹華痛得幾乎暈倒,眼淚滾下時喘著氣撲到了她的身上。
“洛黛,求求你,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求求你,至少不要……再扯開傷口了,可不可以。”他撫著他血淋淋的傷口,身為一個男人的堅強和能耐傾刻間消失怠盡!
良久,那雙失了焦距的眸慢慢縮回,散慢地落在他身上,似乎輕輕一晃就會搖落。淚,大滴大滴地滾了出來,她的唇顫了好久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足以令人滴血的話:“我痛,好痛。”她指著自己的心口,那個遠離傷口的地方:“我這裏實在太痛了,如果不撕扯傷口,我不知道還能怎樣可以止住這裏的痛。”
用傷口之痛止住心口之痛!這是馮紹華有生以來聽過的最殘忍無奈無可憐的話,他的淚忍不住飆得更多,隻能緊緊地抱著她。她微弱地喘息著,向他發出祈求:“馮紹華,讓我死吧,不要再救我了。我活得太痛了,痛啊……”
她的那份沉痛與極至的可憐讓他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深深地抱著她,應允了她所有的要求。“好,好,你想死,我就不救了,不救了。”
林洛黛終於失血過多而昏倒,落在他懷裏毫無生氣,仿佛隨時都會死去。他隻能更緊地抱著她,在心底祈求她能為了他而活下去。他,沒有辦法失去她。
自從墮胎到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她每天都在這種生不如死以及瘋狂的狀態下過著,他已然不敢想象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麽。
為她包紮好傷口,換去了帶血的被子,馮紹華走了出來。拾起桌上的手機,隨意地玩弄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林洛黛,此時滿心的焦慮和不安以及心痛隻能化成表麵的平靜,歎息著隨意翻看。
手機裏有好多好多短信,都是未來得及翻看的。裏麵發短信最多的是一個叫安吉爾的女孩,他曾支助過她,今天大學畢業。
他失憶的時候有一年沒有給她學費,她靠打工艱難地完成了學業,成績優異。隻可惜,死了。
在一個月之前,她向他表白了,說愛他。他那時正沉浸在失去林洛黛的痛苦當中,很幹脆地拒絕了她。她去喝酒,喝得太多,發生了車禍,永遠地離開了。
那些短信是他們再聯係時她發給他的,一句句一言言,真摯樸實。
以前,她總會定期與他見麵,也會定時給他打電話,報告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所以兩人雖然沒有住在一起,但他對她算是非常了解的。她還有個習慣,就是寫日記,每天必寫,一天發生的大小事情都有記錄,而在他與她失去聯係的日子裏,她還得了心理疾病,去看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一直有詳細記錄她的情況。
可以說,她的一生幾乎詳盡地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清除記憶?回頭,看向林洛黛所在的房間,他的心動了動。
此生,真實的林洛黛就算不會回到白暮雲的懷抱了也斷不可能再跟著他的,更何況她受了這麽重的心傷。如果能把安吉爾的記憶輸入到她的頭腦裏,讓她變成安吉爾去愛自己,加之自己又如此地愛她……
他找到了幫他恢複記憶的心理醫生,進行了大量的工作,才將她原有的記憶洗去,輸入了安吉爾的記憶,把她變成了安吉爾。他以為她終於可以擺脫痛苦好好地生活下去,是終卻還是……
“安吉爾。”他無法接受般撲上去,握緊了她的手。手指沾著手銬,冰凍得他的心幾乎要凝結。
眼前的女人淒然地搖頭:“不,馮紹華,我不叫安吉爾,我是林洛黛。”
“……”馮紹華像被人刺了一刀,幾乎要吐出血來。他麵無血色地站在她對麵,感覺頭腦裏一片黑暗。她,寧願做痛苦的林洛黛,也不做一無所知的安吉爾。
不死心地一加勁,他更緊地握著她:“不,安吉爾,聽我的話,不要去追憶過去,跟我回去,我們好好地過日子,我再也不逼你!”
