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城門迎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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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翌日卯時,東方晨曦還在繈褓之中,禮部組織的三百迎駕儀衛早早就已經出發了。

    軒轅昭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走在隊伍最前頭,他的衣著和心情一樣,與往日迥然相異。

    今日穿戴相對比較講究,除了在紫金魚服上特意加上曲領方心的貼壓飾物,連直腳烏紗襆頭也換成了五梁進賢冠,這是朝廷大臣參加重要活動時才會穿戴的法服。

    從都亭驛至艮山門的一路之上,黃土墊道,淨水潑街,各個路口要津之處,全都增置了一排排耀眼醒目的大紅杈子,用以隔絕來往的行人。

    不僅如此,每隔一百米左右,就有四個明盔亮甲的巡檢鋪兵,手持紅纓長槍,軍容整飭,嚴陣以待。在他們身後,豎立著數麵七尺多高的五色鐵杆彩旗,疾風一吹過,獵獵作響,煞是壯觀。

    倉促之下能做到這樣整飭有序,己經是很不錯了。

    軒轅昭對此深表滿意,唯一讓他感到美中不足的,其實是自己的眼睛。

    從出門到現在,不知道為什麽,右眼一直在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難道今日會遭遇什麽不測?

    他一路暗自思忖,幾千國子監生昨晚就被堵在被窩裏了,按理說應該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吧,怎麽會出現這種不祥之兆呢?

    就在通過艮山門城門洞的時候,他忽然在暗影裏搖了搖頭,兀自啞然失笑。

    越是重要的事情,往往越會擾得人心神不寧,患得患失或許才是最大的不祥之兆吧。

    此時艮山門外人聲鼎沸,喧鬧滔天。

    一條六七尺寬的猩紅大長氈毯,一直從城門洞鋪排到護城河吊橋,足足有一百大步之遙。在它兩側,圍聚了成百上千的城廓百姓,這些人翹首以盼,都在等著看熱鬧,他們一個個像打了雞血,臉紅脖子粗,看上去異常興奮,不過在眾多城門守衛的威懾之下,整體看上去還算守規矩。

    軒轅昭四處溜達著,仔細檢視了好一陣子,確認在安全防範上沒有什麽明顯的疏漏之處,這才轉身返回城門口。

    那裏並排停置著兩輛裝飾豪華的四望輦車,通體赫紅色,廂帷四周鑲金墜玉,甚是耀眼奪目,車內寬敞闊綽,坐塌,茶案,果品,點心等待客之物一應俱全,一望便知可同時容納數人並乘。

    這是朝廷用來接送外邦使節的專用座駕,每一輛都造價不菲,尋常人等難得一見,更別說坐上去過把癮了。

    令人羨慕不已的是,此時就有一個頭戴金冠的年輕人,正坐在四望車裏過著覺癮,他的兩腿叉的很開,癟著一副腳後跟一樣厚實的嘴唇,一聲接一聲鏗鏘有力的打著呼嚕。這個年輕人身份極其尊貴,滿朝文武無人可比,他就是東宮太子的候選人魯王皇甫旬。

    說起來皇甫旬還是挺委屈的,雞叫頭兩遍就被軒轅昭從被窩裏拽了起來,前後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眼看北朝使團很快就要到了,他卻突然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於是趕緊鑽到四望車裏補個回籠覺。

    此時皇甫旬正流著哈喇子睡得香甜,冷不丁聽到有人啪啪啪拍著廂板,睜眼一看是軒轅昭,瞌睡勁兒登時一掃而光。

    他趕緊站起身問道:“昭帥,莫不是北朝使團到了?”

    這家夥身為館伴使,除了吃就是睡,跟養頭豬沒什麽分別,指望他操持諸多迎駕事宜,那可真是想瞎了心。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軒轅昭暗自歎了口氣,點頭說道:“殿下說的不錯,驛卒剛來稟過,北朝使團馬上就要到了。按照以往的慣例,館伴使須得提前與接伴使互洽,殿下是金枝玉葉,怎敢勞您大駕?還是下官代替殿下前去接洽吧,下官走了之後,城門鼓樂儀衛之事,就隻能拜托殿下親自掌持了。”

    皇甫旬聞聽此言,急忙伸頭一望,果不其然,遠處塵煙滾滾,人影綽綽,看樣子不出半個時辰,北朝使團必至城下。

    軒轅昭這一走,他就得挑起大梁了,盡管一百個不情願,不過仔細權衡一下利弊,以逸待勞,總比親自前去接洽輕省得多吧。

    軒轅昭哪裏管他怎麽想的,說完之後拱手一揖,隨即轉身就走了。

    他牽著那匹棗紅色的西域良馬,大步走到吊橋裏側,正要踏上桑木橋板的一瞬間,突然感到哪兒有點不對勁。

    適才他習慣性的向圍觀人群掃視的時候,好像有一個熟悉的麵孔,在他眼前抖動了一下,僅僅是曇花一現,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

    這人是誰?

    他立馬停住腳步,十分警惕地瞪大眼睛,目光如電,在兩側的人群之中快速搜索。

    圍聚在吊橋附近的那些城廓百姓,搞不清楚這位年輕高官為何突然駐足不前。

    轅軒昭那雙犀利的眼神,像一道道離弦之箭,不停地在每個人臉上掃射,人們漸漸感到一種危險將至的威壓,開始由喧鬧變得安靜起來,有些膽子小的甚至悄悄向後縮退。

    良久之後,終至一無所獲,那個熟悉的麵孔再也沒有出現。

    軒轅昭暗自搖了搖頭,或許又是精神過度緊張時的疑神疑鬼。

    不過令他奇怪的是,等到走過吊橋之後,一直閃爍不停的右眼,突然不跳了?

