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我爺爺身邊，靜靜的打量著老者身邊的人。除了於召庭，其他的人我都不認識。從穿著打扮上來看，也不像是保鏢，估摸著都是於家人。

    於家來這麽多人，還堵在我爸的病房前，這是想做什麽呢？

    “於老先生，此話怎講？”我爺爺往前又跨了一步。

    “我們能否借一步說話？”老者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爺爺掃了一眼老者身後的人：“於老先生，抱歉得很，我現在沒空。”

    老者臉上的笑微微凝滯，他身後的人目光齊齊看向我們。我爺爺抬步往我爸的病房走去，我趕緊也跟了上去。

    溫湘庭走到病房門口就停住了腳步，我坐她身邊經過時回頭看了看，老者一行人仍舊站在那裏。收回視線後，我看向病房，小程站在我爸的病床前。

    “爸。”我爸見了我爺爺，低低的喊了一聲，“又讓您擔心了。”

    小程給我爺爺搬了一把椅子。

    我爺爺重重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身體吃不消，你還讓於家人進來做什麽？”

    我爸苦笑：“爸，這一天遲早是要到來的，無法避免。”

    “你媽萬般計算，最終還是落得這樣一個殘局。”我爺爺垂下頭。

    “於敬年要接皎皎走。”我爸輕咳了一聲。

    “南南，你們先出去吧。”我爺爺看著我和小程。

    我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和小程退出了病房，剛踏出病房，我就看到遠遠的入口處，有個男人快步走來。

    那是於北庭。

    我瞬間有些氣血衝腦門，這都想幹嘛呀？於家人聚到我爸病房門來開家庭會議了麽？護士呢？醫生呢？這裏還是不是醫院了？

    我拔腿就往護士站走去，小程不明所以，跟了十幾步，他拖住我的手。

    隔著數米的距離，於北庭頓住了腳步，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和小程。

    我和他的視線交匯了一秒鍾，我反手拽緊小程，繼續往護士站走去。

    護士站裏隻有個新來的小護士趴在電腦前看著什麽？我特別生氣的讓她把護士長喊來，小護士被我嚇住了，抓起一旁的座機就開始拔號。

    “南歌。”小程扯了扯我的手，“別動氣。”

    “能不動氣嗎？我爸躺在病床上呢，搞得跟菜市場一樣，什麽人都往裏麵放，總要有人來管一管呀。”我盯著那個小護士。

    “趙南歌。”於北庭的聲音傳來。

    老者一行人也走到了護士台。

    “不必生氣，我們這就下樓，剛才多有打擾，還請見諒。”老者客氣道。

    “慢走，不送。”我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兩個字。

    老者往出口走去，於北庭卻站著不動。

    “趙南歌。”他重複喊我的名字。

    “於先生，請問您有什麽事兒嗎？”我竭力的裝著平靜。

    “有。”他點頭，“可以單獨和你說幾句話嗎？”

    “不可以。”我搖頭，“有什麽話，你還是當著我男朋友的麵說吧。”

    小程抽出了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到那邊等你。”說完，他就快步往我爸的病房前走去。

    我僵直著身體站在那裏，於北庭移了幾步到我麵前。

    “男朋友？”他看著小程的背影，“你這是在跟我堵氣，還是在跟你自己堵氣？”

    “於先生，您的言下之意是，除了你之外，我跟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都是在跟您或我自己堵氣了？”我微笑著。

    “是不是準備告訴我你們要結婚了？”他問得平靜。

    我感覺心裏一陣抽痛，將笑容擴大些，我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和小程要結婚了，不過，我不打算請你。”

    他側過頭看著地板，好半天後才回頭看我，他嘴角噙著一絲笑：“謝謝！”

    “不客氣。”我轉身。

    “趙南歌。”他又喊我。

    我站定，沒有回頭。

    “我不希望你和他結婚。”他說。

    我猛的轉過身：“請問你憑什麽？”

    “我不想你拿自己做賭注。”他看著我，眼中有濃濃的悲傷，“即使到了這一步了，我還是想告訴你，不值得。”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好。”他點頭。

    我想問他有沒有真的愛過我，哪怕隻是很短暫的某個瞬間。但話到了嘴邊，我覺得自己簡直有病。問這個還有意義嗎？就算我不拿自己做賭注，皎皎的事情抖露出來，我和於北庭之間也再無可能。

    兩個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愛或者不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保重。”我說完這兩個字，眼淚就不爭氣的滾出了眼眶。在於北庭開口之前，我轉身就走。

