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3章 追殺湖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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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中天,被紗布包得幾乎隻露出眼睛的重羽坐在桌邊,看著楚留香進進出出跑來跑去的,也不知道是在搜集什麽東西。
過了一會兒,楚留香拿著一張殘碧色的紙條,麵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胡鐵花見他神色不對,好奇道:“老臭蟲,你這是怎麽了?”
楚留香不發一言的將手中的紙條拿給胡鐵花和重羽看,隻見上麵用紅色的朱砂寫了鮮血淋漓的一句話:“楚香帥不願殺人,畫眉鳥一定代勞。”
石林之間,匆匆趕回來想要求取解藥,卻發覺石觀音已死的柳無眉心神大慟,驚變之下,索性寫下了那紙條試圖釣楚留香上鉤。
忙了許久總算是把中原一點紅連同曲無容,還有石觀音的一眾弟子打發掉的玉維儀當真沒有想到,自己都廢了那麽多功夫了,這裏居然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畢竟,在玉維儀看來,石觀音武功再高,也隻是一個人,自己在暗她在明,硬拚不過,想想辦法費點功夫總能把人解決了,反倒是石觀音手下那批和龜茲國的叛軍攪和在一起的人更難對付……
“畫眉鳥……”玉維儀卡著柳無眉的脖子,臉上的笑意已經有了幾絲寡淡冰冷的意味,他略微打量了一下柳無眉的臉,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子麵上的眉毛,隻是用眉筆畫上去的……
這個女子長得還算漂亮,她的眉毛遠看或許還不明顯,可是近看的話,在這張漂亮的臉上,畫上去的眉毛即使再栩栩如生,依然還是透著一股生硬的違和感。
“先有被毀了整張臉的曲無容,你該不會叫做無眉吧?”玉維儀輕輕笑道,然而,隨著他的話語,被他製住的柳無眉臉色卻猛然一變,瞬間隻剩下了慘白,不消多想,重羽也知道,自己的猜測應該是對了……
玉維儀悠悠笑道:“石觀音那個女人對她門下長得還可以的女弟子倒是真夠狠的,除了毀容就是毀容,我真奇怪你們怎麽還這麽忠心的替她辦事?難不成是被下毒了?”
被人卡著脖子幾乎無法呼吸的曲無容困難的點了點頭。
見柳無眉終於肯開口了,玉維儀鬆開手,柳無眉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一手捂著自己還留有清晰指印的喉嚨,一邊嗓子難受的幹咳了幾聲。
玉維儀微微挑起了一側的眉毛,碧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柳無眉,半晌,輕聲問道:“你是誰?”
也許是他身上的氣勢太過強勢,再加上剛剛那種被人卡住喉嚨幾欲窒息的感覺太過痛苦,被那雙碧色的眼睛盯著,膽戰心驚的柳無眉一時間心中愣是沒有起絲毫的違抗之意,被玉維儀冰冷的碧色眼睛盯了一眼,柳無眉頓時心生寒意,老老實實的低聲回答道:“柳無眉……我先前,的確也是石觀音門下的弟子。”
玉維儀又笑了一下,柔聲道:“這麽說來,你現在不是了?”
說完這話,玉維儀的話語微微一頓,他緩慢的掃過柳無眉的發髻——那是已婚女子才會梳的發式,和石觀音門下那些長相不怎麽樣,但是打扮得倒是頗為精心仔細的女弟子們截然不同,然後才悠然道:“你同那些人的衣著打扮,的確不盡相同……”
柳無眉低聲求饒道:“石觀音收我為徒,對我有恩,她的命令,我本不該違逆,然而當我長大之後,石觀音無緣無故毀我容貌,這也就罷了……此前我為她費盡心機,做過無數事情,便是再多的恩情,也該還清了!後來終於有幸得遇有情郎,石觀音卻仍舊不放過我,對我下毒,逼我替她賣命……”
柳無眉身上的嫵媚動人,因為麵對玉維儀時太過驚惶而散去了些,不過,麵容之間,那種憂鬱病態的柔弱之美,倒是依然還在。
玉維儀饒有興趣,追問道:“石觀音下毒之後,她都逼你做什麽了?”
