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府城平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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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適才軒轅昭在府衙大堂遭遇不測,此刻躲在杜家廂房的嶽鍾麟和畢宗卿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正提心吊膽的偷窺著庭院天井裏的動靜。

    冒然闖入杜家的幾十名府城巡檢鋪兵,他們瞅見現任城門郎杜佐彪怔怔的呆立在院中,麵前還有一名年輕少婦正在舉刀作自刎狀,當時就嚇傻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甄桂英突然嬌叱一聲道:“阿彪!你還想猶豫到什麽時候?”這一聲厲斥如同當頭棒喝,一下子把杜佐彪從呆怔之中震醒,他回過神之後立馬衝著鋪兵指揮官喝道:“杜某家務之事,爾等難道要在此處看笑話不成?”

    原來是兩口子關起門來鬧別扭,俗話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床頭打架床尾和,外人瞎摻合進來可不是看笑話咋的?為首的鋪兵指揮官慌忙拱手一揖道:“屬下有眼無珠,誤打誤撞闖入指揮使大人家中,萬望恕罪,萬望恕罪!”一邊致歉一邊躬身向後退去,幾十名巡檢鋪兵也跟著他退了出去。

    巡檢鋪兵前腳剛走,甄桂英便嘡啷一聲將手裏的鋼刀扔掉,隨即邁起小碎步跑到門口將院門扛死。杜佐彪見此情景,仰天長歎一聲,一抖手也將鋼刀丟到地上,然後像泄了氣的豬水泡一樣,頹然坐在腳邊的長條板凳上。

    小虎兒一看爹爹不再是凶神惡煞的模樣,趕緊跑過去撲到爹爹懷裏,把一臉的鼻涕在爹爹身上蹭得幹幹淨淨。甄桂英淚眼婆娑的走到杜佐彪麵前,蹲下身子與小虎兒頭碰頭依偎在杜佐彪懷裏。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頃刻之間,杜佐彪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的落在她們娘倆的頭上。

    嶽鍾麟和畢宗卿在廂房裏看得清清楚,一家三口的動人畫麵令人觸景生情,畢宗卿鼻子一酸,噎聲哽咽道:“老大,你看,多好的一家三口啊,咱們這是在救他們,還是在害他們?”

    嶽鍾麟眼睛一瞪道:“畢老二,你不是腦袋被門擠了?當然是在救他們了!曆朝曆代起兵叛亂的,有幾個得到好下場的?收起你的眼淚,抓緊時間辦正事吧,這會兒老三在府衙裏估計已經望眼欲穿了!”畢宗卿一聽說老三兩個字,立馬止住悲聲,大手一抹眼淚,率先從廂房裏走了出來。

    甄桂英見他們二人從廂房裏出來,趕緊起身說道:“兩位大人,阿彪哥同意棄暗投明,平自叛變之後,你們得替他開脫罪責啊。”

    嶽鍾麟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承諾道:“嫂夫人盡管放心,隻要杜大哥有歸正之心,我們二人以及冶司提點大人一定會為杜大哥作證並開脫罪責,如若食言天打五雷轟!”

    畢宗卿忙接著說道:“桂英嫂子,你如果信不過俺們,不如拿來筆墨紙硯,當場簽字畫押,俺們立誓為證!”

    甄桂英思忖了一下,在叛軍裏反水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會死得很慘,如果歸正朝廷之後再得不到公正的對待,那就得不償失了,還是立個字據比較穩妥,她正想轉身到堂屋裏取筆墨紙硯,不料杜佐彪一把將她拉住了。

    甄桂英愣怔了一下急忙問道:“阿彪哥,你這是?”

    她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杜佐彪便站起身嗡聲嗡氣道:“桂英,男人家的事兒,你別在裏麵瞎摻合了,帶著虎兒回屋吧。”

    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桂英望著夫婿那張憨實的大黑臉,默然點了點頭。她一個婦道人家,就算再怎麽知書達理,畢竟都是一孔之見,對於刀兵相接刺刀見紅的角力廝殺,也不會有什麽真知灼見,反倒會影響男人們的判斷和情緒,不如在幕後默默祈禱來得實在。

    她們娘倆走進堂屋之後,杜佐彪重新大馬金刀往長條板凳上一坐,黑虎著臉說道:“兩位大人,杜某手裏隻有兩百羅城禁兵,而且大都是些老弱病殘,張士豪和黃叔保麾下有三百精壯禁兵,以兩百弱卒去剿滅三百勁旅,這裏麵究竟有幾成勝算,你們來找杜某之前,有認真用腦子想過嗎?”

    畢宗卿大嘴一撇道:“老杜,都是扛長槍吃軍糧的,幹什麽非要長別人的誌氣,滅自家的威風?前朝以少勝多的戰例不勝枚舉,我就不信到咱們就不能創造個奇跡!”

    不料杜佐彪聽了這話冷哼了一聲道:“打仗拚的是實力,如果用嘴能把人說死,還要披堅執銳的甲士做什麽?直接找幾個三寸不爛之舌的儒生不就行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還別說,此刻杜佐彪在長條板凳上坐著,而嶽鍾麟和畢宗卿則一直站在他麵前,當真如其所言,他們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嶽鍾麟聽他這麽一說,隨即扭頭掃視了一下天井裏的陳設,發現甄桂英此前坐過的一個圓形繡墩就在藤條架下,於是走過去搬來放到杜佐彪對麵,然後大馬金刀地往上一坐,嗬嗬笑道:“杜將軍,讓你見笑了,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其實就他一個人,你都瞧見了,我可是在坐著哩。”

    畢宗卿一看嶽老大的臉變得比翻書都快,一轉眼功夫就和他劃清了界限,準備與杜佐彪穿起一條開襠褲子了。他瞪起大眼睛瞅了半天,庭院裏再無可坐的東西,他索性兩腿一盤,十分幹脆利落的一屁股坐在嶽鍾麟旁邊。

