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本性難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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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轅軒昭看完最近幾日的軍情戰報,並沒有他最想要的消息,不禁皺著眉頭問道:“唐大哥,咱們淮西製置司的奏報早就呈遞樞密院了,朝廷方麵有傳來消息嗎?”

    唐崇璟默然一笑道:“當然有了!不光有,而且還是大好消息呢。”

    轅軒昭急忙問道:“什麽好消息?”

    唐崇璟不慌不忙從懷裏掏出來一紙信箋,轅軒昭接過來一看,登時喜出望外。

    原來這封信箋正是樞密使葉正途的親筆手書,信中說樞密院已經再三叩請當今聖上頒布特旨,授予四大戰區統兵大帥獨斷專行,以及先斬後奏之權,各宣撫司、置製司旗下各軍諸將,除都統製一級的統兵大將之外,其它諸將上至統製、統領、正將、副將、準備將,下至大小使臣節級軍頭,可以憑實時戰功就地加官晉爵,以便及時激賞全軍將士勇赴沙場效命,與此同時,對於畏敵怠戰、臨陣脫逃以及貽誤戰機者,可以就地降職、罷黜,甚至當場格殺勿論。

    這樣一來,不管江淮督府在背後如何阻撓,轅軒昭都可以理直氣壯的奪回池州和江州兩大都統司的軍權了。

    兩日前他還在尋思著,實在不行,幹脆直接向朝廷討要尚方寶劍,看來純屬多此一舉,先生身為樞密使,在朝堂之上運籌帷幄,一切洞若觀火,早就察覺到其中的厲害關係,是以提前做好了準備,隻不過路途遙遠,晚來些時日而已。

    轅軒昭揚了揚手中的信箋笑道:“唐大哥,這的確算是好消息了!如果再加上昨晚的大勝仗,咱們沒理由不好好慶賀一翻吧?”

    唐崇璟明白他的意思,這是要擺慶功宴了,於是趕緊說道:“犒勞三軍這種瑣碎之事,你就交給我這個軍需官好了,保準讓全軍上下吃好、喝好、玩好。”

    轅軒昭點點頭道:“不用太著急了,以營隊為單位,依次舉辦慶功宴,各營之間錯開時間段,免得一窩蜂亂了章法,讓虜軍鑽了空子。對了,酒可以喝,但絕對不能酗酒。”

    唐崇璟答應一聲,轉身領著淮西總領所的一幹屬官準備去了。他們一走,轅軒昭這才看見程仲甫、孫二嫂、阿飛和靈兮四人,他們正圍著墨元瑛聊得熱火朝天。

    轅軒昭悄悄走到他們背後,伸手摸了摸阿飛的小腦袋瓜子,笑著問程仲甫道:“老程,我不是讓你們在銘山將習堂呆著嗎?怎麽都跑過來了?”

    程仲甫正要回話,孫二嫂粉臉一抖,扭著腰肢走過來,接著話茬說道:“喲,公子,是不是怕我們拖了你的後腿啊?”

    轅軒昭笑道:“二嫂你說哪裏話?你們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正好這兩天要擺慶功宴,靖衛營親兵的慶功宴就拜托二嫂了,把你拿手的絕活全都使出來,讓咱們墨家子弟好好飽一飽口福!”

    孫二嫂一聽就傻眼了,靖衛營三百多條大肚漢子,就算一人隻吃一碗魚羹湯飯,那也得三百多碗,再說了,哪有擺個慶功宴隻弄一碗魚羹湯飯的?至少得七個碗八個碟吧?這麽大陣仗的活計兒,她可從來沒接過啊。

    墨元瑛見她瞬間粉臉都嚇綠了,於是一把摟著她的肩膀笑道:“別怕呀二嫂,到時候我們大家都給你幫廚,隨時聽你吆喝,有什麽可擔心的?”

    孫二嫂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如此一來,自己這個掌勺大廚,順便還能過一過吆五喝六的官癮,何樂而不為啊?

