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亳州解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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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要陸斌龍的那把大火燒起來,淮西製置司的大軍便會聞風而動。

    當天子夜時分,轅軒昭領著幾名隨行親兵登上附近最高的一座土山,一直遙望著宋州方向。

    此時萬闌寂靜,暗夜無邊,虜軍後方大糧倉一旦燒起來,動靜絕對小不了,彼時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必會照亮半邊天,是以既便相隔百裏之遙,在登高遠眺之下,也一定能看得清清楚楚。

    山腳下的數名傳令兵背後斜插雙杆令牌,各自騎在一匹膘肥體壯的良馬上,他們業已整裝待發,一切準備就序,隻等山上一聲令下,便立即分頭進行行動。

    白天在夏日驕陽的暴曬之下躁熱得厲害,夜間習習涼風一吹,暑氣陡然全消,此時徜徉在廣袤空曠的山野之間,聞著野草山花的香味,別提有多愜意了。

    墨元瑛此刻就站在轅軒昭的旁邊,在這樣一個詩情畫意的夜晚,如果不是大戰在即,她真想依偎在師兄懷裏美美的眯上一覺,這樣想著,居然情不自禁的挨著轅軒昭身子,然後腦袋一歪,斜靠在他那寬厚的肩膀上。

    他們身後站著一隊肅然而立的靖衛營墨家武者,他們每人手裏舉著一支油脂火矩,熊熊火光照亮了半座土山。領頭的墨元傑眼皮子很活,見此情景,趕緊示意師兄弟們退到三丈以外,以免影響了巨子和姑娘卿卿我我。

    這個時候轅軒昭就好像置身在沸鍋裏烹煮一樣,一直在無比焦灼的等待著宋州大火燒起來,哪裏有心思談情說愛?他甚至都忘了,身邊的貼身侍從是一位如花似玉吐氣如蘭的大姑娘。墨元瑛閉著眼睛依偎了半晌,就像靠在一根枯木樹幹上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頓時意興闌珊,隻得悻悻的直起身子站到一旁去了。

    事實上她心裏很清楚,別說是大戰在即,就算是在平時,隻要師兄的血海深仇沒有得報,他就一直會是現在這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著,這個時辰二更天早就過了,約定好的宋州大火並沒有如期而至,轅軒昭猜想陸斌龍肯定是遇到什麽麻煩了。一旦他們不能順利得手,後邊的一係列行動計劃都得泡湯,到時候隻能硬著頭皮與五萬虜軍真刀真槍的大幹一場了。

    事實上他所料的一點不差,就在即將開始行動的時候,陸斌龍和幾十名墨家武者遇到了大麻煩。

    虜軍後方大糧倉位於城中一處地勢較高的區域,這個地方四通八達,水陸交通極為便利,而且與城中居民區相隔甚遠,前後均有一條河渠流經此處,走水救火也較為便宜。虜軍從周邊州縣征調的軍需糧草全部匯集到大糧倉,然後再由大糧倉分批分段源源不斷的往亳州前線輸送。

    此處是軍事管控重地,本是由虜軍一個營的兵力晝夜嚴防死守,而射糧漢軍隻是負責在周邊一帶巡邏警戒,陸斌龍有個遠房表兄是射糧漢軍的一名什長,當晚他帶著陸斌龍一隊人悄悄摸到大糧倉附近,大家正準備開始行動,突然發現周圍全是虜兵,他們掉進了人家早已預設好的陷井裏,誰都沒有想到,陸斌龍的表兄竟是出賣他們的人。

    好在陸斌龍為確保萬無一失,提前做了準備,兵分兩路執行這項任務,被包圍的那百十號人全都是在當地臨時召募的年輕壯丁,他們負責從陸路混入大糧倉,而墨元武則帶領的五十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多名墨家武者悄悄從水路混入大糧倉,他們計劃在二更時分雙管齊下,從前至後一起放火焚燒。

