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不想要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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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夜嵐苦澀一笑,眸光變得迷離不清,“或許是吧。”

    扶著身後的柱子,我歪歪倒倒地站起來,腹中又是一陣鬱鬱作嘔,俯身吐出來的東西,比上次更為可怕……

    原本甚是平靜的心,忽又波瀾四起,恐懼蔓延上來,我退到一邊,隻覺整個人都有些軟了。

    “小瑤瑤,你又……”夜嵐暈乎乎地轉過頭來。在看到我吐出來的東西時,他所有的酒勁頃刻散去,一個激靈便清醒了過來,“隻是什麽?”

    我捂著還很不舒服的胸口,望著地上慘白空洞的眼珠子,腦子早已是一片空白。

    上一次是吐出了人的手指和頭發,這一次是吐出了人的眼珠子,其中還隱約可見幾節拇指,我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夜嵐微眯了眸眼,隻長袖一拂,那些肮髒不堪的東西就不複存在了,可是我心上的創傷。卻是有再大的術法也無法拂去。

    “我看看。”夜嵐拿過我的手腕,指腹在我手腕上的脈搏探了幾秒中,隨著他修為的深入,他的臉色也逐漸變了。

    “血咒。”他一聲低喝,臉色難看之極。

    血咒?我一愣,回神問他:“什麽是血咒?”

    夜嵐神色忽而變得極其沉重,看了我一眼,道:“這必然是君墨搗的鬼,看來,我得通知你家夫君提前回來。”

    他甚至沒多跟我說其他話,轉身就消失無蹤了。

    我呆呆立在原地,腦中還在回想他說的‘血咒’兩個字。究竟什麽是血咒,是不是君墨那碗湯藥的問題?

    他是真的要害我的孩子是嗎?我以為,他能仁慈地將我送回東都,說明他多少還是念及舊情的,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早已在其他方麵做了手腳。即使我不在他身邊,他要害我和肚子裏的孩子,都是易如反掌。

    我很害怕,害怕再拖得久一點我體內的孩子就沒救了,可是夜嵐一去就去了很久,許久我都不見他回來。

    內心的恐慌與焦灼,正在一點一點吞噬著我的理智,我等得很煩躁。

    坐在閣樓上等他們沒回來,回房間裏等還是沒回來,直到我因為孕期的嗜睡反應睡過去,他們仍舊沒有回來。

    在渾渾噩噩的睡夢中,我看到君墨一襲黑衣站在我麵前,他的臉上再也不是從前那般清冷絕塵的表情,轉換而成的是森冷的邪魅與狷狂。

    他靜立在我麵前,紫紅色的唇瓣微勾,他輕撫我的臉頰,幽幽說道:“其實瑤瑤,你心裏是有我的對嗎?”

    我搖搖頭,不停地否認:“沒有,我的心裏沒有你。”

    他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伸手撫摸著我的肚子,問道:“你很喜歡這個孩子嗎?不管他變成什麽樣。”

    “他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是喜歡的。”在夢裏,我竟能如此平心靜氣地跟他說話。可是我也想問,心上那點兒疼是怎麽回事。

    君墨牽起一抹淡淡的笑,抬起一雙妖媚的眼睛,它看著我,一字一句道:“他每日需要食用很多的血肉,他多存活一天,你們的罪孽就會深重一份,即使他出生,也是三界中的一個禍害。”

    他不緩不慢地說出這襲話,嘴角的笑意愈發邪意魅勾人,隻是沒一句話,就似一根根尖針,深深地紮在我的心上,直至鮮血淋漓。

    “你什麽意思?”我下意識地要去抓住他,可他身影忽而一轉,轉瞬便從我的身前隔離。

    我看到他揚起嘴角,放聲長嘯起來,聲音尖銳刺耳。如同魔音般,每一聲都震撼著我的心。

    他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我想抓住他,可抬手卻一攬了空空一把涼風,怔神間,他忽然喚我一聲,手中長笛脫離手中,如閃電般向我飛來……

    我大驚失色,驚叫了一聲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額頭汗珠淋漓,可是君墨那怪異的著裝與神態,卻是讓我記憶猶新。

    好端端的,我怎麽會做如此怪異的夢,當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目光掃向窗外,天色還是一片漆黑,整個東都都陷入了沉悶的死寂中,夜嵐還沒有消息,或許是傾玄那邊戰務太過繁忙,他走不開吧。

    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我仍沒有覺得有多餓,顯然是那些惡心的東西早已填滿了我的肚子,我真恨不能將自己的肚子破開看看,看看裏麵究竟有多少惡心的東西。

