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摘匾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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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時務自請摘匾額細分說殺雞為儆猴
夏守忠前腳剛走,賈珍後腳便急匆匆的趕來了。
一日往返榮寧二府兩次,即便二府再近,賈珍也頭疼了。招呼著眾人散去,獨留下他同賈赦、賈政、賈璉四人。
“這個夏守忠不是同咱們府有來往的?怎麽這樣的旨意,也不先提個醒兒!看他那架勢,怕是要把政叔穿錯官服之事報予皇上呢!”賈珍道。
“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賈政恨恨道。
“沒你的事兒!”賈赦斥道,“老二,你回宗祠繼續跪著去!”
賈政驚疑道:“大哥!”
賈珍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赦叔說的沒錯。你快跪著去。”
賈政一甩衣袖:“想不到,賈珍你也是這般勢力之人!這樣的品行,怎配做賈氏族長!”
“難不成,你配?”賈珍嗤笑道。今兒的禍事一樁接著一樁,賈珍想得腦仁子生疼,哪裏還有閑工夫陪賈政鬧能!這會兒子也不講究那些個虛禮了,他端起了茶,道:“你快去祠堂跪著吧!今兒的事全是因你而起,你還不去向祖宗們賠罪,沒的在這兒惹人厭!”
賈政憤憤離去。
賈赦讓賈璉去叫兩個信得過的婆子,將院子裏的下人們全全轟了出去,隻叫人遠遠守在院子門口。
而後,才對賈珍說道:“咱們原是供著這個夏守忠的。隻是先頭蓉兒媳婦沒的時候,有個乾清宮的太監,叫賈達孔的,幫著傳了些話兒,又幫著元春晉了身份,老太太那頭對夏守忠不喜,也就叫丟開了。拿夏守忠來要了幾次銀子沒得著,想來也就生了怨氣。”
賈璉道:“珍大哥你也知道,原先雖是我和我媳婦兒一個管著家裏、一個管著外頭,但是到底還是老太太才做的了主。那夏守忠陰陽怪氣的,咱們瞧著他也不像是可以得罪的人,便也同老太太說了。隻老太太要省著銀子給那賈達孔,好供著元春妹妹再晉一晉,因而,半點碎銀子都沒給他!”
賈珍氣極:“鼠目寸光!”
他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嘴裏不住的念叨:“這可真是要被這老虔婆害死了!靠著後宮女子撐腰,哪裏會有好下場!更何況元春自己也是個蠢的!好容易將她推倒了嬪位上,那可是一宮的主位,銀子花的跟流水似的!她倒好,生生將自己折騰回去了!如今倒也指望不上她......若是皇上因著今日政叔官服一事,惱了賈家,又有誰可以替咱們分說一二......又或者,皇上早已惱了咱家,如今正算計著要除了賈氏,那可不就是捏著自個兒的把柄往上撞了!這可如何是好......”
賈赦被他轉的眼暈,道:“你且坐下。我有個想頭,你先聽聽。”
賈珍立馬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道:“你說!甭管行不行,你先說了!”
“不論是早惱了咱家,還是今兒惱了的,咱們總歸是福不是禍啊!既然是禍躲不過,倒不如自個兒先下手為強,小禍撐過去,即便傷筋動骨些,好歹還有個休養生息的時候!”
賈珍傾身近前,激動地說:“你是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隻大事化小,若還想著小事化了,那怕是沒戲了。”賈赦皺眉道。
賈珍為難了半晌,不情不願的開口道:“那......這小禍,是個什麽禍?咱們......當真不能躲過去?”
賈赦冷笑,“躲過去?明晃晃的在門口掛著呢!你躲哪去?”
賈珍聞言一愣,“門口?門口的石獅子?還是咱家的門檻?總不會是大門上的門釘子礙了皇上了龍眼了吧!”
“門匾!”
索性賈赦同賈珍二人都有爵位在身,兩人商量妥當,立馬起身去賈赦的書房,一麵叫人伺候筆墨,一麵又使人去叫賈環同賈蘭來,幫著斟酌字句、潤色文章。
賈蘭雖還小,滿府裏頭就屬他讀書最好。至於賈環,賈赦早看出這小子一肚子壞水兒,若是連他都挑不出錯兒,想來定不會有事了。
賈赦嫌賈璉讀書不好,在書房裏頭隻會礙事,便將他攆了出去。
賈珍對環、蘭二人道:“如今是咱們賈府的緊要關頭,也不必分榮府寧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同赦叔準備著上折子,先自請領了罰,才好將後頭更大的劫數躲過去。隻是我同赦叔都不擅言辭,這寫折子就更是不行。你倆好歹幫著想一想!”
賈環與賈蘭都說:“全憑吩咐。”
第二日,乾隆看著桌案上幾乎如出一轍的兩份折子,笑了笑,問賈達孔:“今日長公主可進宮了?”
賈達孔躬身道:“回皇上,一刻鍾前長公主進了宮,先去慈寧宮請安了。算著時辰,也該往這兒來了。”
“去把林赫玉叫來。”
賈達孔應道:“是。”
倒是林赫玉先到了。寶鉉來時,林赫玉正看著賈珍的折子。
“你看看,這是今兒賈赦上的折子。倒是稀奇。”乾隆把折子遞給她。
賈達孔在養心殿伺候了這麽些年,練就了一番不看不聽不說的本事,眼觀鼻鼻觀心的侍立在一旁,換了別人,怕是早已驚恐萬分。林赫玉是軍機處行走,看幾分折子雖說有些個不妥,但也不是什麽大事。長公主即便再受寵,也沒有給女眷看折子的道理!