    事先陸斌龍留了個心眼,並沒有對外人透露具體行動計劃,既便是他那個表兄也沒有告知詳情,隻說讓他裏應外合,把他們引入大糧倉即可,是以虜軍並不清楚還有人從水路偷襲,大糧倉屯駐的虜軍全體出動,將陸斌龍和百十號年輕壯丁圍困之後一通亂射亂殺,一時之間鬼哭狼嚎,血肉橫飛,隻消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大糧倉前門入口處便已屍體成堆。

    當時已經涉水摸到大糧倉後麵的墨家武者,聽到前麵喊殺聲震天,知道大事不妙,猜想陸斌龍等人可能已經提前暴露了,他們這個時候跑進去等於自投羅網,於是大家便躲在水渠裏靜觀其變,一直等到三更時分,大糧倉一帶漸漸風平浪靜,就連戍守的虜軍士卒也重新鼾聲如雷,他們這才悄悄爬上岸,先解決掉當值的數名守衛,接著從容不迫的將準備好的燃油,潑灑到大糧倉裏幾十個圓形垛倉上,最後還沒忘給守糧虜軍的營地潑灑一些燃油。

    等到一把大火燃燒起來的時候,整座大糧倉瞬間沸騰了起來,風借火勢,火借風威,熊熊大火越來越旺,很快映紅了半邊天。

    那些守糧虜軍本以為處置完偷襲者之後,可以踏踏實實睡個安穩覺了,哪知後半夜突然感覺像烤地瓜一樣熱氣騰騰,有的人直接在睡夢中被烤熟了,更多的人則提溜著褲子跑出營房,準備找水具救火,早就守候在外麵的墨家武者一通砍瓜切菜,殺得數百虜兵稀裏嘩啦,死的死逃的逃,有幾個僥幸逃往生天的虜兵,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場大火把他們的軍需糧草燒個一幹二淨。

    彼時轅軒昭在土山上等來等去,這個時辰都已經快到三更天了,宋州方向一點動靜都沒有,再等下去恐怕也不會有結果了,他隻得往山下走去,剛走到半山腰,墨元瑛突然驚叫起來,轅軒昭聞聲回頭一看,正北方有明火出現,雖然火勢不大,但是有越來越大的跡象,他們趕緊跑到山頂,此時火光已經非常明顯,並且伴隨著滾滾的濃煙,毋庸置疑,宋州虜軍大糧倉終於燒起來了!

    轅軒昭當即讓傳令兵火速傳令,命令江州都統司的右軍和前軍立即出發,對潁州東門和西門虜軍迅速展開佯攻,同時命令永靖軍和江州都統司的左軍和後軍做好準備,半個時辰後全力襲殺南門虜軍。

    這幾日各軍的先鋒營每晚都對虜軍進行騷擾,他們早就習慣了,前半夜根本不敢睡,一直等到襲擾過後才敢放心大膽的安睡,今晚的襲擾早早就結束了,他們這個時辰全都困的不行,已經睡得像死豬一樣雷打不動。

    薛侉子的右軍和孫胖子的前軍,分別摸到東門和西門附近的時候,虜軍營地裏到處鼾聲如雷,他們完全沒想到這一次南軍來真格的了,不是小股襲擾,而是大軍直接壓了過來,一時之間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城外火光衝天,喊殺之聲不絕於耳,早就驚動了亳州城裏的南軍,負責駐守東門和西門的正是池州都統司的左軍和右軍,他們的統領一看城外有友軍前來解圍,立即來了精神,於是毫不猶豫的打開城門,準備出城與友軍裏應外合,如果能借此機會殺出虜軍重圍,等於是逃往生天了。

    這樣一來,徹底打亂了轅軒昭的計劃。

    不過轅軒昭並不知道計劃有變,半個時辰之後,他跟隨永靖軍趕往亳州城的南門附近,此時南門外紮營的虜軍得知東西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兩麵受敵,早就已經跑過去支援了。那邊打得熱火朝天,他們這邊風平浪靜,是以不可能坐視不理。

