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商周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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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夏國最南方的屬國,一到夏季,南荒的天氣總是變化多端,往早上還是輕風襲人,中午就大雨傾盆得看不清五丈之外。

    出門時阿惠說今天有大雨讓他別去了,做為南荒祭祀,他總是可以得到最正確的預言。

    孔雀雖然相信,還是拒絕了。

    五月之後就是南荒汛期,淮水泛濫最嚴重的時間,雖然也是王子之一,可阿惠向來被兄弟排擠,封地都在低窪之處,不去隨時巡視,一但堤壩崩潰,後半年就都沒有飯吃了。

    飛過數百裏的盆地丘陵,孔雀落在一處較高的村落裏,這裏的人們衣衫襤褸,縮在茅草鋪頂的石屋裏,看到他落在地上,一個個都急忙跑入泥濘裏,拿著大片的芭蕉葉子為他遮雨。

    “水勢如何?”孔雀低下頭,隨他們進屋,低矮的房裏隨處可見漏水痕跡,他微微皺眉,“守的住嗎?”

    淮水西高東低,年年泛濫,南荒大小部族耕地稀少,汛期更是要竭力保護自己的耕田,稍有差池,就會顆粒無收。

    “比去年還高三丈,若雨不停,很難守住。”一名杵拐老者神色愁苦,他的額頭長著深深的皺紋,頭發花白,光滑的手杖想是泡在水裏太久,底部已經生出斑斑青黴。

    孔雀沉吟了一下:“你們都是阿惠的親族,實在不行,就先準備上山吧。”

    “也隻有如此了。”老者看著不遠處已經抽穗的稻子,眼睛裏的淚水幾乎就要流下臉頰,悲聲道,“都是妖族可恨,肆意毀我家園,若非我族青壯鎮守邊疆,又怎會連這一點收成也保護不住,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

    上山,就是放棄村落,上山避水,部族若不是實在沒辦法,是不會放棄的。

    “對對,不過阿惠昨日觀星占算,今夏雖雨勢綿延,明日辰時卻有三個時辰放晴,你們可以早做準備,加固堤壩,成敗輸贏,三分天意,七分人為嘛。”孔雀微笑的無懈可擊。

    老者大喜:“甚好!極好!多謝大祭祀相告,你們聽清了麽,快去準石塊竹藤,明日天一放晴,就去築壩!”

    “那我先走了。”孔雀點點頭。

    “上使稍等。”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從人群裏走出,她手捧鮮花,麵容卻比手裏的鮮花更明豔,身上並無布帛,而是用糅軟後的稻草編成的衣裙,想來平時很是注重儀容,她對孔雀柔聲道,“聽聞祭祀最近諸事繁忙,極為勞累,我特地自鵲山采了安神花,望大人將小奴的心意帶上,小奴一定記得大人的恩德。”

    “嗯,我一定帶到。”孔雀收下那束鮮花,轉身化成飛鳥,掠過天空,消失在雨幕裏。

    低矮的草屋頓時沉靜下來,過了數息,那少女才問:“阿爺,你明知那雀鳥是祭祀的驅使的妖族靈獸,為何還要當他的麵斥責妖族?萬一他去祭祀麵前多說幾句,如何是好?”

    “你懂什麽!”那老者斥道,“祭祀向來愛護這妖鳥,若不讓這妖鳥知道人妖之分,說不準哪日便恃寵而驕,給祭祀惹來麻煩。”

    “阿爺,你也想的太多,祭祀是何等神人,我們一族隻是祭祀手下的奴隸,若惹那妖鳥不喜,便是被它一口吞了,祭祀又能將我們複生麽?”

    “你總是有道理,我才要勸你,莫要妄想,南荒祭祀地位之高,僅次於君上,不是我們這些奴隸攀的上的。”

    “才不呢,當年祭祀的母親,不也是平民身份,不一樣成了君上後妃……好啦,孫女不說了,我這就去采石,您別吹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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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從那小部族中飛回來時,眉頭微微皺了下。

    南荒多山,城池也都依山而建,都城涅阿更是如此,雨水順山勢而下,也不會進屋,可現在,阿惠的居所幾乎被水包圍了,一定又是有人找他麻煩。

    好在院裏有阿惠術法結界,並無雨水,這些小事,應該沒有影響。

    才進院落,他就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蹲在屋簷下,一臉苦大仇深的地對著兩枚刻字的龜甲。

    “你們的兄長呢?”孔雀問。

    “在裏屋呢。”小女孩愁眉苦臉的說,然後對男孩說,“我不想背了怎麽辦?”

