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兩宗主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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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此刻在皇宮選德殿的值房裏,葉正途聽說當今聖上醉得不醒人事,根本不可能召見任何人,他就如同一腳掉進冰窟窿裏,整個人都凍僵住了。
其實在來皇宮的路上,葉正途就一直在躊躇滿誌,心想著這次擊倒天道宗的朱季夫之後,自己便可頂替他的位置,上台執掌國柄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處處都非常精準的預測到了,就是沒想到今日皇上會喝得酩酊大醉,遇到這種情況,即便是大羅神仙也無計可使,至於過了今夜,這樁驚天大案會不會發生什麽顛倒乾坤的變化,鬼都說不清楚,更何況人呢。
這個時候葉正途真正是一個頭兩個大,他一向沉穩持重足智多謀,眼下卻心慌意亂,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皇上什麽時候醒過來誰也說不好,他根本不可能徹夜呆在皇宮裏守候著,因為有史以來宮廷裏也沒有留宿外臣的先例,因此他隻有在漫天風雪裏,喝著刺骨的西北風,踉踉蹌蹌地打道回府了。
葉正途剛一回到府邸,就見一個方麵大耳的精壯漢子,站在廊簷下麵凍得瑟瑟發抖,他定睛一看,這不是仁和縣城廓鄉巡檢耆長孟慶勇嗎?
葉正途急忙上前問道:“天寒地凍的,你怎麽站在外麵啊?快,快隨我到屋裏暖和暖和!”說著上前扯起僵硬的孟慶勇就往裏走,此刻管家程仲甫聽到門口的動靜正好從值房裏探出頭來,葉正途臉色一繃立馬嚴斥道:“仲甫!為什麽把客人擋在門外?外麵這麽冷,凍壞了怎麽辦?”
程仲甫嘴張了張又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前這個漢子執拗得離譜,死活都不肯進屋裏取暖,他過來之後聽說先生不在府上,就站在門口不肯進來,說是身上有極其重要的東西,一定要第一時間親自交到葉大人手上,似乎隻有這樣做才能報答葉大人的知遇之恩。
程仲甫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老爺解釋這件事,孟慶勇見此情景慌忙結巴著說道:“葉,葉大人,不,不能怪程管家,是小人執意要在門口守候大人的。”
葉正途奇道:“你有什麽緊要的事情,非要站在門口等候?”他問這話的時候,心裏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別是關押在暖春閣的韋大倫出了什麽事吧。
孟慶勇嘴唇哆嗦得牙齒直打架,他正準備回話,就在這時一陣急風襲來,門房屋舍上一層厚厚的積雪鋪天蓋地的掃下來,葉正途趕緊拉起孟慶勇躲進裏邊的值房裏。
屋內暖氣烘烘如沐春風,身體僵硬的孟慶勇很快便恢複了正常知覺,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來幾遝紙,畢恭畢敬地呈給葉正途道:“葉大人,這是韋大倫的供罪證詞。”
葉正途接過來一瞅,上麵寫著韋大倫成為海東青獵鷹的經曆,然後朱季夫和史遠道又是如何勾結海東青預謀暗害葉正途的,等等諸如此類雲雲。老實說韋大倫的字跡雖然很潦草,但是仔細看起來文采蜚然,基本功底還是蠻不錯的,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算是沒白跟著劉洛混了這麽多年。
葉正途看完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在仁和縣衙的時候,他曾暗中特意叮囑過孟慶勇,無論如何要拿到韋大倫勾結天道宗刺殺他的罪證。這個孟慶勇果然有些手段,不到兩個時辰便把此事辦的妥妥的,確實是個十分難得的人才,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正途當麵盛讚了孟慶勇一翻,然後讓他趕緊回去繼續晝夜不停地盯緊韋大倫,千萬不能出任何意外,孟慶勇得到葉正途的肯定,當即便誠惶誠恐地趕回去了。
葉正途手裏捏著那份韋大倫的招罪供詞,暗自興奮不已,明日早朝之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呈奏給皇上之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了,天道宗不是最擅長指鹿為馬把白的描成黑的嗎?這—次也讓他朱季夫嚐嚐被人下套的苦澀滋味,讓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事實上這個時候的朱季夫正如葉正途所料,打掉牙往肚子裏吞,心裏苦澀的很。
朱季夫從貢院驛館回到府上就把身邊的幕僚高參找來商議,大家七嘴八舌的眾說紛紜,最後終於達成共識,一致認為死裏逃生的葉正途,肯定會借機把事情鬧大,至於如何應對,卻沒人能貢獻出切實可行的渡危良策。
此刻朱季夫正獨自坐在書房裏自怨自艾,現如今他腸子都悔青了,真不該力邀劉洛師生前來南朝置啄助威,還沒吃到羊肉就惹了一身的臊氣。
海東青的獵鷹刺殺葉正途,劉洛的妻侄韋大倫是目前唯的一當事知情人,這個時候急需他來澄清事實,但是這個人卻從事發到現在一直下落不明,當真是黃泥掉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朝廷六部百司,上上下下幾乎全都是天道宗的人,擱在以前,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都能彈壓下來,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這次不行了,被刺的事主可是事功宗的宗主,當今聖上的老師,他如果到皇上那裏告上一狀,這事情絕對小不了,弄不好真是會死人的。