    從床上坐起來,剛想出去看看,門突然就開了,傾玄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他擰著眉頭,眸色一片黯淡,神情更是沉重異常,他一進來,我就感覺周圍的氣壓瞬間變低了。

    “傾玄,”我看著他,輕喚出聲。

    “瑤兒。”他走過來,一把將我攬入懷中,“許久不見,為夫很想念你。”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也很疲憊,他可能已經許久沒有休息過了。

    靠在他懷裏,我低聲回他:“我也很想你。”

    他微低下頭,薄唇在我額頭上吻了一吻,隨即拉我到床邊坐下,指尖撫上我的手腕,道:“為夫看看孩子。”

    他閉上眼眸,將修為探入我的體內,在我身體四處遊走,我隻覺全身涼涼的,就似有一條小蛇在裏麵爬行遊動。

    隻是傾玄的臉色,跟之前的夜嵐一樣,一下變得很難看很難看。

    “果真是血咒!”他眉頭緊蹙,聲音冷冽如霜,眸中更是殺氣騰騰,甚為嚇人。

    他們兩個都這樣,再加上這幾日來我身體出現的狀況,我整個人更加不好了:“什麽是血咒?”

    “以血為祭,以陽人為禮,以此來讓我們的孩子受陽人供奉,你所吐出來的東西,隻怕已不知道是幾個陽人的命體。”傾玄沉著聲音跟我解釋,我雖不甚明白,但大抵意思也差不多清楚了。

    他的意思是,我現在不感到餓,是因為我體內的孩子已經受了別人的供奉。以生人來供奉他,他以後都不需要我再吃什麽陽間的食物了。

    可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怎麽能……不對,他還是個孩子啊,他不懂這些的。

    “你在君墨那兒,可碰過什麽不該碰的東西?”傾玄抬眉問我。目光深不見底,他應該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不該碰的東西……我垂下頭:“君墨他……逼我喝過一碗藥湯。”

    周圍有冷冽的煞氣襲來,傾玄冷下眸光,話語冷若冰珠:“隻怕他是在那藥中做了手腳,如此卑鄙手段,他當真是無恥至極!”

    “那……這個孩子還能平安生下來嗎?”

    “不能!”他回答得很平靜,也很淡然,可是他幽深的眼眸中,卻滿含憂愁。

    我的心也隨之跌落低穀,委屈的淚水一湧而來:“為什麽不能?你不是很喜歡這個孩子嗎,你是不是……想放棄他了?”

    看到他那個樣子,我很難過。這麽多天來。我已經習慣了這個孩子的存在,我想要生下他,想要看到他平安健康地張大,這是我做為一個母親,最大的心願。

    傾玄沉下臉,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他已經犯了血忌,以後他不會再吃任何陽間的食物,時日一長,就連你也控製不住他,一旦脫離了母體,他就會變成一個魔胎。即使順利生下他,他也是一個嗜血無情的孩子,他不會有善良的一麵,遲早有一天,他會威脅到陰陽兩界的存在!”

    “可是他是我們的孩子,難道你想就這樣拿掉他嗎?”我忍不住哭出來,我不想在意那些什麽所謂的後果,我隻知道這是我的孩子,是身上的血肉,我不能忍心做掉他。

    若是那樣,我會一輩子難安,就像當初的婁娃,我會永遠活在他給我的夢魘中。

    我不能。不能狠心殘害自己的孩子!

    “不要哭,”傾玄拭去我臉上的淚痕,擁我入懷,低聲歎道,“若是真有辦法能夠救他,為夫自然不會忍心殘害他。給我點時間。讓為夫想想,好嗎?”

    “好,”我啜泣著點頭,隻要能救腹中的孩子,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一條生命,我怎麽能忍心不要他。 △≧△≧

    到這一刻我也才明白,在夢中君墨給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論心機,我們沒有哪一個人,能夠比得上他。

    跟他這樣的人做敵人,真的是極其可怕的。

    傾玄隻回來了那麽一會兒,他就又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他有許多事要忙,不僅是關於我們孩子的事,還有戰場那邊的事。

    那幾天,我一直沒有吃什麽東西,但每每嘔吐,還是會吐出什麽眼珠啊、手指啊、耳朵之類的東西。

    每每看到那樣的場景,我都會想起傾玄的話,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或許不要也是種解脫。

    可是每當我入夢時,我都會看到一個胖嘟嘟的小孩向我跑來要我抱,那時我逐漸冷漠的心,就又徹底被他融化了。想要他活下去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如此差不多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傾玄終於從戰場趕了回來,他告訴我:“有辦法救我們的孩子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