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二郎三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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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二爺找上柳二郎尤三姐哭嫁留三言
賈政雖說礙著麵子,沒有點頭,但終究也沒能說出個“不”字。賈蓉隻當是得了準信兒,樂顛顛的便跑去找尤老娘“討賞”去了。
揮走了下人,賈蓉便諂笑著滾到尤二姐的懷裏,說起了此事。
“好好好!”一旁的尤老娘喜道,“倒了了我一莊心事!那位政老爺可有說什麽日子來娶?”
賈蓉起身作賀喜狀,笑說:“這事兒,自是要長輩定的!如今政老爺分出去過了,老太太那頭管不了這麽遠,還不是全憑外祖說了算!”
尤老娘臉上笑開了花,將賈蓉拉過來揉搓了半天,喜道:“就屬你嘴甜!明兒我便使人去求個好日子!”
“明兒?這還是在孝期呢!那位政老爺也太不講究了!”本坐在一旁嗑瓜子的尤三姐冷聲道,“孝期納人算什麽,又不是見不得人的姘頭!”
尤老娘臉上一僵,掰著指頭算了會兒,方說:“明兒去問吉日,又不是就定下了!大功九月,問一問九個月後的好日子還是使得的。”
說著,尤老娘又想起一事。
“如今二姐也算有個著落了,你又待如何?”
尤三姐方要回答,二姐就搶先回道:“媽你不知道,三姐早有中意之人!”
“是哪個?我怎麽半句話兒都沒聽說過?”尤老娘奇道。
“五年前老娘家裏做生日,我們去拜壽......”話沒說完,三姐便丟了瓜子兒進裏間去了。
尤老娘想了會兒,說:“我恍惚記得這麽回事!”
尤二姐接著說道:“老娘家請了戲班子來,裏頭有個作小生的叫作柳湘蓮,她看上了!”
尤老娘皺眉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雖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也不能叫閨女嫁一個唱戲的......”
“三姐哪是那不知輕重的!”尤二姐忙道,“早使人打探清楚了!那柳湘蓮本是世家子弟,家業頗豐,不過偶爾去唱幾句頑兒罷了。不巧的是他早年惹了個禍逃走了,倒不知如今身在何方......三姐竟是說過,若嫁不得他便要自個兒修行去!”尤二姐越說越急,生怕萬一找不到柳湘蓮,三姐便真就做姑子去了。
賈蓉一拍手,“巧了!這人剛回了京裏,寶玉前幾日正與我說起他!”
尤老娘聽了,喜不自勝,急忙說:“那敢情好!你托那寶玉去與他說說!左右三姐是不必守孝的,先嫁了也好!”
寶玉得了賈蓉的托兒,便籌謀著出府去會柳湘蓮。
又兼之賈政暗地裏也是要幫著尤氏姐妹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他跑遍京中大小戲班去尋人。
見了柳湘蓮,寶玉先一揖到地,嘴裏頭說道:“柳兄大喜了!”
那柳湘蓮最是率性風流,自個兒也是個能舞刀弄劍、有些個拳腳功夫的。雖說某日與寶玉說戲引為至交,等二人談多了倒是看不起這位藥不離口的寶二爺了。
聽說賈寶玉尋自己,他好歹在京中兜了幾圈,沒想到還是叫他找著了。
“你這是做什麽!還不快快起來!”柳湘蓮嘴裏頭說著,卻不見伸手去扶。
寶玉倒自個兒起來了。自著了玉釧的道兒,他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不過作個揖便累得一頭虛汗,忙尋了個椅子坐下,笑著問道:“我且問你,你想娶個什麽樣兒的?”
柳湘蓮暗道這人太不知道分寸了,卻一臉向往的說道:“不拘家世,但定要是個絕色的!”
寶玉跺腳道:“我正有一門好親事堪配二郎!”
“是哪家的?”柳湘蓮雖不喜,到底叫他勾起幾分好奇心來。
寶玉忙將尤三姐的門第說了。又說“這三姐我也見過,是個難得的標致人,堪稱古今絕色!”
柳湘蓮忙推脫道:“那樣的人物,如何就想到我了!我怕是配不上的。”
寶玉捶胸頓足的歎道:“我也不瞞你!這三姐雖好,卻有一點不好,她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去那府上待了近一個月,她倒像是個鐵刺人兒似的,半點兒近不得身!稍稍說幾句便滿口規矩禮數的,隻怕是讀什麽《女則》《女訓》讀傻了的!可惜了!還沒嫁人呢,就成了魚眼珠子......”
柳湘蓮聽罷,動起了心思。雖說他看不上賈寶玉,但這人瞧美人的眼光還是好的,那尤三姐又是個能叫賈寶玉吃癟的,倒是可以娶回來。若是不喜歡,再納一兩房姨娘也就罷了!
“唉!寶玉兄弟你不知道啊......”柳湘蓮故作憂傷道,“我雖父母早亡,族裏倒還是有幾個長輩的,親事不得自專。他們隻恨不能找個女學究,好將我製住!如今你說的這個尤三姐,可不正和了他們的心意?雖說不是個知情識趣的,但好歹也是個絕色,我也就聊作慰藉罷了。”
寶玉聞言,哭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呐!想我與林妹妹......”本想哭幾句太後亂點鴛鴦譜,忽的想起賈母關佛堂、賈政跪宗祠的那幾日,忙熄了心思,隻說了一句:“竟也是有緣、無份!”
