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情何似無情(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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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琴抬手擋住了臉,聲音已經哽咽,每次回想起當年的事情,都像是拿著刀在割自己的肉。
如果父母不是因為擔心她,就不會半夜趕去學校看她,就不會發生車禍,也不會雙雙離開她。
當年的事情,她誰也不怪,她隻怪自己。
趙紅知道是她的傷心事,也不忍心繼續讓她難受,抬手拍了拍她,“傻孩子,不要這樣責怪自己,輕言和你爸媽都希望你開心一點。”
她不說還好,趙紅這樣子一說,司琴隻覺得更難受,順著趙紅伸過來的手直接就將自己埋進了她的懷裏麵:“趙姨,我很累。”
閉上眼,眼淚卻止不住地從眼睛流下來。
自從父母離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這樣撒嬌過了,因為她再也沒有能撒嬌的資格了。對著趙紅,一開始的時候除了愧疚就隻有自責,她甚至不敢看她。
最艱辛的時候她是自己一個人熬過來的,過了六年,她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變的,她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皈依平靜,卻從來都沒想過蘇懷宇會這樣硬生生地重新插進她的生活裏麵。
她是真的累,很累。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去繼續下去,她不想見到蘇懷宇,可是他卻偏偏逼著她每天都見著他。
將趙紅送回去小鎮之後已經正午了,她陪著吃了一頓飯,離開的時候才兩點多。
不是上下班的時間,路上的車輛並不是很多,出租車開得有些快,司琴側頭看著車窗外麵,路邊的樹木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十一月的中旬了,這一年似乎又要過去了。
車窗外的景物變得熟悉,她怔了怔,開口喊住了司機:“司機!停車!”
急刹的時候她整個人往前一撲,司機回頭看著她:“什麽事?”
她往後收回了身子,坐好,從包包裏麵拿出錢包:“我就在這裏下,多少錢?”
“36。”
“謝謝。”
十一月的風吹過來,臉都是刺痛的,她拉了拉衣領,將手收回口袋,一步步往前走去。
被閑置了將近一個月的房子,家具似乎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忘記關的窗,前幾天的一場風雨讓客廳有些淩亂。
她看了一會兒才動手收拾,冰箱裏麵放了很久的蔬菜已經開始爛了,司琴隻能一一清理出去。
昨天的事情和今天的事情壓得她頭疼,司琴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指間的香煙,過了十多分鍾才拿打火機點上。
嫋嫋的煙霧升起來,和茶幾上的茶壺水汽纏繞在一起,她不禁眯了眯眼,身體往後一靠,整個人陷在了沙發裏麵。
司琴是被的震動吵醒的,被放在茶幾上的,震動起來聲音特別大。
她動了動,睜開眼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整個屋子裏麵除了那還在響的的屏幕發出來的光亮隱隱看到那桌麵之外,她什麽都看不到。
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十分的刺目。隔了將近一米的距離,她還是看到了屏幕上麵的來電顯示。
她沒有錄入蘇懷宇的號碼,可是那一串數字出來她隻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靜音震動,她坐在沙發上麵,看著那屏幕一次一次地暗淡下去,又一次一次地起來,最後直到沒有到,所有的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屋子裏麵一片黑暗,她什麽都看不到。
司琴又重新閉上了雙眼,伸手拽過一旁的抱枕抱在懷裏麵,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沙發上麵。
再被驚醒的時候門被敲得“啪啪啪”地響,她睜開雙眼,什麽都看不到,卻聽到門外鄰居投訴的聲音。
沒有爭執,卻顯得鄰居的聲音十分的突兀。
她最後還是起身了去開門,蘇懷宇站在門口,一旁的鄰居看著她臉色十分的不好:“你們鬧矛盾就好了,大半夜這樣敲門,還讓不讓人睡了?!”
司琴看了一眼蘇懷宇,視線落在鄰居的身上,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睡著了。”
鄰居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抬起頭卻對上蘇懷宇的視線,那雙黑眸裏麵的冷意太過明顯了,他滯了滯,低身咒罵著回了對麵。
“為什麽不接電話?!”
她抬手按上了燈的開關,沒有回頭,“睡著了。”
她的態度淡淡,語氣也是涼薄,回話的時候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就直接往廚房走進去。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她將近十個小時什麽都沒有吃東西,有些餓。
她做好麵出去的時候蘇懷宇正在抽煙,窗戶被他開了一大半,風呼呼地灌進來,冷得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大概是聽到她的動靜,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手上的麵上:“我也餓了。”
司琴端著麵在沙發上坐了下去,抬頭看了他一眼:“我隻做了一碗。”
說著,她已經動手挑著那素白的麵條一口一口地吃起來。
蘇懷宇看著她臉上冷淡的表情,想起自己幾個小時前一通又一通電話地打過去,可是卻一直都沒有人接。
開車過來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害怕她不會在這裏,除了這裏,他也想不到她會去哪裏,他甚至不敢想,她不來這裏,會去哪裏。
那個男人那裏嗎?!
