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親打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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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疼的倒抽口冷氣,笑聲戛然而止。
賈源凝眉看了一眼腰腹上的刀傷,正源源不斷的流血,軍醫先前上藥,傷口消毒,一時疼痛難忍。咬著牙,讓人繼續上藥,賈源目不轉睛的盯著家書。
正處理傷口,低聲囑咐軍醫之際,忽地帳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賈源忙眼神一瞟親兵,讓人把家書給藏好,而後正襟危坐,端的是一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神色,等候帳外士兵通稟。
得到許可,帳簾被兩側的士兵掀起,賈代善一想到不過三日毀糧草的老爹,忽地握劍的指節有些僵硬,心底自豪之餘,還有萬分的“惱怒”!!不說其他,就說行程,此地駐紮離叛1軍東南左1翼大軍足足相隔了三百餘裏,更別提策略謀劃了,時間如何擠出來的?
更何況,一想起家書,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氣,賈代善一進屋,看著端坐肅穆的爹,眼眸一掃軍醫,心內瞬間明了。
“父親。”
“軍中無父子,昭武賈將軍,喚本帥鎮國大將軍。”賈源一見來人,神色一鬆,忽地想起了什麽,使勁的朝先前收家書的親兵使眼色。
賈代善看著他,半天沒動,不知該如何開口,許久才歎了一口氣,磨牙,“大將軍,沒人跟你搶孫子!”要不是年紀大了,真想咆哮一通,“爹,有你這麽寵孫子卻防兒子跟防狼一樣嗎?!!!”
“又不是怕你搶,就怕你趁我不在打他!”賈代善樂嗬嗬的,“赦兒可比你小時候乖巧懂事多了,瞧瞧,他還會寫信了。”邊說邊示意親兵把信重新拿出來得瑟,“想想你,當年還不知道在哪裏玩泥巴呢!”
“我……”賈代善氣噎。他要是不嚴酷一些,這賈赦都能熊的拆掉敕造榮國府的牌子了。
“看看!”賈代善翻翻家書,指指其中的一張,帶著一絲酸味,“居然還有你的啊~~”寫的比給我的還好!
千裏之外安排家書的賈周氏默默的打個噴嚏,手裏翻著厚厚的一疊宣紙,看著上麵彎彎曲曲同樣的“賈赦”,對著身旁的嬤嬤,蹙眉道:“一百二十遍啊,你說要不要請先生喝杯茶,談談呢?”
入目皆是粗細不一,濃墨簇成一塊,勉強能看清兩字--賈赦,賈代善嘴角自然的勾起,但是一想到兒子所處環境,由不免冷下臉來。他盼了好幾年的嫡長子,自然是寄予殷切的厚望!畢竟,他如今駐守苦寒之地,更是戰場廝殺,為的就是日後襲爵的時候,能夠不降等,讓榮國府這招牌能世代相傳,對於賈赦能走就希望能跑,能開蒙能練武。可是,父母卻把人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要星星不給摘月亮,簡直是……一想起自己小時候掃把加蒲團,說不羨慕是假的,這氣就沒順過。
一看兒子這表情,賈源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角血絲愈發紅腫,語重心長,“咱們爺兩都是為赦兒好,可是你也得想想聯係現在的情況--”抬眼環顧四周一圈,親兵知意的退開幾步,若有若無的卡住四方的視線。
低哼一聲,賈源靠近,壓低聲響,用兩個人才得到的音調,緩緩說道:“我們讓你學武,那是天下還未定,而如今,父子兵權還有你堂伯,打算賈家擁兵自重嗎?知道你想著要繼承爵位,是個乖孩子,但適當的時候要隨著環境的變化,學會一進一退。”
賈代善:“……”
嘴角蠕動了許久,才找回音來,“大將軍,末將如今三十有餘了!”別用這膩死人的語氣哄三歲小兒行嗎。
賈源並未理會兒子難道的“撒嬌”語氣,指指腰間露出的傷口,“國家危急,臨危受命,拿出性命來拚,也算本分,但是現在基本差不多要結束了,軍權就不能再沾。做事勿忘本心……”古往今來,狡兔死不知凡幾。他之前大老粗一個不怎麽識字,但是有幸娶得一賢妻,不說吳下阿蒙,但便覽史書,以史為鑒,還是懂得。而且地裏刨食的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則。
臉色一變,賈代善站著半天未言。身上的鎧甲,忽然千斤之重。他從士兵一步步憑自己的實力升到將軍,讓人讚一聲虎父犬子,然後呢??