    眾人說笑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陣子,一起朝著城中走去。

    大帥行轅臨時設置在原潁州牧鶻眼郎君的州衙裏,三百靖衛營墨家武者一個時辰前就已戍守到位了,除了製置司、總領所等一幹屬官可以在州衙入住公幹之外,墨元瑛、程仲甫等人作為大帥的家眷親隨,理所當然要搬進去一同居住。

    這個時候運送輜重糧草肉菜等雜物的民夫已經陸續入城,程仲甫等人在前麵走著,轅軒昭獨自落在後邊,他在城門口附近轉了一圈,隻見一排排獸麵鐵輪的如意戰車,剛剛被負責搬運軍需輜重的民夫一一碼放整齊,他上前摸了摸獸麵擋板上那些鋒利無比的刺槍,心情格外舒暢。

    剛才寧江都作院的蔣參軍告訴他,這些如意戰車共計三百輛,他們花了足足兩個月的時間才趕製完成。這些如意戰車,無論是四圍的巨形虎頭擋箭板,還是擋箭板上麵的數十根鐵杆尖槍,全都是精心打製的真材實料,每輛戰車至少可以遮蔽十到二十名兵士。

    毋庸置疑,這些如意戰車都是專門為虜軍的騎兵準備的,假以時日,一旦與虜軍鐵騎陣前對壘,這些戰車必將發揮巨大威力。

    接下來的幾天裏,由德順軍改編而成的歸正軍,分別在各座城門布署了兩營重兵,他們日夜巡邏警戒,保持一級戰備狀態,永靖軍各營除了白天按時操練之外,每晚依舊輪班枕戈待旦,可是連日來一切風平浪靜,並無任何虜軍前來襲擾。

    得此空當,唐崇璟在州城百姓中緊急招募了數百名善烹飪會燒菜的廚子夥夫,依次為各營舉辦慶功宴,每三個時辰輪換一個營隊,除了正在用餐的營隊之外,其它各營必須保持戒備狀態,保證隨時可以應急出戰,這樣一來,既便有一營士卒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會耽誤禦敵大計。

    最後一個擺慶功宴的是永靖軍新組建的一支營隊,這支營隊的首任正將就是榮立一等戰功的葛大雄。

    幾天前因為擅自聚眾酗酒一事,淮西製置司行營軍法處賞了他五十軍棍,大屁股當場被打得皮開肉綻,當時轅軒昭還親自給他敷上金瘡藥,沒想到此番惜才愛將之舉,竟成了他個人炫耀的資本,逢人便吹噓他和大帥的私人關係,如何如何的好。

    當天的慶功宴吃喝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六七分的醉意,酒勁一上頭,渾身燥熱難當,褲襠裏的二貨開始蠢蠢欲動,後來在幾個扈從親兵的慫恿下,這家夥腦袋一熱,竟然跑到營房外麵找娘們泄火去了。

    如果真是在青樓煙街柳巷裏尋歡作樂一番,倒還罪不至死,沒想到這家夥喝大了之後,莫名其妙的橫生出潔癖來,他本人可能還是個童子雞,於是嫌棄窯姐兒太髒,非要找個良家婦女解解悶兒,幾個扈從親兵當時就傻眼了,永靖軍有嚴令,無論將軍或士卒,有侮辱良家婦女者,立即格殺勿論。

    最後不知道是哪個家夥靈機一動,想出來一個餿主意。

    此前武銳軍各級統兵官的家眷就集中在附近的一所偌大的宅院裏,按規定由負責城防安全的歸正軍派人進行看護和監管。她們既不是普通良家婦女,也不是青樓裏的風塵歌妓,而是虜軍將官的妻妾。幾個扈從親兵歪著腦袋一想,禍害敵人的妻妾,按理說不算是違反軍規吧?這個餿主意一經提出,立即得到葛大雄的讚許。