柳無眉怔了一怔。
玉維儀微微一哂,也不繼續糾纏於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既然對石觀音如此避之唯恐不及,此次前來是為了什麽?說起來,我隻知道石觀音門下有曲無容、長孫紅幾個女子,卻從來沒聽說過你柳無眉這個名字。”
柳無眉淒聲艱澀道:“為了解藥……我身中劇毒,每月痛苦難以忍受,唯有石觀音方有此解藥。”
玉維儀點了點頭,“那你找到解藥了嗎?”
柳無眉搖了搖頭。
玉維儀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搖搖頭笑道:“那你剛剛留信給楚留香做什麽?該不會是想要讓他幫忙找解藥吧?”
柳無眉回答得理所當然,堅定的低聲道:“這世間,還沒有盜帥楚留香拿不到的東西!”
確定柳無眉不是和石觀音一條心的,而且,還能利用她把楚留香從重羽身邊弄走之後,玉維儀瞬間對柳無眉失去了興趣,撇下柳無眉不管,轉身往石林裏麵走去,隻遠遠的留下一句輕笑聲:“聽你這話,要不是親眼看見你故弄玄虛的設計楚留香,我還以為你有多崇拜他信任他呢!”
柳無眉從地上爬起身來,看著玉維儀挺直的背影,原本帶著幾分嫵媚動人的麵上,表情陰晴不定。
屋子裏,重羽休息了一陣之後,楚留香也已經替龜茲國國王和琵琶公主找到了石觀音扮作龜茲國王妃時,下過的毒對應的解藥。
楚留香總算是鬆了口氣,道:“沒有石觀音在後麵推波助瀾,這下子,龜茲國的動亂也能到此為止了!解藥也已經找到,回頭送去給龜茲國國王便成了!”
胡鐵花聞言也放下了心,立刻有心情開始嘲笑楚留香,揶揄道:“看看琵琶公主看你的眼神,老臭蟲,你這次再過去,小心去了龜茲國,老國王直接捉了你做上門女婿!”
楚留香聞言,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重羽也已經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淡淡道:“既然已經無事了,咱們也快些離開吧!”黑珍珠恐怕還在石林外麵等著,那姑娘早就早就等得各種急躁不安了……
然而,三個人正要出門的時候,卻對上了玉維儀溫柔的笑容。
才見過了重羽滿臉是血的淒慘模樣,好在這會兒已經用紗布把那張妖孽臉包好了,結果,剛要出門,就又看見了一張一模一樣隻不過是完好無損的臉,胡鐵花當即被駭得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反應過來,一邊拍著心口一邊抱怨道:“嗬,差點把人嚇死……玉兄弟?”
玉維儀點了點頭,又同楚留香相視一笑之後,玉維儀溫柔中帶著關切的目光立即轉向了即使被紗布包著,隻露出一雙碧色眼睛的重羽。
玉維儀的臉色瞬間就是一變,盯著重羽臉上還有身上包紮用的紗布,沉聲道:“怎麽回事?你受傷了?”
重羽沒回答,隻是敷衍意味十足的微微點了點頭。
臉上的傷口雖然不深,可是,稍微有一丁點麵部表情動作或者開口說話,都會拉扯到那些細微的傷口,本來就話不多的重羽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更加不肯吱聲了。
不過旁邊就站著一個某種情況下相當口沒遮攔的胡鐵花,玉維儀想要問,重羽不說,別人還不能回答了?
尤其是重羽這身傷,還是為了救楚留香和胡鐵花才落下的,胡鐵花見麵重羽,本來還隻是單純的感激和愧疚,麵對和重羽長得一模一樣、並且雖然重羽不認但是他們私下裏都已經堅信這是重羽雙胞胎親兄弟的人,除了感激和愧疚,胡鐵花的心裏還又多了一份麵對“重羽親人”的心虛之感……
胡鐵花也不是不能擔事的人,自然不顧重羽的無聲阻攔,直接把重羽同石觀音對上的那一戰,詳詳細細的描述了一遍。
重羽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不過,看到玉維儀聽了胡鐵花的話,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眼睛裏明明藏著幾分笑意臉上卻隻流露出一臉心疼的模樣,重羽就覺得自己的後槽牙都在疼……
石觀音的沙船雖然精巧,不過,拉船的那些兀鷹需要特別訓練,四個人都不擅此道,索性就直接換成了馬車和駱駝趕路……
繞出石林之後,看到一臉紗布的重羽,黑珍珠登時睜大了眼睛,因為擔憂而又急又氣,不過看到重羽似乎沒有什麽嚴重的大傷則又狠狠的鬆了一口氣,抬高聲調嗔怒道:“你可算是回來了!”
