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以退為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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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其實早在府城平叛之後,軒轅昭就讓程仲甫發六百裏加急給葉正途,告訴先生這裏發生的一切,由於勢單力孤,恐怕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請先生務必找到墨元瑛,請墨家人到寧江府助戰。葉正途接到急遞之後,意識到事關重大,沒敢怠慢,一方麵派人在城中尋找墨家人的下落,另一方麵進宮見駕。
葉正途向當今聖上皇甫易稟告寧江府發生叛軍作亂之事,皇甫易當時就意識到當初估計的過於樂觀了,寧江府不單純是錢荒的問題,背後肯定還隱藏著驚天大案,而且極可能牽涉到朝中多位重臣。
恰巧第二天時任寧江知府的宋鴻銘的陳情奏折也到了,皇甫易看過之後,緊急召見宰執大臣和侍從官們商議,最終決定由朝廷派一名欽差到寧江府傳旨,及時調整軒轅昭等人的職務差遣,以便及時以更加便利的身份勘破寧江府連環大案。
此前賈懷道和程仲甫在縣衙前見到的那十位騎著高頭大馬的不速之客,就是星夜兼程趕來到銘山的墨家師兄妹以及朝廷派來傳旨的欽差。他們和軒轅昭剛來的時候一樣,也是走到三岔路口時拐向了九侯堡,本來太陽落山之前是能趕到銘山縣城的,結果多走了一段冤枉路,直到天黑才趕到縣衙。
賈懷道一直在跟九侯堡的人周旋,知道他們的私鑄基地就在縣城背後的銘山腹地,但是卻並不清楚具體方位,他將朝廷欽差安排到尊享酒樓下塌之後,便領著墨元瑛和墨家八雄,騎著馬圍著大山摸黑排查,直到轉到銘山的正北方向,看到大峽穀上空有光亮,這才找到此處。雖然晚到了一個多時辰,不過來的正是時候,再晚來半盞茶的功夫,這些人估計都得被射成刺蝟了。
九侯堡能夠調用禦前駐屯大軍的行伍甲士冒充灰衣尖客看場護院,可見其能量異常巨大。經此一役,軒轅昭算是徹底領教了,隻有他想不到的,沒有對方做不到的,他不知道此時對方是否預備有強大後援力量,吃一塹長一智,當務之急必須迅速撤離這個屍橫遍地的修羅場,以免重蹈覆轍被人包了餃子。
當下眾人匆匆從山穀之中撤離出去,賈懷道正照看著十一匹馬在穀外翹首以盼,見他們平安歸來,趕緊將受傷較重的十名禁兵校尉扶上馬。還剩下最後一匹馬,軒轅昭兄弟三人誰也不肯騎,最終由賈懷道騎上之後,護送十名禁兵校尉先行回到冶司衙門,找程仲甫給他們及時療傷。
墨元瑛扶著軒轅昭慢慢向前走,她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軒轅昭一直在低著頭想心事,兩人默然走了一程,墨元瑛實在忍不住了才問道:“師兄,如果我今晚沒來,你會怎樣?”
軒轅昭聽了苦笑道:“你要是不來,咱倆就生死兩隔了。”
墨元瑛鼻子輕哼一聲道:“你答應照顧我的,卻跑到這裏來送死,這算是食言而肥嗎?”
軒轅昭頓時語塞,無言以對,是啊,當初答應雲奎師叔照顧元瑛師妹一生一世,結果今晚若不是元瑛師妹及時趕到,命都沒了更何談照顧人家?
他由此聯想到牛大眼的臨終遺言,也是囑托他照顧一些人,還有那揮之不去的血海深仇,更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肩上,軒轅昭啊軒轅昭,你不是為自己活著,你是在替很多死去的至愛親朋活著,你沒有死去的權利,除非你已經完成了對他們的承諾!
既然不能隨隨便便死去,他開始痛定思痛反省自己,以便吃一塹長一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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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之前他還在告誡兩位結拜兄弟,不要輕易將自身置於任人宰割的危險境地,一切都得事前運籌帷幄,盡最大能力做到萬無一失,結果卻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劫難,幾乎是滅頂之災。
究其根源是低估了對方的能量和手段,而且用人失察,沒有想到杜佐彪會被對方利誘收買,更沒想到這是對方布下的雙重陷井。實際上對方從一開始就已經精心謀劃好了,隻要他不肯歸順投降,包括負責第一輪狙殺的先鋒禁兵在內,對方壓根就沒打算留一個活口出去。
墨元瑛見他隻顧埋頭走路,依然默不作聲,於是輕輕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假裝生氣道:“師兄,你再不說話,我可天一亮就直接回京城了!”
軒轅昭聞聽此言,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別走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
突如其來的驚喜,令墨元瑛措手不及,心跳加速,一向矜持得像個大家閨秀一樣的軒轅師兄,可是輕易不會說出這樣溫柔曖昧的情話,她抓住這個機會趕緊趁勝追擊道:“師兄,這可是你說的!你在我在,永遠不再分開,你可不準反悔!”
墨元瑛說著抓起軒轅昭的手就咬了一口!這一次她可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結結實實的咬了下去,不信的話天亮再看,絕對有一排小巧的牙印。軒轅昭忍著疼痛沒有出聲,他明白這是元瑛師妹為了讓他記住自己說的話,專門留下的印記。
前麵嶽畢二人和墨家八雄聊得正歡,畢宗卿一路上都在眉飛色舞地跟他們吹牛皮,不知不覺便把軒轅昭和墨元瑛二人遠遠落在後邊。
走著走著,墨元瑛突然問道:“師兄,你還記得臨別之時我問你的話嗎?”