“不行了,我已經想起來了,我不能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林洛黛閉上了眼睛,她何嚐不痛楚萬份。
“走吧。”背後的警察在催促,她慢慢地扭開了手,不曾多看他一眼離去。馮紹華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才想到最重要的話:“你別擔心,我會盡一切辦法救你出去的。”
馮紹華本以為會花費一番大心思才能將林洛黛救出來,誰知第二天早上就有人打電話過來讓他到警察局去領林洛黛。
打電話的人是古清,他的話簡短而幹脆:“這是我家少爺的意思,他不追究了,但請您馬上帶著她離開,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中國。”
馮紹華悠悠地吐了一口氣,全身繃緊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
那頭,古清掛斷電話,一臉憂愁地看著手術室的大門。手術從昨天進行到現在,仍然沒有消息,他的神經越繃越緊,整個臉都凝成了一團。
“古先生。”律師匆匆趕來,朝他低頭輕呼,抽出了一份資料,“這是白總裁擬定的遺囑,他的意思是……”
“不能發。”古清反射性地吼道,眼睛落在了遺囑中林洛黛三個字上。他的眉用力地壓了一下,幾乎折斷,眼睛已經轉向手術室:“少爺根本沒有去進行活體冷凍手術,也沒有死,這個東西怎麽可能宣布!”
“是。”律師將東西收了回去,轉身離開。古清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拳頭幾乎捏在了一起。
林洛黛鬆了鬆手腳,兩眼茫然地站在警察室門口。她沒想到白暮雲竟然會放過她,在她看來,自己這麽傷了他,他應該加倍嚐還才對。
此時,突然獲得自由,她的心情卻一點都不好。好似有某種東西鬱結著,久久無法散開。她一連插了兩刀入白暮雲的心髒,他若不死也是重傷,再加上本身的病,活下去的可能性極其小。是什麽讓他願意放過一個要了他命的女人?
她有些不懂了。
“林小姐。”門外,走來了瑜成天,滿麵笑容地看著她。她的臉色冷了冷,僵著身體直立著,對他一臉戒色。
瑜成天主動低頭認錯:“不好意思,昨天讓您受委屈了。我今天親自到來,就是為了給您接風洗塵的。”
“是嗎?不用了。”林洛黛的聲音冷冷的,她並不想和瑜成天這樣的人打交道。說完,她扭身朝門口就走。
“你打算就這麽算了嗎?”瑜成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嘴角帶著挑釁,“他用種種手段欺騙你,甚至為了另一個女人把你的孩子活活地從肚子裏挖出來,你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了他?”
林洛黛急行的步子猛然紮住,瑜成天血淋淋的描述方式切痛了她的心,她甚至感覺到了腹部正鑽心地疼痛。她慢慢地撫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記起了裏麵曾經有一條小生命在快活地遊動,讓她感覺到了身為母親的幸福。
“如果不是白暮雲,你的孩子應該早就生下來了,幸福地活在世上。可現在呢?它化成了泥土,永遠見不了天日。殺子之恨,這麽輕易就可以放下了?這是我所知道的林洛黛嗎?林洛黛在做檢察官的時候可以為了別人的孩子跟黑社會勢力鬥爭,可以為了正義而遭受各方麵的責難卻麵不改色,那個什麽都不怕的林洛黛去了哪裏?為什麽現在剩下一個孩子被無辜處死卻不言不語的女人?”
林洛黛的臉瞬間慘白,轉頭回來,緊緊地盯上了瑜成天,眼底已經噴出了層層的恨意,咬牙,從齒間嘣出話來:“你認為我應該怎樣做才算是報了仇?”
瑜成天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慢慢靠近她,盯緊了她的眼睛,“孩子,於當時的你來說,算什麽?”
她的牙咬得更緊,咬破了嘴唇吞下了滿腔的血腥味。“不管是什麽時候,孩子都是我的一切。”
“那就對了。他讓你失去了一切,你卻隻是無關痛癢地給他插上幾刀,這公平嗎?你的仇算報了嗎?”
“不算。”牙咬得更緊,她完全感覺不到齒間穿透唇瓣的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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