“……”重羽剛要開口,玉維儀已經微笑著接過話頭,認真的對黑珍珠解釋道:“勞煩你擔心了,重羽他臉上有傷,不好開口。”
擔心重羽傷勢的黑珍珠點了點頭,看著重羽幾乎隻露出眼睛的那包紮方法,也知道重羽臉上傷得肯定不少了,急忙道:“我明白,重羽你不用說了!我們先回去吧!”
或許是重羽受傷的緣故,並且幾個人私心裏都認為受傷的人需要家人照顧,分配馬車和駱駝的時候,楚留香和胡鐵花在一起,玉維儀硬纏著懶得開口的重羽在一起,就連唯一一個之前始終對玉維儀不假辭色的黑珍珠,都跟著淪陷了,竟然把那“兄弟二人”留在一起,自己反而去和楚留香、胡鐵花他們擠到了一輛馬車上。
夙願得償的玉維儀臉上滿是溫柔的笑容,明明就是個偷了腥的不懷好意的狐狸,卻愣是笑得花開雲散令人如沐春風。
重羽靠坐在馬車裏,閉上眼睛假寐,卻沒想到,玉維儀竟然直接上了手,輕輕的摸了摸重羽裹著紗布的臉頰,也跟著側過身子,仿佛湊在了重羽的耳畔,柔聲輕道:“看到你這張臉受了這麽多的傷,想想這張臉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我就覺得心疼……”
“……”重羽隻覺得自己被他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氣得有點胃疼。
很快,欺負重羽渾身上下都裹著紗布的玉維儀已經把手伸到了人家的脖頸後麵,直接攬著肩膀把人往自己懷裏一摟,低下頭柔聲悶笑道:“我真的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我的親兄弟了?”
還在懊惱於自己的任務物品怎麽辦的重羽忍著臉上拉扯到傷口的疼,涼涼的開口道:“認回去一個兄弟和你爭西方魔教的繼承權嗎?”
——雖然重羽也不得不承認,背後靠著一個人,當真比靠在硬邦邦的馬車上舒服。尤其他之前和石觀音對戰之時,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和體力,之前一直撐著還不顯,現在稍稍放鬆下來之後,那種深切的疲憊感幾乎如同烏雲遮天蔽日一般的湧了上來……
玉維儀又把多少顯得有些沒精打采、就連那雙碧色的眼睛都帶著些迷蒙水意的重羽往自己的懷裏按了按,讓他靠躺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握住重羽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指,伸出自己的手來和重羽的手比對了一下,發覺他們兩人除了因為修習的武功不同,所以指腹和掌心的薄繭有些微的不同以外,竟是連手掌的大小、手指的差不多都相差不離。
“你要真的和我是一個娘親生的親兄弟,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良久,玉維儀方才輕笑著在重羽耳畔回答道。
過了一會兒,玉維儀又忍不住柔聲低道:“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吧,我不吵你了……”
天色漸漸有了曙光,一輪新的紅日漸漸從大沙漠遠處的地平線上升起。
玉維儀本來還琢磨著自己可以把人抱進屋子裏讓他繼續睡的,可惜,馬車才剛一停下,重羽便已經十分警覺的睜開了眼睛,審視的同滿臉溫柔笑意的玉維儀對視了半晌之後,重羽終於有些不情不願的冷靜開口道:“這一路上麻煩你了。”
玉維儀跳下馬車,擺了擺手,全然不當一回事的笑道:“甘之如飴、求之不得!”
感覺身上明處的不少傷口已經合上了,不想因為一個下車的動作就把全身的傷口再崩裂開的重羽,猶豫了一會兒,並且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玉維儀表示的可以抱他下來的提議之後,一點一點的挪到了馬車邊上,用一種大半個身子懸空在馬車外麵近乎於掉下來的方式,總算是平穩的著地了。
追問了一宿楚留香和胡鐵花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的黑珍珠硬生生的把兩個大男人熬得因為犯困而眼睛發紅,才一到沙漠之王領地的綠洲,這個還穿著男裝作男子打扮的姑娘便已經精神抖擻的下了車,幾步走到重羽那邊,關切的問道:“重羽,你是打算繼續睡還是先吃點早飯?或者我讓廚房給你熬點湯吧!”
