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超市，我拐過彎進了商場，搭著扶梯上了三樓。左轉走十來米便到我媽說的那個咖啡館，我推開厚重的門走進去。

    我一眼看到了我媽，有個男人坐她對麵，從我站著的位置望過去，隻能看到一個後腦勺。我媽也看到了，朝我招了招手。

    我接到我媽的電話時，心裏對於顧齊修充滿了好奇的，但這一刻，看著他的後腦勺我莫名又多了幾分忐忑。

    “媽。”我快步走到了我媽坐著的座位旁。

    “南南，來。”我媽起了身，拉著我坐到她旁邊，“老顧，這是南南。南南，這是顧叔叔。”

    我這才看向對麵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正笑眯眯的看著我。

    “南南，你好。”他朝我點了點頭。

    “顧叔叔好。”我禮貌的喊了一聲。

    “南南，你喝什麽？果汁還是咖啡？”顧齊修的聲音低沉悅耳。

    點了一杯果汁後，我靠著我媽坐著。我想著那木盒子裏的照片，年輕時的顧齊修真是英氣逼人。如今的顧齊修雖然不年輕了，但五官還在，算得上是一個老帥老帥的男人。而且，他坐在輪椅上，看起來卻有一種走過萬水千山後的從容感。這樣的男人，難怪我媽牽掛了一輩子。

    隻可惜命運造化弄人，我外婆毫不留情的棒打鴛鴦。

    “看到南南，就感覺我們真的老了。”顧齊修感歎了一句，“幾十年的時間，真快啊。”

    “是啊。”我媽也跟著感歎了一句。

    “媽，你們就別在這裏感歎來感歎去了。說得好像誰真的能青春永駐一樣，年輕有年輕的好處，年紀大了有豐富的閱曆。有足夠的沉澱，不再需要終日為了生活奔波。”我強烈反對。

    顧齊修和我媽都笑起來。

    “難得南南這麽年輕就有這樣的見解，難得，難得。”顧齊修開口道。

    果汁很快送來，我的又開始震動個不停。於北庭處理完事情，又粘著我聊天。我媽和顧齊修坐在這裏，我隻好將調了靜音，偶爾回幾條信息。

    我媽和顧齊修聊著一些熱點新聞，我捧著果汁杯默默的聽著。於北庭見我信息回得少，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媽，我去接個電話。”我放下果汁，抓著起了身。出了咖啡館，我才接起了電話。

    “你還在超市嗎？”他問我。

    “沒有，跟我媽在咖啡館。”我老實說。

    “你……你，不理我，跑去喝咖啡。”他立刻生氣了。

    “大哥，你都沒事兒做嗎？不行的話，你把我栓在你褲腰上吧，這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可以看到。”我沒好氣的說。

    “這個主意真棒，我剛好缺個助理，你來吧。”他笑嘻嘻的。

    “滾！”我笑罵。

    “跟你說認真的，晚上我們一起吃飯，你先跟你媽報備。”他說。

    “好，我待會就跟……”我話說了半截，我看著趙美如了，她跟丟了魂一樣和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向著我的方向走來。

    “阿北，那我先掛了。”我掐斷了電話，盯著他們向我走近。

    一直走到我麵前，趙美如神思恍惚的，完全沒看到我。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比著手勢，在跟她說時事新聞。

    “美如，真是你啊。”我裝著很驚喜的樣子，“你電話打不通，我找你有急事兒。”

    她象看到救兵：“南歌。”

    “這是你朋友吧？”我指著眼鏡男。

    “是，是啊。”趙美如朝我使了個眼色。

    “這位先生，萬分的抱歉。我有點私人的事情找美如，十萬火急，能跟你借借嗎？”我笑嗬嗬的。

    “這樣啊，那行，我在樓下等你，你完事兒了給我打電話。”眼鏡男看了看手表，步履穩健的向著扶梯的方向走去了。

    “昨天相親的那個？”我看著那眼鏡男下了一層樓問趙美如。

    “南歌，你快救救我。”她靠到我肩上，“我真的要瘋了，這個局長侄子跟中邪了一樣，說對我特別滿意。把我媽給高興得，就差去燒高香了。”

    “好慘。”我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本來指望局長侄子看不上她，結果事與願違。

    “他已經跟我講了一天的國際形勢，還有什麽股市震蕩，原油上漲對老百姓的生活有多大的影響。”趙美如苦著臉，“還讓我一定要多關注新聞，尤其是新聞聯播，他說這對我們的生活有密切的關係。”

    “我看他人長得還挺清秀的，又是公務員，你擺正一下態度。”我善意提醒她。

    “你知道和這種人結婚的下場是什麽嗎？生活規律化，人生刻板化，什麽時候吃飯，什麽時候睡覺，甚至什麽時候做愛，都是有時間表的。南歌，我想好了，如果我媽一定要逼我，我就離家出走。”趙美如十分激動。