    這個小小的發現,讓他下意識地長長舒出一口氣。

    事實上他並不清楚,護城河上的這座吊橋,在無形之中其實是一道陰陽分界線。

    按照以往慣例,外邦使團隻要過了這座吊橋,便與一路護送而來的接伴使再無瓜葛,所有的安全責任全都係在館伴正副使身上。

    此時此刻,殺手墨元瑛就混跡於吊橋附近的人群之中,軒轅昭剛才看到的熟悉麵孔就是她,幸虧墨元瑛今日專門使用了一些粗糙的易容術,否則軒轅昭一打眼就能認出她來。墨元瑛很清楚,她必須選擇北朝使團過橋之前動手,否則一旦割下紇石烈子武的腦袋,勢必會給師兄帶來無盡的麻煩。

    軒轅昭下了吊橋之後,隨即飛身上馬,領著幾十個肩扛大旗的儀衛親兵,朝著塵土飛揚的方向急馳而去。

    一柱香之後,他們終於與北朝使團迎頭碰上了。

    軒轅昭定睛一看,好家夥,隨行護駕隊伍足足綿延一裏多地,從旗幟衣甲號服上可以看出,全是清一色禦前駐屯大軍建康都統司的人,前麵擔任開路先鋒的邊軍將佐,有幾個還特別眼熟,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此前在一起摸爬滾打過的袍澤兄弟。

    這些人一見軒轅昭,二話不說,趕緊滾鞍下馬,跑過來打拱施禮,口稱:末將參見軒轅大人!

    人比人當真可以氣死人的。

    就在兩年前,他們和軒轅昭還在一個鍋裏舀飯吃,一同在軍帥郭嵩帳下聽令,可是轉眼之間,人家搖身一變成了鎮守一方的地方帥臣,位列從四品的侍從高官,而他們當中級別最高的,不過是個八品正將而已,這其中的差距簡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直可以說是霄壤之別了。

    軒轅昭微微一笑,上前將他們一一攙起,然後衝著其中一個最年輕的將軍說道:“小乙,接伴使在哪裏?快帶我去見郭大人!”

    小乙原是郭嵩帳前的一名親隨,平時跑個腿兒傳個信什麽的,與軒轅昭比較相熟。

    郭嵩一路從前軍統領,都統製,再到現如今的淮西安撫使、廬州知府兼北朝使團接伴使,細細論起來,比軒轅昭還要高上半階,俗話說水漲船高,小乙借著他的東風,也從一名親兵逐漸爬升至一營準備將。

    小乙不敢怠慢,趕緊領著軒轅昭去見郭嵩。

    北朝使團的大隊車駕連續行進了十多裏路,聽說朝廷派人提前過來接洽,正好借此機會停下來喘口氣,有想撒尿的,趕緊找個背人的地方放放水。

    在一輛偌大的華蓋馬車旁邊,接伴使郭嵩正陪著一個頭戴王冠的年輕人說話,這個年輕人正是小梁王穀截天昊。郭嵩偷眼看見軒轅昭正朝他急步走來,於是一邊快步迎上前去,一邊熱乎乎地打招呼道:“元朗老弟!別來無恙啊!”

    對於轅軒昭來說,這位可是名符其實的老上司了,此前在建康都統司的時候,沒少受人家恩佑庇護,自然不能怠慢了。

    兩人對麵而立,軒轅昭率先深施一禮道:“下官軒轅昭參見接伴使大人。”

    郭嵩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伸手把他扶住,歎了口氣道:“元朗老弟啊,你看看,一年多不見,你我之間可是越發生疏了!”

    兩人隻寒喧了一句話的功夫,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爽朗大笑道:“哈哈哈,莫不是轅軒元朗到了吧?”

    郭嵩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是小梁王穀截天昊。他原本打算和軒轅昭先打過招呼之後,再介紹他們二人認識,沒料到人家聽到他倆的談話,主動跑過來相見了。

    軒轅昭聞聽有人大呼“軒轅元朗”四字,這可是當年他在河南統軍府赴宴的時候報的名號,看來是“故人”到了,於是偏頭循聲望去,隻見兩丈開外的地方,一個頭戴束發王冠身穿錦衣華服的年輕人,正大步流星朝他走來。

    金源帝國自從入主中原之後,為了方便統治,籠絡人心,便施行了不同程度的漢化,其中最明顯的標誌就是易服,也就是穿漢人的服飾,當朝皇帝帶頭穿漢人的龍袍及常服,下麵的文武百官以至平民百姓自然紛紛效仿,當然了,也有一些冥頑不靈的女真世家貴族依然我行我素。

    眼前這個嗓音渾厚的年輕後生,明顯穿的就是漢服,是以軒轅昭從束發王冠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應該就是小梁王穀截天昊了。

    小梁王的年紀與轅軒昭相差無幾,他的身高大約在七尺開外,隻是比軒轅昭略微低了那麽一點兒。

    除此之外,他們外形輪廓相似的部分也比較多,比如說都有一副寬厚的肩膀,也都是倒三角標準體形。

    明顯的不同主要體現在麵部。

    軒轅昭的膚色是白裏透黃,屬於典型的華夏人種,而對方則是一副黑中泛紅的臉膛,膚質粗糙,酷似磨砂皮,尤其是濃密茂盛的毛發,給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久居塞外大漠的夷族人種。

    不過,如果離近一點再仔細端詳的話,就會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他的膚色外形看起來粗獷,豪放,野性十足,但是五官整體輪廓與中原漢人一般無二,尤其是眉眼鼻唇之間,竟似與某人有六七分相似之處,這個驚喜的發現令軒轅昭突然心中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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