“……”察覺到在綠洲中生活的人們或是好奇或是驚訝反正都在忍不住打量自己的目光,重羽已經窘迫得想要施展“暗塵彌散”,直接隱身然後跑掉了……
“我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吧……麻煩你了!”說完,重羽頭也不回的自己往這幾天住過的房間方向走過去了。
總算沒有繼續緊迫盯人的玉維儀一手抱臂一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趣的望著重羽的背影,一直等到人從視野中消失之後,方才收回目光,對著黑珍珠微微莞爾,溫柔的一笑,全無之前被各種冷遇而生出的任何隔閡意味,悠然道:“我能在重羽的隔壁借住幾天嗎?他受傷了,我想照顧他幾天,等他傷好之後,我絕不會再打擾他的。”
因為重羽沒精打采,並且和玉維儀之間的火藥味都不那麽濃了,再加上被楚留香和胡鐵花不知不覺傳遞的消息所洗腦的黑珍珠,誤以為這“兩兄弟”已經和好了,對於玉維儀此時提出的想要照顧重羽的要求,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甚至還主動的抓著玉維儀去了廚房,問道:“重羽喜歡吃什麽?”
玉維儀微微一怔,稍稍瞪大了眼睛,不過片刻之後,其實對重羽一點也不了解、對他的口味更是一問三不知的玉維儀就相當理所當然、理直氣壯遊刃有餘的把自己比較欣賞的菜色都報上去了……
——說不定他們兩個不但長得一模一樣,連口味其實都差不多呢?
過了幾天,重羽身上的那些傷口也都差不多長好了,便是動作大一點也不會再把傷口拉扯開了。
在這期間,不管是出於關心還是愧疚,楚留香和胡鐵花反正是也都暫且留在了沙漠之王領地的綠洲裏,說是要等到重羽傷好之後他們再告辭離開……
至於楚留香從石觀音那裏翻到的龜茲國國王和琵琶公主他們需要的解藥,則是托了黑珍珠手下和龜茲國有生意往來的人,順便把解藥帶了過去。
躺在床上休息的這幾天裏,重羽的腦子裏卻始終都是另外兩件任務物品的事情。因為楚留香早先毫不猶豫的拒絕,重羽也就沒有再同他提能不能從神水宮弄到天一神水的問題,並且,因為對神水宮不太了解,重羽還是決定把重心放在另一件同石觀音、無花等人關係較為密切的任務物品“天楓十四郎的遺信”上。
隻不過,石觀音如今已經死了,南宮靈身上並沒有這封信,唯一一個剩下的知"qing ren"無花,則是還下落不明……
重羽本打算等自己身上的傷口全部愈合之後,再去向楚留香詢問一下他們在龜茲國同石觀音對上的時候,有沒有遇到無花,或者知曉了無花的下落。實在不行的話,重羽也就隻能南下去嵩山少林寺,拜見天峰大師,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麽線索了……
然而,等到重羽傷好,正在屋子裏用小魚幹喂球球,打算之後就去向黑珍珠告別辭行的時候,重羽卻赫然發現,球球的爪子下麵,按著一個封口十分精巧仔細的白瓷瓶。
“從哪弄來的?”知道波斯貓閑著沒事的時候,喜歡爪子底下隨便擺弄些什麽東西,重羽本來也沒當回事,一邊給球球順毛,一邊就順手把那白瓷瓶撿了起來,打算檢查一下裏麵裝著的東西,免得球球不小心吃進口……
結果,在他的手指碰到白瓷瓶的瞬間,隨著一聲美妙的“叮”的提示音,重羽赫然發覺,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任務竟然再一次完成了!
重羽一臉震驚的看著手中被係統提示為“天一神水”的白瓷瓶,想起當初在楚留香的船上看到的被天一神水毒害過的恐怖屍體,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那雙碧色的漂亮眼睛裏,神色也有些微的冷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