    走回小程身邊時，我眼角的淚已經幹了。他看了我一眼，伸過手來握緊了我的手。

    “對不起。”我低聲道。

    “別這麽說。”他攬住我的肩，推著我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想不想聽故事？”

    “什麽故事？”我強打精神。

    “走吧，我們到消防通道裏坐一會兒。”他拉著我拐過了彎，很快的，我們進了樓梯間。

    這裏是十樓，樓梯間裏安靜得有些可怕。小程脫掉外套墊到了樓梯上，把我按著坐到了他的外套上，他也坐了下來。

    “平靜一些了嗎？”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問。

    “嗯。”我點頭，“對不起。”

    他握著我的手，輕輕摩挲著，並不說話。

    “你不是說要講故事嗎？講吧。”我推了推他。

    “沈心園，你爸，還有於浩同之間的故事。”他說。

    我呆了呆，有些懵，再怎麽說，小程也還是外人吧，居然反過來給我講故事。

    “還是你很清楚他們之間的一些糾葛？比如，於浩同和你冷姨之間的一些秘事？”他問。

    我搖頭。

    “早在三年前，我在你爺爺的授意下，開始查一些事情。”他說，“那時候，你和你前男友還沒有分手。”

    “沈心園和於浩同是大學同學，是彼此的初戀，這個你應該知道。當年，兩個人很相愛。不同於你母親和顧齊修的戀愛，沈心園的戀愛並沒有遭到你外婆的反對。”

    我若有所思起來，這就是說，在這中間，沈心園和於浩同有不為人知的變故，最後才導致了勞燕分飛。

    “你母親和你父親結合，婚後，你母親對顧齊修不忘舊情，兩個人私下一直保持著聯係。並且……”小程頓了一下，“你父親告訴我，你母親一直抗拒懷孕。”

    “後來，你父親用了點小計謀，你母親懷上了你。為此，你母親十分痛苦，多次想要將腹中的孩子流掉。為了製止你母親，你父親把你外婆和沈心園接到了趙家。”

    “就這樣，你母親最後生下了你。你出生後，顧齊修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雙腿，隨後他就銷聲匿跡了。”

    “顧齊修的腿，是不是我爸下的手？”我插嘴道。

    “根據我的調查，這不是你父親下的手。”他說。

    “不是我爸，那會是誰？”我皺眉。

    “我猜是你奶奶。”小程輕聲說，“但我沒有證據，隻是根據一些事情推斷出來的結論。”

    我覺得小程的猜測是正確的，我奶奶是個非常強勢的女人，趙家要是沒有她，根本不可能發展得這麽壯大。她當年就討厭我媽，聽說因為我媽，我爸沒少跟她慪氣。一個厲害的婆婆，怎麽能容得下自己的兒媳婦跟外麵的男人保持著關係呢？

    不能毀掉兒媳婦，那麽，就毀掉她的念想吧，所以，顧齊修慘遭橫禍。

    “我還查到，顧齊修不但失去雙腿，還失去了生育能力。”小程說。

    “失去了生育能力？那安崢崢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我喃喃道，這麽說，安崢崢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顧齊修的？所以，這大概也是顧齊修把她往死裏整的另一個原因吧。

    “誰知道呢？但我覺得是顧齊修算計了她。安小姐肯定不知道顧齊修沒有生育能力。為了讓安小姐對他死心塌地，為他所用，他略施小計就可以了。”

    “太可怕了。”

    “我接著說故事吧，你母親生下你後，患上了產後憂鬱症。她對沈心園非常依賴，無奈之下，沈心園隻能繼續留在北陽市陪著你媽，以及照顧你。”

    “這一留，就是好多年，沈心園和你之間的感情超越你和你的父親。於浩同對沈心園一直留在趙家頗有微詞，但畢竟相愛，鬧鬧別扭也就過去了。”

    “為什麽我小姨和於浩同一直不結婚？”我困惑的問。

    “於家不同意，據聞，沈心園一直住在趙家。外麵傳得很難聽，說沈家兩姐妹共侍一夫。”小程微微歎氣。

    “後來，我爸就幹脆假戲真做了。”我冷笑了一聲。

    “不。”小程否認，“我還是猜測，因為沒有證據了。”

    “什麽？”我問。

    “你母親生下你後，沒再生育。你奶奶非常不滿，但你父親堅持不離婚。所以，你奶奶暗中施計。你父親和沈心園發生了關係……”

    “沈心園半點沒反抗嗎？”我打斷他。

    “肯定反抗啊，但你奶奶施了手段的，威脅利誘吧。你奶奶拿你威脅她，她最終妥協。”

    “你怎麽知道的？”我顫著聲問。

    “我找到她當年留下的一些東西。”他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