    “小點聲。”我扯了扯她。

    “他還在樓下等我，我已經忍了一天了，真的忍不下去了。”她仰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想了這一天，南歌，我決定去撞南牆。”

    “撞什麽南牆？”我驚奇的問她。

    “你不是說孟照年後要去趙氏上班嗎？而且你跟你父親也和好了，我決定了，我也去趙氏上班。我好歹的也喊你父親一聲叔叔，隻是求份工作，應該沒什麽問題吧。我要守著孟照，我不管那麽多，我就跟他耗，耗到他眼裏有我為止。”她捏著拳頭，話說得擲地有聲。

    “美如……你，冷靜點啊。”我覺得我說什麽都蒼白無力。

    趙美如拿起，迅速的拔了一串號碼，然後她舉到了耳朵旁。

    我瞧她的神情，有一點兒視死如歸的意思。

    “小陸，你好，我是趙美如。我跟您說一下，關於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很愛一個男人，但不是你，相親這事兒，我很抱歉，我跟你說清楚是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她的話斷在半截上。

    我估摸著眼鏡男氣得掛斷了電話。

    “完了，他說，他去找我媽要個說法。”趙美如剛才的勇氣已經消失了，整個人都驚慌失措起來，“我媽會不會氣得……撞牆？”

    “你呀，太衝動了。”我搖了搖頭。

    “我得先回家看看。南歌，我先走了。”她說完就快速往扶梯走去。

    “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我喊了一聲，她人已經上了扶梯。看著她下了樓，出了商場，我折身回了咖啡館。

    將情況和我媽說了說，又特意描述一下我伯母昨天的反應，我媽的麵色凝重起來。

    “老顧，我擔心出事，我先走一步。”

    “你們快去吧，小曾二十分鍾左右能到。”他溫和的看著我們，“到家給了我打電話。”

    “行。”我媽起了身。

    出了商場，我媽停住了腳步：“南南，我回去就可以了。”

    “啊？”我不太明白我媽的意思。

    “你的心和魂都飛到小於那裏去了，快去吧，美如家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我媽看了我一眼。

    “媽。”我拖長聲音。

    “南南。”我媽微微歎一口氣，“按理說，你現在和小於好得如膠似漆，我不該說風涼話。但我看出來了，你這次傾盡了全部熱情，全身心投入。南南，適當的保留幾分。”

    “哦，我知道了，媽。”我笑嘻嘻的。

    我媽拍了拍我的頭：“去吧。”說完，她就朝停車場走去。

    我看著她走遠，立刻拿出給於北庭打了電話。他說，十五分鍾一定趕到。我收起，站在廣場中央看著人來人往。

    如果幸福是氫氣球，這會兒，我肯定上了天了吧。

    於北庭在他說的時間趕到了商場路口，我歡快的朝他的車跑去。跑得有點急了，我差點跟一個路人撞一起。是個男人，他說了聲抱歉。

    暮色裏，我覺得男人的側麵有些熟悉，想看清楚一點時，男人早已經走遠了。

    我回頭看了好一會兒，這個男人，我一定在哪裏見過，可一下子就是想不起來。

    “看什麽呢？”於北庭下了車。

    “我剛才差點跟人撞一起，撞我的男人，我總感覺在哪裏見過。”我苦思冥想著。

    “男人？在哪見過？你們上輩子有緣吧。”於北庭抱住我，“當著我的麵提別的男人，你膽子夠大啊。”

    “別鬧了，我說的是真的。”我辯解道。

    “如果你想起來在哪裏見過？又想幹什麽呢？”他不依。

    “那倒也是，行，不糾結這事兒。我們去哪吃晚飯？”我晃著他的手。

    “聽你的話，現在，你是我的大boss，一切都聽你的。你說吃路邊攤，我都舍命陪君子。”他拍著胸膛。

    “你這麽說，我還非去吃路邊攤不可。”我邪惡的一笑。

    “好吃嗎？”他好奇的問我。

    “走，我帶你去逛夜市。”我來了興致，“各種特色小吃，應有盡有。”

    “行。”他痛快的答應了。

    “有個事兒，你老實回答一下我。”上了車後，我拉住了他的手，不準他啟動車子。

    “什麽？”他深情的看著我。

    “我有兩次，開玩笑似的跟你提到結婚的事情，感覺你都很回避。你說說，你是什麽意思？”我定定的盯著他。

    “有嗎？我恨不得現在就能跟你結婚，我哪有回避。”他摸摸鼻子，“我發誓，真的，我恨不得今天跟你結婚。”

    心理學上說，摸鼻子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說明心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