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前男友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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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裏早就預演過無數次的相逢,但臨了了,我還是笑得勉強,點頭的動作也顯得僵硬。於北庭愣了一下後,嘴角微微上揚。
“嗨,趙南歌。”他這樣跟我打招呼,他看起來,真是特別的從容。
“你好。”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站起來,又覺得還是坐著吧。
坐我對麵的周問天扭頭也看向於北庭,他並不認識於北庭,見我們打招呼,他也禮貌的朝於北庭笑了一下。
於北庭朝周問天點了點頭,然後他不再看我,直接就往前麵走去。
“南歌,你朋友啊?我怎麽覺得他好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周問天皺眉凝思。
“不算朋友吧,一個認識的人。”我努力裝著淡然鎮定,用那種聽起來漫不經心的語氣對他說。
“想不起來了。”周問天接著吃小籠包。
我默默盯著好胃口的他。
“南歌,你今天有什麽安排?”又吃光了一籠小籠包後,他問我。
“我外婆過世了,下午火化。”我淡淡道。
“啊,對不起。”他吃驚得筷子都掉到了餐桌上,抬手看表,他道:“你應該早說的,我就不帶你來這裏吃早茶了。”
“是我自己願意來的。”我說。
“我不吃了,走吧,我們回北陽去。”他拿過一旁的手拿包起了身。
我怔了一下,跟著他起了身。周問天買單時,我站在收銀台旁,視線的餘光中,於北庭已經回到了座位上,坐他對麵的姑娘在接電話,於北庭專注的盯著她看。
我心裏猜測著,那姑娘大概就是傳聞中可能和他聯姻的某老總的女兒吧。
周問天已經買完單了,我跟著他一起出了茶餐廳,沒有回頭。
返程的途中,我仍然保持沉默。車子開出半個多小時後,手機傳來有短信接入的“叮”聲,我點短信時,手指有些微顫。然而,發短信來的是10086,本該在我進入本市就歡迎我的,延遲到現在才歡迎我來到這裏。
將手機放回包裏,我繼續望著車窗發呆。心裏模糊的想著等外婆下葬後,我得再去一趟深圳。海南那邊的事務也該去處理了……
“南歌。”周問天出聲喊我。
“怎麽了?”我回頭看他。
“怎麽突然心情就不好了呢?”他問我。
“有嗎?”我笑笑,“我哪裏心情不好了?”
“看起來沒有,但我感覺你現在的心情糟透了。”他認真道。
“你的感覺錯了。”我靠到座椅上,“周問天,問你個問題。”
“好啊。”他挑起眉毛,那樣子象成人版的蠟筆小新。
“有沒有認真愛過一個姑娘?”我問他。
“你啊。”他半真半假。
我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他收回視線,片刻後道:“有啊,讀高中的時候。後來,她去了法國,我去了美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哦。”我半天才應出了這個字,沒想到他會說真話,還以為他會講一些鬼話來糊弄我。
“怎麽了?對愛情感到迷茫啊?”他笑問。
“閑著也是閑著,隨便問問。”我突然想起早上皎皎說我爸找我,於是我從包裏拿出了手機想打個電話問問。
我解了鎖準備點拔號界麵時,手機冷不丁的響了起來。屏幕上的號碼,是那串我能倒背如流的阿拉伯數字。
一瞬間,我覺得血液從腳底往上竄,緊張得胃都要跟著抽筋。深吸了一口氣,我在心裏狠罵自己沒出息。
時間過去這麽久,各自都平靜了,有了新的生活,我緊張個什麽勁呢?他不再是我男朋友了啊,我有什麽好緊張的?
“怎麽不接電話?”周問天騰手碰了碰我。
我這才點下了接聽鍵:“喂,你好。”聲音略顫,我咬著唇望窗外。
“你好?”於北庭輕笑了一下,“南歌,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套。”
“請問你找我有事兒嗎?”我冷下聲來。
“沒什麽事兒。”他頓了一下,“最近還好嗎?”
要說這個世界最虛偽的事情,莫過於來自於前男友的問候了吧?我先前的激動和慌亂,在聽到他這樣的問候後,慢慢的被平靜和漠然代替。
“於先生,如你所說,不必那麽客套。你有什麽事情,直說吧。”我道。
“你在和周問天交往嗎?”他問得直接。
我呆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冷笑出聲:“於先生,這是您該關心的事情嗎?”
