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鴻門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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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大胡子侍衛魏連奎試探了軒轅昭之後,知道他聽不懂番語,這才放心大膽地從懷裏掏出一個黃色封事紙袋,鄭重其事的對紇石烈子武說道:“子武兄,在開席吃酒之前,咱們還是先把正事辦了吧。臨走之時,聖上特意叮囑,一定要把這個禦筆親書的聖物親自交到你的手上。”
紇石烈子武一聽有旨意,慌忙站起身道:“魏老大,你怎麽不早說啊?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沐浴更衣,擺上香案,準備接旨!”魏連奎擺了擺手道:“子武兄,不必那麽麻煩了,我又不是正式傳旨的欽差。”說著便把紙袋直接遞給了紇石烈子武。
紇石烈子武小心翼翼地拆開紙袋上麵的封事貼條,然後從裏麵取出來一個長方形的折本,上麵用蠅頭小楷書寫著兩排墨字:界河沿邊軍事布防要略疏。這不正是自己一個月前寫的奏疏嗎?他打開一看,奏疏空白之處,鮮紅朱批,赫然醒目,果然是聖上的禦筆親批!酒宴雜膾之所不宜觀瞻沾聖之物,他把折本合起來,順手放到手邊的封事紙袋上。
一個月前金源皇帝給紇石烈子武下了密詔,命令他緊急籌措兩淮防務事宜,重新布署淮北沿邊駐屯大軍,嚴防南朝趁亂北侵。紇石烈子武接到詔令之後,晝夜不停地召集各軍主將開會,商討加強布防事宜。
熬了幾個晝夜之後,終於敲定下來,紇石烈子武親自執筆上疏,把各要塞駐屯大軍的位置、編製、武器、兵備、守將等等,詳細匯報給當朝皇帝,請旨禦批定奪。直到幾天前燕京方麵傳來消息,說是聖上已經禦批了河南統軍府的沿邊戰略布署,紇石烈子武這才開始著手進行戒嚴整肅,調整軍隊,按事先規劃布署實施。
軒轅昭頭也不抬的繼續吃銀盤裏的水果,一副旁若無人的吃貨模樣,其實他們嘰裏呱啦的一通對話,一個字都沒跑偏他的耳朵。軒轅昭的位置距離紇石烈子武比較近,中間隻隔著一個慕陽公主,相距不過數尺,他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瞄了一下,輕而易舉地掃視到奏疏上的墨寶字樣。
界河沿邊軍事布防要略疏?這可是炎宋皇朝暗察司多年來夢寐以求的絕密情報!有了這個東西,揮師北伐便可勢若破竹。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這一次誤打誤撞竟讓自己給碰上了,豈不是天意?
軒轅昭激動的心在顫抖,可是當下時機尚未成熟,還不能立刻動手。既然碰到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最好再耐著性子聽聽他們還會爆什麽猛料。軒轅昭彈壓住沸騰的情緒,繼續裝成那個若無其事一無所知的傻小子,與慕陽公主頻頻微笑互動,竊竊私語。
“內有盜賊四起,外有韃靼侵邊,內憂外患,國無寧日,聖上定會憂心過重,寢食難安,不知眼下龍體是否安康?”紇石烈子武突然歎了口氣說道。他說的這番話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三個禦前侍衛。自從去年進京述職到今日,紇石烈子武已經快一年沒有入朝麵聖了,朝局動蕩不安,他心中自然掛念對自己恩寵有加的主上。
紇石烈子武說完之後,大胡子魏連奎等人卻寂然無聲。眾人麵麵相覷,場麵顯得略微沉悶,一個闊麵大耳的紅臉侍衛忍不住接話道:“子武兄可能有所不知,其實真正令聖上憂心的,遠遠不止這些…”他的話剛說了一半,突然被另外一個瘦長臉的侍衛打斷了:“郝勇,宮禁之事,不可信口亂說!”名叫郝勇的侍衛慌忙瞥了一眼慕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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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勇的話讓紇石烈子武很吃驚,內憂外患就已經讓朝局動蕩不安了,宮禁之內再出點事兒,天下豈不要大亂?軒轅昭聽了紇石烈子武和郝勇的對話,心中同樣很震驚,之前姚淮源雖然向郭嵩透露了一些北朝有內亂之象雲雲,多是模棱兩可的話,並無說明具體情況,如今看來,北虜在沿邊之地整軍戒備如臨大敵,原來竟是因為內部空虛!
隻是不知道郝勇所說的宮禁之事指的是什麽大事,可惜那個瘦猴子把他攔住不讓說了,哼哼,等下動手的時候,得讓那家夥多吃點苦頭。正在遺憾之餘,忽聽身邊的慕陽公主突然氣咻咻地接話道:“宮裏宮外都傳遍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皇阿瑪都快被太子殿下氣瘋了,不廢了他,難不成還真讓這個壞哥哥將來登基坐殿?”
她這翻話用的也是番語,並非是有意背著軒轅昭,而是一聽到他們用番語說起宮內的事情,情緒激動,順嘴接住話茬而已。
原來金源皇帝竟然準備廢黜太子!慕陽公主口無遮攔的一番話,驚得在座的人都要滾落到地上去了。廢黜太子這樣的驚天大事,若是傳揚出去,不光說的人是死罪,連聽的人都是死罪!