    “那你想不想在沙地裏抄一百次?”男孩子反問,“哥哥會放過我們嗎?我還想跑呢!”

    “怎麽現在的孩子都那麽不愛學好呢。”孔雀裝模作樣的歎息了一聲,也不理會兩個孩子的“抄我們答案的笨鳥真是臉大”“他明明被兄長罵的最多!”“不是人就可以不要臉了麽?”之類的話,走進內院。

    他進屋時,姬惠正跪坐在房裏刻甲。

    他一身黃衣,優雅高貴,長發漆黑,束以金冠,唇瓣微抿,寂靜無聲。

    室外的風雨浸入,將他額前一絲長發撩起,露出他宛若天人的容顏,端的是靜水生香,無塵無暇,尖銳的刻刀在他潔白如玉的指尖靈動地跳躍著,宛如跳躍在山間草地的白鹿,輕快地在數尺寬的龜甲上刻畫出一幅標準的山川地勢圖。

    孔雀默默地看著他,如果不是在一顆蛋時就被姬惠撿到,他可能也不相信麵前的人,不過隻是一名十七歲的少年。

    天興人族嗎?想到妖族那些無法啟迪出靈智的獸類幼崽,再看到麵前不過十七就突破天闕強者的少年,他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長。

    許久,刻完最後一筆,姬惠將刻刀輕輕放下,這才審視著整片龜甲,頭也不抬地道:“薑湯溫在灶上,趁熱喝。”

    “不要。”想到薑湯那辛辣苦澀道味,孔雀親呢地上前圈住戀人,不住地磨蹭他的臉頰,“讓我抱你數刻,就可濕氣盡除,好不好,好不好嘛?”

    “想要放肆,入夜再說。”姬惠神情不變,右手二指彎曲,準確一夾,捏著那少年的清秀的臉頰,用力將他從身上扯下來。

    “我聽你的,手輕一點,要腫了。”

    嬉鬧過後,孔雀懶洋洋地坐在他身邊開始匯報工作:“你的封地都還稍可,離水線還有距離,隻有一個小部族比較危險,不過我已經用妖力暫時固化,一時半會,沒什麽危險。”

    “路上可有麻煩?”

    “有,”孔雀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束鮮花,一網貝殼,三袋幹果,還有各種零碎的骨質掛件,瑪瑙雕刻,織金發帶,零零碎碎,瞬間就將姬惠桌上的龜甲滿沒,“今天讓我給你帶東西的比上次多了一倍,四百二十九個人,男的十九個,女的四百一。”

    “平時教你算術文字,你拚死掙紮抗拒,算這些小事,倒時清楚。”姬惠淡定伸手,“拿來?”

    “什麽?”孔雀裝傻。

    姬惠不答,隻是清澈如水的眸光一轉,看向門外的屋簷。

    “讓我晚上睡屋簷,你也不怕寂寞啊。”孔雀這才得意地掏出一塊打磨整齊的骨甲,足可書寫數百文字,“給,喜歡嗎?”

    姬惠小心地將骨甲收到屋角的木架上,這才淡淡道:“那些愛慕之人,所求不過是我皮相身份,你又何必在意。”

    “阿惠你表白不要這麽隱晦,我很容易聽不出來的。”孔雀害羞地捂臉,但身後的孔雀尾巴卻是怎麽也捂不住的,正在如折扇一樣左右收發,表示我喜歡死了你再說再說啊。

    “哼。”姬惠看那不知死活的孔雀一眼,這才道,“明日正逢月末,考較文字數術之時,你也如此自信才好。”

    孔雀的笑容頓時僵住,立刻岔開話題:“對了,你在龜甲上刻的圖,好像是你們南荒的黃圖?”(WWW.101novel.com)