    這樣一來,趙大胡子的後軍和戴蠻子的左軍如入無人之境,一見南門虜軍已撤,他們當即立斷,分別從側麵攻擊東門和西門的虜軍,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永靖軍長驅直入,沒有遭遇任何抵抗,一直順風順水的衝到亳州城下。

    此時東西兩麵都喊殺之聲響徹雲霄,而南門一帶卻寂然無聲,城門上的池州都統司守軍搞不清楚狀況,雖然看到永靖軍的人馬就在城下拚命呐喊,他們卻猶猶豫豫不敢開門,估計是擔心城外有詐。畢宗卿等人站在城下嗓子都喊破了,無奈城門守軍始終無動於衷,看那樣子,似乎根本沒有開門迎接永靖軍的意思。

    孫胖子和薛侉子接到的命令是佯攻,隻要永靖軍順利進了城,他們便立即開始回撤,可是目前的情況完全超出了可控範圍,從北麵和南麵趕來馳援的虜軍越聚越多,如狼似虎一般惡狠狠的撲了過來,雖然池州都統司的左右兩軍從裏往外猛衝,側麵又有趙大胡子和戴蠻子的兩支大軍在脅部助攻,可是虜軍實在太多了,源源不斷,蜂擁而至,毋庸置疑,顯然虜軍左副元帥仆散布仁已經令圍城的五萬大軍傾巢而出了。

    這樣打下去的話,其實和硬打硬拚沒什麽區別了,不僅損兵折將,而且如果雙方一直處於膠著狀態,到時候很難順利脫身,趙大胡子和穴侉子隻得不間斷的派出探馬飛騎,隨時報告南門方麵的情況,以便獲知永靖軍入城的消息之後,第一時間撤出鏖戰。

    此時轅軒昭在靖衛營親兵的護衛下,騎著那匹西涼寶朐青鬃馬剛剛衝到亳州城下,他聽完畢宗卿的簡單匯報之後,不禁煩躁起來,如果城門守軍始終不肯開門,這樣拖延下去會死傷不計其數的將士,令他最擔心的還不是損兵折將,而是被仆散布仁的五萬大軍趁機反包圍。

    下麵數千人馬兵臨城下,還有人扯著脖子叫嚷,動靜鬧的比較大,城頭上很快聚集了數名統兵將官模樣之人,這些人彼此之間隻是交頭接耳,指指點點,並沒有什麽實際行動,看樣子仍是在觀望。城下的軍將士卒雖然和他們身上穿的甲衣戰袍一模一樣,但是誰能保證不是虜軍假冒的,以此哄騙他們打開城門之後趁機搶攻進來?

    老實說轅軒昭雖然是淮西大帥,但是池州都統司裏除了郭崴和夏震之外,認識他的人一個都沒有,再說了,深更半夜的,從城頭到護城河外側,距離至少十幾丈遠,彼此雖然都有上百名兵士舉著明亮的火矩照耀,但是想看清楚一個人的麵相絕非易事。

    事實上,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永靖軍來的太蹊蹺了,試想一下,本來城外圍著上萬虜軍,沒有經過任何廝殺,轉眼就一骨腦兒換成了自己人,誰看了這一幕都會懷疑,更何況站在城頭上的這些將軍們,全都已經是驚弓之鳥,他們在圍攻宋州的時候,可是吃過虜軍大虧的。

    東西二門正在殊死搏殺,沒有時間浪費了,多等一個彈指,就會死傷成百上千的兄弟。

    轅軒昭當即立斷,命令傳令兵火速通知圍攻東西城門的各軍立即回撤。

    幾名傳令兵急馳而去之後,他突然從青鬃馬上跳下來,一把奪過身邊一名親兵手裏的鐵杆大旗,將旗幟三下五除二纏卷起來,然後猛然用力擲了出去,就見那柄鐵杆大旗就像一條騰飛的長龍,呼嘯著衝向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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