什麽時候,他一心想著要平襲國公之位?
想著……
一時無言相對,帳內靜謐,聞針可落。
賈源見自家兒子聽進去了,頭略微一低,繼續看家書。兒子大了,翅膀硬了,想法多了,也奈何不得,還是大孫子可愛,說什麽就是什麽,滿眼裏都是信任崇拜的小眼神兒。
正當賈源搖頭感慨之際,帳外戴權前來傳喚,皇帝召見。
賈源仰首挺胸,大步朝外走去。
賈代善疾步跟上。
步入中軍禦帳,賈源側耳悉聽一會身後的帷幕落下,餘光一瞥帳內重臣,頭低下,“鎮國將軍賈源拜見陛下,末將幸不辱命。”左腿膝蓋剛彎了一瞬,便不由整個人朝左邊倒下。
“父親!”賈代善不禁疾呼,看著賈源蒼白的臉色,忙告罪,“皇上,請贖罪,父親晝夜奔波,年邁……”
“傳禦醫!朕知道,賈代善你還不快扶賈老坐下。”坐在上首的乾熙帝原本聽聞賈源攻克東南,毀其糧草,正心急難耐的想知道過程,而且兵貴神速,想要商討一番後續的戰略布局,可是左等右等不見人來,隻好派戴權前去。
但是,當掀開帳幕,賈源走進來的那一刻,寬肩長臂,挺拔身形,饒是白發蒼蒼,身上也透著讓人不可忽視的氣勢,尤其是身旁還跟著一個正年輕有為的新一代武將。心中忽地湧出一股別樣的心緒來。先前舅舅等人之言似乎嗡嗡的響在耳邊--擁兵自重!
賈家父子在軍營中的威望,他如今已經深刻的感受到。
可是,眼眸環視了一圈虛弱不已的賈代善,乾熙帝麵色一沉,微不可查歎口氣,“賈老,朕雖有令,但怎麽也想不到您會自動請纓,還不過三日就……”
“多謝皇上,老臣拿喬了。”賈源喝口茶,無視一杆子的人,若平日裏與皇帝相處的模樣,熟稔著,“我這不私心想著早打完早回家,不然我這大孫子都不認識我了。”邊說,還拿出賈赦的書信,洋洋得意著,“我孫子寫的,看看,多好看!”
帳內都是重臣乾熙帝心腹之人,饒是有小派之分,對榮國公疼孫子一事都是知曉的。
當下有人冷哼一聲。
賈源也不在意,小心翼翼的捧著信紙,神色淡定的請罪道:“末將一來確私心,可還是懂顧全大局之念。先前奉命悄然偷襲,駐紮營地早些年我曾駐紮過,熟悉地形,也……”有條不紊的解釋緣由,莫了,嘿嘿的笑笑,若不好意思,“皇上,老臣這傷,不說大好,可也要幾月下不了床,不好理事,您開恩別讓老臣理那些令人頭疼的奏折了吧?”
聞言,帳中眾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默默的抬頭看向皇帝。
麵對賈源單刀直入開口相問,不加掩藏的神態,乾熙帝嘴角驀然揚起,露出一絲的笑意,戲謔道:“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賈老,昔日隨父祖打江山的老人可就剩您一個,你不僅是賈家的寶,也是國之寶,想要回家含飴弄孫,也要先培養出將才來,朕才放你走,不然為帥之人,批閱軍情要務也是職責之一。”
“為帥要兵法謀略,我哪裏做得來,做個大頭兵,當一柄利劍,皇上說打哪就打哪,這才是我幹的事情。”賈源笑道,但旋即又轉了話題,有些東西適當提一提,但說過了也不好。很嚴肅的說起戰後軍需的供應上來,尤其是藥物的緊缺,重傷士兵難以救助。
說倒藥物後勤,乾熙帝麵上一沉,“朕已經命人八百裏加急傳太醫院士前來解瘴氣之毒,可恨那幫賊子將附近杏林逮捕,轉移一幹二淨!”