而現在,她自己端著一碗麵,聽著他說餓了還吃得這麽津津有味。
那細小的聲音一點點地傳到他的聽覺神經裏麵,他看著她的眼眸一點點地變冷。
“哐!”
“你幹什麽!”
碗被掀翻的時候那湯汁濺了一地,她身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濺了不少,手臂上一大片,那白皙的皮膚頓時就紅了起來。
司琴抬頭看著那罪魁禍首,視線落在蘇懷宇的眼眸,不禁皺起了眉。
他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非要這樣對我嗎?!”
非要,這麽殘忍嗎?!
那雙眼眸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她抬著頭,能清晰地看到那裏麵倒影著的自己。
司琴隻覺得心口一痛,她收回了視線,沒有再看他,也沒有再說話,起身默默地收拾地上淩亂的一切。
“回答我!司琴!”
可是蘇懷宇卻一點兒都不滿意她的沉默,他拽著她將她拉了起來,一隻手死死地掐著她的手腕,一隻手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他:“看著我!回答我!”
他的聲音很大,帶著失控的情緒,幾乎是朝著她怒吼。
“不然呢?你想我怎麽對你?像以前那樣嗎?!”
他怔了怔,看著她似乎十分的不解:“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司琴隻覺得自己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事實上她也是笑了,看著他一點點地笑了出來:“哈哈哈!蘇懷宇,你多大了?!你還是18歲嗎?像以前那樣?你今年已經28了!我們分開六年了,你憑什麽還要求我像曾經那樣對你?!”
她也有些失控,甩開了他的手,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突然之間又笑了,將剛才掙脫開來的手舉起來,遞到他的麵前:“看到了嗎?”
無名指上那一圈戒指的痕跡十分的明顯,燈光下,她的手指青蔥白玉一樣,那上麵的戒指痕刺得蘇懷宇雙眼都發紅。
“司琴!”
他掐著她下巴的手力氣越來越大,仿佛想要將她的下巴掐碎一樣。
她卻厭倦了兩個人這樣你爭我吵的遊戲,她很累,真的累。
“何必自欺欺人呢蘇懷宇,我結婚了,你知道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她低著頭,沒有看他,視線落在自己的無名指上麵,微微勾著唇,眼睛卻燙得讓人難受:“你昨天晚上不是問我那個男人是誰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他叫葉敬,我丈夫,法律上的丈夫!”
話落,一滴眼淚直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閉上了眼睛,下巴掐著她的手鬆了開來。
司琴沒有抬頭,她彎下腰,將那破碎的瓦片一片片地撿起來。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麵長大的,從小到大根本就沒有幹過什麽重活,一雙手養得嬌嫩好看。
那瓦片的破口一下子就將她的手指割破,鮮血流出來,她卻恍然未覺。一不小心,就連手心都被劃了一道口子。
傷口有些大,那鮮血跟斷了閘的水一樣湧出來,一下子就沾滿了她掌心。
她還是不管,眼前的視線一暗,手被強行拉了過去,蘇懷宇拽著她走向廚房:“流血了!?”
深秋的水冷得像冰一樣,她縮了縮手,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帶著幾分笑意,和方才的人一點兒都不一樣:“這麽多年了,這手還是這麽嬌嫩。”
司琴怔了怔,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被人抓了抓。
她突然想起兩個人還在一起的時候,她周末第一次做家務,拖個地卻把花瓶都碰碎了,收拾的時候手就給劃破了。
蘇懷宇離開就從沙發上竄起來,拉著她去廚房衝水,一邊責罵她嬌氣一邊心疼她的傷口。
其實那傷口不大,就是她手嬌氣,一點點劃傷了都能出血。
她自己都沒覺得有什麽,反倒是覺得尷尬,這麽大一個人了,連拖個地都拖不好。
他拉起她的手,才握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手心紅得跟滴血一樣,他臉色青了青,自己跑出去把地拖了。
他也是長了那麽大了,第一次幹家務活。
曾經很好,曾經也很殘酷。
她抬頭看著他,覺得心口都是烈烈的痛,那些怨恨一股腦地衝出來,她攔都攔不住。
“蘇懷宇你是不是聾了!我說我結婚了!我說我昨天晚上去見我丈夫了!我說我不愛——嗯!”
他的吻落下來,她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強硬卻沒有半分的強勢,他不容她退縮躲避,卻溫柔得不像話。
“放-開-我!”
她踢他、咬他、捶他,他卻像什麽都感覺不到一樣,密密匝匝的吻,從唇瓣到唇角,然後吻著她的眼淚最後落在她的眼皮上麵。
“司司,不要這樣對我。”
他張著嘴,那唇瓣貼著她的眼皮,隨著他說的話一動一動的。
她終於奔潰,掐著他的手臂失聲哭了出來:“憑什麽!你憑什麽!蘇懷宇你憑什麽!”
憑什麽讓我一直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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