軒轅昭愣怔了一下,剛剛經曆生死大難,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女人心真是海底針,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麽,但是有一條必須記住,千萬不能猜,一猜就會掉進陷井裏,於是他趕緊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記得,師妹問我是否知道你的閨名。”
墨元瑛背負雙手忽然轉了個圈俏皮地一笑道:“時隔這麽久,師兄猜到了嗎?”
軒轅昭啞然失笑道:“這個不用猜吧?墨家那間茶坊的名字不就是師妹的閨名嗎?”當初墨元瑛問起的時候,軒轅昭走了沒多久便很快就想到了,那兩個字藏在心底,早就已經捂得發熱發燙了。
墨元瑛突然瞪著烏黑發亮的丹鳳眼鄭重其事道:“既然師兄猜到了,那麽以後就不要再師妹師妹的叫了,直接叫我蘭香好了。”
軒轅昭點了點頭,直到現在他才算徹底明白,原來墨元瑛刻意告知閨名,真正的意思則是想讓他記住,在他麵前,她既不是墨家的執行巨子墨元瑛,也不是誰誰誰的師妹,她是一個人如其名的大姑娘。
一行人一直走到天光大亮,才在微淡的晨曦中回到冶司衙門,一到門口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草藥味,顯然是老程在給十名禁兵校尉熬藥療傷呢。
日上三竿時分,賈懷道在官舍裏洗漱完畢吃完朝食,剛走到縣衙大堂門口,就見昨晚剛到的那名朝廷欽差從裏麵往外走,兩人正好頭碰頭。
賈懷道趕緊躬身一禮笑嗬嗬道:“欽差大人安好!下官正準備去尊享酒樓問安,不想大人卻大駕光臨縣衙了,不知昨晚睡的可安穩?”
那名朝廷欽差頭戴軟腳襆頭,身穿圓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錦衣襴衫,年紀大約在三十歲左右,身體看上去很壯實,留著一撮濃密的八字短髯,眼睛很小卻很精亮,隻見他眯著眼睛笑道:“賈縣令不必客氣了,我就是皇城司一名小小的親從官,承蒙皇上恩寵,讓我到寧江府走上一遭傳幾道旨意,哪是什麽欽差大人,我的名字叫韓平胄,直接稱呼名字即可。”
這個人說起話來很隨和,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沒有一點朝廷欽差的架子,不過賈懷道聽完他的自我介紹之後,臉色陡然變得謙恭莊重,急忙連連作揖致歉道:“原來您就是名動京師的韓衙內!失敬失敬!下官有眼無珠,萬望衙內恕罪!”
原來這位韓平胄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平原郡王韓貴胄的同父異母兄弟,隻不過是庶出的,其母原是京城官府在籍的歌伎,身份過於卑賤,是以根紅苗正的老韓家人不是太瞧得上他們母子,韓平胄都快三十歲了,才撈了個正八品的皇城司親從官。
韓平胄笑著托起他道:“賈縣令,快快請起,瞧瞧你,越說越見外了!”
兩人客套一番之後,賈懷道問道:“下官見衙內急著往外走,可是去冶司衙門?”
韓平胄點點頭道:“我正要去找冶司的提點官軒轅昭,聖上有旨意給他。人人都說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終於有機會見一麵了,不知賈縣令跟他熟嗎?”
賈懷道忙道:“提點大人的確是年輕有為,下官從來沒見過本朝有像他這樣的人,可惜他們冶司搬來的時間不長,我們也隻是見過數麵而已,著實談不上熟悉。”
韓平胄笑道:“正好你陪我去見見他,借這個機會好好認識一下!”賈懷道不敢推托,隻得跟著韓平胄一起過去。
兩個走進冶司衙門的前院,賈懷道突然高聲喊道:“欽差大人駕到!”冷不丁的這麽一乍呼,連韓平胄聽了都嚇一跳,院子裏忙碌的人們更是莫名驚詫,都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程仲甫正好在馬廄裏喂草,見此情景,不像是開玩笑,趕緊跑過來說道:“欽差大人稍候,在下這就稟報提點大人出來接旨!”說著一溜小跑到後院找人。
時間不大,軒轅昭領著嶽鍾麟、畢宗卿、徐經文、李彥乾四人,頭戴直腳襆頭身穿官袍,快步迎了出來。程仲甫和幾個吏胥手忙腳亂的擺上香案之後,趕緊退了出去,軒轅昭領頭焚香之後,在正堂前跪下,其它人依次往後排開,眾人山呼萬歲叩完頭之後,韓平胄開始宣讀聖旨。
旨意其實很簡單,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之後,直接開始撈幹的了,表彰軒轅昭等人平定張黃叛亂的卓異軍功,然後就是加官進爵。軒轅昭由從七品的承議郎連轉四官,也就是越過正七品的朝奉郎、朝散郎和朝請郎,直接升遷為從六品的朝奉大夫,不僅如此,還特旨加封爵位為飛騎尉。
這就意味著從此以後,軒轅昭就可以不用穿綠色官袍了,而是改穿緋色官袍,不僅要把腰裏的銀帶換成金帶,而且還要加佩一枚精致的銀魚袋。別小看這個小小的銀魚袋,它可是官員身份的象征,有了它才有資格出入皇家的宮禁之內,甚至接受皇上親自詔見。
加官之後,軒轅昭的職務差遣也同時進行了調整,他目前的實差是冶司衙門提點官,經過此次叛軍作亂之後,朝廷認識到錢荒的病根不在錢監管理上,而是整個寧江官府出了大問題,是以除去他的冶司提點之職,正式任命他為寧江府通判,做為副手襄助知府甄世淮對寧江府官場進行全麵整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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