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等她轉身回去的時候，一旁的香煙盒已經空了，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空蕩蕩的房間，她突然覺得過分的安靜，忍不住開了電視。

    還沒有來得及選擇台，門鈴就想起來了。

    司琴扔下遙控去開門，葉敬提著兩個保溫瓶走了進來。

    電視的聲音有點大，裏麵的話兩個人聽得一清二楚。

    “今天晚上是環宇總經理蘇懷宇的大婚，新娘子田蕊……”

    她走過玄關，視線落在那液晶電視上，鏡頭剛好移到田蕊和蘇懷宇的身上。

    她還想看，電視卻突然被關了。

    司琴回頭，葉敬的臉冷得像冰渣一樣。

    她愣了愣，笑道：“真是郎才女貌，是吧，葉總？”

    “司琴”

    他突然捉起她的肩膀，低頭死死地鎖著她的表情，眉頭深皺著表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你在想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半響才擠了這麽一句話。

    她低下頭，濃黑的睫毛擋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收緊，司琴抬起頭，抬手將葉敬的手撥了下來：“我在想，我和蘇懷宇認識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他結婚都不請我呢？”

    她勾了勾唇，卻是諷刺的笑容。

    葉敬突然覺得有些憤怒，他和司琴都收到了蘇懷宇婚禮的請帖，隻是她的那一張請帖和他的放到了一起，被田蕊親自送到他辦公室。

    那時候司琴正出差，他和廖偉兩個人商量了許久，最後決定在這個時間段將司琴支出國。

    司琴沒有絲毫的懷疑，事實上她根本就不會去懷疑，自從蘇懷宇的訂婚宴之後，她再也沒有關注過任何關於這個人的消息了。

    她就像是個女鬥士，一個又一個單子的接過來，好幾次他打電話邀請她吃飯，她都是在應酬的途中，短短的三個月，出差的次數已經達到十三次。

    她甚至比他還要忙，忙得一個月也之後去接她飛機的時候才能見到她。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他隻是沒有想到趙紅會突然之間心肌梗，可是趙紅被推進醫院的時候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她讓她回來。

    甚至在趙紅醒了之後，他還和趙紅兩個人商量作出了讓她不要回來的決定。

    他們甚至司琴的脾氣，就好像她深知他們的脾氣，她甚至連給趙紅勸說的機會都不願意，直接就回來了。

    他查不到她的航班，隻能忐忑地在醫院裏麵打她的，可是卻隻有關機的提醒。

    直到司琴出現在病房的門口，他才鬆了口氣。

    她的臉色正常，除了疲倦之外，他想她大概是沒有看到蘇懷宇結婚的任何消息。

    他和趙紅兩個人都推著她回去休息，就是生怕她會聽到任何一點的議論。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估算得很好，除了司琴。

    濃烈的煙味，他甚至不用等她開口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你抽煙了？沒有休息？”

    因為高昂的情緒，他開口說得很快，帶了幾分壓抑的慍怒，一向冷漠如斯的臉也泛起了幾分紅意。

    司琴擺了擺手，走到沙發旁：“睡不著。”

    葉敬被她這樣的態度刺激到了，視線落在她縮在沙發上的小小的一團，那些憤怒就突然被擊潰了。

    他將一旁放著的兩個保溫瓶的瓶蓋擰開，又從一旁的袋子裏麵拿出餐具，抬手給她盛湯：“餓了嗎？先吃些東西。”

    濃鬱的雞湯，她確實是餓了。

    因為擔心趙紅，十幾個小時，飛機上提供的食物她也沒吃下多少。但是在飛機上麵基本上都是在睡覺，所以也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餓，現在聞到飯菜的香味，她才覺得自己的四肢都是無力的，胃空得作痛。

    她看著葉敬的動作，十分的不好意思，想起身自己去裝，結果他已經弄好了，把雞湯遞給了她：“是趙姨讓保姆煲的，很燙，你小心一點兒。”

    司琴訕訕地笑了笑，接過湯。

    飯食都是放在保溫盒裏麵，保姆剛做完就送過來了，湯還是湯口的，她喝得很慢，一口一口的。

    葉敬沒有再說話，隻是幫她布著菜，整個房間裏麵安靜得很。

    司琴真的是餓了，吃了以往將近兩倍的分量。

    吃完她連忙將東西收拾好，葉敬坐在她身旁，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許久不說話，直到她將東西收拾好，從浴室洗了手出來，他才開口：“你想怎麽樣？”