電話裏靜默了一會兒,他歎了一口氣:“我聽說周問天對你追得緊,想提醒你,你一定要慎重一點兒。”
“謝謝。”我客氣道。
“南歌,真的……”
“於先生,我也想提醒你一下。詆毀別人並不能顯得你更高尚,你說呢?”我冷冷道。
於北庭語塞了。
“對不起,我有點事情要處理,先掛了。”我說。
“好,再見。”他切斷了電話。
我轉而拔通了我爸的號碼,他說他下午也會去殯儀館。
“南歌,我想起來茶餐廳那個男人是誰了。”車子在一個紅燈路口停下來,周問天懶懶的靠在車窗上看我。
“我前男友。”我煩躁得很,幹脆一句話堵了過去。
周問天便沒再往下說了。
兩個小時後,周問天把我送回了趙家老宅。下車時,他伸手拉住我。
“周問天,有話快說。”我抽出了手。
“我在你這是不是徹底沒戲了?”他問。
“周先生。”我拍了拍額頭,“從一開始我就說了啊,我們沒戲。你不是我的菜,我也不會是你的意中人。”
他點了點頭:“現在我明白為什麽你從不肯收我禮物了。”
“因為我嫌少啊。”我覺得他有點意思了。
“不是。”他正經道,“我們還真不是同一路人,你心裏還是相信愛情,而我不相信。”
“挺,挺深刻的。”我訕笑著。
“那我們還是朋友吧,一起吃飯,出去玩還是可以的吧?”他問。
“當然。”我點頭。
“那行,你下車吧,我回家了。”他朝我揮揮手。
“再見。”我推開了車門。
正是午飯時間,大家都在餐廳裏吃飯。我半點胃口都沒有,從側廳上了樓,回房間換了套衣服,我拎著包下了樓,準備開車先去我媽家,然後再去醫院。
我在回廊裏遇到了白晨飛。
“南歌。”他手裏握著手機,跟我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往餐廳跑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暗自尋思,他一向沉穩得不得了,今天怎麽也毛燥起來了。有點想去餐廳看看,又不想被我爺爺問來問去。
糾結了一會兒,我拿著車鑰匙往外走去。
我才走了幾步,餐廳那邊就傳來了騷動。我頓住了腳步,趕緊折回身往餐廳跑去。餐廳裏,姨奶奶失聲痛哭,姨爺爺也紅了眼圈,就連我爺爺都放下了筷子。
“小叔,怎麽了?”我走到離我最近的趙傑林身邊。
“你白皓叔叔過世了。”小叔低聲說,“病了好長一段時間,昨天過世的,姨媽一直都不知道。”
這世間,生離死別,終有定數。苦隻苦了活著的人,往後的日子裏,平添多少心傷。餐廳裏的氣氛很沉重,我站了一會兒,跟我爸打了聲招呼,我悄悄的退了出去。
原本打算先去我媽那邊,最後我改變了主意,開著車直接去了醫院。停好車後,我拎著包進了門診大廳,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我坐了下來。
過道裏,川流不息的家屬,病人和護士。醫院這種地方,永遠都不會缺人吧?不遠處的走廊裏,有個中年女人靠著牆坐在地上,頭發耷拉住了她半張臉,她看起來,全是絕望。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會去哪裏?天堂還是地獄?我會在那裏遇到誰?沈心園在天堂還是在地獄?
想到這個問題,我覺得很迷茫。
沈心園喜歡蘇軾的詞,她最喜歡的一句話是:吾心安處是吾鄉。
她告訴我,那是一種歸屬感。
我始終沒找到這種東西,所以,我的心一直安定不下來。我總是害怕,害怕得到,害怕失去,害怕抓不住,又害怕不長久。
小的時候,盼著長大,以為長大了一切可以由著自己。長大了才知道,就算可以由著自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手機響起來,我媽打來了電話,她已經到醫院了,問我什麽時候能到。 北有南庭,予我深情
我告訴她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我拎著包出了門診大廳去跟我媽匯合。
下午兩點五十,我們到了殯儀館。讓我吃驚的是,於北庭的三叔於浩同也來了,陪他一起來的男人我在宴曉峰和安崢崢的婚禮上見過。
外婆的遺體還在火化,一行人都在休息室裏等著,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這些多奇怪的人能夠聚到一起,也是很不容易。我冷眼看著於浩同,還有我爸。
他們能夠聚在這裏,都能來看我外婆的骨灰盒,都因為那個叫沈心園的女人。仔細想想,一個女人能令兩個男人牽掛一輩子,還真是一件蕩氣回腸的事情。
而我對自己的記憶有些惱火,因為我對當年的事情沒有保留太多的記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