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百零三各自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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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婚禮持續鬧騰了幾天,終究是過去了。賓客們滿意而歸,魔界裏各處地方掛著的紅綢囍燈也都相繼換下,九尊台那兒又恢複了肅穆幽靜。

    樊禪的父母親朋們都啟程回了雲蹤,而在魔尊的強烈要求下,她跟勾月兩人就先留在魔界住一段時間。

    這天下午陽光明媚,庭院中有微風清涼怡人,樊禪見著外頭景致不錯,便又抱著勾月去大殿後花園裏散步。不知是什麽原因,近來勾月白日裏都會覺得困倦無力,今日更甚,人形都懶得維持了,幹脆就變成小白貓一直讓她抱著。

    “好受些了麽?”她摸了摸懷中貓咪的後腦勺,順帶又探了一下,發現對方內息依舊強勁,周身靈力甚至比以往還要充沛後才稍稍放心。

    “還是沒力氣,想睡覺。”小白貓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隨後懶懶地晃動一下尾巴。頓了頓,又嗔道:“都怪你。”

    樊禪淺笑不語。近來夜晚總是綺麗得叫人情難自禁,但還不至於疲乏至此。她心裏思索著勾月的異常是不是跟那顆靈綺珠有關係。

    抬手拈掉貓兒身上沾的幾片落花,一邊輕柔地給她順著毛,繼續往鋪滿花瓣的芬芳小徑上走。

    春日草木生長得迅速,魔界裏更甚。後花園內一片姹紫嫣紅迷人眼,那幾棵原本光禿的高大樹木如今也已經變得蒼鬱繁茂,撐開的樹冠如同巨傘,濃蔭陰涼。

    她們轉過一片花叢來到樹蔭下,卻發現這兒早有人在了。

    “是晉姨!”她懷裏的小白貓眼睛一亮。看見不遠處正賞花的人本不覺意外,可看清了對方懷裏那隻跟自己長得很像的白貓後就頓覺驚悚了。

    “……姐?!”勾月不敢置信。她沒有看錯吧?!她那位從不肯以原形示人的姐姐居然就保持著小白貓的模樣乖巧趴在晉姨懷裏,而且享受順毛的同時竟還不要臉地仰著腦袋去蹭晉姨的手掌心,發出令人羞恥的喵嗚聲!

    她趕緊催促著樊禪走上前去,伸出小爪子就指向對麵紅衣女子懷裏的白團子:“姐,真的是你啊!”

    晉紜聞言轉身,跟樊禪她們打了個照麵。看看自個懷裏,又對上麵前的一人一貓,有些尷尬:“咳,你們也來散步呢。”

    “是啊,今天天氣也好。”樊禪微笑回應。勾月卻依舊盯著她懷裏的貓一個勁兒瞧。

    “怎麽,很驚訝麽?又不是沒見過。”重煙雪見她這樣,便抖了抖耳朵慢悠悠說道,絲毫沒有窘迫的感覺。她的原形跟勾月很像,都是白絨絨一團,要不是尾巴上有一綹黑毛,乍一眼看過去還挺難辨認。

    不過勾月心裏頭堅持認為重煙雪更像狐狸,特別是現在這慵懶的模樣,簡直像一隻被喂飽後心滿意足的狐狸。她眯著眼,在晉紜和她姐之間來回打量,目光越發有深意。

    晉紜有些受不住了,伸手點在勾月腦門上,好笑道:“你那什麽眼神啊?”

    勾月眼睛亮亮的,一臉曖昧地道:“嗯哼,你跟我姐……你們……”

    “沒錯,我們在一起了。”重煙雪坦然承認,晉紜見狀也不做忸怩,點了點頭。

    “還真快啊!”沒想到這兩人都大方地公開了關係,勾月不由驚呼。樊禪好笑地摸了摸她支起來的毛絨腦袋,而後對麵前的一人一貓說道:“恭喜。”

    “謝謝。”晉紜有幾分羞赫,半是玩笑地道:“你們會不會……覺得有些奇怪啊,突然間就轉換了身份了。”

    “哪裏奇怪了,反正都是一家人。”勾月開心極了,越看越覺得她姐跟晉姨兩個真是般配得緊。

    這會兒心情大好,便也有精神去開兩人的玩笑了:“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你們之間有貓膩了,哼哼,所以你們倆會在一起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啊。隻不過以後好像要改口了,不能再喊晉姨了嘻嘻……那是不是該喊聲姐夫呢?”