    杜佐彪見他們二人說說笑笑,一副一見如故的樣子,頓時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既然人家坦誠相待,打心眼裏沒把他當外人,如果再抱著葫蘆不開瓢,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杜佐彪歎了口氣,語氣緩和道:“兩位大人有所不知,張士豪為了策劃這起兵變,準備了大半年的時間,親手培植了一大批死黨親信,其中就有從雄邊軍中遴選出來的二十名禁兵校尉,他們個個都是軍中驍將,說是以一敵百,決非妄言。”

    嶽鍾麟一聽,果然與甄世淮說的一點不差,在府衙裏準備擒賊先擒王的老三,看來毫無懸念要與這些驕兵悍將短兵相接了,他正在暗自思忖,不料畢宗卿按捺不住對老三的擔憂,忽然脫口而出驚呼道:“老杜,你這麽一說,俺們老三豈不是大難臨頭了?”

    杜佐彪忙接住話茬問道:“老三是誰?”

    嶽鍾麟神色肅然道:“杜將軍,實不相瞞,老三就是冶司提點官軒轅昭。我們在來找你之前,已經約好了,他在府衙裏擒賊先擒王,我們與你聯絡上之後從子城外圍攻,兩向裏應外合,一舉剿滅叛軍,如今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咱們得抓緊時間行動了。”

    杜佐彪聽罷之後,突然黑著臉沉默不語了,顯而易見,心中一定在緊張的權衡著其中的利弊得失。單槍匹馬闖入狼窩虎穴之中擒賊先擒王,這事兒說說挺容易的,做起來恐怕比登天還要難,對於軒轅昭這個人,他知道的其實並不多,因此對於他們定下裏應外合的計謀根本沒有多少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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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眼下是他歸正朝廷棄暗投明的最後機會,一旦錯失良機,肯定會遺恨終生。常言道,成功細中取,富貴險中求,與其這樣惶惶不安度日如年,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還有翻盤的機會。

    事不宜遲,戰機稍縱即逝,一旦錯過裏應外合的時機,既便圍住子城也無濟於事。杜佐彪想到這裏,霍地站起身道:“兩位大人,既然有提點大人在裏麵做內應,杜某這就去提調羅城禁兵,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一切得聽從杜某安排,切記不可輕舉妄動,咱們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嶽畢二人一聽立刻喜出望外,沒想到杜佐彪這麽痛快就答應了,趕緊附掌齊聲叫好。三人不敢遲疑,立馬動身去各處召集羅城禁兵。

    其實嶽鍾麟和畢宗卿高興的太早了,杜佐彪嘴裏答應的很痛快,其實他早就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如果軒轅昭在府衙裏斬將奪旗成功了,他就會指揮羅城禁兵往裏猛攻,一旦傳出軒轅昭失手被擒或被殺,他就立即倒戈一擊,擒住嶽畢二人向張黃叛軍獻功。

    半個時辰之後,三個人領著兩百羅城禁兵,悄悄趕往子城南門附近。子城南門距離府衙大堂最近,從這裏攻入可以事半功倍,杜佐彪讓這兩百禁兵全都在脖子上係了一條白布巾,一旦與子城禁兵短兵相接之時,可以分清敵我,以便自相殘殺。

    他們剛將隊伍帶至子城南門邊上,就見城門四周圍了上百名披堅執銳的甲士,其中一個身穿鎖子甲的年輕禁兵指揮官一見羅城禁兵趕來,立刻氣勢洶洶的大步走了過來,他離老遠就衝著杜佐彪高聲喝道:“杜黑子!你他娘的不在羅城老實呆著,跑到子城湊什麽熱鬧?”

    這家夥長著滿口大黃牙,離老遠似乎就能讓人聞到一股子口臭味兒,他張口杜黑子閉嘴你他娘的,罵杜代彪像罵孫子似的,連嶽鍾麟和畢宗卿都聽不下去了,心想這人是誰啊,竟敢對前任營指揮使現任城門郎的杜佐彪如此無禮?

    杜佐彪見那人朝他走過來,趕緊慢跑幾步迎上前去陪著笑臉道:“張總管息怒,並非杜某愛湊熱鬧,適才聽說府衙出事了,杜某怕張大帥有閃失,這才帶人過來。”剛才府衙大堂裏眾人大亂之後,在門外旁聽的州府百姓便四散而逃,很快府衙出事的消息便傳遍府城犄角旮旯,杜佐彪以這個理由領兵趕來不算太牽強。

    那個年輕禁兵指揮官來到杜佐彪麵前,斜著眼看了半天才陰陽怪氣道:“你杜黑子向來膽小如鼠,今兒咋就不怕血沾身上了?本總管沒有給你下達調兵令,你著急忙慌的帶著這麽多人跑過來,是不是另有企圖啊?”

    杜佐彪突然黑臉一沉道:“這麽說來,張少帥是怪我杜某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既是如此,我杜某滾回去也就是了!”說完氣咻咻地回歸到本部,嶽鍾麟和畢宗卿趕緊上前問他剛才那人是誰。

    杜佐彪壓低聲音道:“他是張士豪的親弟弟張士傑,現任府城禁兵總管,三百子城禁兵全掌握在他手中,裏麵情況不明,看來時機尚未成熟,咱們還是先退一步,靜觀其變吧。”說完也不管嶽畢二人是否同意,然後大手一揮,命令兩百羅城禁兵前隊變後隊,準備將隊伍帶回。

    就在這時,張士傑突然高聲喝道:“杜黑子!既然來都來了,著什麽急啊,等一會兒府衙大堂裏傳出消息再走也不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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