“皇上,不妨請聞雅先生一同前來?老臣聽聞他也擅岐黃之術。”賈源一想起病倒的士兵,忽地眉頭一挑,積極的建議道。
乾熙帝嘴角一抽,想想似乎全才的聞雅,眼中一亮,旋即又黯淡無光,狂士多狂傲,他以帝王之尊三次上門拜訪,幾乎彎腰作揖的才說動三年之約。若直接以聖旨相昭,那麽……
“榮國公這話說的輕巧,世人皆知聞雅先生向來……”
“向來行俠仗義!”賈源瞥一眼說話的皇帝舅舅,文淵閣大學士章之祺,擲地有聲,“縱他不染權勢,但是卻敬忠心為國為民之輩,如今國家有難,匹夫有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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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你不要走嘛,我再也不挑食,不要新衣服了,把他們都省下來給打仗的,你留下來,好不好?”賈赦抱著聞雅的大腿,紅著眼道:“收拾包袱就是要離開很久很久很久的!!我父親每次收拾包袱,等他回來,我就長一歲了,祖父好久之前也收拾包袱,我到現在也沒有看見他,赦兒自己收拾包袱,就要隔很長一段時間才回家,你現在也要走了,我就見不到你了。”
“哭鼻子的小團子就不好看了。”聞雅捏捏賈赦的臉,幫人擦掉金豆豆,攬在懷裏,柔聲道:“赦兒每一天都在長大,是大赦兒,不能哭,知不知道?你祖父和父親都是大英雄,他們在遙遠的地方,在一個都是雜草,就像你之前到過的小破廟一樣,在那裏有很多很多人需要他們幫助。想想他們要是在家,就你一個人不哭。”邊說,邊攤開賈赦的手掌,豎起一根手指頭,“可是其他很多人就會哭,有那麽多,一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赦兒覺得是一個哭好,還是很多人哭好?”
賈赦眨眨眼,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兩隻手,來回看了好幾遍,然後昂著頭,默默的看聞雅。比數字大小,他前些日子才學到,一個是最小最小了。
“好像他們更要幫助?”嘟嘴著,賈赦一臉委屈的把豎起的一根小指頭默默的縮回去。
原本肥嘟嘟的小手指如今帶著幾處明顯的傷痕,是練習拉弓造成的。聞雅不禁心中默歎一聲:人總要長大!
“赦兒要記住,眼淚是弱者的象征,咱們是強者,不流淚。”
“嗯。”
聞雅又低聲勸慰幾句,忽地瞥見門口佇立的身影,又垂頭瞧瞧賈赦,愈發狐疑,難道這孩子長的特人見人愛?還是他真日子一個人過久了,不懂世俗人情了?
他是有點小心虛,畢竟當時年少輕狂,自我行事,耽擱了女子佳鄰,即使日後證明賈源人不錯,也懂上進,但總歸有些愧疚之心。
可是這司徒文與賈赦,據他所知,先前壓根沒有任何的交集。
這世間哪有無緣無故就傾心相授?
一見鍾情?
念頭剛一閃出,聞雅臉色一白,瞧瞧還不到腿高的賈小赦,在看看司徒文,想煽自己兩巴掌,往哪裏想呢?就算司徒文再聰慧非常,如同他一般,也不可能八歲就懂人事。
想他當初,自侍聰慧,非常不屑跟小屁孩一起玩耍。
隻會覺得好幼稚,好愚蠢。
所以……
回憶種種,聞雅不緊不慢,卻字字有力,道:“太子殿下,我們談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