    晉紜:“別,喊姐夫還真別扭。”

    “有什麽別扭的。”勾月嗔道,隨即看向重煙雪,一臉得瑟。這下總算是找到機會可以好好取笑某人一番了:“不叫姐夫難道還叫嫂子不成?那多不實在啊。哎呀~~瞧我姐現在這柔弱的模樣,昨晚一定承受太多了吧,都累壞了呢。我這個做妹妹的看著都心疼呢。”

    “比不得你,不僅累壞了,嗓子都啞了吧,不然怎麽說話怪聲怪氣的。姐姐勸你還是少說些話吧,不然今晚都喊不出聲了。”重煙雪涼涼回她。

    “你!”某貓頓時炸毛了:“重煙雪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小時候你處處欺負我,其實就是因為嫉妒晉姨對我好吧!你這個小心眼的女人,我就說呢我這麽招人疼,怎麽有人舍得欺負呢!”

    晉紜小聲幫著辯護:“雪兒……雪兒她不是這樣的人。”

    “我姐有多黑心你也是知道的吧。”勾月睨了她一眼,“現在這麽偏袒她,當心以後把她寵壞了。”

    重煙雪:“這句話跟你家樊禪說才對。”

    “嘿呀你……”

    “噗,好啦。”樊禪笑著給某貓順毛,眉目裏滿是寵溺:“這會兒大醫官也該回藥山了吧,我帶你去看看。”

    晉紜道:“怎麽了?月兒身子不舒服?”

    “就這兩天有些困乏而已啦。”勾月仰著腦袋看樊禪:“我不要去大醫官那裏嘛。”

    小時候她一有什麽不舒服,那個一臉嚴肅的老頭子就會親自給她熬藥,還非得盯著她把那又苦又臭的湯藥喝光了才罷休。現在想想都覺得嘴裏胃裏開始泛苦水了。她拿小爪子抓樊禪的衣袖,可憐兮兮道:“我明天就有精神了,別去他那裏好不好……”

    樊禪挑眉:“不許任性。”

    晉紜笑著看向重煙雪:“喏,你看月兒這點跟你多像。你小時候也是喝大醫官的藥喝怕了,如今見著他都要繞道走呢。”

    “一點糗事都被你知道了。”重煙雪嗔她。

    看著兩人互動的樊禪忽然生出許多感慨。

    “其實真羨慕你們啊。”她對晉紜道:“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也能在阿月年幼的時候就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一直陪伴在她身邊,護著她長大。”

    晉紜眼底一顫。

    勾月甜蜜地撲去蹭樊禪:“討厭啊,大白天地說這種情話。”

    “你才是。”樊禪笑著把扒在自己胸前揩油的小白團拎開,“大白天的,你在蹭哪裏?”

    “噗。”一旁的人都被逗笑了。

    樊禪告辭道:“那我們先走了。”

    “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兩個了,等晚上咱們一起去搓麻將呀。”勾月從她懷裏探出腦袋,又擠眉弄眼地衝後頭道:“對了姐夫啊,不是我說你,你得多管管我姐啊,瞧她那嘴毒的性子多不討喜。還有啊雖說她現在這年紀正是如狼似虎,你也別總依著她呀……”

    晉紜看著兩人走遠,搖頭笑:“這孩子。”

    “她那聲姐夫喊得倒是順口。”重煙雪就隻選擇性地聽了兩個字,還是頗為滿意的。從縉雲懷裏跳下來,變回人形,然後拉著她走進涼亭裏坐著。

    一進來,便不客氣地坐到了晉紜大腿上:“來,給我揉揉腰,我還一直沒恢複過來呢。”

    “哦,好。”晉紜一手環住她,一手在她腰間用力適中地按摩。重煙雪轉頭看著她專注的模樣,忍不住湊過來親了一下:“晉紜,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咦?你怎麽知道。”晉紜愣了一下。

    “你皺一下眉我就清楚你想什麽了。”重煙雪環住她的脖子,額頭抵著額頭,柔柔看她:“那天晚上你要了我的時候,就開始胡思亂想些什麽了對吧?”

    晉紜臉上有些發熱:“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有些意外。”猶豫了一下,才道:“你……你之前不是跟那個朱雀少主和花妖什麽的在一起過一段時間麽,為何……”

    “你想說我為何也還是第一次?”重煙雪笑著咬了咬她的下巴:“因為我不喜歡他們啊。我隻是想氣氣你這木頭疙瘩才答應跟他們在一起的,沒想到你根本就不在意。”

    “誰說我不在意了。”晉紜急聲。她後來可是將那些人的家世人品和過往統統都調查過一遍的,都不知有多在意……

    “噗,現在知道吃醋了?”重煙雪撲哧笑開了,眼眸裏像墜入了星子。而後,才緩聲道:“母親可是從小就教導我說‘隻能跟喜歡的人做這種事啊,而且還得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才行,比如說像晉姨這樣的。’”學著勾瑤當年的語氣。

    晉紜噎了一下,想到什麽,漸漸垂下了眼,“說起來,那天晚上你咬了我肩之後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你母親她……”

    “嗯哼?”重煙雪挑了挑眉,等著她說下去。

    她咬了咬唇,最終卻是搖了搖頭:“算了,都不重要了。”釋然一般歎了口氣,換上輕鬆的語氣:“所以說,你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就對我存了那種心思了呀?不會真的小時候就……”

    重煙雪揚唇笑了,倚進她懷裏:“不告訴你,讓你慢慢想。”

    “壞人。”晉紜嗔怪著摟住她的公主,手又放到那腰上輕輕揉起來。兩人在花香四溢的地方靜靜溫存了會兒。

    忽然地,她卻又想到什麽,臉色微變:“雪兒,以後……以後我怎麽麵對焰兒啊?”