    她愣了愣，有些不解：“什麽我想怎麽樣？”

    他沒有解釋，就那樣一直盯著她。

    司琴抿了抿唇，“我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坐計程車，司機剛好開了廣播，主持人一直在講這場婚禮到底有多麽的盛大，司機一直跟我將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到底有多大。”

    她身體往後靠了靠，靠在那沙發的後背，扭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葉敬：“三個月前我早就料到有這樣一天了，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七年前的事情，我不會再讓它們發生在七年後。”

    她說得極其的認真，臉上的表情迎著光，疲倦的、認命的。

    “就這樣吧。”

    就這樣，反正每天分手的情侶一大堆，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會得到結果，她活了三十年了，也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了。

    她現在有自己的責任，也有自己的生活，她唯一虧欠的，隻是眼前的男人。

    想到這裏，司琴突然覺得眼眶發燙，她轉開了頭，不敢看向葉敬。

    “隻是很對不起，我大概再也不會再那樣地愛一個人了。”

    她沒有說得那麽明白，可是話裏麵的拒絕卻十分的明顯。

    “或許隻是，你還沒有遇到第二個讓你那麽愛的人罷了。”

    再多的不想承認和不甘心，在司琴麵前，他都沒有任何的立場去堅持和繼續了。

    成年人的感情世界就是這樣，開始的時候不一定是因為愛情，結束的時候也不一定是因為愛情。

    “我們抽個時間，去民政局跑一趟吧。”

    “好。”

    這兩年多的時間，他努力過也爭取過，可是她卻連半分靠近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突然想起兩年多前在a國，聽到自己的朋友說起家裏麵的侄子愛上了一個叫司琴的女人，可是百花叢中遊離了那麽久的人，卻連司琴的心都靠不近。

    靠不近啊，那顆隱忍著的心突然之間就好像被什麽點燃了一樣，他突然之間很想去嚐試一下。

    不顧一切地回來，編好了所有的理由和借口，一步一步地走近，可是她卻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在司琴的心裏麵，永遠都是那個白衣襯衫，和她一起走過校園小道的蘇懷宇。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個念舊的人，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司琴才是那個最念舊的人，念舊成魔，放不下，也扔不開，更忘不掉。

    他不是輸給了蘇懷宇，他隻是輸給了司琴。

    他隻是來遲了而已。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趙姨還要做一次治療。”

    “好。”

    她開口應了一聲，轉身送他到玄關，看著他站在門外：“路上小心。”

    葉敬點了點頭，“回去吧。”

    “嗯。”

    司琴抬手拉上了門，準備關門的那一刻，他突然回頭看著她：“司琴。”

    她怔忪不解：“嗯？怎麽了？”

    深褐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深入汪潭，她看不清楚了裏麵到底藏了什麽。

    喑啞的男聲自上而下傳來：“我想抱你一下。”

    她一怔，張開了手，主動抱上了他：“好。”

    他伸手將她抱進懷裏麵，環在她身側的手不斷地收緊，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可是她什麽都沒有說，就這樣任由他抱著。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也沒有鬆手。

    最後是葉敬鬆了手，抬起落在她鬆軟的頭發上，“進去吧。”

    她點了點頭，探出頭看著他轉身一步步地離開。

    他沒有回頭，站在電梯前目不斜視，不過幾秒鍾，他抬腿就進了電梯。

    葉敬終於消失她的視線之內，她轉身將門一關，靠著門直接就在玄關處跌坐了下去。

    隱忍了許久的眼淚傾盆而下，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嗚咽出聲。

    走廊傳來腳步聲，酒店的隔音效果並不是非常的好，她不敢讓自己的哭聲傳出去，隻能抬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雙唇。

    葉敬剛回國的時候，她真的以為他隻是單純地想要回國發展。他其實做過很多很明顯的事情，可是她都忽略了，真的忽略了。

    直到後來他向她提出，將兩個人的婚姻落實，她才知道，他對自己竟然是那樣的心思。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事實，她寧願自己不知道。

    她也曾經努力過讓自己和他在一起，她甚至將葉敬和蘇懷宇對她的關懷和體貼列出了兩份表單。

    那兩份對比表單裏麵，葉敬的好一目了然，可是她還是做不到，做不到愛上他。

    蘇懷宇是她年少時的毒，而現在，他已經深入骨髓，她能夠控製自己不去接近他，卻無法控製自己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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