軒轅昭聽了之後,心中暗自思量,太子是儲國之位,關係到江山永續的大問題,廢黜太子可不是什麽小事情,不知道這位太子,究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讓金源皇帝大動肝火要廢了他。看來這件事情,確實比內憂外患還要令北虜皇帝頭疼。
紇石烈子武震驚之餘,五內俱駭,正不知所措,紇石烈夫人呂瑛娘突然拍手嬌嗔一聲道:“來人啊,開席上菜!”這一喝令喊出來之後,算是解了圍,大家便不再繼續談論剛才的話題,畢竟太過敏感,萬一被好事之人傳揚出去,有多少腦袋都不夠被砍的。
時間不大,一個四十多歲的黃臉短髯漢子,兩手托著一個三足無耳的圓形青銅鼎鍋,腳步穩健地走了進來。這個人長得十分魁梧結實,腰裏係著灰色圍裙,用青布把腦袋和頭發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隻在後腦勺上留了個粗辮子,肩上搭著一條擦汗用的白條巾,嶄新嶄新的,像是從來沒用過。
他把熱氣騰騰的鼎鍋放到桌案正中位置,往後退了兩步,站到紇石烈子武右側,叉手而立,兩眼目視前方,不卑不亢,泰然自若,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個被主子呼來喚去的下人。
紇石烈子武指著短髯漢子,衝著慕陽公主笑道:“小公主殿下,聽說你要來,我專門找了一個中原廚子,給你做最愛吃的家鄉菜。”
慕陽公主聽了撫掌嫣然笑道:“嗬嗬嗬,還是小姨夫最疼我了。”說完扭頭悄聲問軒轅昭:“軒轅大哥,你喜歡吃什麽菜,告訴我,我讓他們給你做。”軒轅昭撫著肚子輕笑道:“水果吃了好多啦,肚子漲得厲害,怕是吃不下什麽菜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眼睛一直在盯著那個廚子,從這人的舉止神態上看,覺得不像是普通的下人。紇石烈他們顯然不打算談正事了,本來這個時候軒轅昭已經準備動手了,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個不像廚子的廚子突然出現了,軒轅昭吃不準是敵是友,究竟什麽來路,是以不敢輕舉妄動,隻好再等上一等。
紇石烈子武衝著短髯漢子用漢話說道:“廚子,你給慕陽公主介紹一下這道中原名菜吧。”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髯漢子用力點點頭,清了清嗓子,用濃重的河南口音說道:“那俺就給大夥叨嘮叨嘮,這個菜的名字就叫鼎煮肥羊。大家夥兒都知道,這個鼎是青銅做哩,忒厚實,用文火慢慢煨上幾個時辰,小肥羊身上的油就全都熬出來了,把肥膘浮油舀出去,再加上鹽和各種香料,大火猛燉一個時辰,這就算好了,吃起來那叫一個美呀,湯鮮,味美,肉香,嘖嘖,還不油膩。”
短髯漢子說著話,喉結上下一動一動的,不時有一個吞咽動作,嘴唇幹緊,像是嘴裏麵不停地在流哈拉子,一個廚子咋就饞成這個樣子?軒轅昭冷眼旁觀,越看他越不像個廚子。
紇石烈子武聽他說完,忽然用手一指鼎鍋道:“廚子,好不好吃的,你先嚐嚐不就知道了?”短髯漢子猶豫了一下,麵露尷尬之色,一桌子貴人都沒動筷子呢,一個廚子先吃上了,如此以來成何體統?
其實他壓根兒沒明白紇石烈子武的意思,讓一個廚子送菜上來並未單純的介紹每一道菜,實際上是讓他每一道菜都親自嚐上一口。紇石烈子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不相信中原遺民,他害怕這些腦後長著反骨的漢人給他們下毒。今日宴請的可是宮廷貴人,皇帝的心肝寶貝,若是出了一丁點的差錯,自己的前途就算徹底完了。
呂瑛娘伸手把自己麵前多餘的一副餐具遞給他,溫言相勸道:“老鄉,舀一些湯汁自己喝下去吧,你吃完如果沒事,大家才能放心進食。廚子嚐膳,這是統軍府的規矩。”
短髯漢子似乎並沒有在聽紇石烈夫人說些什麽,此刻,他的兩隻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紇石烈子武麵前的桌案,那上麵赫然躺著金源皇帝的禦批奏疏,等到紇石烈子武覺察到廚子神態不正常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說時遲那時快,短髯漢子突然劈手抓走那本奏疏,然後順勢一腳,踢向麵前的大桌案。
桌案上熱氣騰騰的鼎鍋立刻傾覆了,眼看滾燙的湯汁就要潑灑在慕陽公主嬌嫩的臉蛋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軒轅昭一把摟過慕陽公主,飛身倒退出去,一下子重重的撞在後麵的堂屏上,榆木堂屏上懸掛的翡翠瑪瑙等飾物當即碎落一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立刻使廳堂裏亂成一鍋粥,眾人驚呼尖叫著四散而逃。外麵值守的兩個侍從親兵聞訊飛奔而來,正好與奪路而逃的短髯漢子撞上,短髯漢子兩掌把他們擊倒,正準備飛身逃走,不料,其中一個虜兵死死抱著他的大腿不放,短髯漢子踢騰了幾下才掙脫。就在這幾個彈指的功夫,如夢方醒的三個侍衛和紇石烈子武已經追了出來。
三個武林高手和一個久經戰陣的武將,手持利刃把赤手空拳的短髯漢子圍在了中間,眼看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就要開始了。
突然,從後院方向飛奔過來幾個手持兵刃的黑影,在月光和廊簷下大紅燈籠的照耀下,紇石烈子武看得很清楚,正是擊鞠場上剪草的那幾個花木匠人!紇石烈子武當時就是一怔,難道這幾個人也是匪類?
就在一楞神的當口,短髯漢子朝他迎麵打了一拳,紇石烈子武一閃身,短髯漢子便逃出了包圍圈,迅速和幾個花木匠人匯合在一起,有一個匠人趕緊遞給他一柄明晃晃的長劍。
就在這個時候,軒轅昭攙扶著驚甫未定的慕陽公主緩緩從廳堂裏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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