    “嗬嗬你說我哥啊?”重煙雪壞笑:“還能怎麽麵對,就等著我哥喊你妹夫唄。其實他還不算什麽的,你以後……可要跟著我喊某人一聲‘父王’了啊。”

    晉紜一怔,猛地捂臉哼哼起來。她跟重桀都快三千年的交情了,她把他當做君主,當做出生入死的戰友,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要喊他做父王什麽的,那種畫麵簡直不敢想象!

    所以之前為什麽那樣糾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啊……

    “嗚嗚嗚,好羞恥。”

    “習慣就好啦。”重煙雪湊過來親她。

    “可是我的輩分一下子就降了。”

    “降了也不許反悔了。”

    “可是……可是你爹會不會不同意我們啊?”

    “放心吧我父王……誰在那裏!”重煙雪話未說完忽然發現異樣,冷喝一聲,揮袖便將近處地麵上一顆石子甩了出去。

    “哎呀!”一聲痛呼響起,聽著很是耳熟。

    被打中的魔尊氣呼呼從花叢後走出來:“還沒看清楚是誰就出手那麽重啊!”

    “重桀?”晉紜見到來人竟是魔尊,急忙想跟重煙雪分開。重煙雪卻不肯從她腿上下來,依舊環著她脖子,轉頭看向走進亭子的人:“父王你偷聽多久了?”

    “什麽偷聽,我就是剛巧路過。”魔尊氣瞪眼,而後目光對上晉紜,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搓了搓手幹咳了幾聲,才道:“呃那個,晉紜啊,雪兒她從小就喜歡你,既然你們都在一起了,我,我也沒什麽好反對的了。”嘖嘖,竟還有點暗爽是怎麽回事。

    “誒?”晉紜愣住。

    魔尊卻已經自顧自地開始計劃起來了:“呐,我等一下就去找長老們商量商量,然後今晚就可以叫大祭司給你們倆看日子了嗬嗬嗬。你們放心吧,事情就交給我們去辦了,到時候也得是風風光光的一場婚禮啊~~”

    說著越發起勁,好似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於是交代一聲後轉身就向大殿那頭走去,看樣子是準備召集長老們了。

    晉紜有點反應不過來,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忽然聽見別處樹叢中傳來響動。她下意識地就學著重煙雪方才的動作將一枚石子打出去。

    “哎呀!”又是一聲痛呼。隻來得及轉身就被打中的重焰捂著屁股從樹叢後麵現了身,忸怩著沒敢走過來。

    “什,什麽都不用說了。”他臉紅紅地道:“我,我支持你們!”

    “祝你們幸福!”說完竟捂著臉跑遠了。

    “誒……”晉紜收回欲要挽留的手,訥訥看向重煙雪,重煙雪衝她挑眉,然後倚進她懷裏,滿足地閉上眼。

    樊禪帶著勾月去了一趟大醫官隱居的那座山,各種柔聲哄著才終於使得她肯乖乖坐那裏檢查。大醫官麵無表情地看兩人膩歪,過了半柱香時間才收回了按在勾月腕間的手,又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須琢磨了半晌,最終卻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他也覺奇怪,便隻開了些養身的方子,叮囑說日後一有什麽不對勁就立即召他過去。

    樊禪知道這個看似嚴肅的長輩是真的關心勾月的,便連連答應了下來。抱著勾月回來宮裏時,還是有些不放心,就給雲蹤休書一封,不料第二天早上,她爹娘就帶著雲蹤的醫婆趕了過來。

    “月兒身子不舒服,你不早些通知我們!”

    “成親以後就得警覺些了啊,特別是月兒如今體質特殊……”醫婆診脈的時候,樊禪爹一個勁在樊禪耳邊抱怨,直到身旁美婦人睨了一眼過來才住了嘴。而魔尊他們也聞訊趕來了,一大幫人圍在床前翹首以盼,仿佛都在等著什麽重大的判定。

    樊禪有些詫異他們的這種反應,隔著一堆後腦勺與勾月對視,用眼神安撫她同樣迷茫忐忑的情緒。這時雲蹤醫婆打開個小匣子,取出許多奇形怪狀的器物來,按在勾月手腕上又是一番搗弄查診,許久後她才起身,眉開眼笑地道了喜。

    房間內頓時安靜。眾人似乎都沒反應過來,唯獨樊禪爹激動把樊禪拉到了勾月跟前,顫聲:“你們,你們這是要當娘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