    他們興致勃勃的趕到武銳軍的軍眷大院,不料卻被歸正軍當值的兩名宿衛守卒毫不客氣的攔在門外,葛大雄立馬勃然大怒,命令十幾個扈從親兵,劈裏啪啦,將兩名值守的士卒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此後葛大雄大搖大擺的衝進軍眷大院裏,隨便逮了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婦人,然後痛痛快的發泄了一通。

    等到歸正軍的一哨人馬趕到的時候,葛大雄他們早就提起褲子揚長而去了。這件事很快便捅到了歸正軍大統領陸廷弼那裏,當時陸廷弼正在領著巡防營四處檢查城防工事,聽到這個消息,立時氣得渾身發抖,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一刻都沒停留,直接跑到大帥行轅找軒轅昭討要說法。

    此時轅軒昭正在一張軍事地圖前琢磨下一步的進軍方略,抬頭一看,陸廷弼手裏攥著一根牛皮馬鞭,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他不禁眉頭一皺,瞅這樣子,應該是興師問罪來了,不知道是誰惹惱了這位潁州城的土地爺。

    還沒等他開口問話,陸廷弼喘著粗氣走到跟前,猛地將馬鞭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然後氣咻咻地說道:“大帥!這事兒若是不給個說法,歸正軍大統領的位置,你就另請高明吧!”

    轅軒昭輕輕將手裏的竹管筆放下,笑著說道:“陸將軍,什麽事氣成這樣?你是知道的,本帥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若是兩軍發生什麽衝突,一定會一碗水端平,決不會偏袒永靖軍,這一點請你務必相信。”

    陸廷弼一向愛兵如子,除了兩軍士卒發生衝突,然後歸正軍土卒吃了大虧,他想不出來會有什麽事情,能把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氣成這副模樣。

    陸廷弼怒氣未消,聽了這話,這才稍稍平撫了一下暴躁的情緒,於是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

    轅軒昭聽完之後,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兩手撐著桌案,半天沒有說話。

    沉默了半晌之後,陸廷弼強硬的態度已經明顯緩和了下來,他歎了口氣道:“大帥,我知道葛大雄是你的心腹愛將,這件事讓你為難了。可你也知道,歸正軍的兄弟們義無返顧地跟著我陸某人歸順南朝,浴血奮戰,出生入死,不是我陸某有什麽過人之處,而是我真心拿他們當是自家兄弟,現如今兩個兄弟被打得下不了床,好歹讓葛大雄親自過去賠個罪,給我這張老臉一點麵子,你看行嗎?”

    轅軒昭聽了這話,冷冷地搖頭拒絕道:“陸將軍,葛大雄恐怕不能親自去負荊請罪了。”

    陸廷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難道就是他嘴裏所說的“本帥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嗎?這就是要一碗水端平的淮西大帥嗎?騙鬼去吧!真後悔當初腦子一熱跟著這樣的人瞎混。

    他想到這裏,鼻子裏重重的冷哼一聲,然後抓起桌案上的牛皮馬鞭,轉身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忽聽轅軒昭在他背後緩緩說道:“明日午時三刻,葛大雄將被軍法處明正典刑,梟首示眾,屆時請陸將軍把那兩名受傷的兄弟抬到法場,親眼目睹罪魁禍首受到應有的懲罰。”

    聞聽此言,陸廷弼禁不住渾身一震,他完全沒有料到,轅軒昭為了顧全大局,撫慰歸正軍的人心,竟然下令處死葛大雄。

    事實上,他想的過於簡單了,如果隻是打傷兩名歸正軍士卒,其實葛大雄罪不至死,頂多再挨上五十軍棍,然後拉到歸正軍當麵負荊請罪,可惜他色膽包天犯了天條,就算是大羅神仙都無能為力了。

    轅軒昭的確對入侵中原犯下滔天罪行的虜人恨切入骨,可那隻是針對金源朝廷以及充當劊子手的虜軍,對於虜人無辜平民百姓,包括虜軍的妻兒家小,本質上與漢家子民並沒有什麽分別,是以侮辱她們,等同於侮辱了炎宋皇朝的良家婦女,按照永靖軍規,一樣得梟首示眾,殺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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