寶鉉接過折子看了起來,一麵笑道:“若是叫別的大臣們知道了,我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乾隆道:“看你的,理會他們做什麽!政務繁多,若不是你倆還能出些個主意,我早被那些大臣煩死了。”
寶鉉低頭看了起來,隻見折子開頭中規中矩的寫了些恭請聖安的話語,而後便是請罪:一者,因家中門匾請罪。自己不過是一等鎮國將軍,自家大門卻高懸“榮國府”之匾額,乃一罪。二者,因家中規製請罪。賈府原是照著鎮國公的爵位修建,各處規製均如此。如今僅住著,卻有許多逾矩之處,乃二罪。
折子的末尾,賈赦一請準許摘換門匾,二請指派內務府署官丈量宅院、修改逾矩之處,三請依罪重罰。
寶鉉看完,便要拿林赫玉手裏那份,乾隆道:“不必看了,那是賈珍的,他二人定是一塊兒寫的。”又說:“賈府倒還有這人物!”
寶鉉笑道:“整日裏頭想著先前榮國公還在世的榮光,那是蠢人。這賈赦不過略清醒些,放在賈府裏頭,倒顯得他聰明了。”
乾隆道:“原想著借此抄了寧府。你也知道二叔家的那個格格的事,到底不光彩。”
“說出去也是沒人信的。單抄了賈家,倒叫別家有了防備。金陵那兒才是大頭!摘了匾安撫幾句,一來獎賞他們的識時務,二來,也好叫那些個世家繼續安享富貴啊!”寶鉉笑道。
“賈赦是個識時務的。”林赫玉也說,“他不是個有野心的,平日裏也就做個富貴家翁罷了。如今賈璉在工部挺好,若要提拔他,賈府抄不得!”
乾隆笑道:“也罷。就留著吧。隻他們經過此事知道害怕才好!”想了想,又說,“賈璉雖好,那個王熙鳳更是個管事的好手!若不是這時候不興女子拋頭露麵,我倒想請她入工部,至少也是個工部侍郎!”
寶鉉道:“可算了吧。哪裏是不興拋頭露麵,如今的女子別說是當官了,做買賣也要遭人說嘴的!”
折子批複下來,隻叫摘了門匾,言說老國公勞苦功高,不忍薄待後人,宅子原有的規製就留著,以傳後世。
賈赦同賈珍鬆了一口氣,不用拆房子修園子,自是大幸!又立馬趕去正門,也不管新的匾額還沒製得了,一疊聲兒吩咐人先將原有的匾額取下。
看著空蕩蕩的大門,賈赦苦笑,這一劫,終於是過去了!
隨著折子傳下來的還有太後的諭令,倒是顧惜老人家的體麵,命賈府悄悄兒將賈母放出來便是,隻是得好生看管著,不得令其出府招惹事端。
因賈珍有言在先,賈母什麽時候出佛堂賈政便什麽時候出祠堂,因此倒便宜了賈政,一塊兒給放出來了。
賈赦摘完匾額,回到了自個兒院子裏,卻見邢夫人、賈璉、鳳姐都等著。
“怎麽,璉兒也不懂為何要摘匾?”賈赦略一思索,問道。
賈璉道:“父親,恕兒愚鈍,不能體會其中深意。”
邢夫人也說:“老爺,那榮國府的門匾,自老太爺去後也有三十多年了。往日都沒事,怎的忽的就要換了?這一換,往後迎春說親、荃歌兒娶媳婦,可就要差了好些了!”
鳳姐快人快語,說道:“這門匾不換原是咱們的不是。隻是這麽多年了,聖祖爺不說、太上皇不說,當今聖上登機也有六七年了,這會子才說,豈不是要招人說嘴,先前幹什麽去了!”
賈赦歎了口氣,道:“皇上這是要拿咱家開刀、殺雞儆猴呢!咱們原先常說四王八公,都是因著軍功,異姓封了宗室爵。如今天下已定,可不是礙了皇家的眼?再者,咱們這十二家裏頭,除了東平王,聖祖爺晚年支持的可都是那位!”賈赦用手比了個八。
“這事不該是太上皇的事?皇上計較什麽?”鳳姐問到。
“金陵!”賈赦提醒。
賈璉道:“可是咱們常說的,金陵四大家的緣故?”
賈赦歎道:“這所謂的金陵四大家裏頭,如今眼瞧著薛家發達了,怕是四家裏頭就數他家最強些。兒媳婦你父親這些年官職也是一升再升,等回了京指不定就要入閣了!最次也是個尚書。史家前些年也早與咱家斷了來往,如今夾著尾巴過日子,皇上也不會有那閑工夫和他家過不去。單折騰咱家,給誰看去?”
王熙鳳立馬道:“莫不是甄家?”
“甄家盤踞金陵,在江南日漸勢大。偏他們還不知足,當年太上皇的六阿哥出世,劉貴人一時風頭無兩、萬般張狂便是有甄家在後頭的緣故。隻是劉氏自尋死路,甄家白忙活了一場。後當今聖上登基,甄家竟一下子送了兩個女兒入宮!便是牆頭草也該做的好看些!如此居心,皇上怎會饒過他們?先前咱們家那麽多事兒,說到底,不過是受甄家拖累,殺雞儆猴、折騰咱家告誡甄家罷了!”
邢夫人忽然道:“如今二老爺放出來了,他還住榮禧堂?”
賈政嘿嘿一笑:“就老二那性子,怕是三日之內,就得給咱們騰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呃
又是碼到一半要靠手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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