朱季夫正在一籌莫展坐著生悶氣,管家跑過來遞給他一張字條。
他展開一看,上麵寥寥草草地寫了十來個蠅頭小楷:葉入宮麵聖,甚急,未果,已回。落款人隻有一個字:禮。朱季夫看完之後突然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怕什麽就來什麽,葉正途果然馬不停蹄進宮麵聖了。這個禮字落款人正是關大禮,他和朱季夫關係甚篤,兩人一內一外暗通款曲,隨時掌控著朝廷和宮裏的最新動向。
朱季夫緊張地來回踱著步子,當今聖上是個浮躁而又盲從的年輕人,有時候喜歡剛剛愎自用,有時候耳根子又特別軟,葉正途是他的授業恩師,如果葉正途進宮見到他,必然能討得嚴旨徹查此案。
一旦葉正途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坐鎮三法司審理此案,那還會好得了?一定會搞得天道宗被動挨打,雞飛狗跳,說不定會讓他朱季夫身敗名裂官位不保,甚至徹底動搖天道宗在朝廷的執政地位。
朱季夫想到這裏實在坐不住了,趁葉正途還沒見到皇上,必須抓緊時間去找他好好磋商一翻,最好能穩住對方,讓他徹底放棄告禦狀的想法,然後將此案壓下來,擱置冷卻一段時間之後再悄無聲息的處理,時間一長誰還記得起來它是什麽性質的案子。
當然了,如果想讓葉正途閉嘴不上告,肯定得犧牲一些既得的利益,事到如今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俗話說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婦套不住流氓,暫時滿足一下葉正途的一些欲望也未嚐不可,以後有的是機會把失去的權力再奪回來。
時不宜遲,遲則生變,朱季夫知道不能再猶豫了,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急忙令管家備轎,立刻連夜趕往葉正途的府邸。
葉府的管家程仲甫在葉府裏當差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權傾朝野的天道宗主親自登過葉府的門檻,簡直是太陽大半夜冒了出來,眾所周知,天道宗與事功宗水火不容,這要是傳揚出去立刻便成了京城裏頭條爆炸性新聞。
葉正途聽說朱季夫深夜造訪,雖然有點意外,但也不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畢竟眼下他拿著天道宗的把柄,踩著朱季夫的大尾巴呢,親自登門和談自在情理之中。
當下葉正途客客氣氣的將朱季夫迎進中堂之上,雙方分賓主落座,下人們端茶倒水伺服完畢之後,葉正途大手一揮,喝令所有人全部退到內宅以外,整個後院裏隻留下他們二人。接下來會是一場真正推心置腹的正式談判,裏麵涉及到的都是朝廷絕密情事,因此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兩人明爭暗鬥了這麽多年,誰都能數清對方肚子裏有幾根花花腸子,是以剛才當著下人們的麵行完虛禮之後,此刻四目相對就直接撈幹的了。
朱季夫率先開門見山道:“說吧,海東青這事你打算怎麽了結?”
葉正途輕輕哼了一聲道:“不是我想怎麽了結!勾結虜人暗害同胞,那要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朱季夫漲得臉紅脖子粗道:“你說話要有證據,不要信口開河!我朱季夫是那種卑鄙齷齪的小人嗎?咱們倆雖說很多事情都尿不到一個壺裏,但最多是門戶之爭,政見之爭而已,並沒有所謂的私人恩怨,我為什麽要致你於死地?你不要捕風捉影,指鹿為馬!”
葉正途立馬從懷裏掏出韋大倫的供罪證詞,啪地一下拍到他麵前道:“這是劉洛妻侄韋大倫的供罪證詞,白紙黑字,人證口供,一切皆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朱季夫抓過來迅速掃視了一遍,當時就懵逼了,整個人差點癱軟在太師椅裏。
原來韋大倫掌握在他的手上,怪不得底氣這麽足,口氣這麽硬。幸虧他進宮沒有見到皇上,否則的話,自己此刻不是在葉府裏坐著,恐怕已經被皇城司的人拷上枷鎖扔到詔獄裏去了。
朱季夫來的時候還在盤算著,最多答應葉正途一兩個條件,讓對方簡單撈點好處就此偃旗息鼓,如果要求太過分,直接甩袖而去,大不了明天拽上福王皇甫赫費點口舌,在皇上麵前與他打場嘴巴官司,說不定到最後他一點好處都撈不著。
如今對方直接把殺手鐧亮了出來,朱季夫立馬就像泄了氣的豬水泡。韋大倫在人家手上,別說指鹿為馬了,就是指鹿為驢都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百姓相信,更何況那個剛愎自用偏聽偏信的皇上還是葉正途教出來的學生。看來這一次不出點血本是過不了眼前這個坎了。
朱季夫緊張地思忖了好一會兒,終於歎了口氣,顯露出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說道:“好吧,既然你功夫都做到這份上了,我要是再不鬆口,都枉費了你的一片心機。這樣吧,有什麽條件,你就直說吧,隻要不告禦狀就行。”
朱季夫知道葉正途一定會趁機獅子大張口,沒辦法,明知是火坑也得往裏跳了,誰讓人家已經先下手為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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