柳湘蓮叫管家回府去將家傳的鴛鴦劍取來,聊作信物,好容易才打發走了賈寶玉。
又命人去將此事告知族老,畢竟是要從族裏請幾個太太幫著相看的。若是定下了,小定時插戴、大定時過禮,樣樣兒都少不得人的。
寶玉同賈蓉手挽手兒,將鴛鴦劍送到。
尤老娘樂得摟著二人直誇。三姐取過劍來,掣在手中細看,隻見那劍身暗刻有夔龍紋,柄飾東珠,寒光逼人。
“好劍!”三姐讚了一句,起身舞了半個劍花,卻又收了手。
仔細打量了半晌,三姐雙手持劍,把劍柄一分,喝一聲“開!”,卻分出兩把劍來。
一劍為“鴛”,一劍為“鴦”,竟是一對兒鴛鴦寶劍!
寶玉被唬了一跳,三姐正開心,見了也不過瞪了他一眼,便喜滋滋的抱著寶劍去裏間了。
尤老娘雖有幾分糊塗,但既然已經將二姐定給了賈政,也知道三姐的親事不好同寶玉多說。
待送走了寶玉,趕忙轉去裏間。
“我的兒!如今你可稱心了?”尤老娘笑道,“你如今也有十八了,原先你姐姐攔在前頭,耽誤了她也耽誤你。如今她因政老爺守孝要等九個月,咱們也不是那種定親定一年的高門大戶,倒是可以先將你發嫁了。”
三姐皺眉道:“這寧府在辦白事呢,怕是不合適的。再說了,咱也不是他家正經親戚,在他家說事,算個什麽事?”
尤老娘一聽,忙說:“那便回尤家老宅去!我看那柳湘蓮,雖也有些家底,卻不像是敢上寧府的門的。咱們回老宅去,這樁親事談起來才算門當戶對。”
賈蓉雖想留人,但到底攔不住。
隻得一麵托了人去告訴柳湘蓮一聲,一麵吩咐下人幫著打點行裝。
柳家的族老原聽見“寧府”二字便已是皺了眉,一是怕齊大非偶,另一個則是為著那寧府不堪的名聲。
輾轉了兩日,正想著找誰去勸一勸柳湘蓮呢,卻有人來回說尤家搬回老宅了。
原有多少不滿,如今便有多少滿意。
不說搬出寧府那糟心地兒,單是看寧府門口那白燈籠,自家也不好找人上門去想看啊!
再一個,即便自家舍下臉皮上門尋人,看那高門大戶的,怎麽和門房說?來找你們夫人的娘家親戚?
一時間,倒是多有誇三姐懂事的。
更兼族裏幾個全福太太上門相看過後,個個讚不絕口!有說知書守禮的,也有誇女中豪傑的,再加上柳湘蓮原也出過那麽一件糟心事兒,族老一合計,立馬就拍板定了下來。
因兩家的聘禮、妝奩都早已備下,五月底放了小定,六月中就過了大定,七月花轎便上了門。
七月初七,乞巧節,宜嫁娶。
三姐由尤家老人幫著開了麵,梳妝打扮,換上喜服,蓋上紅蓋頭,扶著陪嫁丫鬟的手婷婷嫋嫋的出了房門。
尤老娘同尤二姐早已在內院正廳中候著了。
尤三姐揭開蓋頭拜別了母親,又拉著二姐哭了一會兒,方說道:“姐姐,往後我就是出了門子的女兒了,媽這兒就靠你多多照顧了!”
二姐心知那柳湘蓮是個走南闖北的,他家又沒有正經長輩要服侍,今後自家妹子少不得也要跟著跑,因而回道:“你放心,家裏頭有我!你在外頭也要多多保重自個兒!”
三姐聽罷,笑著點了點頭。
轉身卻一麵吩咐丫鬟扶喜娘去吃茶,一麵說道:“我有幾句話兒要同姐姐說,嬤嬤也累了,先去喝口茶。”
那喜娘得了一個紅封,自然省得,便不再多言,扶著小丫鬟就出去了。
“有什麽話非得趕在這時候悄悄兒的說!仔細誤了吉時。”尤二姐嗔道。
三姐正色道:“我有三句要緊話兒,必得避著人說。姐姐可聽好了!”
“一者,姐姐如今是說給了榮府那位政老爺。聽聞那位政老爺極是講究顏麵的,往後寧府的大姐夫、蓉哥兒,政老爺家的寶玉可得遠著些了!否則,後患無窮!”
“二者,姐姐當年耽誤了嫁期,如今雖屈作二房,但不可不謹記‘名正言順’四字!即便二房不比大房太太是明媒正娶,好歹也要過了明路才行!政老爺家裏頭、榮府裏頭,必得上下都知曉了才好!不然若那大房太太打罵起來,姐姐又該如何?”
“三者,蓉哥兒也說了,那位政老爺看中子嗣。姐姐必得有子傍身才好。隻是這大戶人家,內宅裏頭的陰私事兒忒多!那府裏頭的太太有一個嫡子,一位趙姨娘膝下也有個庶子。姐姐入府後,一飲一食一飯一湯,萬萬要留心著些,莫要著了別人的道兒!若有了身孕,便勤著些去給榮府老太太問安,若是能留在老太太身邊安胎,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尤老娘笑道:“三姐就是想多了。那家的太太是個菩薩似的人兒,你姐姐往後隻等著過好日子罷了!”
尤三姐皺眉道:“甭管想的多不多,姐姐要牢記才好!”
柳湘蓮新娶了妻子,見其果真十分標致。
處了幾日,又愛極了她潑辣卻不放蕩的性子。一時也極是滿意!
新婚之後,將將在京中呆滿一月,等三姐過了回門禮,便急急帶上愛妻,天南海北的拜訪好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1743年是閏四月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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